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跺着脚在屋子里头转了两圈儿,肉包子又问道:“要想叫个女人离得我远远的要怎么办?”

二人这才恍然,刚才叶贵妃在里头跟肉包子说了什么二人没听清,可却听见、看见肉包子这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样了。

吕悦忙道:“殿下不理会她不就行了?”

小马子也连连点头:“要不拿小虫子吓唬她?”这是他们这群臭小子在家玩儿时时常会发的坏。

肉包子脸一瘪:“这要是有用,早就用了!”说完,一甩袖子,长叹一声,“那也只好先不理她了…”不对啊,似乎自己一直就没敢理过她来着!怎么今天母妃还会提她?一定是因为她也姓叶的缘故!真是讨厌死了!

肉包子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憋屈了好半晌,一直折腾到了晚上睡前。原本为了肉包子身体安全找想,今天晚上并没安排女人来侍候。可貌似因为心里憋着火气,他足足折腾的摔了九、十个茶杯,几乎把叶贵妃赏给他的那一套精致山水杯子给摔绝了,又踢了过来伺候的蝴蝶一脚,把玉蜓的手拿开水烫了一层皮下去,这才上床歇息了。

“拿这个擦擦吧,这两天别沾水。”拿着盒治烫伤的药膏给玉蜓送了过去,吕悦低声道,“是师父叫我送过来的。”

“替我谢谢你师父。”玉蜓红着眼圈接过了那盒药膏,抽抽鼻子。那边蝴蝶忙帮着打开,仔细挑出了一点儿,皱着眉头给她上药。

玉蜓看她脸色发白,忙低声道:“你怎样?”

“无妨,不过是腿上挨了一下。”蝴蝶强笑道。

吕悦心中一酸,低声劝道:“不如明日偷偷请个师医过来吧?也不碍事的。”

“那怎么行?!我们不过都是些皮外伤,要是再熬药的话,这个院子里哪还能住了…”玉蜓忙急道。

宫里的下人们要是病了,只要不是特别体面的,多会被抬到下人们专呆着的地方,养不养得活还是两回事,就是身子养好了,之后也未必能再回来。

“倒也不妨事,不过是叫来瞧瞧,要只是表,就慢慢调理着,省得成了大病不是?”说着,吕悦干笑了两声,“正巧这两日我有些头疼呢,还说想叫大夫过来瞧上一眼,这不是跟两位姐姐处图个便宜么?”

今日她一回来,那个粗使的小太监就过来巴结,说是已帮她又约了位医师,似乎就是上回来给自己瞧过的那位。

吕悦想着,或许那位看内科是个二五眼,外科应该没这么高深吧?正好又有这两人的事,干脆叫她们一起瞧了吧。

要知道,她们两个不过是不受重用的小宫女——之前有碧玺几个大宫女时,她们也不过是最末尾的。现在虽说是伺候着肉包子,但后来又有两个通房级别的玲珑玉坠,再有皇上赏赐的那两位妾,她们的地位就更没多少了。

别说请医问药,怕是真说个“病”字,都能叫人抬出去立时等死。

二人对视了一眼,这才点头谢过吕悦。

松了口气,就往自己那小屋走去。那边肉包子好不容易歇息下来了,却一个劲儿的折腾小马子,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倒水,连随喜都跟着忙了好半天,等吕悦过来,三人又伺候着这位爷用了一回点心,才终于让肉包子达到“饱了犯困”的阶段,眯着小眼睛睡下了。

长出了口气,三人各回各的房间,听着那边小呼噜响起,小马子头一沾枕头就也睡着了。

吕悦把衣裳换好,又扫了一回床,这才转身向上床准备歇息,忽的,听到那边窗子处轻轻响了一声,愣了愣,诧异向那边看去,却窗上糊的白纸上只能看到清冷月色,再不见半点儿其它东西。

