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龙凤对烛“啪”地打起个烛花, 在双华如玉般的脸颊上映出胭脂色, 她低头用手抚着湿湿的双唇, 汗滴顺着脖颈往下滑落,看见哥哥用似笑非笑的脸问道:“现在呢?”

明明是他做了那般不要脸的事, 骗了他这么多年,现在却还要来问她。

双华狠狠地咬唇,心里生出些执拗,偏偏想激一激他,于是嗔怒的目光瞪着他道:“还是不知。”

谁知顾远萧并不气恼,嘴角好像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伸手按着她的下巴,鼻尖抵着她的, 哑声道:“那再想想。”

当他的唇再压上来时,双华才总算反应过来,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可后悔已经晚了, 这次的吻少了温柔缱绻, 更多了掠夺的意味, 哥哥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封住所有感官, 舌尖撬开她的唇瓣,慢悠悠地上下舔舐一圈,酒味混着甜味, 一股脑往她喉咙里钻。

她觉得自己仿佛变了块可怜又可口的糕点,被人从里到外尝了个遍。

她用力呼吸,舌尖被扯着纠缠, 连着整个背脊都跟着酥麻起来,颤抖着将眼睛睁开条缝,觉得哥哥现在的模样,太像只杀红了眼的野兽,好像下一秒就得将她一口吞下,忙用手用力地推着他的胸膛,好不容易等哥哥放过她的唇,便求饶似地喊道:“我知道…知道了…”

顾远萧手搭在她肩上,呼吸粗沉,发髻有些散乱,整个人多了点不羁的味道,故意问道:“你知道什么?”

双华低着头,双唇都被他亲得有些肿痛,于是又羞又恼地控诉道“原来哥哥从我及笄前就意图不轨,趁着夜黑风高,故意…故意轻薄我!”

顾远萧轻轻皱眉,大掌挪到她脖子上,似是漫不经心地道:“怎么轻薄?”

双华经过方才的教训,一听这问话,心里便警惕几分,谁知还未来得及退后,哥哥又勾着她的脖子靠过来,贴在她唇上摩挲一番,含笑问道:“是这样?”再伸出舌尖沿着唇缝舔了一圈,用气声问:“还是这样?”

双华快被他逼疯了,干脆伸手将嘴捂住,闷声道:“哥哥你说话不算话!”

顾远萧一脸无辜:“可是你非要问我那年的事?”

他那语气,活活像在说是自己故意勾引他一样。

双华真的被惹恼了,捏着拳站起,走到床边把帷帐放下,正准备赌气脱衣睡下,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们今日新婚,于情于理,是必须要睡在一处的。

这么一想,心就瞬间提起来,懊恼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一心信了他的承诺,觉得嫁过来也不过只是暂时换个头衔而已,根本没想到还要同床共枕的事。

这时,顾远萧撑着桌案站起,边往床边走,边扯开绛红蟒袍的衽领,结实的胸肌从中单里隐隐露出,面容上还带着几分醉态,令双华看的小心脏乱蹦乱跳,攥着手,支支吾吾半晌,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顾远萧却十分自然地走到她身旁坐下,将外袍解开甩到一旁,仰面往床榻里躺下去。

他阖着双目,仿佛彻底放松下来,抬手去揉眉心,胸口微微起伏,皂白色的中单松垮垮地搭在那里,随便从什么角度,都能窥得不少春.光。

双华坐在床沿,没想到他竟这么不管不顾先睡了,心总算放下来一些,偷偷用余光瞥过去,只见中单下的腱子肉一块块鼓着,腰窝那里紧实地凹下去一块,那是一种无关男女,原始的、由肉.体迸发的性感,如果摸上一摸…。

双华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然后懊恼地扶额: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深吸口气用手猛扇风,决定去给自己倒杯茶来喝,谁知刚要站起,就被床上那人一把攥住了胳膊,顾远萧将眼张开一些,声音还带着疲惫的暗哑:“去哪儿?”

双华一脸心虚,正想解释自己想去喝水,顾远萧却认定她想逃跑,手腕用力,轻松就将她拽得跌倒在自己身边,翻个身,按住她微颤的肩膀,哄孩子般道:“把衣裳脱了,睡觉!”

