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章淑妃的死浮出水面,一次是凑巧,那两次呢?
且母妃与外祖父相比较,亲娘地位要重上太多,他心中天平倾斜,过去庆国公给予的关爱瞬间褪色,赵文煊开始主动寻找真相。
他目如冷电,直直看向岑嬷嬷,不错过她一丝半点表情,“还有那西南奇毒,皇后又是从何处取得?”
岑嬷嬷神情语调一如既往,说:“对于此事,我知晓的俱已说了,其余的,皇后娘娘并没有让我知道。”
赵文煊眸光摄人,充满审视意味,岑嬷嬷坦然道:“我即便是娘娘乳母,但也是下仆身份,主子不希望旁人知晓的事,做奴仆的便该有分寸。”
岑嬷嬷这话其实没错,这么些年来,她确实是这样做的,只是身为皇后最贴身的心腹,她便真的一无所知吗?
并不然,岑嬷嬷虽然从来不知情,甚至主动回避这些事,但她是能猜测到的,而且她肯定,她猜测的便是真相。
只是她从没打算将这些猜测说出来,岑嬷嬷的誓言是钻了空子的,她说她会将所有知晓的事情说出来,但这并不包括猜测。
时人敬畏鬼神,对誓言极其看重,绝不违背,岑嬷嬷是,她确信赵文煊亦然,这样就可以了。
对于赵文煊最后会问这两个问题,岑嬷嬷早有预料,她而是浸淫宫闱二三十年的人了,这表面功夫修炼得极其到位,她表情自若,即便连语调眼神也一丝不差,再目光如炬之人,也不能窥见分毫端倪。
“我会将所有知晓之事一一说出,想来殿下千金之躯,必不会违背誓言,处置这几个无关要紧的平头百姓。”
赵文煊收回视线,冷冷道:“区区几个贱民之命,何德何能让本王背誓。”
水牢中的方姓之人,正是方善平一家,放过他们是早就定下了的事。
岑嬷嬷钻了誓言空子,却不知道她拉着的,并未她的亲生儿子,而是早已“死去”的外侄。
第102章
隆冬时节, 最适宜吃火锅, 只是诸般食材俱已准备妥当, 赵文煊却还未归家。
男人一早便出了门的,他去哪里, 也告诉过顾云锦。
岑嬷嬷那边万事俱备, 只待今天动手,审讯的地点放在京郊一个庄子,那是赵文煊手底下的一个秘密据点,既节省了来回倒腾的时间, 也大大降低了被撞破的几率,毕竟京城人多眼杂,秦.王府地处内城, 风险还是有的。
赵文煊大清早便悄悄往京郊而去, 出门前,还答应了儿子,说回来与他用晚膳,如今天色已渐暗,早过了平时晚膳时辰,他却还不见踪影。
顾云锦心下难免牵挂。
“娘, 娘。”钰哥儿大声呼唤,让母亲回过神来, “父王?”
小胖子还记得父王的话, 他也不管午膳晚膳的,中午时候就巴望了很久, 顾云锦好说歹说,他才接受了父王天黑回来的事实,撅着嘴吃了饭。
他小小一个人儿,记性却不错,睡了午觉后还记得,眼巴巴等着父王,连好几样新鲜的小玩意都吸引不了他。
小胖子被母亲搂在榻上坐着,问话时不忘探头探脑,往门帘子那边看去。
“钰儿先用膳,可好?”顾云锦再次哄他,“等你父王回来了,我们再吃一些?”