只当是自己听差了,又或是落叶什么的掉落窗棂的声音,吕悦再转过头来,准备上床歇息,就听后面窗子一响…

转过头来,正站一人一手打着窗子,脚已踩到窗框上面,似是没想到里头还有人睡着,稍愣了愣。

那人背着月光,弯着腰,正停在要往里头钻的姿势,月光由后头打进,正能看出他身穿紧身衣行夜、身子瘦小,显还是个孩子的体格。

似愣了一下,趁吕悦脸色大变,还没抽气或是出声的时候,那人就往前一跃,一下子蹿到了吕悦身边,抬手按住了她的嘴巴,而后头那半支起来的窗子却依旧打着,似是被什么东西支碰上一般。

口上被人按着,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个子高约自己一头左右,按住自己的嘴巴之后就似不再在意自己的模样,反而左右打量,支着耳朵听听左右的声响,两边房间里面,肉包子、随喜都已经睡着了,同屋的小马子更是不用说。那人低头看了眼傻站在自己身边的吕悦,稍一琢磨,带着她到了窗前,侧耳听听院子里的动静,然后胳膊一提一用力…

“大侠,扰命啊…”

看着面前这个腿软到坐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吕悦,那人一阵无语。

没办法不起来,这里可是屋顶啊!他带着自己也没见多用力就跑到屋顶上头来了!!吕悦同学这才愕然发现,也不知是不是穿越的缘故,总之,她好像又多出了恐高的毛病来了。

抬腿在她坐到在地的腿上踢了踢,倒也没用力,那人原地蹲下,抬手搬过她的下巴,就见她两眼紧闭的不敢睁开眼睛来,身上吓得还在哆嗦。

“你闭着眼睛干嘛?”

听到这声音吕悦愣了一愣,这人…感冒了?要不怎么嗓子哑了呢?虽说他还是压低声音在跟自己说话,可说出来的声音…咳咳,怎么听怎么那么喜感。

“大侠,病了就别在屋顶上头吹风了,要不您先回去歇几天?把病养好了再过来?”吕悦依旧闭着眼睛,正而重之的问道。不要问她怎么知道这人就是之前几回找过自己的那位,他身上的那种淡淡的香气依旧,自己一闻就闻出来了。

那人一阵无语,原本来时带着那点的火气这会儿也消得了个七七八八,拿手指头稍稍用力的捏了捏她的下巴、摇晃了两下她的小脑袋,这才又道:“你总闭着眼睛干什么?”

从前一回他时就觉得纳闷,自己跟她说话时,她就这么闭着个眼睛,就好像只要不睁开,就能当成一场梦似的。如此自欺欺人的样子…还真是有够奇葩的。

吕悦咽了咽口水,想要避而不达,却明显能感觉到那人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脸上,灼得都快能叫自己脸上烧出两个大窟窿出来。

“…要是看见大侠了…不就得被灭口了么…”

一阵小风吹过,只觉得周围一片寂静,随后,那人身上微微颤了起来,扭过头去强忍着不叫自己笑出声来。

吕悦觉出他的手在颤,又听见吭嗤吭嗤的声音,忍不住偷偷张开了一丝眼皮。

面前那人侧着脸,只能叫自己看到半侧着的脸庞,可就这半个也看不太清楚,因为——他脸上还裹着面巾子呢。

心中又是遗憾又是庆幸,遗憾的是还是没能看清这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庆幸同样是没能看清他的模样,这样,就不会万一哪天在宫里遇上了,再叫自己露了馅的叫他给咔嚓掉。

见他往回转头,吕悦忙又把眼睛闭上、装死。

“哼,要杀你不管看没看见都能杀了,现在留着你还有用处。”那人哑着个嗓子低声说罢,这才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见她还傻闭着眼睛,也就随她去了。“你们主子这几日又有什么动静么?”

吕悦心里一紧,忙低着脑袋老实检讨:“她老人家最近没再谋划过害不害太子的事儿…也没谋划过别的…反正我是没听见什么动静。”

那人眼睛微缩了缩,沉吟半天,才又道:“她今天派你们出去,叫你们做什么了?为什么去?”

吕悦一愣,忙解释道:“她叫我们去慈恩殿给太后娘娘送东西…别的,没说过什么啊?”

不就是孝敬太后么?莫非她送去的东西有什么不妥么?倒也是,太后跟叶贵妃都姓叶,莫非是这一老一少合起伙来想要对付皇后和太子不成?

