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拥着喘了一阵气,邵仲忽地捧住七娘的脸狠狠亲了几口,罢了又满足地笑,声音爽朗又低沉。“阿碧,阿碧——”他凑到她耳边喃喃道:“我们是夫妻了。”

七娘费尽了力气才“唔”了一声,没力气旁的话。邵仲却渐渐恢复过来,弓起身子,抱着七娘一通猛亲,从额头到脸颊,再到脖子,最后又把脑袋歪在七娘的颈项里,不动了。

“阿碧——”他黏黏糊糊地问:“还疼吗?”

七娘依旧只是“唔——”了一声。邵仲却还不满足,双手从七娘身下探过,牢牢地环住了她,两个人头并头,胸贴胸,严丝合缝,“阿碧你和我说说话呀——”他歪在他的颈项里撒娇,“我高兴得很。”

“我累。”七娘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坦然地道:“腰都快断了。”她现在才晓得先前自己多么可笑,她就不该问那句话的,要不,邵仲也不会忽然就跟发了疯似的要得这般狠,想来那会儿受到的打击真不小。

听说七娘腰疼,邵仲赶紧把手掌挪到了她的后腰处,轻轻地按摩。他手上暖,又瞅准了穴位下的手,按得七娘“嘶——”地低呼了一声,尔后却又满足地“嗯——”了起来。一听这声音,邵仲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左手悄悄地往下滑,落到柔软丰满的臀/瓣上,又是一阵揉/搓。

“阿仲——”七娘皱着眉头警告了一声,邵仲立刻缩回手,嘿嘿地朝她笑,一会儿,左手又伸到前头来,包住了七娘胸口的柔软。这一回,他连七娘的警告也不理了,还恬着脸凑到她胸口舔了几口,尔后索性把脸贴到上头,嘴里喃喃道:“这里好软,让我靠着躺会儿。方才腰动得太狠了。”

七娘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可身上又实在难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抬起胳膊,伸手在他脸上揉了两把,小声道:“阿仲,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二人一番云/雨都出了一身汗,加上身体里的粘/液这会儿全都积在七娘□,甚是不好受。邵仲闻言,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又抓了个帕子低头把二人身上擦拭干净,罢了才朝外头大声唤了一句,让人送热水进来。

七娘这会儿才忽地脸红起来,方才情/欲高涨时,她似乎喊出了声,也不晓得有没有被外人伺候的下人听见。若果真听到了,赶明儿她要如何见人?

邵仲心思通透,一见她的脸色都晓得她在想什么,咬着她的耳朵舔了一口,只把七娘舔得浑身酥/软了,才小声安慰道:“阿碧莫要担心,你方才的声音极低的,只有我听见。”说是安慰,可眼神儿却赤/裸/裸的写着情/欲,分明是在调戏挑逗。

七娘这会儿浑身上下都软趴趴的,哪里还有精神回应这个,蔫蔫地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外边传来低低的脚步声,应是采蓝她们抬了热水进屋。七娘生怕被她们听见屋里的动静,赶紧伸手捂住邵仲的嘴,瞪着眼警告道:“不准乱说话。”

邵仲晓得她脸皮薄,这会儿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遂听话地住了嘴,可人却不老实,两只手飞快地在七娘身上游走,这里摸摸,那里揉揉,吃足了豆腐。

丫鬟们把热水抬到外间屋里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邵仲掀开帐子朝外头瞧了两眼,又起身披了件衣服,尔后一把将七娘横抱着,飞快地奔到浴桶前,一齐入了水。

酸痛的身体被热水包围,舒服得让人忍不住想呻吟一声。只是浴桶太小,又硬生生地挤了两个人,七娘有些舒展不开,一不留神,不是撞到邵仲的胸口,就是倒在他怀里。邵仲笑嘻嘻地伸手候着,嘴里还巴巴地道:“阿碧过来,让我亲一口。”

他的手也不闲着,借着给她擦身的借口东摸一把,西摸一把,罢了还一脸认真地问:“下面真的不让我帮忙洗么?我保证不乱来。”

信了他的话才有鬼了!七娘见他三两下就把自己搓干净了,便开口要赶人。邵仲却不肯走,一本正经地道:“阿碧不是腰酸么,怕是一会儿路都走不了,我若是回去了,回头谁抱你上床。”说着话,又赶紧催着七娘快些洗,手里也不老实地过来帮忙,上上下下地可劲儿吃豆腐。

冬天里水易凉,七娘不敢在水里泡久了,见洗得差不多了,便抓了帕子赶紧擦拭身上。邵仲见状,也起身展开了手脚让她帮忙。七娘恼道:“你没长手呢,这大冷天的,非得让我来。一会儿冻到了着凉了怎么办?”

