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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司徒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司徒慧蓝原本一脸的不高兴,可是看到他帅气挺拔的样子,不满的情绪顿时消了一半,上前道:“我妈等了你半天,你说好了六点前过来,结果迟到了半小时,这会儿她已经去王阿姨家打牌了。”

“对不起,有点事儿耽搁了,你代我向伯母道歉。”钟奕铭很有礼貌的说,张开胳膊让司徒慧蓝挽着他。两人一同离去,看背影俨然一对璧人。

某公司周年庆商务酒会,气氛倒是很热闹,都是生意场上的熟人,钟奕铭和司徒慧蓝的关系在圈里虽然早已不是秘密,可他俩入场的时候,还是引起不小的骚动。

门当户对倒也罢了,外型这样登对的金童玉女着实难得,尤其他俩都是商场才俊,各自帮长辈打理自己的家族生意,在业内颇具名气。

司徒慧蓝很享受被人瞩目的荣耀,尤其是那些年长太太们赞许和艳羡的眼神,可她也知道,今晚的光辉一半来自她自己,一半来自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从他那时回国起,想跟他家做姻亲的人家多不胜数。作为在雁京赫赫有名的钟程两家的后代,他本人的优秀也不容忽视。

鲜花、美酒、觥筹交错,社会名流云集一堂,所见皆是衣冠楚楚的商界精英和妆容得体的美妇人,尤其是后者,代表了这个阶层女人的众生态,她们举止优雅、谈吐高尚,时而犀利时而冷艳,用一种不输给男人的姿态展现着自己的精彩。

这是他惯常所见的场景,是他终其一生都要流连其间的社交圈,和这些人打交道既是生活,也是工作的一部分,钟奕铭默默的想着,轨外的生活不属于他,什么样的出身决定了他应该结交哪些人,该远离哪些人。每个阶层自有一套生存法则,他所处的环境和地位不容他有僭越的想法。

目光敏锐的观察、侧耳倾听,钟奕铭甚至能细心的捕捉到,政府近期会有哪些重点项目、哪些公司会对他手头的项目有兴趣,商务酒会上获得的信息量有时候远远高于社交意义。

跳舞的时候,司徒慧蓝的胳膊挂在钟奕铭肩头,视线在他脸上游移,英俊的眉目、挺直的鼻梁,她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他赏心悦目。

手在他肩上轻抚,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他低头注视她的瞬间,一种暗含的期待从她的眼神传递给他,他先是有些疑惑,随即明白,原本冷峻的表情温柔下来,彼此心照不宣。

甭管有心无心,男女间的电磁波,靠得近了必然自动发射,这是生物间的本能反应,有些事情该发生的时候,就要水到渠成。

回国快两年,他俩相处的不坏,虽不能心心相印,也算是志同道合,彼此对婚姻看的都很透彻,自幼培养起来的冷静理智让他俩之间太过相像,所谓激情和疯狂,大概只有文艺小说里才有。

然而有一件事情,慧蓝不愿将就,她并不指望他轰轰烈烈的爱她,却希望能和他有恰如其分的鱼水之欢,这是她对这桩联姻的底线;若心灵不能契合,至少身体要契合,床上合拍了的夫妻,床下的关系也不会差。

无需任何语言,他们默契的离开大厅,去前台开了一个房间。钟奕铭走在前面,司徒慧蓝紧跟其后,他还是不习惯握她的手,她只能主动去牵着他,当他们终于进到房间里的时候,欲望的浪潮已经淹没了一切不和谐的音符。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热烈的亲吻对方,空气中除了四片唇交缠在一起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别的。手在对方身上抚摸,情`欲来的狂躁不安,甚至来不及洗澡,立刻就想攀登至激情的彼岸。

她佩戴的珍珠长链硌在两人中间,钟奕铭闭着眼睛,手摩挲着把她的项链挂到脖子后面去,随即把手伸进晚礼服里,挤到胸前撕掉胸贴,掌心里握满了柔嫩,丰盈的弧度和他手掌十分妥帖,他身体的热度渐渐提升,体内不安定的因子纷纷蠢蠢欲动。

然而就在两人都快要进入状态的时候,他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却叫他大惊失色。出现在他幻想里的不是怀里抱着的这个身体,而是下午他看到的另一个女孩儿,白白的、浅浅的弧度,她并不丰满,却青春逼人,身体嫩的能掐出水来。

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不停出现的疑问无法阻止脑海里盘旋的恶念加深,当司徒慧蓝的手探到他下腹,他猛然拨开她的手,本能的嚷嚷:“不要!”