可太后会亲近哪个皇子啊?总不能也是肉包子吧?虽说貌似她比较喜欢的样子,可就这么蠢笨如猪的一样皇子…真能坐的了那个大位?

“就只叫你们给太后送了东西?”那人声音往上扬了扬,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气?

第36章 简单粗暴

他那声音叫吕悦听得一个激灵,连忙回道:“对了!还叫给叶女史送了些东西来着…送的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们是十六皇子的人,为何要给女史送东西?”那人的声音有些发低,似乎还咬着牙的模样。

吕悦没敢琢磨太多:“许是我们顺路吧…”不应该是先叫自己二人送过东西过去帮肉包子在太后那里刷存在感,然后再…忽的,吕悦灵光一闪,激动得也顾不上其它了,连眼睛都睁开了:“是了!说不准是贵妃看中了叶女史,想让她嫁给肉包子!”

身边那人一僵,冷冷盯着她,好半天,才开口哑声道:“肉包子?”

“呃…”还是头一回在外人面前把肉包子的外号喊出来,吕悦脸色一变,身上立马紧绷了起来,傻傻盯着自己的手,不敢跟他直视——他要真是肉包子叶贵妃一伙儿的话,只凭自己这句话,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嗤”的一声冷笑,那人没再在意这事,只道:“你说你们主子看中了那个女史?想叫她做她的儿媳妇?”这话音里怎么还带着磨牙的动静?

吕悦脑洞大开,立马想起叶女史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来了,莫非这孩子也看中了那个闷骚的家伙?唉、可惜、太可惜了!都是有眼无珠的啊!

“唉…”吕悦叹了口气,一脸沧桑的抬头宽慰道,“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看着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可谁知…唉,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那个叶…总之,看到的远远不是事情的全部!女孩子们嘛,主要要看心灵美。宫里宫外这么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大侠大可再觅芳草,不一定非要吊死在这棵歪脖树上不是?

“再者说了,贵妃她老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宠妃了,跟皇上撒撒娇娇,跟太后打打商量,这事别人也抢不过她啊?还有,表哥表妹什么的的,不正是发展奸情的大好条件么?虽然她长的是挺漂亮的,可架不住有暴力因子啊?估计不管将来嫁给了谁,当丈夫的都得做好被虐准备了…”

吕悦这夹杂着同情与劝解的深切之情,触动到了面前这个蒙面大盗的心灵上,把他给震撼了把,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好半晌,才缓缓出声:“暴力?”

吕悦咳嗽了一声,抬手拍拍他的胳膊:“大侠,虽然您的功夫高深还能飞檐走壁,可男人打架跟女人可不是一个类型的…要是你真娶了她…我怕你之后会吃不消啊!而且女人一旦暴力了,说不准那就是个醋坛子!这样必定会有碍您妻妾如云的伟大理想!正好,把她让给肉包…啊不,是十六殿下!他们两好凑一好,正合适!”

那人缓缓点头,抬起手来,在吕悦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这会儿吕悦早就忘记要闭眼的事儿了,二人离得近了,虽他还是背着光的,却能看到面前一对狭长的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彩。他褒奖似的拍完了吕悦的脑袋,手才向下,路过太阳穴的时候顿了一顿,手继续向下,抓住她的肩膀,沉声道:“真真没想到,你竟还有这般的好口才啊。”

说罢,他长身而起,一把抓到吕悦后脖子处,提着她的领子就把她一路带了回去。

吕悦觉着自己就跟腾云驾雾了一般似的,到了自己房间的窗子口,那人把自己往里一塞,然后,屁股上一疼,居然被他一脚踹了进去!