双华因这个“脱”字羞耻到不行,可今日的翟服又重又厚,若不是顾忌到身边这人,她早就想甩开了。

思忖再三,左右都到了这地步,他若有心有力,自己脱不脱也是一样,于是努力想挣脱搭在他肩上的手,准备坐起将吉服除下,谁知却引来另一只胳膊搭在她腰上,这下她整个背都麻了,脱口抗议道:“你压着我,我怎么脱!”

顾远萧原本只想搂着她好好歇息,谁知被她一句话给喊得起了反应,连忙翻了个身,随手拽过被褥一搭。

正努力平静下来,就感觉身旁的床榻一轻,她好像站起喝了杯水,然后熄了灯,手指悉悉索索触着绸缎的声响,任他怎么掐着手心,也没法控制自己在脑子里勾勒出她只穿里衣的模样。

一片黑暗中,令双华暂时找回些安全感,手摩挲着床沿,努力在靠外的地方躺下,确信自己连他的衣角都没触到,才总算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那人又翻身过来,胳膊自然地再往她腰上一搭,害得她整颗心都跟着身子颤了颤。

顾远萧却满意地想着:没了厚重的礼服,抱起来舒服多了。

双华提心吊胆了一会儿,察觉他并无更逾矩的企图,绷紧的身子总算渐渐放松下来。可她也不敢乱动,只盼着他今晚又累又饮了酒,能早点睡过去。

四周渐渐静了下来,连屋外热闹的喧嚣也被黑夜吞没,耳边只剩哥哥粗沉的呼吸声,偶尔有热气扑在她脖颈之上,双华将眼睛闭上又睁开,十分的煎熬,试图往外挪动一点儿,搭在腰上的那只胳膊就立即将她给捞回来。

等到墙外的更鼓声响起,双华背后的衣料几乎全被湿透,顾远萧同她一般没法安眠,这时自然也察觉到,将身子撑起些问:“很热吗?”

双华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转身对着他:“咱们能不睡在一起吗?”

黑夜之中,她柔亮的眸子就在咫尺之间,与他盈盈相对,顾远萧满脑子的龌龊突然间被柔情取代,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勾起唇角道:“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双华被他看得有些害羞,垂眸道:“哦。”

顾远萧看着她乖巧躺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很多年。”

这本是一句噙满柔情的感慨,双华却无端端想到公主说的那句:“他肖想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担心自己吃不吃得消吧。”于是立即慌乱起来,身子往后缩了缩,似是想提醒他道:“可这也不是真正的…”

可她很快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因为哥哥脸上的笑容越深,将整个身子压过来,道:“听起来,你很不满意?”

双华觉得自己再往后退肯定得摔下去,索性扯着他的衣袖,笑着卖乖道:“我很满意,咱们好好睡觉行吗?”

顾远萧却不吃她这套,身体压过来,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低头在她额上亲了口,“你好好叫我一声,我就睡觉。”

双华手抵在他胸前,眨了眨眼,乖乖地喊:“哥哥。”

顾远萧被她叫的心都酥了,却并不满意,在她腰上又捏一把,“再叫!”

双华可太怕他乱来,将眼一闭,叹了口气,软着声喊道:“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脸的短小君,捂脸跑~~

第82章

这一声“夫君”叫的既娇且软, 尾音还发着颤, 像藏了只钩子, 勾的顾远萧从尾椎骨往上酥麻起来。

他深吸口气,身子朝双华压下来, 紧紧将她抱住,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眼角有冰凉的东西转瞬而逝,怕会被她发觉,偏过头,下巴顺着她的锁骨摩挲过去。

他等这一声“夫君”究竟等了多少年。

在那些无人知道的地方,他孤独地守候,攀越高山与险峻, 终于能等到云雾散尽、花开漫谷的这一刻。

双华被他像座山一样压着,吓得身子都僵了,可很快发觉, 他并无其他动作, 只将脸埋在她脖颈处, 呼吸粗沉, 好像真的只是,想好好抱一抱她。

她心中隐有所感,鼓足勇气抬起手来, 抚慰似地按了按他的后颈,新婚之夜,两人依着鸳鸯锦被, 心跳贴着心跳,在黑暗中紧紧相拥。

本是难得的温情时刻,双华却渐渐察觉出不对劲。

她已经除去厚重的礼服,透过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抵着她的大腿,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好歹提前接受过书本教育,大约能猜出那是什么,脑中的弦绷紧,热汗立即又爬满了背脊。

可哥哥的身体那么重,她怎么也撼动不了,于是小声道:“不是要睡觉吗,你先下来好吗?”

