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选好了,也没等,现车就开回家了。乔夕颜想,这回可终于打入资本阶级内部了,她也要开始给环保事业加重负担了,真是罪孽深重。

自从乔夕颜买了车,不管说什么,她都一句话:“没事!我有车!”仿佛全世界只有她有车。

她这张招祸的嘴也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只要开车出门了,就跟义务司机一样,送完这个送那个。最恶心就顾衍生一家子,两口子想出去二人世界,一个电话打过来就说:“反正你有车,把我家孩子接你那玩一晚吧!”

乔夕颜挂了电话纳闷不已,这有车和把她家孩子接家里玩有联系吗?不过乔夕颜一直是讲义气又体贴的主儿,想想人家两口子也不容易,正值如狼似虎的年龄,成天带着俩孩子做点什么也不方便,送公婆那去老人家火眼晶晶他们也不好意思。他们这些二人家庭的,能帮就帮点,况且她家俩孩子也挺可爱的。

去接孩子之前,乔夕颜还特意去做了个新发型,力图在孩子们面前维持自己完美的形象。谁知她在家里揽镜自照,身后有个闲得慌的嘴没拉链,时不时就射两支冷箭过来。

乔夕颜气的不行,一转头,狠狠瞪他:“我觉得我这发型挺好看的,你不懂欣赏!”

徐岩轻蔑的看她一眼,不紧不慢的说:“发型好看和人丑是两回事。”

乔夕颜气的话都说不出了!这男人是不气死人不罢休星来的吧!她横眉冷对:“你更丑!你还说我!”

徐岩笑的很无耻,表情惬意,眼波勾人的看着她,大言不惭:“我再丑也是你老公。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

乔夕颜狠啐一口:“切!我精神上的老公可不是你!”

“没事,我肉/体上的老婆也不只你。”

靠!心里一把火烧了起来!直冒三丈啊!

“徐岩你去死!!”

“我死了你就没老公了。”

“我呸!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男人可满街都是!”

“可是别人不会像我眼光这么差,看上你这种小孩!”

乔夕颜下巴抬得高高的,用鼻孔看着他:“现在正流行萝莉,你不懂吧!小孩才受欢迎!”

徐岩笑笑,眼尾挑起,带着点坏坏的痞气,他指了指乔夕颜的胸口,好整以暇的说:“你误会了,我说的小,是指,你这儿。”

“流!氓!”乔夕颜捂着胸口,决定不再理他。得了,耍嘴皮子不算什么英雄,输了也不丢人。乔夕颜如是安慰自己。可是被沉重打击了的她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她晕晕乎乎就问出了一句让自己毕生后悔的话。

“你真的觉得我长得丑吗?你看着我的眼睛。”

“不好意思,看不下去。”

乔夕颜感觉喉间一阵腥甜,自作孽啊!又给他机会了。她冷静的深呼吸,慢条斯理的说:“以貌取人,是人类无知的表现。”

徐岩起身拿了车钥匙,往外走去,末了回头看她一眼,幽幽说道:“看着你无法不无知。”

乔夕颜跟在他身后,张牙舞爪隔空对他使出了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罗汉拳,醉拳,猴拳等等早已绝迹于江湖的武功

她对着徐岩的背脊腹诽:等着吧徐岩!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的手上!死在你这张臭嘴上的!等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乔夕颜和徐岩亲自去接顾衍生的两个孩子。不过他们家的俩阎王显然不太买账。尤其是老大,小大人似的,一针见血的说:“你们就是要去过二人世界

了!就把我和小满当包袱似的!到处扔!我们肯定不是亲生的!”

一句话,把小的也弄哭了!

叶肃北那没人性的,自己孩子哭了也不心疼,戳着老大的脑门说:“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了,你要去找你亲生爸妈我也不拦你了。实话跟你说,你不是我亲手捡的。”

一句话把那臭小子气的够呛,他牵着妹妹就跟乔夕颜走了。头都不带回一下。

俩孩子心情不好,到了他们家也一直不说话。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倒果汁也不喝,给的蛋糕也不吃,反正就是全不配合消极抵抗就对了。

乔夕颜可不是什么善茬,俩破小孩不理她算了,拿了衣服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口干舌燥,她从冰箱里拿了瓶纯净水喝着,等她再走回客厅,眼前的情景让她差点没一口水喷出去。

一贯高高在上嘴贱缺德对人阴阳怪气不冷不热的徐岩竟然极有耐心的陪着两个小孩玩棋,讨好的意味是那么明显,乔夕颜垫脚看了一眼,他们居然在玩飞行棋!