在地上滚了个滚,脑袋险些碰到了床边,那人立在窗前,见她险些磕着着时手一顿,随即松了开来,等她勉强扶床站了起来时才转身离开。

“真是的…什么人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真是简单粗暴…”

次日晌午过后,没啥事的吕悦早就跟随喜打过了招呼,连同那二位宫女一起到那间专门等大夫们来了之后,给下人们听诊的房间去。

来的人果然是之前那位小何医师,文静的一张面孔,见吕悦几人随着两位宫女进来,忙起身侧立,眼皮不敢抬的冲几人作揖行礼。

不过是几个宫女太监而已,年纪又小,哪个能受得了这位的礼?行礼还礼折腾了一通之后,双方才各自落座。

听了听脉,细询问了一下,还好,那二位宫女身上的伤都不大,一个只吩咐注意些饮食、平素不能拿手碰了水,又看了随喜给她的药膏,点点头,没再开什么药。另一个,则开了些活血化淤的药,说是回头做成药丸,直接给她们送进来,保管不会有味道叫主子们闻见。

两位宫女感激不禁的去了,这边吕悦就想送人走,被随喜一把提溜到脖领子上:“何医师不是打着你的旗号请来的么?”

“咳咳,师父…我头真不疼啦!不信你按按看?”吕悦连忙讨好的抬头看向他,就差伸出条舌头学狗哈拉的模样了。

“少跟我装,小马子都说了,你时常头疼,还说是什么偏头疼。你才多大的人?哪里就能得了这个病?老实叫何医师看看才是正经!”随喜手一松,顺脚在她屁股上踢了一脚,按到了椅子上面。

吕悦愁眉苦脸的只得伸出胳膊来,放到软枕上,然后又是眼巴巴的看着这位斯斯文文的小大夫。

何栾轻嗽一声,面上带着三分笑意,抬抬眼皮,见这孩子又同上回似的那般盯着自己,脸上不由得又升起一团红云,忙低头诊脉。

那腕子依旧细小,皮肤却白生生的,手指轻触,就跟碰着了缎子一般——这些日子,吕悦可算是在宫里过了回肥年。吃的虽没有肉包子强,可比起一般的下人们油水可就足多了。这些东西,给大人们吃了怕还不显,但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高了点儿不算,连身子都比以前要圆润一点了。皮肤变得滑了些,头发也乌黑了些个。

看了那腕子,何栾又是脸上发红,忙把视线移到桌边上去了——他生性内向,倒不是有什么古怪的想头。虽人在宫中,在师父的吩咐之下,也给不少宫女、女官们看过诊,可他平时连人家的脸都不敢瞧,腕子更是如此。

对上小吕子算是他的失策,本没拿她当女儿家对待的,也没多想,偏偏只这么一遇上了,心低总会发毛。

定了定心神,何栾把心思都放到脉搏上面去了,细诊了半晌,又要过另一边的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人有些发愣。

“何医师?”

听到随喜的声音,何栾忙回过神来,恭敬起身,冲随喜作了个揖:“这位小公公…”说着,琢磨了一下,才又道,“身子偏弱些,虽病症上看不大出,若是时常有头疼的症状不如先开几副膏药,每晚贴于太阳之处,白天取下,细细拿水清洗了,定不会叫味道扰了贵人们的清净。”

“那膏药有什么副作用么?”吕悦一愣,连忙问道。她倒不怕吃个药贴个膏药什么的,可她却怕是药三分毒。自己没病贴上…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啊?

何栾闻声向她看去,见她一脸紧张,眼睛垂了垂,摇头道:“那药也没什么,毕竟不是服用的,平时若是有个头疼脑热也可使得。”说罢,又道,“那药回头我叫人连同给那位姑姑的药一并送来,每日晚上两小贴,拿在火上烤化了,贴在两边太阳上既可,用完了可以再叫人去我那里取去。”

送走小医师,吕悦这才松了口气,随喜见她确实没何大妨碍,心中也松了下来。只是头疼…别耽误了正事就好。

那边何栾回到太医院中,师父沈太医便问今日他出诊的事宜。

何栾一一应了,把那两位宫女的事情细细说明。沈太医点点头,抬后捻了捻胡须:“宫中之事,多听、多看,少言。似这些事…出来后再不许对三一个说,有些病症就算看出来了,也不能随便宣之于口,不然,就是你我的祸事了。”

何栾深深一躬,肃然领命。

“哦,不是还有位小公公么?”