不要?!这一声低吼石破天惊,让两人瞬间灰头土脸,彼此都怀疑这两个字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而是什么人在一旁恶作剧。

“对不起,慧蓝,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重新来……”一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钟奕铭此时只能用笨嘴拙舌来形容,他甚至羞于抬头去看她脸色,和她的第一次,他竟然……

都怪梅朵那个小妖精,好好地跑出来捣乱,害他丢尽了脸。司徒慧蓝咬着嘴唇,眼睛里泪光闪烁:“如果你不愿意,不必勉强!”

说话间穿好衣服,转身而去。钟奕铭追她到门口,她推开他手,执意不要他送,他再三道歉,她也不领情,只好目送她离去。

捂着胀痛不已的下腹,他把自己泡在浴缸的热水里,仔细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刚才并不是不举,而是在那一瞬间,他心里产生了杂念,潜意识支配了他的情绪,他看到了自己欲望的真相。

缓缓地闭上眼睛,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下午的景象,她白皙秀气的小腿和脚踝,纤细的腰肢、圆圆微翘的小屁股,他闯进更衣室时她惊惧的眼神,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对他这种男人来说,杀伤力最大的勾引不是火爆的妖媚缭绕,而是这种不经意间的平凡和纯洁的举动,男人的动物性本能从来都是那么直接而纯粹,他会因为她一个微小的举动当场就缴械投降,无需任何气氛烘托。

作者有话要说:小钟你在组撒,一遇到女主的事就摆乌龙。

☆、第 9 章

从浴室出来后,一切仿佛回到原点,身体里的燥热消失了,理智逐渐恢复。钟奕铭擦干头发,打了个电话要客房服务,服务生很快送了一瓶冰酒上来,倒在高脚杯里,惬意的边看电视边饮酒。

依然是国家地理频道,依然是考古题材,从文化角度解密一段段已知未知的神秘历史,钟奕铭对未知事物永远保持着浓浓的兴趣。眼睛看着电视,心里却在想梅朵。

小样儿,就凭你,充其量也只能当少爷我的小妾,而且是最小的、最不得宠的小妾,一年也见不到少爷一面,见到了也只能卑躬屈膝、受宠若惊,少爷宠幸你便是你的福气,不想宠幸你的时候,你就得乖乖的缩在角落里。

钟奕铭越想越得意,在他幻想的国度里,梅朵是他的女奴,永远顺从、永远听他使唤,无论他怎么摆弄她,她都得听命于他。

在她面前,他张狂而得意,一扫刚才的耻辱,他认定了自己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不是因为她有多美,而是因为他对慧蓝……从心理上,真的提不起性趣。

一想到慧蓝,钟奕铭心里顿时充满了挫败感,觉得自己该想办法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于是打了个电话给玫瑰,让她帮自己订一束黄玫瑰送过去。

“黄玫瑰?你要向司徒小姐道歉?”玫瑰很诧异,他一向送红玫瑰,从来没变过。“嗯。”钟奕铭略感尴尬,鼻子里哼了一声。

“好的,那就订99朵,明早十点之前花一定会送到司徒小姐那里。”玫瑰是个懂得分寸的秘书,并没有多问。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慧蓝刚进办公室就看到办公桌放了一大束黄玫瑰,心中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他这算什么?为昨晚临阵脱逃而道歉?有诚意的话何不亲自登门,让秘书订花送过来算什么,司徒慧蓝不屑的拿起花看了看,随手丢进垃圾桶。

这时候,钟奕铭的电话打进来,犹豫两秒钟之后,她才接听,好奇他会说些什么。

“我猜你刚把我让人送去的花丢进垃圾桶。”钟奕铭靠在真皮椅背上,遥望窗外的街景。司徒慧蓝听到这话先是发愣,随即浅笑:“你怎么知道?”

