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走吧,去晚了给皇后娘娘请安不妥。”缱绻转了话头子。

话毕。紫儿便陪着缱绻前往玉池阁。 

因为棠怜殿乃是处在整个别苑的西南角方向,离得玉池阁有些遥 远。缱绻一路行来,裙边已经沾染了不少的露水。 

“小姐,您提着些裙角走路吧。看看,上好的白绸给弄的。” 

 急上前,有些心疼地看着缱绻的裙角。 

缱绻低头望了一眼,倒也并未介意,反而嫣然一笑,道:“‘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这样不也是很好么。” 

说完又径直往前走去,根本不在意沾湿地裙角。 

看着缱绻如此态度,紫儿也放下了提起的裙角,摇摇头,匆匆跟了上去。 

绕过一片绿林,迎面而来的竟是一座小两层的吊脚楼。 

此楼建得雕梁画栋,异常繁复精美。小楼平地而起,跃高了地面三丈的高度。一方平缓地阶梯居于正中,连通了吊脚楼与地面。楼上挂一横匾,上书:明阙。 

“这儿就是明阙楼啊!”紫儿感叹道。 

“真是个很美地阁楼。”缱绻也点头道。 

说话间,阁楼的门竟打开了。 

一身柔绿流水纹的宫裳,外罩了一件同色深些地绿桃花样对襟坎 肩,柔柔上前,正是宜充仪叶宛晴。 

“啊,原来是凝修媛呢。” 

叶宛晴看见缱绻立在下首,却也不惊讶,只是美目浅笑,转头,对着里面轻唤了声:“皇上——” 

这是,一道明黄色身影从里慢慢出来,正是皇帝龙天仰。 

看到皇上露面,缱绻带着紫儿同时福礼。 

“缱绻!” 

龙天仰看到缱绻在下首,面上有些惊讶,正欲下楼扶起缱绻,却被身旁的叶宛晴拉住手臂,轻声道:“楼梯粘了露水有些滑,请皇上扶一扶臣妾。” 

龙天仰这才回眸,看了叶宛晴,点点头,抬手绕过叶宛晴的腰,轻轻扶住,另一只手则托住叶宛晴的手,两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慢慢往下走。 

低首的缱绻并未听到龙天仰叫自己免礼,只得抬首。 

却一眼看到了龙天仰深切的关心和温柔的动作。只是,承受这些的乃是叶宛晴罢了。 

觉得有些刺眼,缱绻别开头,给了紫儿一个“我们走”的神色。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了,也不顾紫儿有些焦灼的样子。 

急急跟上缱绻,紫儿喘着些气道:“小姐,皇上还没叫咱们起呢,怎么就走了…” 

“无事的,他反正也没看到咱们。”缱绻淡淡地说道。 

话虽如此,缱绻的心里却不由得有些涩涩的:同样的关心,同样的温柔,同样的情意,他到底给了多少的女人呢? 

一直以来,缱绻都未曾把其他嫔妃嫉妒的眼神放在心上。缱绻总觉她们看不开,因为无论皇帝对谁好,这又有何分别呢?今日是这一位,明日便是那一位罢了。而现在,缱绻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平时众人对待自己的眼神,想必,她们都会不由得想起龙天仰对她们的好吧。 

如今眼见着龙天仰对叶宛晴如此态度,心里竟有些在意了。虽然自己从来都是一幅毫无所谓的态度,但那个男人毕竟是自己夫君,有时,难免还是有些介意的。 

不知为何,缱绻心里一闪而过昨夜里山头上那一抹幽寂的身影。总觉得,自己和他有些地方是多么的相似。身在皇家,是幸,还是不幸 呢… 

都说高处不胜寒,无论皇帝对自己多么的宠爱,心里也总是觉得有些寂寞。心里总是盼着能有一份独一无二的感情,可笑的是,自己的夫君是皇帝,皇帝又怎能只有一个女人呢? 