何栾垂着头,眼皮跳了跳,总算没把话说全,只道:“这位公公怕是自小带的病症,偶有头疼之症,却不会耽误正事,我与他开了副止风膏,叫其先用着。”

沈太医眉头一挑,点了点头:“若是无其它病症,只是头疼…只怕是个杂症吧…既然他们觉着无事,也不必太过关切,随便应应景就是了。”

太医们也不是个个神医,有些个没来由的病症就是他们也看不了。偏头疼更是说不清楚,只要没查出是何引起的,就只能用这法子慢慢耗着了。

何栾弓身退下,直出了屋子,这才松了口气,那位小公公的脉相古怪得很呢,就像…就像那二位宫女的脉似的。

春暖花开日,跟主子上学忙。

吕悦和小马子就像是两只勤劳的小蜜蜂,围绕在肉包子这朵肥硕丰腴的大肉花周围,不住的忙来忙去。

虽说肉包子各种懒,但在这春暖花开的大好日子中,他老人家好歹也喜欢动动的。他动动的标准就是——他坐着看,别人动。

就比如现在,一上午的“体育课”被他以各种接口逃避过去后,下午回到自家院子里之后,就张罗着众小太监们踢毽子。

现在,下面那四个新来的、已经被随喜调教出来后的四个小太监们已经正式出笼了,分成了左右两拔,进行对抗赛,吕悦和小马子二人一人负责数一边儿的,看看最后哪个能赢。那边,随喜带着蝴蝶、玉蜓两个宫女,往坐在大伞下头眯着眼睛看比赛的肉包子嘴巴里面投喂各种伙食。

唔,有几件事要交代一下。其一,就是之前病了下去休息的严肃脸德隆兄总算是回来了。依旧是板着张黑脸,人却瘦了很多。似他这般的奴才们,要是生病下去修养,就等于是被逐出主子们的身边儿,只要没人提,估计就跟直接没了前程一样。

幸运的是,随喜跟吴公公都还记着他,等他的病一好,就立马提了回来。

二一件,就是这四个新来的小太监中,有个吕悦认识的熟人。

其实她也不大认识什么人,毕竟,才刚入宫就先大病一场,之后就是直接被那个老公公整到了御膳房那边去。所认识的无非就是叶贵妃处的那些大小太监并宫女们。

可这位小太监,却是当初在监栏院有过一话之缘的——伍六子,现名小六子。那日初见时,吕悦只是觉得他有点眼熟,后来听了名字才想起是他。

在监栏院受到传统的训练后,小六子别的学没学会吕悦不清楚,她却明显的觉出,这孩子——学会巴结人了。

平时有事没事就总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外带着各种小儿科的讨好。弄得吕悦现在一看他,就想叹气,再看看另外三个孩子,也是个个想着法子在自己几人面前刷存在感,就连与在踢毽子也是一样——肉包子看到小凳子一脚没踢好,摔了个屁股蹲儿后大笑了一回,小英子就立马来了个更怪的摔法儿。

毽子踢得跟恶搞摔跤似的,只在这里逗着肉包子开怀大笑,那四个因此连比试都丢到一边儿去了,就为图着能在肉包子的心里留下些印象。

吕悦眼皮抽抽,抬眼看了看那边站着的小马子,这孩子依旧一脸的茫然,对于大家为什么会摔跤完全不明白,只是老老实实的数着数儿。看来,还是自己和小马子这样没接受过训练的,说不定反而更真一些吧?

不过,这也是看每个人的。

那边德隆板着张脸孔走了过来,任那四个孩子摔得天翻地覆也没抬抬眼皮,走到肉包子侧面一行礼:“爷,贵妃娘娘醒了,叫您过去说话。”

“哦哦。”肉包子张嘴打了个哈欠,把吃剩下的蜜枣皮儿一口吐了出来——蜜枣早就没了核,可就这样居然还能被他找出可吐的东西…

四个摔了一身土的小太监们眼巴巴的看着肉包子一行人走了,心中默默的哀怨着。

第37章 引怪体质

小英子小凳子几人,虽说知道自己四个来了,肉包子身边已经有四个先到的伺候着,可能上进谁会不想?看看那个小马子的和小吕子,岁数分明比自己几人还要小呢,怎么他们就能伺候?而自己四人现在就只是个耍猴戏的?