“昨晚真抱歉,我知道你生气了,其实我不是故意……大概是喝多了,有点糊涂。”钟奕铭诚恳的说。他头一次在女人面前那么狼狈,简直有损他男性尊严。

司徒慧蓝却不打算放过他,一针见血道:“你没喝多少,怎么会糊涂,奕铭,你自己难道感觉不到?你身心都在排斥我。”

钟奕铭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如此尖锐,有些措手不及,可他到底也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立刻就想到该怎么和她解释,把话筒换了一只手拿着,声调和缓:“怎么会呢,是你多心了,我想……我们之前还是缺少沟通,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应该增进彼此的了解。”

他这么说,司徒慧蓝心里的郁闷倒是缓解了不少,别看他们来往两年,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工作忙又经常出差,加上之前的交往目的性太强,所以很难去正视彼此在这段关系中真正应该扮演的角色,把婚姻一概归于利益驱动,怎么可能获得圆满?

“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想,虽说性格是天生的,很难改变,一段关系的好坏却要两个人共同努力去经营,我想,我们应该重新开始。”司徒慧蓝力争和钟奕铭达成共识。

“今天下班以后,我请你吃饭。”钟奕铭没有让玫瑰查日程表,决定推了一切约会陪她。“可以。”司徒慧蓝也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日程表算什么,她不想活的像个机器人。

放下电话,钟奕铭点开手机电话薄,不断下拉,终于看到梅朵的号码,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删掉她的号码。他自己胡思乱想,跟她无关,不应该迁怒于她。

感情一旦有了萌芽,就会慢慢地滋长,梅朵几乎每天都和楚云泽见面,对他的感觉越来越微妙,哪怕是外出打工,她也不断想着他。

一想到他,他就来了,梅朵从寝室出来,看到楚云泽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向他跑过去,楚云泽跟她说好了,要带她去看看他替她画的两幅肖像。

他带她去研究生宿舍,她的肖像被挂在画架上。梅朵惊讶无比,他把她画的竟这样美,其中有一张侧身像,她穿着借来的旗袍,头发也做了复古的发型,整个人看起来婉约古典,室内的光线恰到好处的照在她身上,画面的很有质感。

“师兄,你画的真好。”梅朵由衷的赞叹。楚云泽微微一笑,轻搂着她的腰,在她脸颊上吻:“是模特儿漂亮。”梅朵脸上一红,偷偷看他一眼,却和他目光相触,两人心照不宣的同时把视线转回油画上。

“我给这幅画起名叫《尘缘》,将来我办个展,一定把它放到最显眼的位置,我的缪斯女神。”楚云泽温柔的看着梅朵。梅朵心里甜丝丝的,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楚云泽提出邀请。“啊,今晚?不行呀,我今晚要出去打工,已经说好了,过两天行不行?”梅朵征询的看着他。

“你在哪儿打工,怎么每晚都出去?”楚云泽有点不大高兴,梅朵总是抽不出时间陪他。“快了,等我干完这个暑假就辞掉这份工作。”梅朵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只要攒够了钱,她就再也不去酒吧卖酒。

“工作太晚的话,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楚云泽不放心的说。梅朵点点头,有他这句话,她心里很愉快。

把梅朵送到校门口,看着她坐上公交车,楚云泽独自往回走,之前那幅画他也很喜欢,想着改天找个画框装起来,当做自己的收藏。手机滴滴的响,他拿出来看看,一个陌生的号码给他发来信息。“梅朵在XX酒吧坐台。”

短短的一行字叫楚云泽触目惊心,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梅朵家境不好,他知道,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堕落到去酒吧里坐台。

一定是诽谤,他不断告诉自己,梅朵看起来那么纯洁可爱,她怎么可能会是坐台小姐,这条匿名短信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裂了,思来想去,决定去信息里说的XX酒吧看看。

酒吧里依旧热闹如昔,梅朵和季采薇挨着包间进去推销啤酒,天气热的时候,生意也格外的好,一转眼就推销出去二十多箱,两个女孩儿非常兴奋。

某个包间里,小凤提醒她俩,有个客人喝多了,让她俩小心应付。梅朵点了点头,这样的情况她并不是第一个遇到,机灵一点,见到不妙赶紧溜出去便是。

然而,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容易。那个喝多的青年一见到她,便拉着她的手,嘴往她脸上凑,想吻她。梅朵越反抗,对方越起劲。身旁的看客更是纷纷起哄,没有人帮梅朵说话。