飞!行!棋!

乔夕颜瞪着眼睛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一大两小无比诡异的对话。

叶家老大顾惜朝说:“徐叔叔,这一轮你不能再掷色子了。”

“为什么?”

“因为要让着小满啊!男人要让着女人!”看不出来,这孩子年纪小小的,倒是挺会来事的!

徐岩果然听话的把色子放下了。谁知那言辞咄咄的小子立刻阴谋得逞的把色子拿了起来,一连掷了两次。

徐岩颇沉得住气,笑着问:“不是说要让着女人吗?”

那臭小子恬不知耻的说:“妈妈说我是小男孩,还不是男人!”

一句话,把徐岩噎得无话可说。

乔夕颜在一旁看热闹看得乐死了。终于有人治得了徐岩这混球了!

大概是她笑的太过张扬了,徐岩一道目光射过来,霹雳巴拉像有火在空中烧似的。乔夕颜无辜的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徐岩放下棋子,起身走到乔夕颜身边。像一道阴影将她全部笼罩,他轻轻一扯,就把她扯进了房里,半掩着门,他将她抵在墙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客厅的一点光亮,他棱角分明的脸孔隐匿在这黑暗中,却又隐隐有一些轮廓,环境越是暗,他眼睛的光就越是锐利,成为让人失去理智的绝佳蛊惑物,他结实硬朗的的男性身体侵压着她,很快,她就感觉两个人的身体都热得要烧起来。

他修长的指节在她脸庞上滑动,沿着她线条流畅的下颌骨,一路蔓延至她的肩臂,仿佛马上要进行演奏的钢琴家,用饱含深情和眷恋的情绪抚摸着他的拍档、伙伴、甚至灵魂。

乔夕颜很清楚的听到了自己鼓噪的心跳。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他们都没有说话,破坏这暧昧又迷离的氛围。

她沐浴过的馨香在两人紧贴的一方小空间里成为绝佳的催情剂,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徐岩身体的变化。

思及外面还有两只小鬼,乔夕颜提醒他:“别乱来,今天不是你发/情的时候。”

徐岩笑,低头咬着乔夕颜的耳垂,乔夕颜耳垂一热,全身冷不丁抖了一下。

“是你先勾引我的。”他无赖的控诉。

乔夕颜无辜极了,她只不过是洗完澡出来看看两个孩子!老天!她可是穿的很严实的!这就是人心里想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他满脑子都是精虫,看到的自然也是这个了!

乔夕颜推开他:“少给我丢人!人孩子还在呢!”

说着,一把推开了半掩的房门。

门外站着叶家的小公主,叶小满。她偏着脑袋无声的看着他们,如两颗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那纯洁劲儿,愣是把乔夕颜这老流氓看得脸红了。

她傻愣着站那,最后是徐岩走出来,抱起了小满,一脸宠溺的说:“走,叔叔接着跟你们玩。”

小满纯洁的看了看徐岩,小心翼翼的问他:“阿姨犯错了吗,叔叔为什么要咬阿姨呢?”

徐岩点头:“嗯,阿姨不听话,犯了很大的错,小满可不能学她。”

“阿姨真可怜”

乔夕颜傻眼的看着渐渐走远的这一大一小,不知道为什么,胸腔里暖暖的,有一种无名的情绪,让她的心脏柔软得不像话。

她看着徐岩高大的背影,在心里悄悄的说:

徐岩,我很胆小,我会怕,怕爱上你会粉身碎骨挫骨扬灰。

如果有一天我决定给你生个孩子,请你,一定一定要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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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徐岩早上起的很早,叫两个孩子起床,哄他们吃早饭,然后亲自送他们上学。

看他忙前忙后,乔夕颜总有种很玄幻的感觉,很显然,徐岩已经完全做好了做爸爸的准备,任何事到他手上都游刃有余。可她呢?没有人告诉她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不是疯狂的赌徒,在这个庄为大的时代,她只能死守自己仅剩不多的筹码。

徐岩出去后没多久就给她打来了电话。他要去W市出差,让她给他收拾行李。她怨声载道:“你怎么一天到晚出差啊!我这儿到底是你家啊还是酒店啊?”