邵仲耍无赖,“我不管,你是我媳妇儿,给我擦个身怎么了?你方才不是还一直悄悄盯着我看么,这回大大方方地看岂不是更好。”说话时,身体还扭来扭去的,□的小弟也甩来甩去。只可惜这会儿他已泄了力,不复先前斗志昂扬的神勇,软趴趴的甚是可爱。

七娘生怕他真冻到,也懒得给他斗嘴,飞快地过来帮他擦了身,擦到某个关键部位时,她本想恶作剧地伸手弹一下,终究忍住了没好意思。

尔后邵仲抱着她回了床上,却发现床上也是一片狼藉。七娘瞥见床单上的元帕,脸上微微一红。邵仲轻轻放下她,赶紧又去柜子里寻了新的床单被褥出来,二人懒得仔细收拾,把床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飞快地铺上新被褥,尔后紧紧拥着一起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早上七娘醒得晚,睁开眼睛时外头已经大亮了,动一动,才发现身边的邵仲困得比她还死。七娘推了推邵仲,他却连眼睛也懒得睁开,手一拉,把被子卷到两人头上,将外头的亮光完全挡了下来。

“再睡会儿——”邵仲环抱住七娘的腰身,脑袋往她胸口蹭,嘴里迷迷糊糊地道:“左右又没有人催,不着急。我们睡到下午再起床也不迟。”

那府里的下人还不得笑话死!七娘可不想嫁来的第一天就被人非议,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丢死人了。她正欲再催,被子下的邵仲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直直地往下探去,“醒了哦——”他得意洋洋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尔后挺了挺腰,七娘立刻察觉到有个长长的硬物抵住了小腹处,且还悄悄地往下探。

昨晚睡觉的时候,她明明要把里衣都穿上的,却又被邵仲拦了,还说左右早上又要脱掉的,何必还多此一举。那会儿她浑身乏力只想着睡觉,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也没多想,而今看来,邵仲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阿碧阿碧——”邵仲黏黏糊糊地凑近来,脑袋拱到她的胸口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峰/巅,罢了又含住轻轻吮吸。七娘实在没力气推他,只得由着他胡作非为…

大清早的屋里又要了一回热水,下人们心照不宣。好在府里下人不多,这院子里伺候的也多是七娘从侯府带过来的陪嫁,见她们小夫妻如此恩爱,只有高兴的劲儿,哪里会乱嚼舌根。

二人洗得清爽干净了终于起了床,采蓝和后来才调到七娘身边的丫鬟茗娟一道儿端了早饭过来。两人昨儿晚上折腾了一宿,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胃口好得不得了,竟把早饭吃了个精光。

吃完了早饭,邵仲牵着七娘的手领着她去府里到处转转,采蓝和茗娟才得以进了里屋收拾。才进了门,二人顿时臊得满脸通红,这屋里真真地一片狼藉,被单褥子散了一地,里头依稀还有凌乱的衣衫…

两人对视一眼,旋即又赶紧低下了头,心里头却忍不住暗暗想道,自家男主人瞧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不想竟如此豪放…

因府里没有长辈,七娘倒是省了向公婆敬茶这一道儿门槛,慢悠悠地跟着邵仲在院子里散步。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无论道路曲折还是平坦,无论前方是晴天还是风雨,身边的这个男人将陪着她走完一生。

很久以前,七娘觉得嫁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会有个陌生的人强行进入自己的生活,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怪不舒服。可是真正到了现在,她却只觉得熟悉和满足,就好像邵仲他本就该出现在她身边似的。就这样牵住她的手,凝视着她微微地笑,趁旁人不在的时候偷偷过来亲一口,尔后又立刻装得像个正人君子。她忍不住也朝他微笑,自己对自己说,“卢碧舸,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阿碧——”邵仲凑到七娘耳边坏笑,“您说,一会儿下人们瞧见我们屋里的盛况,不知道会怎么想?”