那青年见梅朵想走,踉跄着站起来扑在她身上,梅朵一惊,差点被他扑倒在沙发上。“妈的,给脸不要脸。”青年劈头盖脸就给了梅朵一记重重的耳光。

梅朵也急了,和他扭打起来。一开始那青年还占了上风,到后来竟然不敌,被她压在身下重重捶打,一拳一拳,梅朵像疯了一样,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把欺负她的人打趴下。

钟奕铭走到包间门口时,门口已经站满了人,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好奇的议论纷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啤酒小妹,她居然有这么惊人的爆发力,把男人按在沙发上打。

不成体统,钟奕铭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试图把梅朵拉开,梅朵像只受伤的小豹子,脚不停乱踢,手也不闲着,握成拳还要打对方。

“别再闹了。”钟奕铭怒喝一声,把梅朵抱起来就走。他听手下人回报说梅朵还在酒吧里打工,很是生气,想过来看看究竟,哪知道他一来就听说她跟人起了争执,走进包间一看,更是气得不行。

这丫头,她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钟奕铭抱着梅朵刚出包间,安排在酒吧监视梅朵的两名保镖就冲了进去,不用他吩咐,保镖把之前那个青年拖了出去。

楚云泽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惊愕的久久无法思考。他简直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凶悍的女孩儿就是平日里温柔乖巧的梅朵,可偏偏那张清秀的小脸,他一下子就能认出来。

浑浑噩噩的离开酒吧,楚云泽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梅朵白天和夜晚的两个形象在他脑海里始终不能重合。

一定是有些地方不对,他心里始终叫嚣着一个声音,可不对在哪里,他也说不好,不是人言,是亲眼所见,他不能说服自己当做不知道这回事。

而且,更可气的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上前护着她,已经有个男人捷足先登,那男人似乎就是那天闯进画室捣乱那一位,想到这里,楚云泽又是生气又是伤心。

直到上了车,梅朵才瘫软下来,本能的靠在钟奕铭怀里哭,她吓坏了,真的吓坏了,她从不知道自己会疯狂到失去理智,直想置对方于死地。没错,那个时候她就是那么想的,欺负她的人都该死。

钟奕铭见她头发散乱不堪,脸上都是鼻血,样子十分狼狈,不忍心责备她,压低了声音:“你还挺有能耐,把男人都给打趴下了,你练过武术吧?”

他的话不无嘲讽之意,可梅朵哪里顾得上,满脸的泪混着血流下来,劣质眼影和粉底被浸泡的一塌糊涂,紧紧的抓着他衣襟不放:“我……我不……”

她这样子,看起来真是可怜的不得了,钟奕铭原本坚硬的心当场四分五裂,知道她这是被吓到了,安慰她:“好了,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人替你善后,所有损失让那孙子赔偿,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他早想好了,不能便宜那小子。

拿起纸巾,他细心地替她擦去脸上的血迹,又替她理了理乱发,吩咐司机开车去医院,她鼻青脸肿,最好去医院给医生瞧瞧。

司机正从后视镜里看着钟奕铭的举动,见他先是抱着个女孩儿上车,女孩儿像是受了伤,接着百般安慰她,心里猜测女孩儿的身份,被他冷不丁的一句话惊了一下,赶紧把车开出去,不能光顾着看热闹,而把正事给耽误了。

“那个人是流氓,欺负我……”梅朵眼泪汪汪的跟他解释。钟奕铭注视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目光疼惜而宛转,连声音都充满了爱怜:“我当初跟你说什么来着,你当耳边风。”梅朵不说话了,低着头。

他的怀抱像家一样,温暖而安全,可是她却不允许自己贪恋这种感觉,猛然间,她又抬起头:“你怎么会去酒吧?”钟奕铭看出她怀疑的目光,气道:“我猜到你不会乖乖听我的话辞职,特意安排人去酒吧蹲点,怎么说你也是……我不想看到你倒霉。”

话到嘴边,他咽了回去,梅朵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和徐天朔的真实关系,不告诉她也好,免得她有负担。