电话里的徐岩哭笑不得:“当然是家啊!”

“是家你成天不在啊!”

徐岩语气轻松的笑着:“肯定不能是酒店啊!酒店每次去等着的女的都是不一样的,家吧,每天回来就你一个,没动力每天回了。”

乔夕颜咬牙切齿的诅咒:“你死在外面吧!祝你得艾滋!”

“我得了你也跑不掉!”

“呸!”

乔夕颜边给他收拾行李边喋喋不休的骂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很舍不得他出差。很奇怪的感觉,就像小时候依赖爸妈那样。她害怕这种感觉。

太过依赖一种感情,最后崩溃的时候,她根本没有能力承受。

早上一到公司就听到同事们窃窃私语的八卦着什么。十点多的时候,沈凉下楼送文件,乔夕颜趁倒茶的空档把沈凉拉到茶水间。

“什么情况啊?今天怎么怪怪的?”

沈凉小心的看了一眼外面,压低声音说:“出了点状况,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反正就好像器械出了什么问题,有病人死了。”

“啊?”乔夕颜瞪大了眼睛:“那是我们的问题吗?会不会是操作不当啊?”

沈凉抖肩,“具体还不知道,徐总和苏妍姐今天晚上的飞机去W市。”

乔夕颜点点头。这才想起,徐岩早上打那个电话的时候口气是那么平常,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难道真的泰山崩于眼前也面不改色吗?

她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沈凉喝了口茶,悄悄将一个小纸条塞进乔夕颜的口袋,低声交代:“今天早上我接到个电话,是陈总打来的,陈总你知道吧,前老板娘,我可不是知道你和徐总关系嘛,就留了心眼,偷听了苏妍姐的电话。”

她凑在乔夕颜耳边说:“她约了徐总下午见面。地址我抄给你了,你要是有空最好还是去看看。现在天涯上不是特别多EX的帖子嘛!徐总这个可是十年!不得不防啊!”临走,她拍拍乔夕颜的手臂说:“保重!多为自己打算,有什么就留证据,我们公司挺值钱的,要真悲剧了,你也能分不少钱!”

乔夕颜哧一声就笑了,一巴掌拍过去:“去你的!我才不在乎呢!我背后有的是人撑腰!我婆婆第一个不饶他!”

虽然嘴里说的信心满满,但是只有乔夕颜自己知道,听到这些消息,她心里一丁点底气都没有。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对徐岩培养出的那么一点信任和安全感,就因为这么一张小小的纸条全然消弭。

她拿出纸条看了看,撕碎,扔进了纸篓。

W市的医疗事故在当地已经引起了一片哗然,现在院方一直在和公司联系。公司派过去的专业鉴定人员也私下打过电话回来。确实是器械使用不当造成的。这批器械都是才从德国弄回来的新家伙。使用和维护方法公司都有很清楚的向购买的院方出示说明,但这次院方为了减少损失,一口咬定是这批昂贵的医疗器械有质量问题。

如果是以前,徐岩完全会按照司法程序,但现在网络和媒体为了新闻效果颠倒黑白捏造事实的功夫实在让人胆寒,公司正在申报上市的阶段,真的经不起任何一丁点不和谐的诋毁声音。听证会那边听闻到什么风声,对公司会是巨大的损失,因此,徐岩不得不决定,这一趟由他亲自去。

早上,当他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岳苏妍进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送了一杯茶。

当时徐岩正在打电话,岳苏妍送完茶也没有离开,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直到徐岩挂断电话。

“有事?”