等那一行人离去,小英子这才拍拍身上的土,低声向小六子问道:“那个小吕公公跟你交情不错啊?”

小六子愁眉苦脸的往那边看了一眼,鼻子里头哼了一声。

“不过…关系好怎么就不知道带你一把呢?唉…也是,主子身边儿就这几个坑,可不得占稳当了?”小英子斜着眼睛,见小六子脸上有些变色,这才背着手朝屋子那头快步走去。

小六子又往前院方向看了看,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忙忙跑了回去。

吕悦八岁,小马子九岁,那四个中,除了小六子也是九岁的外,最大的小桌子都已经十一了,可不是比那二人要大些?

要是他们来时,肉包子身边只有几个年岁大的,如随喜、德隆什么的占着位子还好,可吕悦他们分明比自己还小呢,这一见之后,哪个会服气?又有哪个会不想往上头爬?

肉包子一行人到了前面院中,进了叶贵妃的屋子。叶贵妃一手抱着肉包子,低声跟他说着什么,没一会儿,又高声宣了小马子和吕悦进去:“你们两个把这个送到慈恩殿中,给叶女史送去,这是降火清热的好药,叫她好生养病,不必太过忧心旁事。”

“是…”二人忙躬身应道。

从好几天前,吕悦他们就听说叶女史病了,后头又去过两回慈恩殿中,听说叶女史出宫回家养病去了,这几日才刚回来,这不,打上人家主意的叶贵妃又叫人去探望了不是?

吕悦低头看了看那个拿红缎子裹着的药瓶子,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舒畅感。

你也会生病?活该~叫你揉我的脑袋!

想到叶女史,就又想起那位最爱勒自己脖子的“大侠”了,估计那就是一位悲催的被那副美人皮给蒙蔽了的可怜小朋友吧?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天下美人…又有几个心肠真正是好的呢?——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辈子换了张美人皮的吕悦如是想到。

“小吕子,你想什么呢?”

“咦?啊?”吕悦听见小马子的声音,连忙差异抬头。

“脸上笑的好…古怪。”小马子抬手指指她的脸。

吕悦干笑了一声,咳嗽了咳嗽:“没事没事,只是想起刚才小六子们他踢毽子的模样,觉得好笑。”

小马子一阵无语,这都多半天前的事儿了?这反射弧,也太长了些吧!

二人搭伴往慈恩殿走着,路过东宫门口时,正见里面走出一行人来。

稍稍抬眼,看了那架势,不必去看中间人的服饰都能知道到底是哪位出来了——除了太子外,还有谁能带这么多人出行?

二人连忙跪到路边,就见一行人走着,听见里头一人道:“唉、唉唉,天承,不过当成春游罢了,何必成日家守在宫里等着长毛呢?”

…天承?太子殿下的字么?

吕悦小心肝抽了抽,稍稍侧着脸抬了抬眼皮,她只是单纯的很好奇,是哪个居然有这么大的脸面,能当成太子殿下的面直呼其字。

就见,一个长着一双桃花眼、薄唇不笑自扬、貌美如玉、举止形容潇洒的翩翩美男子就跟在太子身后半步左右,手还基情四射的搭在太子殿下的肩膀上面。

太子皱眉头疼的扬手去扒拉他的那只爪子,口中只道:“孤身上的伤还没养好呢,哪能去老四那里吃酒?你代孤去便是了。”

“我不过一介臣子,哪里能‘代’殿下去得?要么…天承干脆下个旨,叫我代你去,也好明正言顺嘛…还能捞个上位座座。”

太子扒拉了两回没能打开那手,也就懒得理会他了,板着张脸孔朝前快步走去。

那人脸上挂笑,见太子不搭理他也不恼,左右一瞄,正看见那边跪着的两个小太监,本也没太在意,可谁叫…谁叫吕同学半抬着的头还没来得急全低回去呢?

“咦?”

“又怎么了?”听见他又在后头做怪,太子不由得转头怒瞪了他一眼。

“看见个小太监,做是个做娈童的好料子…天承不如调他过来…唔,他身边那个也不错啊!这般漂亮的孩子,也不知是在哪儿伺候的。”说罢,他也不再理会太子,转身就朝吕悦二人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