七娘顿时就懵了。

回屋的时候七娘一直红着脸,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人,倒是采蓝和茗娟还镇定些,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过来朝二人请安,罢了又问七娘道:“柳管事说他这两日就要回铺子里,着奴婢过来问一句,夫人这边可有人接手府里的事务。”

这事儿邵仲早就去侯府提过,所以七娘嫁过来的时候,陪房里头就有两个能干的下人,是许氏早给她备好的内外管事。外管事姓伍,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本是许氏的陪房,性子忠厚老实,虽不擅长应变,却难得的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内管事则是早些年就跟在许氏身边的丫鬟名字唤作芳竹的,后来嫁给府里的一个姓于的小管事,大伙儿都叫她于家的。

七娘把这二人跟邵仲提了提,邵仲一挥手,“阿碧作主了就是。”却是把府里的事全都脱手交到了七娘的手里。这还不算,想了想,他又朝采蓝吩咐道:“明儿下午唤了柳管事过来与夫人见见面,把府里的账本全都交给夫人,让柳管事早些准备好。”

至于为什么是明天下去——邵仲朝七娘挤了挤眼睛,眼波流转间,自有□涌动。七娘哭笑不得,咬着牙偷偷掐了他一把,反被邵仲握在了手里,轻柔细捏,好不得意。

59公侯之家

五十九

邵府里人口简单,除了邵仲和七娘两个主人,便只有二十多个下人,其中倒有十来个是七娘的陪房,余下的几个人里头,也只有柳管事和常安及厨房的两个粗使婆子是府里的旧人,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有邵仲在一旁撑腰,七娘接手府里的事务异常顺利。

第二日下午,柳管事便过来把府里的账本交了过来,七娘只随意地翻了翻,尔后便把伍管事和芳竹唤了进院,当着众人的面把差事一一地交待了清楚。她在侯府里跟着胡氏学了一年,便是给她个王府也能管得井井有条,更何况邵府人口如此简单。

不到两刻钟,七娘便把府里一应差事全都安排了下去,分工清楚,责任明确,柳管事在一旁瞧着,心中啧啧称赞,很是放下心来。一旁的邵仲也忍不住对七娘另眼相看,待下人们都退走了,立刻环住她的腰身调笑道:“我却是娶到了个宝贝,不止模样好性子好,还这般能干。日后可得好好看紧了!不然,被旁人瞧见,指不定要怎么嫉妒我呢。”

七娘被他这般夸赞,心里有些得意,嗔笑地揪了他的耳朵一把,小声道:“你日后可得待我好些,要不然,哪天我撂担子不干了,把这府里弄成一团糟,让你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看你如何是好。”

邵仲闻言,脸上立刻露出“猥琐”的笑容,巴巴地凑到七娘耳朵边吹了一口气,腻着嗓子道:“阿碧要我如何疼你?莫非昨儿晚上还疼得不够,那为夫今儿晚上一定再接再厉,大震雄风,阿碧不说停就决不停,便是你说了停,我还是不停…”说着话,目光就开始不老实地从上到下,落到七娘的胸口上。

七娘的脸皮哪有他这么厚,顿时羞得涨红了脸,又羞又恼地在他软腰上掐了一把,赶紧唤了采蓝和茗娟进屋。有外人在场,邵仲终于不敢放肆,但眼神儿却依旧“□”,趁着两个丫鬟不注意,时不时地朝七娘抛个媚眼,让七娘哭笑不得。

衙门里早已开了印,太子府里一个个忙得焦头烂额,邵仲借着大婚的理由得了十天假,在府里逍遥自在,好不快活。府里没有长辈,他与七娘行事便不如旁人府里那般拘束,把下人一屏退,屋里便只剩小夫妻两个,虽不至于白日里胡天胡地地乱来,但偶尔偷个香,窃个玉还是很便宜的。

前两晚邵仲有些激动得过了头,恨不得通宵达旦地恩爱,结果把腰给扭了,晚上再不敢乱来,求着七娘给他抹了药酒按摩。外头冷,七娘让两个丫鬟早早地回了屋里休息,自个儿掀了邵仲的衣服,哭笑不得地给他揉药酒。

其实邵仲伤得并不重,不过是有些酸胀,正好寻了这个借口让七娘伺候自个儿,心里头美得很,趴在床上快活得直哼哼。

“明儿就要回门了,礼物可曾准备好了?”七娘一边轻轻地按着邵仲的腰,一边柔声问。

邵仲“嘶——”地呻吟了一声,嘴里咿咿呀呀地道了声“舒服”,罢了又回道:“放心吧,还未成亲前我就准备好了。旁人的且不说,瑞哥儿的东西保管他喜欢。”说着话,想了一阵,又问:“要不要明儿把瑞哥儿接过来住?你们姐弟俩感情深厚,这乍一离开,只怕瑞哥儿有些不习惯。”

