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改变人的。”他笃信地说着。

“太子,你的执着,似乎用的不是地方。”我正色地说着。

他挑挑眉:“太子早是过去,如今联是皇上。”

倒是没有生气,要是换成别的人,只怕早气得要杀我全家了吧。

“但是,你还活在过去,皇上。”

“将不会了。”他笑着:“倪初雪,好吧,你就做我身边的宫女。”

“你确定。”我轻挑眉角。

他点头:“君无戏言。”

“哦,是皇上金口玉言,到时,可不要气得要杀了我。”我很会惹人生气的,我低笑,心里还有些酸酸的。

这样也好,转了一圈,终还是回到了宫里。

或者,越想逃离皇宫,到了最后,却终是离不开。

华灯比雪还亮,点亮着这里的一切一切。是我点起来的。

红毯铺盖着,每张桌子上,都放满了酒肉,瓜果,也有是我摆上的。

暖暖的熏香点了起来,衣服换了上来,还是一个宫女的装束。

如果不是我知道外面的世道还不好,我以为,这是太平盛世。

对皇上,我为百般挑剔着,他很执着一些东西。可是,我断不能说,他不为国为民。

他有他自己的打算,我是不去猜测他的,我觉得没有意义。

我的胸襟没有大到为天下苍生忧心忧虑。我终是自私的一个人,只为自己想念的而担心。

今晚,会宴请七皇子,上官雩,还有边关的战士。

战争,有一些和亲中,就结束了。

二国的负担都相当的重,七皇子,不,应该是七王爷,被封为护国王爷,上官雩还是无官无职,落得个尊贵的平民。

困在道观中的道姑,所幸也没有什么大碍,入席之人,还有那慈慧的道长。

我便也是知道了,她是先皇最爱的妃子,入了道,道长过世之后,她便成了无尘缘的道长。

在每一个玉杯时在,都倒上了酒。

澄清的酒很香,是封害很久的。

皇上并不让我一直呆在外面准备,因为先到的人,必不会是皇上。

我就站在楼后,吹着羊凌厉的风。

“施主。”轻轻淡淡的声音,让我会心一笑。

转过头去:“道长无碍,真是大幸。”

她摇头:“你不该回来的。”

“这世上,哪有该与不该的,总是回来了。”我露齿地笑。

他一怔,又轻叹:“我没有护好你。”

“道长,这与你有何关呢?道长,你先进去吧,奴婢得一会才能进去。”我轻笑,不想让她为我担忧,我已经理清了我的心思。

她有些不忍:“宫女的衣服。”

我伸展手,衣服轻轻地飘着,愉快地说:“是啊,还是新的,道长。”

她一别头,擦着泪:“我终是对不起他。”

“他这一世,很坚强的。”我轻笑,看到楼下那抬头看我的眼神。

如此的幽深,如此的伤痛,琉璃眸子中的黑,要把我给吞噬。

我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让自己不流泪,朝他挥挥手。

有些东西,过支了,就要坚强。

对他不必说一声,他也能明白。

他愤怒地抓起了拳头,还包着洁净的纱布。

我摇摇头,朝他轻轻一笑。

“道长,该入席了。”一个小公公催促着。

我吐了一口气,看着她:“我没事,我心甘情愿做一个宫女。”

对他,是残忍吗?不,我是放手了。

我知道跟着楼破邪,会让他一直很不顺利,也发会生一些人为的难过之事。

我便是不想看到了。

若要问我情深深几许,我抬头看云高高几处。

他也终会对上官雩觉得抱歉,倒不如,就放手吧,没有姻缘,便愿人长久便是最开心的了。

我跟在皇上的身后,转出了那正厅,徐缓的暖香飘散着,之中夹带着瓜果之香,让大雪之天,变得也如春一般暖和了。

我看看上官雩和楼破邪,心里痛痛的。

皇上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坐在那龙椅上,众人行过礼便坐了回去。

他只是随意地说了些话,问了些事。

我不在意地听着,眼睛始终是不敢看向他们了,盯着皇上衣服上的龙看,我怎么就绣不出来呢?

我想,要是他们都知道我在想什么?必然会大怒的。

“如今边关安稳,联也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得为百姓的安居,燕朝的繁华而奋斗了。”皇上举了酒杯,向众人敬着。

都举杯一饮而尽。

他说:“联得敬皇弟一杯,初雪,去倒酒。”

终于到我上场了吗?我就想着,让我出来侍候,必然是不想放过我的。

想开了,也自在些了,手持着玉壶轻松地走了过去,给他满上一酒。

有些颤抖,甚至是有些倒了出来。

他的手放在桌上,抓紧又放开,又抓紧。

“谢皇上。”他说,双手执起杯子,一饮而尽。

皇上大笑:“倪初雪,联也不太胜酒力。你替联敬他一杯,他是我们燕朝的大英雄,不管是谁,着实都应该以酒相敬。”

我在他的怀里倒一杯,再在空杯里倒上一杯。

放下手中的玉壶,双手捧了上来,正视着他的眼神。

如此的幽深,如此的美,如此的痛楚,如此的无奈。

我轻轻地笑:“宫女倪初雪敬七王爷一杯,七王爷凯旋而归,是我们燕朝的大英雄。”

眼里,没有了纠结,他一笑,轻轻的响着:“宫女。”

“是的,奴婢入宫为宫女,去年七月的最后一天便入了。”我笑着:“愿七王爷一生一世千千岁。”端起酒,我豪爽地一饮而尽。

甘甜之气,在心间暖暖透了开来。

他也仰头就一饮而尽:“千千岁。”

正视的眼神中,我没有哭,没有委屈。

我朝他一笑,还没有举步回去。皇上又说:“打仗之时,上官大夫救死扶伤,联欲封你官职,可上官大夫如闲云野鹤,喜自在之行事。联也当是敬你一杯,初雪,倒酒。”

我上前,给上官雩倒了一杯酒。

细细地看他,连眼神也变得如此地自嘲啊。

他喝完,我又倒上一杯,我已是明白皇上的意思,不是吗?