中午解释了好久,钰哥儿才肯吃饭,晚上却糊弄不过去了,小胖子不愿意先用膳,他要等他的父王。
小孩子禁不得饿,顾云锦少不得哄了又哄。
乳母趁机捧了一个小碗上来,胭脂米熬成了极稠的粥,冬季极难得的鲜虾蒸熟剥壳,与粥一同煮了个稀烂,里面撒了细细的青菜丝,喷香扑鼻。
钰哥儿确实很饿了,他不禁侧头看向小碗。
顾云锦接过小碗,乘机哄了他吃,小胖子委委屈屈,还是张开了小嘴,“啊呜”一口,接了母亲喂过来的小粥,他不忘嘀咕着说:“我父王”。
小胖子这般念叨着,大约是有些效果的,他刚吃饱了后,赵文煊便回来了。
只是今日与平时却有些不同,赵文煊刚撩起门帘子进屋,顾云锦便察觉到了不对。
她欣喜抬眼时,正好撞上男人一双隐隐带着赤色的眸子,他面无表情,头上身上落下了不少雪花,通身却环绕着比冰雪还要寒上几分的冷冽。
顾云锦心下一颤,轻唤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她怀里的小胖子回头,见了父王大喜,早“滋溜”一下滑下了软塌,小鞋子也不穿,便奔向赵文煊。
屋子底下燃了地龙,地面上铺了厚厚的毡毯,暖烘烘的,小胖子仅套了双袜子踏在地上没半分不适,乐呵呵地奔向赵文煊,他大声嚷嚷道:“父王!”
爱人只需一眼,便察觉了不同,面上难掩忧色关切,欲下榻向他走来;大胖儿子欢天喜地迎接父亲,高兴地手舞足蹈。这二者犹如一弯热流,注入他寒冰彻骨的心扉,将那被已冻得冷硬生疼的心化了开来,缓缓恢复暖热。
赵文煊蹲下.身子,大手阻挡了钰哥儿如炮弹般扑过来的小身子,看着立刻抿唇不乐的小胖子,他放轻声音道:“父王身上冷,你先别过来。”
钰哥儿视线落在父王身上沾染的点点雪花上,他恍然大悟,忙抬起小胖手,给父王拍了拍小臂上的白色,他蹙着小眉头,嘟囔道:“冷。”
“钰儿,你先回屋里去,等父王换了衣裳,再陪你玩耍可好?”顾云锦已行至赵文煊身前,她执了帕子,给男人拂拭身上雪花,一边说话,一边给乳母打了个眼色。
乳母忙上前,小心抱起钰哥儿,这回小胖子倒是乖了,听话出了门,好让他父王换衣裳。
顾云锦挥退屋中丫鬟婆子,掩下担忧,轻声对赵文煊道:“殿下,我先伺候你更衣。”
她欲去给男人取替换衣裳,不料刚侧过身子,大手却拽住她腕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赵文煊身上很冰,顾云锦却毫不犹豫回抱了他,并柔声安慰道:“殿下,你有我和钰儿呢,我们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她清楚男人必然受到巨大打击,赵文煊心性一贯坚韧,寻常外事必然不会如此,他肯定受到了精神情感方面的重创,顾云锦想起他今日的去向,心下沉沉。
此时不适应追问,她只想好好安抚他。
赵文煊俯下高大的身躯,将头脸埋在她的颈窝,万分熟悉的馨香温热让人心安。
顾云锦正轻拍着男人的背,欲轻声安抚,骤然间,她却觉颈间肌肤一热,竟有几点温热的湿意落在其上。
赵文煊落泪了。
这个一贯坚毅沉稳,顶天立地,泰山崩于眼前亦面不改色男子,竟是落了泪。
顾云锦呼吸一窒,心中大痛,她手臂收紧,将男人用力抱在怀里,侧头用脸颊紧贴着他。
她一遍遍在他耳边低声说,她会永远陪伴着他。
赵文煊手臂猛然收紧,良久,他哑声说了一句,“好。”
他抬起头,眸中已不见水意,只是一双黑眸赤色不减反增。
赵文煊已经平复不少,他抬手抚了抚顾云锦鬓发,低低道:“我吓到你了,锦儿。”
母妃并非病逝,而是被亲姐章皇后杀死,乍闻此讯,赵文煊震惊怒恨至极,岑嬷嬷招供结束后,他当即将这帮凶的老婆子挫骨扬灰,祭奠亲娘在天之灵。
他胸中嗜血之意,并未曾因此平息半点,那主谋祸首仍高据后宫之首,母仪天下。
赵文煊策马返京,直奔皇宫,在转入皇城前,方堪堪勒住□□骏马。
建德帝风烛残年,绝不允需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局面一朝倾覆,他年纪虽是大了,但军政大权仍紧紧握在手里,赵文煊深知此时暂且忍耐方是上策。
赵文煊在奔入皇城前,勒停骏马,他跨坐在原地眺望巍峨的皇宫许久,方掉转马头,策马离开。
他去了庆国公府。
赵文煊心中清明,他母子二人一再受到皇后暗害,庆国公府肯定不会毫不知情,那么外祖父与舅舅在里面充当什么角色?