梅朵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讪讪的道歉:“对不起,今晚的事谢谢你。我明天就去啤酒公司辞职,再也不去酒吧了。”“这还差不多。”钟奕铭满意道。

看着她因为抽泣而肩膀抽动的样子,钟奕铭的视线不自觉的在她身上停留,脑海里忽然想起某些凌乱不堪的画面,颇有些尴尬。

算意淫吧,那次酒店和司徒慧蓝不欢而散,他一整晚都在脑子里对她动邪念,把她想的各种不堪各种淫`乱,她简直就是条可怕的、诱人犯罪的毒蛇,而此时,见到她双目红肿、没精打采的耷拉着小脑袋,他很想很想,把她抱在怀里。

那种怜爱的感觉,让他的心仿佛要融化了一般,各种肉麻词汇从身体的各个细胞集合起来,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很快就占领了脑袋瓜,柔软的、柔软的……

一转眼,他把自己这个坏念头打散了。她还是小女孩儿,他怎么可以对她动这样的念头。又一想,她二十一岁,比他小七岁,似乎也不能算小女孩儿了,动动念头怎么了,自己又没真怎么着她,钟奕铭脑海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儿不停打架,一个叫理性一个叫感性。

似他这种人,习惯了高高在上,不愿被理智以外的情绪左右,武装起重重盔甲,不会让别人轻易看穿他的弱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咦,你不是送我回学校?”梅朵很久之后才发现车不是往雁大方向开,哽咽着问。这丫头总是这么心不在焉,战胜了邪念的钟奕铭再次恢复贵公子的冷傲,克制住情绪,冷哼一声:“我刚才不是说了,你受了点轻伤,先送你去医院,然后再回学校。”

“不用了,我没受伤,我回去自己用冷水洗洗就好了,我们学校有医务室,我可以去医务室。”去医院就得花钱,梅朵并不情愿。

钟奕铭像是看出她心思,直言道:“不行,非去医院不可,你这伤口必须赶快消炎处理,不然明天早上就会肿的像猪头,医务室的校医难道不会问你受伤的原因?”

梅朵默默不语,情知他的话有理,自己怎么跟别人解释脸上的伤?钟奕铭似有心似无心:“我带你去医院,自然会替你出医药费,就当是之前我误会你和我姑父的关系,向你道歉。”

“那就谢谢你了。”梅朵满眼感激的望着钟奕铭。他把自己救出来,又带自己去医院,连医药费也包了,这份人情很大很大,她一时半会且还不清。

一侧目,和他目光相碰,他眼中的关切让她惊讶,她很快低下头去,有点羞涩不安。钟奕铭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练过武术?”“上学的时候练过。”梅朵不好意思的说。

“练过几年?”

“十年。”

“十年?!”

“小时候身体不大好,父母把我送进少年宫的武术队,后来拿过一次少儿组冠军,省队的教练到我们县中选拔队员,本来想让我去,我妈不同意,我就没去成。”梅朵一五一十的说。

见梅朵可爱的嘟着小嘴,钟奕铭心中一动,调侃她:“果然彪悍的人生不需要任何解释。”她这么瘦,估计就是小时候运动过量,怎么也胖不起来。梅朵听他这话颇有些嘲讽意味,瞅他一眼,没有搭腔。

医院停车场,钟奕铭先一步下车,领着梅朵去看急诊,走了几步,不见她跟上来,他回头去看,她勾肩缩背、抱着胳膊走得很慢。

“怎么走得这么慢?不想去?”钟奕铭好奇地问。梅朵摇摇头:“不是的,衣服坏了。”钟奕铭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不仅染了血,还撕破了一大块,露出腰间白皙的皮肤,当即脱掉西装替她披在身上。

急诊室里,护士替梅朵洗清了脸上的血污,又用酒精处理了红肿和淤青、打针消毒,钟奕铭在一旁看着她,除了在车上哭了几声,之后没见她再哭过,可他光是看着都替她觉得疼。

神情冷淡、默默忍受,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软弱,钟奕铭心中感慨,这丫头对自己未免太严苛,咬着牙也要装坚强,大概对她来说,需要的不是周围人的可怜和同情,而是平等和尊重。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儿,他周围那些,哪怕私下里是无敌铁金刚,在男人面前也会装的柔弱,而她明明弱不禁风,却当自己是个超人。

