甚至,一度有人传言,说是瑾王的命,不会超过三年了。

那她岂不是嫁过去不久,就要守寡了?

事实上,瑾王身体如此虚弱,谁知道,是不是自己刚一嫁过去,人就会没了?

凤老夫人脸色难看,其它的人也都高兴不起来。

虽然说是圣恩,可是将凤家最出色的一个女儿嫁给了瑾王那个废物,凤家人的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甘的。

依着老夫人的意思,如果不是因为凤琪琪的年纪大了一些,她应该就是下一任国母的最佳人选。

也正是因为年纪不合适,所以,老夫人才想着撮合她与希世子。

一个是亲王府的世子,将来要袭承康王府,手中的权势更是独一无二。

如此一来,既能拉拢了康王府,还能让凤家再多了一重保障。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圣上的心思,谁能猜得透?

凤琪琪缓过神来之后,自然是哭哭啼啼,说什么也不肯嫁。

只是,旨意已下,焉有抗旨之理?

“皇上分明就是在针对我们凤家,好端端的,皇上如何会下这样一道旨意?皇后姑姑为何也不曾派人来提前知会一声?”

老夫人及凤安志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老夫人身在内宅,足不出户,并不知道安潇潇被人袭击一事。

而凤安志却是知道的。

冷眼看了看这个不成器的侄女,哼了哼,“我看,此事分明就是你自己主动挑起来的。京城那么多的贵女,你去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安潇潇!若非是你故意行事,皇上又岂会突然下了这样一道旨意?”

老夫人一惊,瑾王府那样的背景,将来自然是再不可能问鼎皇权,甚至是连朝堂只怕都是上不了的。

因为一个徒有虚名的瑾王,搭上了凤家最出色的一个女儿,无论如何,都是不划算的。

老夫人目光凛凛地看着凤安志。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赐婚之事,怎么又会与靖安侯府牵扯上了关系?”

“回母亲,两日前皇后娘娘办的宫宴,安小姐也被宣旨进宫了。路上,偏就遇到了黑衣人袭击,对方的手段残忍,将安小姐所乘坐的马车直接轰成了碎片。好在安小姐当时不在车中,又逢钟离将军恰巧遇到,这才将一干人等绳之以法。”

说到此处,一直黑着脸的凤齐骏也不再隐瞒了。

“回祖母,当时孙儿也在,好在孙儿及时让人将那些刺客都带走灭口了,否则…”

老夫人一脸惊诧,随后看着自己那个宛若天仙一般的孙女儿,片刻后,勃然大怒!

“放肆!你这个孽障,你是要将我们凤家都给害了不成?那安潇潇几时招惹到你了?就因为你与希世子的婚事不成,你竟然就敢找人去暗杀她?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凤琪琪咬牙,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不承认,只怕也不成了。

“祖母,孙女并不后悔如此,只是可恨那个安潇潇的运气太好,孙女一时不察,这才让她得以逃生。若是再有下次,定然不会让她逃脱。”

看着凤琪琪满面怨恨的样子,老夫人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倒是凤安志狠狠地瞪她一眼,“不成体统!你以为就凭着那几个侍卫就能将安潇潇给杀了?你若是知道了这些年安潇潇经历了多少的刺杀,你就不会认为你真有那个本事了!”

凤齐骏的心头一动,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叔父。

“靖安侯何等睿智之人?岂会真的毫无防范地将女儿一人留下?我早就打听到,安潇潇光是今年,就遭遇了不下十次的刺杀,可是现在,她都活地好好的,你还想不明白吗?”

凤齐骏快速地低下了头,脑子里则是在不停地盘旋着,这个安潇潇的身后,到底还有着多大的倚仗?

安潇潇身边的丫头会武,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只是刚刚叔父的意思,那安潇潇的身边,定然是还有极为隐密的高手了。

凤琪琪也被吓得不轻,看着叔父的脸色,便知道这不是在吓唬着她玩儿呢。

“叔父,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凤安志一脸失望地看着她,“你自以为聪明,可是皇上又岂是瞎子聋子?别的不说,单是那些刺客被俘时是活的,可是被齐骏的人一带走就成了死的这一条,便足以令皇上对凤家生疑了。”

凤齐骏的脸色,倏地一变。

不过,很快,又恢复常态。

被皇上怀疑,总比被抓到了实证的好。

“好在如今皇上肯发落你,若是皇上不处置你,只怕,我们凤家就要夹起尾巴来做人了。”

凤琪琪面色大骇,这意思是牺牲她一个,才能换来了凤家的安宁?