默许?
将错就错?
还是根本从一开始,便参与其中。
章今筹苍老但一贯慈和的面容,在赵文煊脑海中挥之不去,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幼年少年时期所得的唯一温情,俱是虚伪的假象,上辈子外祖父与舅舅,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一家惨死?
赵文煊很想当面质问二人,但他还是没有,在离庆国公府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他便掉转马头。
待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所有事情都能水落石出,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胜利。
到了那个日子,便是清算所有仇怨之时。
赵文煊直奔回府,回到他心灵唯一栖息的地方。
他携了顾云锦的手,二人到软塌前坐下,他不待顾云锦询问,便低低说道:“锦儿,我的母妃并非病逝。”
此一惊非同小可,顾云锦急急问道:“那,那究竟……”她心中已经闪过一个人选。
果然,赵文煊目露寒光,道:“是皇后,这个蛇蝎妇人,不顾半点血脉之情,毒害了我的母妃。”
他从不隐瞒顾云锦,接着,便将前事细细说了一遍。
“殿下”,顾云锦听罢,目露担忧,握紧男人的手。
皇家为了权势地位的争斗,确实血腥得让人心惊,但她此刻更在意的,是她的男人。
章淑妃是赵文煊生身之母,不幸英年早逝,他幼年便挣扎在皇宫中求存,明枪暗箭,实属艰难,心中对慈母濡慕之余,眷恋必然更深。
如今真相却是这般。
赵文煊回握顾云锦的手,道:“锦儿,你莫要担忧,我已无事。”
皇宫中最不缺这类血腥隐秘,赵文煊自幼成长在高高的宫墙中,接受能力比一般人更强,他得知此事已大半天,最开始那波惊涛骇浪过去后,理智已能将诸般情感压下,等有了适当时机,再重新爆发。
他也就是回到了顾云锦身边,才会流露出真实情感,以及些许脆弱。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赵文煊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的时候,目中闪过寒意,只是随即他却话锋一转,对顾云锦说道:“她高据后位,安卧坤宁宫,我却暂不能手刃仇人,实在枉为人子。”
“母妃在天之灵,恐怕亦不能安宁。”他黑眸闪过一抹深切的愧疚与痛苦。
赵文煊不是寻常人,他心中早已做下了正确的决定,只是情感一关却无法迈过去。
他在苛责自己,质疑自己。
顾云锦心疼之余,对男人心思亦了然,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殿下,并非如此。”
赵文煊定定看她,神色很专注。
“殿下,如今你我膝下已有了孩子,为人父母的心情你想必了然。”顾云锦娓娓道来,“父母疼爱自己的骨肉,恨不能将所有好的物事都给予他,愿他一生平安,如意顺遂。”
赵文煊疼惜自家小胖子,这点他很赞同,点了点头。
“母妃必然如此。”顾云锦声音很轻,语气却很肯定,道:“她疼爱你,一如你疼爱钰儿。”
“母妃必然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的,你想想,若母妃知道你冒险为她复仇,她可会欣然?”顾云锦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能肯定的说,答案是否定的。
章淑妃必然也是如此。
这般易地而处,果然很容易让人走出自困囚笼,赵文煊仔细思索片刻,点头道:“必定不会。”
顾云锦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坚定道:“虽如今不得已让仇人暂时逍遥,但无须多久,我们就会替母妃报仇雪恨。”
赵文煊曾对她说过,建德帝两年不见,竟像老了十几二十岁,顾云锦再联想起皇帝近三年里大病小病不断,她不禁大胆推测,对方很可能熬不了多久了。