“打老婆打得这么狠,也真下得去手。”

“这算什么,上回还有个打得昏迷了,骨头断了好几根。”

“要我遇上这种男人,我得跟他玩儿命。”

旁边几个护士不停嘀咕,这么帅一个男人,谁能想到竟然是个暴力狂,真是人不可貌相。

钟奕铭起先还没在意,越听越别扭,忍不住辩解:“你们别瞎说好不好,不是我打的。”护士们白了他一眼,住了嘴。

视线回转,恰好和梅朵目光相碰,两人都有些尴尬。“对不起。”梅朵讷讷的说。钟奕铭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必介意。

“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钟奕铭等梅朵打完了针,问她。以她每天的伙食标准,折腾这么一晚上,不饿才怪。

梅朵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钟先生,我不饿。”他已经帮了自己很多,再让他请吃东西,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而且她出来的匆忙,手机扔在酒吧不说,口袋里也只有二十几块钱。

“麻烦你们送我回酒吧。”上了车之后,梅朵道。钟奕铭皱眉:“怎么,你还要去?”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接受教训,非得挣酒吧那点钱?

“我的包丢那儿了,里面有手机还有饭卡和学生证。”梅朵怯怯的解释,仿佛生怕惹钟奕铭生气。钟奕铭这才嗯了一声,让司机开车去酒吧,替梅朵取包。

包拿回来以后,梅朵打开包点了点,东西一样不少,很是欣慰。钟奕铭好奇的看了一眼,见她的手机又旧又破,居然还是遥远的绿屏,忍不住调侃:“你这古董哪里淘的?”

梅朵瞅他一眼,对他偶尔的小可恶虽不悦,却也不跟他置气,解释:“我高中就开始用这手机了,质量很好的。”

“我跟你换手机怎么样,你这古董五十年后肯定稀有,文物级别。”钟奕铭开玩笑的说,跟很多男人一样,心情好的时候,喜欢跟女孩儿耍贫嘴。

梅朵心说,真是讨厌到家了,嘴上却道:“换就换。”她当即把手机后盖打开,抽出SIM卡,把手机给钟奕铭。

钟奕铭本来只是想调侃调侃她,没想到她倒真的顺着杆儿往上爬,心说,这丫头挺会顺水推舟,不知不觉就能将人一军,然而话已出口,岂容反悔,大大方方的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她。

梅朵接过去看了看,他的手机好沉呀,触摸质感很好,大概就是传说中跟顶级名表表面一样材质的蓝宝石屏幕,画面超清,一看也知分辨率很高,随便按了两下,梅朵把手机扔回给他:“这么俗气的手机你用更合适。”

居然被她鄙视了,钟奕铭心里暗笑,随即明白,她不过是找个借口把手机还给他。伶俐的小丫头,挺聪明而且很俏皮。

把梅朵送到学校,钟奕铭嘱咐她:“酒吧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以后自己多长点心眼,能不跟人起争执尽量不要跟人起争执,会打女人的没品男人很多,逞一时之快,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梅朵点了点头,脸上的疼痛让她看起来没精打采。

摸摸口袋,没带名片夹,钟奕铭让司机从杂物箱拿个便签本给他,写下号码给梅朵:“这是我的私人电话,遇到自己解决不了、又不想跟我姑父说的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梅朵心中动容,接过去握在手里,又跟他说了声谢谢。

车开出去,钟奕铭淡淡的有些笑意在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晚上他觉得心情特别的好,大概是跟有趣的人在一起,身心也跟着放松了。

有些女人是有那个魔力,能让男人不知不觉就陷进去,并且难以自拔,可那个豆芽菜,她到底好在哪儿呢?