“我不嫁!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要嫁给瑾王为妻。”

“胡闹!”

老夫人怒了,猛地一拍桌子,惊得众人跟着都是一激灵。

“你以为你还能怎样?我告诉你,这旨意已下,莫说是瑾王殿下现在活地好好的,便是瑾王殿下现在就没了,你也一辈子不能嫁人了,懂不懂?”

凤琪琪的小脸儿,顿时惨白如纸。

凤齐骏摇摇头,没说话。

凤夫人则是不停地抹着泪,心底里的悲痛,可见一斑。

二夫人钟离氏倒是有些幸灾乐祸了。

这个凤琪琪仗着自己是长房嫡出,可是没少在府里头横行霸道。

再加上有众多的长辈们宠着,这个凤琪琪又的确是文武兼备,所以,凤府上下,哪一个不是巴结着她,惧着她?

如今倒是好了。

她倒是看看,落到了这步田地,她凤琪琪还能有什么前途?

“琪琪呀,快别哭了。先起来吧。瑾王殿下也是皇室子嗣,将来你嫁过去,再生下儿子,仍然是袭爵为王,你的身分,也尊贵着呢。”

这话,明着是在劝,可是实际上,分明就是在凤琪琪的心口上捅刀子呢。

明知道她不想嫁,明知道瑾王的身体不行,还在这里说什么生儿子?

这不是在故意羞辱她呢吗?

“我不嫁!我明日便进宫找姑母。”

“放肆!旨意已下,便是皇后也无可奈何。还是说,你还嫌闹得不够,还非要将皇后娘娘也牵扯进来?”

凤琪琪顿时就僵在了原地,眸底仍然是满含了不甘,可是到底,面上有些犹豫了。

“琪琪,听话,违逆圣旨是个什么罪名人,不必我再提醒你了吧?”

凤齐骏有些冰冷的声音传来,凤琪琪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是阵阵生凉。

的确,她若是抗旨不遵,死的,可未必就只是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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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凤凰栖

安潇潇也没想到,皇上竟然破天荒地下了这么一道旨意。

这到底是在安抚凤家,还是在警告凤家?

安潇潇甩了甩头,她怎么糊涂了?

瑾王的身分太过敏感,皇上这么做,分明就是想着警告凤家了。

不仅如此,安潇潇还得到消息,皇上两日前去了一次坤宁宫,只待了不足一刻钟,听说出来的时候,脸色还是铁青的。

安潇潇眨眨眼,看着给自己送消息过来的李幻幻,貌似,这个跟自己没啥关系吧?

“潇潇姐,你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安潇潇一愣,“我应该有什么反应?我又不是后宫等着皇上临幸的嫔妃,皇上与皇后闹僵,与我何干?”

李幻幻一撅嘴,怎么她的反应,跟哥哥说的大不一样呢?

“可是,潇潇姐,哥哥说皇上这么做,十有**都是因为你呢。说是皇上想要替你出气。可惜没有抓到实际的证据,不然的话,皇上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安潇潇的眉梢微动,李幻幻向来就是一个缺心少肺的,什么时候也这么会说话了?

不对,这等满是心机的话,可不像是她会说的。

“幻幻,你母妃的身体最近无碍吧?”

李幻幻点点头,“好多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的妙手,怕是母亲如今还躺在床上呻吟呢。”

“康王妃待我如亲女,但凡是好东西,只要是有你的,便总会惦记着给我也送一份儿过来。我有幸能为王妃舒缓一下身体的不适,也是应该的。”

“潇潇姐,你最近怎么都不出门了?我还想着能和你多说说话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闷!”

“不是说你最近都进宫陪六公主吗?怎么反倒是无聊了?”

“还说呢,原本是让你给六公主当伴读的,可惜中间出了这么一次岔子,皇上说担心你被吓倒了,所以也不敢再召你进宫了。”

安潇潇浅笑,这一次,倒是因祸得福了。

“六公主的婚事,仍然是没有着落?”

安潇潇这话,问得其实是另有深意。

其实她也知道,只要是自己与李庭希的婚事不成,只怕,六公主的婚事也就得一直搁浅了。

总之,他们兄妹两个,总要有一个与皇室有了牵扯,才能让皇上放心了。

“我听说,近日太后的凤体违和,所以六公主一直都在跟前尽孝。皇后也日日过去请安,只不过,这几日她的身体也不好,所以,并不曾服侍在侧。”

安潇潇憋了笑,当然不好了。

皇上才刚训斥过她没几天,怎么可能会好得了?