七娘心里头何曾不想把卢瑞接到身边来,只是仔细一想,还是摇摇头,低声回道:“他一个男孩子,总要长大的,怎好一直跟在我身边。我若是想他了,便接他过来住几日,倒不必大张旗鼓地让他搬过来。瑞哥儿这都十二岁了,我听二叔的意思,过两年只怕就要送他下场,且不说能不能考中,这性子却是要磨一磨的。再说侯府那边,不论是老太太还是二婶,抑或是熠哥儿,待他都极好,我也没什么放不下心的。”嘴里这么说,眼睛却还是有些发酸,使劲儿眨了眨,好歹把泪意逼了回去。

邵仲伸手在七娘腿上安慰地拍了拍,柔声道:“我这不是怕你惦记他么?到底是小孩子。”

“可不小了。”七娘笑起来,歪着脑袋看他,“阿仲不是十岁就一个人单独出来过了么?”虽说他有韩家帮衬,可身后更有国公府虎视眈眈,只怕那些年过得比她们姐弟俩还艰难,一想到这里,七娘就隐隐有些心疼。

邵仲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说自个儿与众不同。

七娘给他揉了有两刻钟,额头上渐渐渗出细汗,邵仲见状,便不再让她按了,趁着七娘收拾药酒的工夫,他让下人送了热水进来,飞快地冲了个澡,一进屋就狠狠把七娘抱住,得意道:“看你夫君我如何重振雄风!”

七娘顿时无语。

因第二日要回门,晚上邵仲不敢肆意妄为,只温柔地要了一回就抱着七娘老老实实地睡了。

大早上两人起床,用了早饭后便吩咐外院的下人去套车,邵仲亲自指挥着人把早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搬上马车,尔后又仔细清点了一遍,这才扶着七娘一起上了马车。

玉成巷距离侯府并不远,马车走了三刻钟就到了巷子口,侯府早派了下人在大门外盯着,瞧见邵家的马车,赶紧进去通报。故待七娘与邵仲才到门口,胡氏就急急地迎了出来,大老远就朝七娘笑着道:“可算是到了,大清早你母亲就盼着,而今正在老太太院子里陪她老人家说话呢。”

七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胡氏行礼问安,罢了又道:“侄女这就去给祖母请安。”说话时,又不由自主地看了邵仲一眼,却发现他也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瞧,脸上愈发地红得厉害。胡氏见她们小夫妻两个虽不曾说话,可这眼神儿却是直勾勾的,好得蜜里调油一般,便晓得府里头一大帮人全都是白操心。心里头愈发地替七娘高兴,笑眯眯地引着他二人去了荣安堂。

这侯府里头,要说谁最中意邵仲,排第一的定非老太太莫属,平日里待他倒比亲孙子还要慈爱些。若七娘不是许配给了邵仲,只怕她也不会这般慷慨给了那么多私房,这不,一听下人通报说孙女婿到了,老太太顿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赶紧高声招呼道:“还传什么,赶紧把她们俩请进来。”

许氏也不由自主地半站起身,抬头朝门外张望,心里说不出到底是紧张还是高兴。就这眨眼的工夫,七娘和邵仲已经到了门口。瞧见许氏,七娘一激动,脚下竟被门槛拌了一下,猛地一个趔趄朝前摔去,邵仲手疾眼快环手搂住她的腰,险险地将她扶住,尔后又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不急不慢地踱到老太太和许氏跟前,恭恭敬敬地朝她二人行礼问安。

老太太高兴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赶紧唤了下人赐座,尔后又一脸关切地朝邵仲问着话,什么大婚那日府里去了哪些客人,又是谁帮忙招待的,可曾出了什么纰漏…

许氏笑着朝老太太道:“晓得老太太中意仲哥儿这个孙女婿,儿媳就不来抢了,碧丫头先跟我说一阵话,回头再来与老太太唠嗑。”说着,便拉着七娘回了自己院子。那边邵仲闻言,立刻抬眼朝七娘看过来,目光里尽是不舍。一旁的胡氏见状,忍不住玩笑道:“嫂子可得赶紧把大娘子送回来,要不,我们这位新姑爷怕是要着急了。”