建德帝一旦崩了,依照如今局势,京城必定会大乱,到时候,赵文煊能借机做的动作实在太多。
“好!”赵文煊下颏绷紧,话语掷地有声,“无须多久,我们便将所有仇怨一并清算。”
第103章
赵文煊麾下兵强马壮, 不过, 建德帝安在, 他从没任何悖逆想法,倘若有朝一日皇父崩了, 赵文煊也不愿意背上谋反之名。
皇帝这次召所有皇子进京, 便给了赵文煊一个契机,要知道,建德帝可不是单纯让他们来贺寿的。
皇父久病体衰,太子越王虽一再被打压, 但却依旧蠢蠢欲动,偏偏建德帝不能大手一挥给根除了,他儿子少, 除去一个透明人安王, 能入他眼的,仅剩三人。
建德帝只要没咽气,就不能让儿子威胁他的皇位,但继承人还是必须有的,他即便不愿意承认,身体衰老却是一个事实, 他已不可能再奋斗出一批儿子出来了。
留京的两儿子咄咄逼人,哪怕屡遭打压正处于蛰伏期间, 二人仍不忘拉拢朝臣, 偏偏满朝文武心明眼亮,大家都意识到变天怕是不远了, 人人心思浮动,更有甚者,早良禽择木而栖去了。
越王虽暂占上风,但东宫仍势均力敌,两者悄然扩张势力,人心思变,建德帝年迈体衰,渐有力不从心之感。
他登基多年,亦并非才干平庸之人,于是,建德帝便大笔一挥,召已就藩的另外两子回京,欲彻底打破如今局面。
安王只是捎带的,赵文煊才是建德帝此举目标。
太子越王也有所察觉,于是,万寿节一结束,二人便示意手下人递上折子,折子上慷慨陈词,表示藩王不宜久驻京城,万寿节过后,秦王安王应立即返回封地。
建德帝留中不发。
满朝文武俱哗然,陛下此举,是默许了秦王殿下争储资格。
越王犹自可,太子是彻底慌了神,要是秦王自立门户,那他还混啥?
太子是储君,身份历来敏感,因此他不可能握有兵权,即便是朝堂上,皇帝也不会允许他大肆拉拢朝臣,早些年,他除了一批因嫡长身份而天然拥护他的老臣以外,也就只有庆国公府的支持了。
庆国公也早非当年的庆国公,章今筹深谙舍得之道,为了皇后太子地位稳固,他击溃杨振中之后,便立即撒了手上大半权柄,明哲保身,以图日后。
好在,后来太子渐渐长大,入了朝发展出一批势力,再后来赵文煊还封了秦王,坐拥秦地兵马。
与东宫相比,越王少了很多顾忌,几年间不但在朝堂聚拢了大批势力,他甚至还在建德帝的默许下,通过大婚拥有了兵权。
虽这些兵权完全不能与秦王相比,但这却是握在越王自己手里的。
这两年间,太子越王不断交锋,各有输赢,整体来说,东宫在朝堂的势力是缩小不少,好在他还有秦王支持,尚处于不败之地。
只是,若秦王自立门户,东宫便失去了最有力的支柱,不说立即崩溃,只怕失败也是必然之事。
诸如武安侯一类人首先留不住,这些人惯常会审时度势,不要看他们如今忠心耿耿,风向一变,肯定会毫不犹豫另择良主。
更有甚者,庆国公府同时还是赵文煊母家,章今筹完全可以改投秦王麾下,届时,太子即便不成为光杆司令,也相差无几,毕竟,剩余那些迂腐老臣或零星不成气候者,几乎毫无作用。
一得了消息,太子焦虑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皇后却十分肯定告诉他,庆国公绝对不会改投秦王。
太子闻言一愣,问:“母后为何这般肯定?”抿心自问,换了他,他也很难保证。
皇后淡淡道:“这你无需多管,你只需记住,你外祖父是不可能改投秦王的。”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说服焦灼不安的太子,只是他一贯信服母后,且这事他不往好处想,也别无他法。
太子勉强压下此事不提,只是他眉心依旧紧蹙,神情难掩焦虑,道:“即便外祖父立场不改,老四若是自立门户,那后果也不堪设想。”
提起建德帝的决定,皇后面色阴郁。
她万分痛恨白嬷嬷的失手,若有可能,她要将这无用的老奴才挖出来,日夜鞭尸以泄愤。
当初事情一败,她气愤之余,隐忧便涌上心头,如今不过一年时间,竟就成了现实。
皇后敛目思索片刻,抬头道:“你先回去,母后召老四进宫,与他细说一番。”
*
自从得知章淑妃死亡真相后,赵文煊是头一回进宫见皇后,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慈爱,笑语晏晏的妇人,心中冷冷一笑。
血债血偿的那天,不会太久。
他面上却微笑,道:“母后近日歇得可好?”