摇摇头,甩开心中所想,唇边溢起释然的一笑,缱绻便款款移步而去了。

卷五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君怒

卷五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君怒

 便是来到了雾峰山,九嫔份位以上正宫娘娘们的例行 不了的。 

昨夜的桃宴散的晚,穆华胭睡的久了一会儿。待众人都到齐了,皇后才从玉池阁内屋走出来。 

众妃给皇后福礼,皇后发现,似乎少了一人。 

“宜充仪怎么没来?可是昨夜肚子有了不妥?”皇后皱眉,问道。

“禀皇后娘娘,奴婢早晨去了趟明阙楼问了,宜充仪已经没事了。太医也说了,就是吹了山风,有些凉了胃。”身后的绿袖上前答道。 

正说着,守门内侍却高声传话道:“皇上驾到——” 

于是众人也不再说话,纷纷起身福礼,恭迎皇帝大驾。 

“诸妃起身吧。” 

进门,龙天仰扫视了一圈,声音这才响起,话音冷峻而没有一丝的温度。 

缱绻随着众人抬眼,却发现,龙天仰的眼里有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表情。 

和缱绻不一样,其他人一眼看到的,却是立在龙天仰身侧的叶宛 晴。叶宛晴一脸柔柔的暖笑,半倚在龙天仰的身上,双手紧紧扣住龙天仰的臂弯,像是挂在上面一样,贴的极紧。 

觉得疑惑,缱绻怔怔地望着龙天仰,不知为何。 

转头,龙天仰放开了身旁的叶宛晴,只是盯着缱绻,道:“适才在明阙楼外,你为何要独自离开?” 

微微蹙眉,缱绻觉得心头有些不悦,冷冷道:“臣妾怕来晚了,对皇后娘娘不敬。” 

“来晚了——” 

龙天仰走近。双眸直视着缱绻。眼里隐隐有些怒火:“怕来晚了你就可以拂袖而去么?” 

“皇上”缱绻不敢看向龙天仰的眸子,只得低头福礼道:“不是可以不可以,而是缱绻并无原因,若来的晚了,就算与皇上同行,也不是理由。” 

“缱绻,你不是说我对皇后娘娘不敬吧!”身旁的叶宛晴此时插了话,面色稍冷。 

“叶姐姐有了身孕,这就是最大地理由。但缱绻不敢!”缱绻答 道。

“这倒是,人家宛晴可是有孕之人。比之我们来地晚些也没什么,是吧娘娘。”皇后身后的岳翩跹出言道,虽然声轻如蚊,却也是让人听的清清楚楚。 

“住嘴!” 

皇后轻斥了岳翩跹。转而向皇帝微笑道:“皇上请上座吧。” 

“不了,朕只是送宛晴过来的。”龙天仰冷冷道,让人摸不清他为何有些生气的样子。 

“皇上。那臣妾们就不留你了。”皇后轻言道,面上有略微有些失望。

转身离开的龙天仰只是深深地望了缱绻一眼。便拂袖而去了。 

“宜充仪面子可真大啊,竟能劳动皇上亲自相送!”柳娇倩上前,酸不溜溜地说话道。 

“哪里”,叶宛晴只是温和地笑着,道:“昨夜里我的侍女染了风寒。卧床不起。皇上不放心我一人前往。所以才送臣妾来的。” 

“妹妹要注意身体,可别被侍女传染了啊。”兰悦梓走上前,揽过叶宛晴。叮嘱道。 

“兰昭仪,谢谢您的关心,我时刻小心着呢。”笑着回答了兰悦梓的关心,叶宛晴这才渡步走到末端坐下。 

没人能注意到兰悦梓手中紧握地丝帕已被绞成了一团,一如心结 般,就像缠绕着一条毒蛇… 

因为一早皇帝出现的怒气冲冲的,今日大家都没什么兴致。草草说话了一会儿,皇后就吩咐大家各自散了。 

想着昨日定下的约定,缱绻和黄芝林相携着,有些急匆匆地回到了棠怜殿。 

没想到一进院门,就看到了端坐在梨园中的李家姐妹。 

“你们可回来了——” 

李双翦笑盈盈地起身,两手分别拉过缱绻和黄芝林坐下。 

“缱绻,姐姐昨日也好像凉了,可以让姐姐先泡热泉水么?”李双 拉着缱绻的手就问。 

 瞳,你受了风寒?”缱绻转头,关心地问道。 

微微点头,李双瞳轻声道:“只是没想到山里风这样凉,有些没在意。” 

“那你快些去沐浴吧。那池水暖暖地,最是驱寒。”缱绻笑道。 

“紫儿,你随双瞳上去伺候吧。”缱绻吩咐道。 

“是。”紫儿答道。 

点点头,李双瞳起身,在紫儿的带领下,这就款款地离去了。 

几个投缘地姐妹一块儿说着话,适才缱绻的不悦之情很快就消散了一般,面上也恢复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大家伙说着话,等着李双瞳沐浴完毕,这才纷纷告辞,散了聚会。