顾远萧温香软玉抱得十分舒服,随口“嗯”了一声,却半点要放过她的意思都没。

双华被那玩意硌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又怕挣扎起来,会惹出什么事来,于是苦着脸道:“可是你很重。”

顾远萧闷声发笑,随即靠在她耳边道:“你别怕,也别乱动,过会儿就好了。”

原来他知道自己发觉了!

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可过了很多个一会儿也没好,好像还变大了…

双华红着脸在心里咒骂,枉她以前那般崇敬哥哥,觉得他是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子,他做出了承诺,她就信他绝不会随便逾矩。

谁知到了这种时候,还不是照样的龌龊无耻,竟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她心里窝了火,也顾不得会不会擦抢走火,强行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翻个身面对着墙壁道:“我要睡觉了。”

顾远萧被她蹭的一个激灵,然后立即觉得怀里空空荡荡,十分失落,翻个身,不由分说从身后再将她抱住。

双华快哭了,那玩意存在感太强,她怎么也躲不过,豁出脸皮赌气地道:“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

顾远萧也很无奈,这种事他怎么能控制,光是忍住不要将她给吃干抹净就花光他所有心力了。

他将身体撑起些,在她耳边哑声道:“要不,你摸一摸,它就能好。”

那一晚,向来最循规蹈矩、谨言慎行的前顾家小姐,把这辈子所有能知道的,羞于启口的脏话都骂了一遍。

可哥哥还是骗了她,摸一下根本没法好,最后是怎么好的,她也不敢看,只是羞愤地把脸埋在被褥里,被逼着叫了好多声“夫君”。

到了第二日清晨,严重缺眠的两人,还得早起去向老太太和邹氏敬茶。

双华无精打采地托着腮,任身后的宝琴为她梳头,偶尔从镜中瞥过去一眼,就看见顾远萧正眼眸噙着几分柔情,笑着往她这边看。

她如今看哥哥的感受很是复杂,以往那么多次,他说爱她、对她好,她都是懵懵懂懂,哪怕有亲密的时刻,也总是隔着层亲缘的柔光。

可经过昨晚,虽然他们事实上并未做什么,她却突然发现:哥哥是个男人,会与她同床共枕,对她有欲.望的男人。

这念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直落入虎口的傻兔子,没忍住,狠狠瞪了镜子里的顾远萧一眼。

谁知那人理好衣袍,又笑着走过来,接过宝琴手里的簪花,弯腰认真在她发髻上摩挲着,然后轻轻往里一插,又在妆匣里找出一副宝石耳坠帮她戴在耳垂上,再扶着她的肩,对着镜子问道:“好看吗?”

旁边的宝琴连忙恭维道:“真好看,还是侯爷会为夫人打扮。”

双华却低着头,装着挑选镯子,不敢看着镜子里两人挨在一处的脸。

顾远萧只当她不喜欢,想了想道:“你若觉得不好,我以后每天帮你打扮,日子久了,总能摸清诀窍。”

双华翻出只赤金缠丝手镯,边圈进手腕边淡淡应了声:“哦”,有气无力的模样,让旁边的宝琴偷偷想着:可怜的小姐,昨晚一定累着了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老太太的院子里敬茶请安,走到一处台阶,顾远萧回头伸出手来,温柔地扶着她往上走,然后牵住她的手,就再也没放开过。

邹氏坐在老太太身旁,眼看着婆婆红光满面,一脸期盼地望着门外,心里塞满了说不出的滋味。

顾远萧这个儿子,不光是她的骄傲,也是整个侯府的骄傲,老侯爷死后,他建功袭爵、光耀祖业,从未让她操心过。

谁知到了终生大事、繁衍子嗣这里,不知怎么就卡着总过不去。按她以往的心气,永宁侯正妻的位置,哪怕公主、郡主来做,也是半点都不会委屈人家。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小看不上的那个丫头,竟能改换身份,登门入室,做了侯府下一任主母。

按说她也被封了郡主,亲娘还是受今上宠爱的长乐公主,这桩婚事也办的十分体面,可邹氏怎么都没法接受,这丫头看似规矩老实,竟在她眼皮底下勾引大哥,让他鬼迷了心窍,宁愿强逼着自己和老太太,也硬是要娶她过门。