三人面对,呵呵,没有什么?

“民女倪初雪景仰上官大夫的慈怀大度,愿上官雩大夫一生一世,平平安安。”仍是笑着看他们,端起的酒一饮而尽。

他笑,也饮了下去。

我转身回到皇上的身边,就看到他打量的眼神。

我还是朝他一笑,我倪初雪可以很坚强。

我宁愿晚上抱着棉被哭,也不要让他们看到我心里的难受。

这一番时景,让人对我也侧目。

让他们看到我眼里的清明,也不要看到我心里的痛,这样就足够了。

平平安,千千岁,能送他们的,就这么几个字。少得太可怜。

皇上说的话,我听不进去多少,我一晚上,我就强装着笑。

笑得脸发痛,头发痛,我连脚趾都发痛。

我表现得太好,让上官雩和楼破邪不断地喝着酒,让皇上不甘心这样放过我,硬是让我站完了全场。

值得鼓励,我咬着牙,腰板直直的,就像待卫一样站在那里。

满身就是精神和笑容。

我还是宫女,我足够了,我受过我经历过风沙。

我还是没有缘份,我是缘份太深了,所以我一爱我就二个,就这样吧。

我就是宫女,断是无缘。

皇上能关我多久,能试探我多久,或许三年一至,我看我无心无浪无波,便会放我出去吧。

他这般气我,他要受的气,他就等着。

我倪初雪很会磨人的。

我就以出宫作为目标吧,终是让自己有一个能走下去,能不沉问的目标,顺着路,就这样走。

可是,我还是想哭,我不想到深宫里去。

结果不想也能知,他们喝了个大醉,笑着。傻傻地大笑一场,笑得在场将军都莫名其妙。

笑得我心发酸,笑得雪纷纷下。

我仰起头,脖子有些酸硬的。

这样就是结局吗?也罢,也好。

每个人都回到每个人的位置上去,从些,三人的结,也算是一种解法。

虽然解得痛,却只能如此。

他们看我一眼,有些不舍,还是扶持着,断然地离去,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就这样吧,结束吧。

“想跟我们走吗?”皇上淡然地问着,如鹰的眼神从镜中看着我。

我捧着巾子站在身后,轻轻地摇头:“皇上,该擦手安歇了。”

“想吗?”他问。

还是想要逼我,我有些叹气:“奴婢不想,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

“按理说,我不会是一个宫女。”他转过头,兴味地看着我。

我却轻笑:“我宁愿做一个宫女。”

大辽的公主,我不想做,我是燕朝土生土长大的,我已经习惯和喜欢。

宁愿做个人下人,也不想做个人上人,哪个身份,对我来说,是一种压力。

他坐在软塌上说:“我无尘缘的道长见过联了。”

我并不太感兴趣,他也意不在那不是吗?可是跟我说起,必是有什么话说吧。

他挑挑眉说:“她脸上的刀疤是因为救我,宫里有人欲杀我,她替我挡下了,所以让人迎面砍了一刀,容貌不再出众,顺势就入了道。”

我没有答话,他又接着说:“她求我了,让你走。”

我轻笑,有些嘲讽,这显然是白搭,皇上的心岂是软的呢?

“显然你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初雪,我不可能放得开你,我终是想着......”

“皇上,安睡的时辰到了。”我冷然的打断他。

他有些生气,可是没有再说话,躺上塌,我便退了出来。

要是这样就气了,那好,还多着呢?

出了来,外面的冷冷黑黑,让我心里舒服一些。

我不太了解七皇子的母妃,可以为太子挡一刀,却丢下自己的儿子在那虎狼之窝。

要换成我,我必是不舍得的。

吸吸气,倪初雪,坚强吧,天会黑,也会明亮起来的。

我最是喜欢看初升之时了,可是,下雪的天气,早得比较晚一些。

我也喜欢站在高处看远方,二匹马很快地从很远的地方回来一般。

我轻笑着,将这些都刻到心里去,是他与他,还好,那就好。我心里也安慰多了。

“倪宫女,皇上让你去侍候着。”小公公毕恭毕敬地说着。

我轻快地走了进去,皇上是早就起来了,正在批着奏折,我收拾着被子,冰冷冷的,想必是起得很早。原来皇上也不好做,不过并不关我的事。

很静很静,静到他忍不住地说:“你能不能说些话。”

“皇上想听什么话,奴婢就说什么话?”

“谈谈画画吧!联很喜欢。”他说。

我却笑:“我不会谈。”

“你是不愿还是不会呢?”他有些恼气一般。

“皇上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随口地就,反正我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