正巧,黄芝林和李家姐妹刚走,李良月就来了,说是皇上要来用午膳,请缱绻准备一下。 

听了李良月的报信,缱绻眉头微蹙,幽幽一叹,心里有些拒绝。 

因皇帝要来,内侍们就将席设园中。 

临进午时,山里的薄雾这才勉强散开了些。浅浅地阳光透出来撒在地上,星星点点,刹是好看。 

日头出来了,缱绻也换了身轻薄地装扮,端端坐在院子里等着龙天仰来用午膳。 

过了好一会儿,龙天仰才到。 

“你们先退下吧。” 

一进园子,龙天仰就先禀退了左右。 

从温酒炉上拿起酒壶,缱绻斟了一杯暖酒递给龙天仰:“皇上,请先喝杯热就暖暖身。” 

冷眼看着缱绻,龙天仰却并不伸手去接。 

看到皇帝使性子,缱绻也不气恼,反而放下酒杯,道:“皇上若不饮酒,就吃菜吧。” 

说完,便夹起一块滑溜芙蓉鸡片放到龙天仰的碗里。 

看到缱绻这样徐徐的模样,龙天仰有些隐忍不住了,讪讪道:“怎地此时如此殷勤,早晨的时候却转身而去?” 

“臣妾微末,岂敢在皇上面前转身而去呢。不过是看着皇上并未理睬臣妾行礼罢了。”缱绻淡淡道,随手夹起一块核桃软酥放在嘴里品 尝。

“难不成,你吃醋了?”龙天仰眉梢一挑,问道。 

听到龙天仰有此一问,缱绻觉着有些可笑,轻声道:“难不成我还吃一个尚在母亲肚里婴孩的醋?” 

“那你为何不理朕,转身就走啊!”龙天仰还是有些不解气。 

“我给皇上福礼,皇上不是也没理臣妾么。”缱绻反问道。 

“朕哪有,朕是要下去扶起平身,却没想宛晴说楼梯湿滑,要朕搀扶一下。怎么,你就如此让不得人么?”龙天仰话音到后来有些重了。

抬眼冷冷瞥了龙天仰一眼,缱绻喃喃道:“怎么,皇上就这样看我的么?” 

见龙天仰有些意外自己的回答,缱绻又接着道:“其实臣妾只是不想打扰您和宜充仪,这才不等您的召唤转身走了。若皇上介意臣妾失 仪,臣妾道歉便是。” 

“你——” 

龙天仰有些气急了,霍然起身,道:“你为何要对朕冷言相向呢?宛晴有了身孕,朕自是要好生顾及的。难道因为朕迟答应了你一句,你就要给朕脸色看么?” 

见皇帝有些气恼了,缱绻却也并未有所动容,只是冷冷地起身, 道:“缱绻并无此意。也不敢给皇上脸色看。” 

“哼!” 

龙天仰从鼻尖溢出一声冷哼,道:“你既然介意,就不要仍旧这样一副冷冷的样子。你若介意,就学学芝林她们,在我面前撒撒娇,告诉朕你介意不就行了?” 

听了这话,缱绻只是怔怔地望着龙天仰,半晌儿,才缓缓道:“臣妾性子历来如此,皇上若嫌冷,臣妾也没有办法。” 

说完,缱绻竟一福礼,转身,独自进去了,丢下龙天仰一个人在梨园里。

卷五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误认

卷五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误认

 那日后,龙天仰后好几日都不曾出现在棠梨殿了。 

这厢,缱绻不知道龙天仰为何如此生气,也不想去探问。本来就有些清冷的性子却是更加的无想无念了。 

那厢,龙天仰这几日却仍旧被缱绻对自己那样的冷然态度而困扰的有些心烦。想来想去,自己身为天下之尊,怎地会如此挂念一个女子对自己的态度,总觉不妥,也就压着性子,也没有主动去找缱绻。 

如此一来,缱绻也乐得清闲,无事的时候就沐浴热泉水池,只觉周身通畅,皮肤也真的细滑了不少。 

黄芝林和李家姐妹也常来,大家嬉笑着说说话倒也热闹。因为李双瞳染了寒疾,缱绻每每都让李双瞳在池里暖一暖,好袪除寒气。 

这一日,缱绻和李家姐妹仍旧在院子里说话。 

李双瞳在上头沐浴,李双翦和缱绻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 

“缱绻,你可知芝林园子里的紫苿莉开了?”李双翦突然说道。 

“紫苿莉?”缱绻道:“那紫苿莉却是凡品,双翦你可喜欢那花 儿?” 