她还没顺过气来,就看见新婚夫妇手拉着手走进了门,然后双双跪下,端起丫鬟递来的茶杯,恭敬地叫道:“祖母,母亲。”

邹氏就算再大的不满,这时也不好发作,接过茶杯,借着杯盖的掩饰抬眸,将面前的儿子媳妇儿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就觉出些不对劲来。

她往老太太那里看一眼,见她的笑容也带了几分探究,两人毕竟都是这般年纪,看两人的神态与动作,就能猜出昨晚究竟有没有成事。

既然是郎情妾意,当初那般深情款款地要娶,结果连夫妻之实都没捞着,更别提往后的子嗣了。

邹氏越想越气,脸冷下来,随意抿了口茶就放在一边,再看儿子温柔体贴地将妻子扶起,这么大了个人了,让她自己站起来还能磕了撞了不成。

邹氏心塞的要命,用帕子没好气地扇着风,眼睛斜过去道:“今儿这天,可真是太闷热了!”

双华正被祖母拉着手说话,一抬头就看见邹氏的眼风往这里扫,她从小察言观色惯了,下意识地站起想去为她扇风,顾远萧却将她胳膊一按,对身后的两名丫鬟道:“去给太夫人掌扇。”

邹氏被身后两名丫鬟越扇火越旺,皮笑肉不笑地对双华道:“说起来,世事真是阴差阳错,当初以为你不过暂养在侯府,我也给了你小姐该有的体面,没想到,如今你竟真正进了我们顾家的门。”

双华自然明白,婆婆这是在给她上眼药。她在这府里谨小慎微十几年,一朝翻身成了郡主嫁回来,邹氏怕她会睚眦必报,骑到婆婆的头上去。

这时,邹氏坐直身子,摆足婆婆的架势教训道:“顾家的规矩,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也省去我一番口舌。未来要好好伺候长辈,与夫君恩爱,开枝散叶…”

她越说越带劲,恨不得将家规一条条给背出来,全压在那丫头的身上才好,谁知顾远萧淡淡一笑,走到她面前,换了杯热茶递过去道:“母亲,双华之所以答应嫁过来,是因为儿子执意求娶,说好让她来享福,可不是为了来学规矩的。”

邹氏见儿子刚新婚就一副老婆奴的模样,恨不得捶胸顿足,那个杀伐决断的长宁侯到哪儿去了!

这时老太太也笑眯眯地开口:“再说了,双华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上上下下,谁敢说她不懂规矩。你啊,就无需多废这些口舌交代。”

这时,顾远萧好像想起什么,道:“不过母亲说的对,有一件事倒是她必须得做的,她身为主母,现在要学着管家了。”

邹氏正喝一口茶,闻言差点呛着,随即狠狠瞪着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气得想吐一口血。

但新媳妇进了门,于情于理她也应该将中馈交出来,可这么一来,她不就彻底受制于人,到时候偌大的侯府,全由这个丫头说了算。

可她很快又镇定下来,用威慑的目光盯着双华道:“府里的账目繁琐,桩桩件件难以理清。你之前从未接触过,若是短时间想接过去,我怕你吃不得这个苦啊。”

她心里多少还是藏了些自信,从小到大,只要她露出这种神情,这丫头就会懂得退让,全照她的意思行事。

谁知双华看了眼顾远萧,收到他鼓励的眼神,便走过去朝邹氏一福,语气柔柔却坚定道:“双华不怕苦累,既然做了主母,就愿意学着担起应有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删删改改几个版本,一直在犹豫该怎么样才合适,让你们等的辛苦了,实在非常抱歉。

也不多说了,不敢立FLAG,明天努力把双更还回来。

第83章

当双华态度不卑不亢, 用柔亮的眼神盯着邹氏道:“双华既然做了主母, 哪能怕吃苦受累, 必须得学会担下这份责任。”

那一刻,邹氏才终于明白, 这个在她面前总是畏缩听话的女孩,确实是完全不同了。

这让她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更加确信她以往那份乖巧和尊敬全都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骗取自己儿子的同情和怜爱,如今一朝得势,她才敢将真面目全露出来了。