邵仲在外人面前一向表现得很是儒雅斯文,闻言面上立作窘迫之色,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二婶婶说笑了。”说话时,脸上还恰到好处地红了一红,让走到了门口的七娘哭笑不得。

许氏这边,母女俩才进了屋,许氏便把下人都屏退了,心里头还在斟酌着如何开口问,七娘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红着脸回道:“娘亲放心,阿仲他…他对我很好。”因不好意思说起二人的房中事,七娘便把话题转到府里的中馈上,待听得邵仲第二日便把家里的账本全都交到了七娘手里,许氏亦微微动容,罢了终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笑道:“幸好我没看错人,仲哥儿对你也算是真正用了心的。”

想到那边乱成一锅粥般的常府,许氏愈发地庆幸当初没应下常家的婚事。

母女俩又亲亲热热地说了一阵私密话儿,内容不外乎如何管家,如何御夫之类,七娘俱一一地认真记下,心里头忍不住琢磨回头要如何在邵仲身上试一试。

中午的时候,卢之韵跟廉郡王带着三个孩子一道儿来了。一进府里,卢之韵就大大咧咧地喊道:“我那侄女婿在哪里?早就听说他长得俊,还不过来让我这个做姑姑的仔细瞧瞧,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卢之韵去年一整年都忙着生孩子,奶孩子,前几日七娘出嫁,她又偏偏染了风寒出不得门。先前邵仲也不是没去过廉郡王府,可都是廉郡王在外头应酬,每回都把她这个女主人摒弃在一旁,故直到现在,她对邵仲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一旁的廉郡王脸色很是难看,嘴里小声嘟囔道:“不就是个人么,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难不成还长得跟朵花儿似的。要说生得俊,我们家二郎不就挺俊的,你还不如看他呢…”心里头虽然不痛快,偏偏又不敢大声抱怨,只低着脑袋一个劲儿地喃语。卢之韵只当听不到,抬头挺胸地往前大步走,廉郡王加快步子跟在后头,寸步不离。

听到卢之韵的声音,屋里的老太太立刻笑得合不拢嘴,拍着邵仲的手笑道:“这是你那破辣子的姑姑,一向无法无天的,连郡王爷也管不住她,回头她说了什么怪话,你也莫要往心里去。”

“我这还没进门呢,就听到您老人家编排我的不是,好似我果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坏事。不过是巴巴地过来瞧自己侄女婿一眼,这也不成?”卢之韵一边嗔怪地说着话,一边抬头进了屋。

她去年又给廉郡王添了个大胖小子,而今身材尚未恢复,略略有些丰满。但脸上气色却是极好,杏眼桃腮,红润嘴唇,眉目飞扬,行走间有种寻常女子所不见的自信和大气。这般神采飞扬的女子与京城里那些低眉顺眼的女娘子们浑不相似,眉宇间有一股子凌然的气势,难怪能把廉郡王管得服服帖帖的。邵仲才见了她第一面,便晓得这位长辈惹不起,于是态度愈发地恭敬,做小伏低地朝她作揖行礼,罢了,又朝她身后垂头丧气的廉郡王笑了笑,拱了拱手。

廉郡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盯着他看了一阵,扶额郁郁地转过头,欲哭无泪。

卢之韵在老太太下首坐了,托着腮仔细盯着邵仲打量,罢了哈哈笑起来,狠狠一拍手道:“模样果然生得俊,过来,姑姑给你见面礼。”说着话,就从怀里掏出个碧绿碧绿的玉牌要塞到邵仲手里。

一旁的廉郡王眼尖瞧见了,立刻跳起来,疾声道:“那那那…那不是我的么?”

卢之韵白了他一眼,“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我爱给谁给谁。”说罢,又和颜悦色地朝邵仲道:“别理他,仔细收好了,这玩意儿你姑父花了好大力气才弄到手,莫要被他给骗回去了。”

邵仲顿觉手里的东西发烫,收也不是,拒也不是,为难地向老太太求救。老太太只是笑,偏偏不开口帮忙。邵仲想了想,觉得面前这位姑姑比较可怕,遂小心翼翼地接了,心里头却在盘算着,一会儿怎么把东西悄悄地还给廉郡王,要不,自个儿怕是就被这位小气的姑父给惦记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卢之韵出场,廉郡王十分抑郁