正当心猿意马之际,司徒慧蓝的来电打断了他的思绪。

“慈善晚宴?没兴趣,一群有钱的骚包作秀罢了。”钟奕铭对富人圈里这些聚会不甚感冒,国内的慈善制度不完善,很多挂名基金根本是一笔烂账,他才不会把钱拿去打水漂。

“你就当陪我去不行吗,众人皆醉你独醒,显得你特高尚是吧?铁公鸡!”司徒慧蓝不大高兴,他明知道这个慈善晚宴她妈妈是发起人之一,还说是骚包作秀,真不可理喻。

钟奕铭听出她情绪,呛她:“我不高尚,从来也没高尚过,有钱我宁愿给员工发红包。”她哪次出席慈善晚宴一身行头不是两三百万,戴着那些闪瞎人眼的钻饰去搞慈善,简直是个笑话。

“你讨厌!”司徒慧蓝把电话给挂了。

嘿嘿,钟奕铭没心没肺的笑,笑着笑着,脸色却渐渐的沉了下去。自己到底怎么了这是,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刺慧蓝一下,还是说,潜意识里他真的很不想跟她亲近?

强迫自己不再想梅朵的事,钟奕铭点开手机里的日程表,把慈善晚宴的时间记进去,并且打了电话给玫瑰,让她替自己安排时间。

就在梅朵以为酒吧的事情会告一段落的时候,她在酒吧跟人打架的事在学校里传开了,经常有男生女生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传到她耳朵里,种种谣言不堪入耳。为此,她不得不顶住压力,继续过她的日子。

推销啤酒的工作辞掉以后,梅朵在一家快餐店找到工作,每天晚上要去打工三个小时。这份工作看似简单,其实比推销啤酒还要辛苦,顾客多的时候要不停走动送餐,有外卖的时候还要负责送外卖,很难有闲下来的时候。

楚云泽对她冷淡了许多,来找她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即便偶尔约会,他也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她,这让梅朵很不自在。

梅朵向他问起原因,他告诉她,他父母希望他尽快报考巴黎美术学院,也就是说,他要忙于法语考试,没有时间再指导她油画。

“梅朵,对不起,我真的抽不出时间。”楚云泽一直低着头,原本英俊的脸看起来惆怅消沉,不敢看梅朵的眼睛。

梅朵猜到他可能也听说了学校里那些谣言,气他不相信自己的人品,自尊心让她倔强的想和他划清界限:“没关系,师兄的学业要紧。”说完,她没有多留恋,转身而去。

楚云泽看着她的背影,心如刀割。事后,他到酒吧打听过,那里的人告诉他,梅朵推销啤酒已经快一年了,那个跟她打架的青年是酒吧的常客,吸毒、酗酒无所不为。

这意味着什么,楚云泽很清楚,在酒吧那种复杂的环境里,女孩子想自保难乎其难,光是想想她每天要面对那些无聊庸俗的酒客,他就觉得心口一阵阵堵得慌。

然而,最令楚云泽心里不痛快的还是钟奕铭的身份,他从侧面了解到,那个男人有着强大的背景,跟梅朵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俩会有所交集,只有一种可能……

英俊多金、前途无量的高干子弟和出身卑微、家境清贫的女学生,除了包养,他想不出他俩还能有别的关系,而梅朵会接受自己一厢情愿的痴情,只怕也是知道她从钟奕铭那里不可能得到金钱以外的东西,所以选择了脚踏两只船。

一想到这些,楚云泽就心痛无比。不是他故意要把梅朵想的如此卑劣,是传到他耳朵里的各种风言风语早已将她描述的很是不堪。

一边走一边抽泣,梅朵的心情坏到极点,直到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是同院的一个男生。

“对不起。”梅朵以为自己挡了对方的路,向他道歉。谁知道男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堵住她去路。

“你要干什么?”梅朵下意识的抓紧背包的带子。男生似乎在犹豫,终于鼓起勇气,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说:“那个……我听他们说……我想……”

“你想什么?”梅朵听他说得支支吾吾,顿时起了警觉之心。“我想约你出去一晚上,我听他们说,你一晚收五百到八百,可不可以……”男生说这话时一直低着头。

什么?梅朵肺都快气炸了,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听错了对方的话。“谁跟你说的?谁!”梅朵火冒三丈的问。

“都这么说,说你包夜收八百。”男生痴痴的看着梅朵,见她小脸红红的,像是才哭过,楚楚可怜的样子甭提多动人了,觉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去做这一行真是太可惜了,可她若不是这一行的,恐怕也瞧不上自己,美院男生公认的院花,不是谁都能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