可再看自家儿子脸上竟是一脸赞许,似是很欣慰她会如此作答,气得端起茶杯“咕噜噜”往下灌, 暗自思忖着:若是再任由她如此,这府里可就彻底容不下她这个太夫人了。

但当下这屋子里坐着四个主子,婆婆和儿子全站在她那边, 邹氏满肚子火发不出, 只能一直挂着冷脸, 心里盘算着:得找人来帮她想个主意才行。

敬完了茶, 双华本想送哥哥到门外坐马车,但看见祖母一脸不舍地看着她,想起她们已经足足三个月没见面了, 心里软下来,便走过去将祖母的手挽住,说想去看祖母房里那几盆花。

老太太笑着按着她的手背, 两人亲亲热热往隔壁房走,邹氏独自坐了一会儿,垂眸不知想到什么,吩咐一个丫鬟道:“用完了午膳,让夫人到我房里来,就说我要教她看账本。”

双华的午膳是陪祖母一起用的,说完公主府里的诸事,祖母剥着手里的瓜子,眯起眼,将头靠过去小声问道:“昨晚上,到底怎么样了?”

双华正为她煮茶的手一抖,随即低着头,脸红不知该如何作答。

祖母看她这模样,也猜出些端倪,叹口气道:“按说,祖母最疼的就是你,自然不愿看你受委屈。可你既然嫁过来,当了身份显赫的长宁侯夫人,多少双眼睛全都盯着你们呢。暂时别扭几日倒无妨,可日子久了,若是迟迟不圆房,眼看着子嗣无望,你那婆婆只怕沉不住气,要以此为理由,给他弄些个妾室通房进来。”

她见双华还是咬唇不语,摇摇头道:“还是说,按你之前所言,对他只有兄妹之情,所以,也不在乎他纳不纳别人进来?”

双华心尖一抽,本能地抬头道:“就算婆婆有这个意思,哥哥也是不会同意的。”

祖母拉着她的手坐过来,语重心长道:“祖母活到这般年纪,看的事可多了。萧儿以往对你是好,事事纵着你宠着你,可现在你是他正经娶回来的媳妇儿,不再是需得保持距离的妹妹。你们日日睡在一间房,如果一再将他推开,日子久了,难免他不会因为郁郁不满,而生出别的念头。你要知道,这京城里的勋贵人家,哪个家里没有妾室通房,何况萧儿已经这般年纪,他又是个正血气方刚的男子…”

双华听得垂下双眸,不知为何有些难过。她知道祖母全是为了她着想,希望她能好好在侯府站稳,抓牢夫君的宠爱,可她心里还是藏了些倔强。

哥哥会是那样的人吗,他那么温柔隐忍,只是因为得不到纾解,就会去像寻常男子般找其他人来替代吗?

等走出祖母的房门,天色已经过了晌午,双华也不知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还是因为方才祖母的话,总觉得浑身提不起劲儿。

可一出门接到丫鬟来传话,来不及回房歇息,便赶去了邹氏的房里。

邹氏点了一炉百合香,见她进门,也不同她说话,只乜着眼取下头上银簪去拨炉内香灰。

双华向婆婆行了礼,抬眼就看见桌案上堆的一大叠账本,正在心里吐了吐舌头,便听邹氏冷冷开口:“你自己看吧,若是有不懂的再问我。”

这架势摆明就是要为难她,双华一个不受宠的闺中小姐,以往哪里有资格过问府里的账目,这时看着密密麻麻的开支明细,觉得一阵头晕脑胀。

邹氏斜眼看着她蹙眉茫然的模样,在心里默默冷笑一声。

她特地挑出不同年份的账本打乱放着,哪怕是自己管家多年,也需整理许久才能理出头绪。这一遭,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才不过嫁进来一天,连新媳妇的责任都没尽到,就想染指府里的中馈,真当她这个婆婆这么好应付吗。

可双华捏着拳吐出口气,似是下了决心啃下这块硬骨头。然后将几本账本全摊开,按年份整理出来,再向丫鬟要来了纸墨,在纸上分门别类写下条目夹在账本里,很快就将一堆烂账按照条目分开,变得清晰起来。

她见邹氏瞪圆了眼往这边瞧,笑了笑道:“这是方先生教我的法子,他那里有一屋子藏书,平日里想看什么书了,若是盲目地翻找,只怕一整日都找不出。于是他自己想出了这检索的法子,后来又教给了我。”

见邹氏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眨了眨眼道:“这里的账本我下午就能看完。若是婆婆觉得等着不耐烦,可以先去吃茶歇息,待会儿我有什么不懂再去找您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