60公侯之家

六十

中午卢之安特意赶了回来陪妹夫和侄女婿吃饭,七娘则与府里的女眷在内院用餐。下人们摆好了碗筷,七娘才发现孟氏和卢玉都不在,便客气地问了一句,老太太脸上顿时露出不悦的神色,摇头道:“她们母女俩出门了,不用管她。”

七娘心知老太太素来不喜欢孟氏,遂不再多问,自寻了下首的位子坐下,若无其事地继续与说笑。一会儿胡氏领着卢嫣也到了,小姑娘瞧见七娘,立刻快步奔到她跟前,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大姐姐”,尔后又腻着嗓子撒娇道:“大姐姐不在家,嫣儿好闷,都没有人陪嫣儿玩儿。大姐姐,赶明儿我去你家里作客好不好。”

“等什么明儿,不如一会儿就随我去了。”七娘捏捏她的苹果脸,笑着道。一旁的胡氏哭笑不得,伸手把卢嫣拉过来,小声责怪道:“莫要淘气,你大姐姐才将将成亲,府里正忙着,等过些日子消停了,娘亲再带你去大姐姐府上拜访。”

卢嫣撅嘴,扭着小屁股坐到胡氏身边,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挣扎着复又挤到七娘身边坐下,一脸神秘地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大姐姐,我知道三婶婶和二姐姐去哪里了哦。”她说话时故意把尾音拉得长长的,得意又神秘的样子,脸上分明写着“快问我吧”四个字。

七娘不好辜负她的一番心意,遂耐着性子追问:“去哪里了?”

“她们去镇国公府了。”卢嫣压低着嗓门,脸上写着满满的得意,“我偷偷听娘亲说的,三婶婶相中了祈郡王,想把二姐姐说到郡王府呢。”

这可真是——七娘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祈郡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前头的王妃去世了快有两年了,一直不曾再娶。打从去年下半年,太后便念叨着要给祈郡王续弦,京城里的贵女们相看了不少,一直未曾定下。虽说卢玉相貌还算漂亮,可也不见得多出色,性子又极懦弱,不论家世还是气度,恐怕是难以入得了太后法眼的,也不晓得孟氏怎么就能生出这么大的心思来。

见七娘不说话,卢嫣眨巴眨巴眼,狡黠地笑,“祖母生气,不让我说。”

孟氏若是个拎得清的,就不会一会儿肖想邵仲,一会儿又中意常青山了。而今更把主意打到了祈郡王头上,她那双嘴巴又不管不顾的,七娘一点也不奇怪她会说出些什么匪夷所思的话来,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止她一个,难怪老太太会这般恼怒。

只可惜了卢玉,以她的相貌和温柔的性子,要寻个门当户对的夫婿本不难的,摊上这么个母亲,终日里传出些“相看”的传闻,难免于名声有损,日后再择亲只怕也不容易。

三房的事连胡氏都不好插手,更何况七娘这个已经嫁出去了的小辈。她闻言只轻轻捏了捏卢嫣的小脸,柔声叮嘱道:“与我说说就罢了,可千万莫要和旁人说起,便是三公主那里也不好多讲的。”七娘晓得卢嫣与三公主关系好,所以才特意多叮嘱了一句。

“我省得的。”卢嫣指了指七娘面前的桂花糕道:“我要吃这个。”

前头院子里,廉郡王已经和邵仲拼上了。因邵仲面相生得文雅俊秀,廉郡王便认定了他是个没用的书生,才一开席,就依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灌了邵仲三杯酒。邵仲也不推脱,十分爽快地一饮而尽。

三杯下肚,他脸上依旧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犹如方才喝下去的是白开水。廉郡王见状,心里就开始有些没底了。但他却是个迎难而上的性子,邵仲越是厉害得紧,他就越是兴致勃勃,兴奋起来,索性就拼了,连酒杯都摒弃不用,索性让下人送了大海碗过来,一口气就是一大碗。

喝得高了,廉郡王就开始唠叨,一脸的缀缀不平,“…说老子惧内,他娘的,老子就是惧内又怎么了!老子媳妇一口气给生了三个大胖小子,他他…他们能有这样的福气。府里养一堆小妾就是本事了?也不看看都是些什么出身,让一堆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给自己生孩子,再生一堆上不得台面的孩子,想想心里头就慎得慌…那样的儿女也敢拿出来说,也不嫌丢人。”