不过,皇后向来是个心思周密的,自己纵然是不痛快,可是仍然安排了六公主在跟前服侍,这份儿心思,已是再明显不过。

“幻幻,不如今天就留下来一起陪我用午膳吧。”

“好呀,不过,那潇潇姐用罢午膳后,要陪我去个地方。”

安潇潇的眉目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什么地方?”

安潇潇此时心里想的,还以为是李庭希的伎俩。

“前些日子,有人进献给了皇上一方古琴,极为漂亮。哥哥从皇上那里软磨硬泡,总算是将古琴给要到了手。不过,如今被送到了方家,请方家的老太爷帮着上丝弦呢。”

“方家的老太爷?”

“是呀,这位方家的老太爷可是精通音律,听闻是先皇的音律恩师呢。”

先皇好音律,此事天下人皆知。

原来方家的老太爷,竟然还曾亲授先皇音律了。

“潇潇姐,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吗?听说这位老太爷可是有着一手绝技的,方老爷子爱琴成痴,得知哥哥得了一把伏羲式的瑶琴,还送到他这里来上弦,可是乐坏了呢。”

“你不是也见过那琴了,还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的确是见过了。不过,我听闻方老爷子的手上还有一方比那个更好的瑶琴,听闻也是伏羲式的,只是年代久远,听说已有千年了。”

安潇潇不为所动,对于琴,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爱好。

她的手指虽然细长,可是却并不爱抚琴,所以,再好的琴落在了她的手里,也是一个破烂东西。

可能是因为自觉不擅长,所以,便对这些东西也没有了兴致。

不过,若是有人抚琴,她倒是很乐意听的。

“听闻那位方小姐的琴艺极好,不知你可曾听闻过?”

李幻幻摇了摇头,“方家的姑娘都极少出门,特别是近几年,听闻方家人行事越发地低调了。而且方家的几位公子,目前也都不曾入仕,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一个什么走向。”

安潇潇似乎是听出了一些门道,歪着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你对方家的事情,似乎是很上心呢。”

只是简单地试探了一句,李幻幻的脸色便红了起来。

“哎呀,你就会取笑我!”

话落,扭转了身子,再不肯抬头。

安潇潇则是嘴角抽动了两下,一脸的迷茫状。

貌似自己并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吧?

可是这位,她的反应是不是也太过激了?

稍一动脑子,也便想明白了,这个李幻幻,十有**,也是对那个方轻阑动了心思了。

“好吧,既然是你极力相邀,我便陪你走一遭。”

午后,两人小憩了一会儿人,便一起坐马车去方府了。

一路上,安潇潇都觉得李幻幻与平时大为不同。

似乎是有些忐忑,又似乎是还有些小期待。

这算不算是情窦初开的那种?

“给郡主请安,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郡主恕罪。”

出来迎接她们的,正是方轻柔。

今日方轻柔穿了一件芙蓉色的曳地望仙裙,头上簪了一支镶红宝石的金步摇,另有一翠色的玉簪,看上去端庄中,不失几分的俏俏。

“郡主,安小姐,这边请。”

“叨扰方小姐了。其实,我们今日过来,也就是为了亲眼见识一下方老爷子的绝技的。”

方轻柔淡淡一笑,面上虽然是看起来谦逊,可是眸底的那抹骄傲,还是十分明显的。

“祖父正在擦拭那把古琴,两位请随我来。”

走了几步之后,安潇潇小心道,“不知道我们冒昧前来,会不会影响了老爷子上丝弦的兴致?”

“不会。”

方轻柔笑得有几分清淡,“祖父爱琴成痴,希世子愿将这把古琴送至方府来上丝弦,祖父只会高兴。如今两位贵客临门,也是我方家蓬荜生辉。祖父爱琴,但凡是爱琴之人,我祖父都会喜欢的。”

安潇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虽然也懂琴,也会,可是却绝对算不上爱琴之人的。

最多也就是听一听。

若是让她抚琴,她还是有几分地不乐意的。

至于爱琴?

若是让方老爷子知道她手上曾毁掉过多少把瑶琴,多少只琵琶,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中了风?

“这是哪位公子在抚琴?”

方轻柔一愣,转头看着安潇潇,一脸的疑惑,“安小姐如何知道抚琴的是男子?”

“这声音醇厚,不仅绵长,且听起来心事重重,指法刚劲,不像是女子能弹奏得出来的。”

方轻柔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哑然失笑。

“不知方小姐可是在笑我猜错了?”