“芝林那儿的簇簇拥拥开了好大一片,挺好看的。”李双翦道。 

“反正姐姐沐浴也要一会儿,不如你我去找芝林玩儿吧!”李双翦提议。 

“也好。也去看看那紫苿莉。”缱绻莞尔,点头答应道。 

说完,两人相携便去了黄芝林入住的绿羽阁。 

前脚一走,没想到,多日未曾露面的龙天仰此时竟来到了棠怜殿。

看着眼前大门紧闭的棠怜殿。龙天仰呆立着。不知进还是不进。 

“皇上,进还是不进啊?” 

身后地李良月问了与自己心头相同地话。 

“你去叩门。” 

龙天仰吩咐道,心里却想:自己是皇帝,有什么顾及的呢! 

谁知,半天敲门无人应声,李良月干脆推开了殿门。 

四下打望了不见人来,龙天仰吩咐李良月道:“你去内屋看看,凝修媛可在里面。” 

隔了一会儿,李良月出来了,摇摇头。道:“里屋竟没有一个人。连个宫女儿也没有。想来娘娘会不会是在上面沐浴啊。” 

龙天仰点点头,想起上次过来,缱绻也是在沐浴。 

于是,龙天仰吩咐道:“你在这里等朕,朕独自上去就可以了。”

说完,龙天仰便穿过内堂。拾级而上,来到了山崖上的那一方平 台。

只听得亭内溪水叮咚。有些哗哗作响,龙天仰便肯定,缱绻一定是在里面沐浴了。便放轻了手脚,轻轻撩起遮挡的竹帘。 

此时,映入龙天仰眼内的乃是热泉水池里一方半裸的玉背。黑发怕被沾湿。高高挽起。玉背上露出了一截细长的玉颈。池内云蒸雾凒,看得龙天仰不禁有些痴迷了。适才心里还想着,要如何惩罚前几日对自己失礼的缱绻。此刻却早已抛到了脑后… 

轻轻渡步上前,龙天仰伸手,揽过那一方香肩,轻声道:“缱绻,你…” 

只见玉背的主人转头,龙天仰“你”字还未来得及出口,却看到一脸惊讶伴着娇羞的李双瞳。 

不知是因热水而熏得双颊通红,还是因自己地身子被龙天仰看到而羞的通红,李双瞳只来得及护住胸前的一点嫣红,低埋着头,颤颤地 道:“皇上,怎么——怎么是您…” 

“朕——”龙天仰觉得不解。此刻已经把李双瞳误认了李双翦, 道:“双翦,你怎么在这里,缱绻呢?” 

听龙天仰称呼自己为“双翦”李双瞳只得抬头,道:“臣妾不是双 ,是双瞳。” 

“双瞳…”细细端详眼前的诱人美人儿,龙天仰这才点点头,喃喃道:“果然是和双翦有些不一样的。” 

“皇上您,”李双瞳羞得面上似乎红的要滴出血似地,轻声道: “皇上您请先出去,待臣妾穿好衣裳。” 

微微皱眉,龙天仰道:“你已经是朕的妃嫔了,却还如此娇羞 么?” 

被温湿地空气 地有些迷茫了,龙天仰揽过李双瞳的双肩,喃喃 道:“朕的记忆里,好像还没有临幸过你——” 

听了龙天仰如此暧昧露骨的话,白痴都能猜到三分了。李双瞳只得双唇紧闭,轻轻点了点头,心里紧张地要命。 

龙天仰话音落下,却已渐渐滑入了水中… 

虽然龙天仰此时心头还是想起了自己是来找寻缱绻的,可是眼前如此诱人美色,龙天仰却是不愿拒绝地。也罢,自己是皇帝,是九五之 尊,而眼前地女子又是自己的妃嫔,谁能说自己错呢?至于缱绻, 她… 

不久之后,只听得山崖上传来阵阵欢爱之声,下面等候的李良月抬手掩口一笑,心想:自从前几日和凝修媛斗气,皇上这几日脸上就一直没点儿笑意。今儿个打早吩咐要去棠怜殿地时候,还在我面前说要去好好教训教训凝修媛呢。却不想,原来是如此教训… 

想到这儿,李良月竟忍不住,“噗哧”一声便笑出来了。 

“李公公?” 

缱绻原本已经去了绿羽阁,才发现忘了给双瞳说一声,正好紫儿翠娘都去了御膳阁弄自己的赤剑汤水,身边也没个可以吩咐的人。只得吩咐双 先行一步,自己回来给双瞳知会一声。 

可没想,刚走到后院子,就看到李良月一个人在哪里掩着嘴偷笑,有些不解,便上前开口问道:“李公公,你不在皇上跟前当差,怎么到这儿偷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