“好,说得好!”邵仲也喝得有些多了,说话便不如平日里谨慎,兴致来了就高声应和,“姑父说得好,偏偏有些人终日闲着没事儿干,一张嘴巴恨不得搁在别人头上,自个儿后院起着火,倒还一门心思地盯着旁人府里,唯恐天下不乱。有这闲扯淡的工夫,先去把自家院子里的事儿梳理清楚。”

卢之安慢条斯理地喝酒吃饭,跟没听到他二人说话一般。

那两人拼了一阵酒,竟还难得地投了脾性,把卢之安扔在一旁不管,两个人不论辈分儿,嘻嘻哈哈地称兄道弟起来,说到高兴处,更是恨不得立刻义结金兰…

邵仲也不管廉郡王是自个儿姑父还是王爷了,勾肩搭背地和他一起交流如何讨好媳妇的心得。听罢了,又一脸嫌弃地朝廉郡王道:“你也太没用了,我媳妇儿才不会冲着我大吼大叫。不是我说你,心疼媳妇儿不能光靠做,还得会说甜言蜜语。哪个女人不喜欢听这些?回头你试试我的法子,每日里尽捡着些漂亮话儿说给…给姑姑听,保管她对你温柔小意,言听计从!”

“当——当真!”廉郡王迷迷瞪瞪地甩了甩脑袋,竭力瞪大了眼。一旁的卢之安斜着眼睛瞧着邵仲,夹了块萝卜干,嘎嘣嘎嘣地嚼得脆响。

内院里众人用完了午饭,胡氏差下人去前头探看,一会儿翠羽过来回话,“侯爷与郡王爷、邵姑爷正喝着酒呢,只怕一时半会儿散不了。”

胡氏闻言有些担心,低声埋怨道:“之安也真是的,不是说下午还要去衙门,大中午喝得醉醺醺的,成什么样子。”

老太太却不以为然,挥挥手笑道:“难得之韵姑爷来府里一趟,又正赶上仲哥儿也到了,他们几个一高兴,难免多喝点酒尽尽兴。反正都已经告了假,下午索性就别去衙门了,我看之安这些天忙里忙外,累得够呛,正好趁机歇一歇。”说罢,又正色朝卢之韵道:“回去了你也莫要跟姑爷发火,整日里凶巴巴的,也亏得郡王爷忍得下你。”

卢之韵道:“我哪里凶过他了?平日里不晓得多温柔,做小伏低地讨好人呢。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自然要威风些。他不过是在您面前装装样子,回了家可是嚣的厉害得紧,指东我不敢往西…”她噼噼啪啪地说了一阵,老太太一个字也不信,回头拉着七娘的手仔细叮嘱,“莫要学你姑姑这副做派,也亏得王府里头没个长辈,要不,就她这性子,还不得被骂死。虽说你府里头没人管束着,可为□子的,温柔贤惠才是正道…”

七娘耐着性子听,卢之韵托着腮在一旁都快要睡着了。

因想见卢瑞一面,七娘特意在府里多待了些时辰。不想卢瑞今儿竟回来得格外早,听说七娘已经到了,赶紧换了衣裳过来向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自然晓得他的目的,笑着道:“你们姐弟俩几日不见,怕是想念得紧。”说着,又让绿玉送她们姐弟去了七娘原本的院子。

绿玉到了院子门口就告退了,采蓝则陪着姐弟俩一直进了屋,尔后退下去沏茶。待屋里只剩下他们姐弟俩,卢瑞这才一吸鼻子,扁了扁嘴,带着哭腔唤了一声“姐姐”,话刚落音,眼泪就已盛满了眼眶,使劲儿地转呀转,最后他又吸了吸鼻子,把泪意全都逼了回去,梗着脖子小声道:“熠哥儿说我会哭,我才不会呢。”

七娘心里发酸,却又不得不硬起心肠,拍了拍卢瑞的肩膀,小声道:“我就晓得瑞哥儿最坚强,以后——以后也要好好的,莫要让姐姐担心。”

卢瑞认真地点头,想了想,又欢喜地道:“姐姐,今儿先生又夸我了,说我的字写得好。先前我的字总是软趴趴的不好看,邵先——姐夫让我胳膊上带着沙包练字,这两日才把沙包拿下来,字就好了许多。”

七娘却是不晓得邵仲什么时候和卢瑞说过这些,闻言笑道:“你姐夫虽不曾下过场,但到底比你多喝几年墨水,又常与主考们打交道,晓得他们的喜好,你多听他的话终归没坏处。”说话时,她又盯着卢瑞的脸仔仔细细地看。

也不知怎的,先前在侯府的时候,也不是每日里都能见着他,却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心心念念,怎么看都觉得卢瑞哪里变了样。可再仔细一端详,他却还依旧是先前的眉眼,黑亮的葡萄眼睛,弯弯的眉毛,乖巧又可爱。

门外有小石头沿着地板滚进来,卢瑞的眉毛跳了跳,赶紧抹了抹眼睛,清了清嗓子道:“你赌输啦,我好好的,一下也没哭。回头你得连着一个月帮我拎包!”