“不!安小姐果然厉害。仅仅是从这琴声中,便能判定了抚琴之人是男了,当真是厉害。”

安潇潇摇头,略有些不好意思,“若是我没有记错,这支曲子当是风雷引。此曲描写雷雨大作的情景,从风雨欲来的酝酿之势,进入迅雷烈风、阵雨如注的磅礴气势。雷声隆隆,风声萧萧,尚有欲罢不能之势,最后以雨过天晴而结束。本曲节奏奇纵突兀,苍郁险峻,气势威武雄壮。虽然也有不少女子会弹奏此曲,可是能弹得如此刚烈迅猛地,必为男子所为。”

方轻柔似乎是有些不服气,“为何?若是女子,也一样能将这风雷引弹奏得极佳的。安小姐此言,是不是太过于小瞧女子了?”

安潇潇淡笑,“并非是我小瞧女子,而是男女天生有别,这力道上,便是一大差距。再则,此曲并不难。难得是,要真正地经历过人生风浪的人,才能将此曲弹好,弹出新的意境。否则,也不过就是依样画葫芦而已。”

方轻柔似有不服,正欲再辩,便听得那琴声戛然而止,随后,自一道院墙内,翻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正是方轻阑。

“安小姐果然是好见识,在下佩服。”

安潇潇一时有些后悔,早知道是他,自己就刚刚就不该说那么多话的。

“方公子客气了。我与郡主还要去看那方古琴,不打扰了。”

说着,便小心地推了李幻幻一下,示意她赶紧走。

哪知道李幻幻似乎是着了魔一般,双脚宛若生根,竟然是一动不动。

安潇潇一时又对她大为失望,不过是一个长相俊美些的男子罢了,怎么就走不动路了?

“方二公子的琴声果然是与众不同。此曲,我也曾听无数人弹过,可是能听二公子弹奏得这般震撼的,还是头一回。”

“郡主谬赞了。”

安潇潇退了一步,然后绕到了方轻柔的身侧,故意将地方让给了他们二人叙话,她自己则是和方轻柔一起讨论起其它的闲话了。

“两位既然是来看琴的,那便请吧。”

一路上,又多了一个方二公子。

“一直都知道二公子的医术精湛,想不到,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琴技,当真是让人佩服。”

李幻幻这话倒是出自真心。

她虽然爱慕方轻阑,可是也没有完全地昏了头。

在她眼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所以,她没有必要隐藏自己心底的想法。

这么一路说着,也便到了方老爷子正在拭琴的院落。

初见方老爷子,安潇潇只觉得他看起来有几分的眼熟,却也只以为是因为方轻阑与其生得像为故。

方老爷子听闻这两人都是爱琴之人,自然是颇为欢喜,命人好生招待,自己也开始对于古琴侃侃而谈。

李幻幻今天来,就是为了接近自己与方轻阑的距离的。

所以,无论方老爷子说什么,她都是听得极为认真。

倒是安潇潇,总觉得与这等的琴痴在一起说话,只怕自己的脑子会变成了木鱼。

谁都有喜欢一样东西的权利。

无论这样东西是美好的,还是普通的,甚至是令人不敢苟同的。

可是,若是因为自己痴迷,就想着让别人也跟着痴迷,那就不好了。

安潇潇听得有些百无聊赖,想走吧,碍于人家是老前辈,总不能太失礼了。

可若是让她继续在这里听下去,她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潇潇姐,我记得你对于收藏鉴别古琴,也是颇有心得的,不如你说来听听?”

安潇潇正在神游,想着自己晚上吃什么呢,冷不丁地被李幻幻这么一叫,思绪顿时打乱,脸色也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

她这样子,正好落入了坐在她斜对面的方轻阑的眼中。

倒是引得他一阵浅笑,那双黑得宛若是曜石一般的眸子,散发着极为迷人的光茫,令对面的李幻幻,痴看不已。

安潇潇清了一下喉咙,然后朝着方老爷子微微点头,“晚辈不才,也只是略有耳闻,只知古琴断纹指琴表面上因长年风化和弹奏时的震动所形成的各种断痕。断纹的种类很多,主要有梅花断、牛毛断、蛇腹断、冰纹断、流水断、龙鳞断等。一般来说,琴随年代久远程度不同,断纹也不尽相同,是鉴藏古琴的主要依据之一。另外,看漆灰、听音色、看形制等等,皆为依据。”

方老爷子的眼睛亮了亮,“想不到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娃,竟然也懂得这么多!”

“老爷子过奖了。”

方轻阑笑了笑,“祖父,她可是靖安侯府的小姐,安侯爷的女儿,又怎会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