岳苏妍点点头,斟酌了用词说:“陈漫小姐今早打来了电话,约您见面。”

徐岩皱眉,“不见。”

“她说她愿意把手上公司的股权卖给您,但是要求面谈。”

徐岩想了想说:“地址和时间发到我手机上。”

“是。”岳苏妍微微颔首,离开了徐岩的办公室。

徐岩看着眼前成堆的文件,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

****

陈漫始终记得那一天,从非洲回到陌生而熟悉的家乡。一个人从舷窗看着窗外的云和地下模型一般的城市。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也许还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吧。

女人都是傻的。她也不能免俗。

和徐岩在一起十年,分手两年多,她已经有了独立的经济能力,却还是坐惯经济舱。她是做销售的,一年四季到处跑,创业初期为了节约成本,一直委屈自己,直到后来做出名堂了仍是改不过来。她和徐岩走过了最辛苦最难捱的几年,却停止在繁花似锦豁然开朗之前。

她排在长长的队伍里,等待着取行李,队伍缓慢的向前,她握着手臂,听着耳畔嘈杂的说话声、远处飞机起落嗡嗡的噪音以及广播里中英双语的航班信息

巨大的空港里来往着各种各样肤色语言的人们,有人回有人走,有人哭有人笑,仿佛人间百态。

她失恋了。十几年来她一直伪装的坚强在失恋后全数被击溃。多么庸俗的剧情啊,深爱的男人结婚了,新娘不是她。

光是想想她就泪如雨下。

那天给她递纸巾的是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十来岁的女孩,用蹩脚的普通话对她说:“姐姐,别哭,坚强些。”

连陌生人都知道她不坚强,可是那个相伴十年的人,却送还了她赠予的礼物,全数否认了他们之间那些温暖的回忆。他冷静,他自持,他给她留话:“你是大人,好好照顾自己。”

想起这一切,她难受的闭上了眼睛。陈漫坐在约定好的餐厅里,手上握着一杯温热的清茶,心中最苦涩的声音响彻在耳畔:

徐岩,你真的觉得我是大人吗?还是你一直假装,看不见我的脆弱?

徐岩一贯守时。他准时的出现在她视线里。那一刻,仿佛十年间两人在异国他乡相互扶持从青葱走向成熟的日子拨开云雾全数显现了出来,她心底久久不能平静,强压着那些悸动和心痛,她努力用最平常也最美好的姿态面对他。

徐岩没什么表情。一坐下来就开门见山要和她谈股权。那么公式化的样子,仿佛她真的只是个陌生人。

心痛竟是百般难忍,她只觉自己气若游丝,她紧咬着嘴唇,一字一顿的问他:“你只是为了股权来的对吗?如果不是我说愿意把公司股权卖给你,你不会见我,对吗?”

徐岩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绝决的点头:“是。”

毫不留情将她心中所有的期待挫骨扬灰。

她死忍着眼眶里那些懦弱的象征,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努力冷静的说:“股权我可以给你。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徐岩沉默的看了她一眼,点头:“你问。”

“你一点都不爱我了,是吗?”她知道这个问题问的很没有自尊,但是她真的想知道这个答案。十年,她真的放不下。

“这个答案有意义吗?”徐岩抿了抿嘴唇,用很冷静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我结婚了,我必须对她的一生负责。”

她不甘心,她仰着头,倔强的问他:“那我呢?”

徐岩沉默片刻,温柔而缓慢的说:“对不起。”

仿佛一把刀,一片一片凌迟着她的血肉。她仿佛听到胸腔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原来,心碎是这么疼的感觉。她觉的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

当她收到徐岩送还回来的手表,她就猜到,一切真的结束了。十三年前,她日夜颠倒拼命打工攒钱给他买了第一块手表,她开玩笑对他说,以后每年送一块,等他老了就办个展览会,多酷。

可如今,他把一切都退回了。

这就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曾经她最爱这样的他,果决专一,一点都没有那些花心男人的劣根性。可如今她才明白,很多东西,换了位置感受是完全不同的。过去她最爱的,成为如今她最恨的。

她恨这个男人,恨他的痛快,恨他的果决,恨他的清清楚楚。

她喝光了面前的茶,用尽全部的力气扯出一个笑容对他说:“股权我会走法律程序给你。不用买,我给你。”

“徐岩,”她一字一顿的说:“你可以走了。”

陈漫也不知道那一天她是怎么离开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双眼像永远不会枯竭的海。好像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为他流了。那样的精疲力竭,身体和精神的负荷全都到达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