卢熠的脑袋从门后探出来,咧嘴朝七娘笑,甜甜地唤了一声“大姐姐”,尔后哧溜一下快步溜了进屋,睁大眼盯着卢瑞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阵,扁嘴道:“眼睛都红了。”

卢瑞急道:“可我又没哭,不信你问我姐姐。姐姐你说是不是?”

七娘抚了抚他的小脑袋瓜子,蹲□子正色道:“瑞哥儿不会撒谎的,他可真没哭。熠哥儿你真要给他拎包啊?”

卢熠哼道:“不过是拎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嘴里说得很无奈,脸上却带着隐隐的笑意。

七娘却是晓得他的用意,朝他感激地笑笑,邀请道:“赶明儿休假的时候,你们兄弟俩到玉成巷来窜窜门。我一个人在府里头,闷都要闷死了。”

“姐夫不陪着你么?”卢瑞睁大眼,一脸控诉。

卢熠扶额,小声提醒道:“连我们俩都要去读书,姐夫难道还整日窝在府里头不出门么?他而今可是在太子府里当差,忙着呢。”

卢瑞眨巴眨巴眼,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一脸担心地问:“那姐姐一个人在家里头不会害怕吧。”

“瑞呆子,你不会以为大姐姐府上只有她一个人吧。”卢熠掰着手指头算给他听,“不说旁的,单单是从府里带过去的就有十来个呢。采蓝、茗娟、伍大头…”

卢瑞摸了摸脑袋,嘿嘿地笑,“我全给忘了。”

有卢熠在,这屋里的气氛便不会太肃穆,他总能找到些轻松的话儿逗得大家心情愉快。卢瑞本还有些伤感的,被他几句话一说,便全忘得干干净净,倒是一门心思地和他说起七娘陪嫁的那些下人来。

三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话,直到采蓝过来禀告说邵仲喝醉了酒,七娘这才赶紧去前头院子里照看。

天色渐暗,七娘也不好在侯府久待,遂扶着邵仲告辞回家。才出了大门还未上马车,就瞧见孟氏母女回来了,二人俱是盛装打扮,尤其是卢玉,不止身着华服,脸上亦画着精致的妆容,倒比平日里多了份明艳。

瞧见七娘夫妇,卢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悄悄瞄了一眼倒在七娘肩头的邵仲,低下头没说话。孟氏却刻意拉高了嗓门大声道:“哎呀,大娘子这么早就回去。可真是不巧了,今儿我们接了镇国公府的请柬,去了那边作客。本是想早些回来的,可国公夫人实在热情,拉着我们家玉儿舍不得放手,我好说歹说,这才赶了回来。不管怎么说,今儿也是大娘子回门的日子,我们总得见上一面才好。”

说着话,又轻轻瞥了邵仲一眼,面上似笑非笑,“邵姑爷这是喝高了?年轻人就是这样没什么分寸,不像祈郡王,那才真正地稳重,说话又客气,一点架子也没有。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出色的年轻——”

“夫君与廉郡王说得投机,便多喝了两杯。”七娘微笑着打断孟氏的话,柔声道:“三婶婶说得是,他还年轻,自然不如王爷那般成熟稳重。听说祈郡王不止性子老成持重,而且还难得地顾家,便是去江南游玩时,也带着世子一起。我们家这位还得多学着呢。”说罢,也不看孟氏铁青的脸色,笑眯眯地扶着邵仲上了马车。

孟氏气得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说,待他们的马车渐渐走远,她才恨恨地一跺脚,咬牙切齿地骂道:“看你能得意到几时。等我们家玉儿嫁到王府里,你们见了她,一个个的通通都得跪拜行礼!”

卢玉低着头依旧沉默不语,只是一双手却紧握成拳,手背上赫然逼出了根根青筋。

61公侯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