赵文煊到底经历过风雨,数日时间,足够他将所有情绪调整妥当,不管内里如何,他神情动作看着与平日并无差别。
说话间,赵文煊扫了皇后一眼,浓浓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的憔悴,他眸底闪过一抹暗色,如此极好。
“好,母后很好。”皇后一脸欣慰,携着赵文煊的手进了殿。
这心思各异的伪母子二人亲热地说了几句,皇后便状似不经意地道:“老四,这大雪封了道路,如今也出不得京,你正好多多进宫陪伴母后。”
“母后两年没见你,虽有书信来往,亦难免惦记。”皇后这话说得情真意切。
这两句话隐晦地刺探了赵文煊,开春后离京条件便成熟了,他到底是去是留?
皇后当然希望赵文煊顺着她的话,直接表明开春便离京,此举毫无悬念地表示了,他会继续支持东宫。
眼前皇后微蹙眉心,眼神表情无一不恰到好处,赵文煊很小的时候,也曾被这副模样成功欺骗过,险些认贼作母。
他笑意略略加深,“我是该多些陪伴母后,父皇年纪也大了,我亦应多多进宫给父皇请安。”
皇后慈爱的笑脸微微一僵,赵文煊恍若不见,接着又补了一刀,“父皇大约是想共享天伦的,才把儿臣与六弟召回了京,儿臣身为人子,当以孝道为先。”
赵文煊半点不提离京回封地之事,所谓享天伦、尽孝道,少不得留在京城,末了,他又抛下一句,“圣命不可违。”
是啊,皇帝不让人走,他能怎么办?
皇后当然希望赵文煊能主动上折子,表示自己想离京回封地了,只可惜他全无此意。
这次试探的结果极不如意,赵文煊离开后,皇后阴沉着脸坐了良久,看来这个便宜儿子,是生了别样心思了。
只是她如今却已无能为力,先前连环计失败,不但丢着制胜利器西南奇毒,白嬷嬷等人也被连根拔起,赵文煊一家身边已水泼不入,她即便想冒险伸手,也插不进去。
皇后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她召来太子,告诉他,赵文煊暂时看着没有别样心思。
看着大松了一口气的太子,皇后眸色沉沉,她必须先安抚好儿子,否则人在焦虑不安的情况下,很容易自乱阵脚。
*
作为一个母亲,皇后也算用心良苦,只可惜太子这颗心放下没多久,又再次提了起来。
建德帝虽老了,但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满朝文武无需观望太久,他便出手了。
京城的这一年冬季,继续了前几年的严寒,鹅毛大雪接连下了多天,新一轮的雪灾又见苗头了。
城南、城北、京郊传来消息,大雪连绵不断,清理赶不上降雪速度,已压塌了不少民房,道路阻滞愈发严重。
建德帝一接到这个消息,便立即将所有皇子召进宫,让他们一同处理此事。
雪灾伊始,其实灾情并不严重,让四名皇子一同处理,委实是郑重其事了些,但谁都知道,建德帝醉翁之意不在酒。
太子脸上微微泛白,越王垂下眼睑遮住眸中情绪。
赵文煊镇定自若,反应最快,他上前拱手道:“儿臣领旨,定当用心办差,不负皇恩。”
安王慢了半拍,也紧跟着谢恩,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就是个陪衬角色,倒也心安理得。
太子越王不管心中如何想,也恭敬领了差事。
领差事只是第一步,后面的分派具体才是关键。
根据前几年经验,用民夫清扫积雪是忙活不过来的,所以将会出动京营的一部分步兵,那问题来了,哪位皇子统筹这块呢?
兵权是一件很敏感的事,虽然这些步甲另有上峰,办完差事便各分东西,但不可否认,这一次很难得的机会,万一,在这个过程中收复这些统领呢?
也是因此,往年雪灾,差事都不会交到皇子手里面的。
几名皇子领了旨意后,不管之前如何心思,如今皆立即关注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