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德下颌剧痛,口腔立即一阵血腥的味道,他狼狈站起,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表哥!”顾云锦柳眉轻蹙,捂唇惊呼一声,低头关切问道:“表哥你没事吧,可是磕得狠了?”

她一脸自责,垂目道:“都是我的错处,我掀帘子急切了些。”

许成德闻言,忙腾出一只手,使劲地摆了摆,他缓了片刻,方勉强含糊道:“我无事,这怪不得表妹,是我没站稳。”

顾云锦面色放缓,她点头说:“表哥无事就好。”

她瞥了眼许成德,见他面有痛色,大着舌头说不清话,不禁心下稍舒,面上亦带了丝微笑。

让你丫的痴心妄想,让你丫的视本姑娘为囊中物!

等疼痛缓了之后,许成德的下巴处多了老大一块淤青,许夫人领着女儿下了车,见了,蹙眉问道:“德儿,你的脸怎么回事?”

许夫人今年未及四旬,相貌只算端庄,此生绝对与美人沾不上边,身材很丰腴,整体看上去颇为圆润,也难怪顾继严近年来,除了初一十五,基本不会歇在正房了。

不过许氏姿色并不出众,却能把持后宅,让一个庶子俱无,还是有一定的手腕的。

许夫人今儿穿了件宝蓝色提花缎面小袄,头戴一支嵌宝累丝赤金钗,腕子挂了两对明晃晃的嵌珠金镯,好一副官夫人的派头。

她见了侄儿狼狈模样,不禁领着女儿上前,蹙眉询问道。

许氏知道侄儿往后头凑,也不在意,反正她想着,这两个庶女中,肯定要嫁一个给侄儿的。少年慕色,许成德看中了相貌标致的顾云锦,她已经在算计着,到了京城后,如何让顾继严点头。

回京后或许难些,但她是嫡母,只要多费心思,肯定能成的。

只不过,这许成德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这一阵子功夫,就成这样了。

许成德听了姑母问话,只是不好意思表示,路上有苔藓,他不小心滑了一跤。

许氏无奈,只得说:“德儿,你应当谨慎些。”

她多次向顾继严说起,让他提携一下许成德,结果收效甚微,许氏也明白,这侄儿为人不稳重是一大原因。

她瞥了一眼那边两个庶女,见顾云锦安静站着,她更坚定了要将其许嫁侄儿的决心。要不然,许成德日后的处境,怕会更加不堪。

侄儿成亲前还能借住姑母家,成亲后就不能如此了,顾云锦虽是庶女,但嫁妆按例也丰厚,许成德娶了她,其中一大好处便是囊中无忧。

许氏与许成德说了几句,旁边的顾云嬿等得不耐烦了,她瞥一眼唯唯诺诺的表兄,又扯了扯母亲手臂。

等回京后,这等逍遥日子就没有了,她一刻也不想浪费。

顾云嬿是许氏骨肉,知女莫若母,许氏哪能不懂,她只得安抚性地拍了拍女儿手臂,随即说道:“好了,咱们进去吧。”

谁的女儿谁心疼,顾继严外放十余年,嫡妻许氏一家独大,顾云嬿当然活得逍遥自在,待回京后,日子肯定不比从前,许氏此刻也舍不得拂了女儿的意。

于是,许氏便顿住话题,转身领着一干人,浩浩荡荡往寺院大门行去。

顾云锦一如既往保持安静,她不着痕迹避开徐德成数尺距离,方拾级而上。

近来春雨绵绵,今日终于停歇,旭日从云层后稍稍露出,一抹晨光初现。

顾云锦就着丫鬟搀扶徐行,她顺势抬头往上,这百年宝刹庄严古朴,阳光为其披上一层金辉,高悬的匾额上三个金漆大字“报恩寺”。

那三个凝重的大字配上古刹,实在相得益彰,只不过顾云锦刚瞥见,心中却是蓦然一突。

“报恩寺?这不是通州寺吗?”她心中一惊,不禁转头往向身边丫鬟。

这丫鬟名碧桃,是顾云锦的贴身大丫鬟,与主子一起长大,最是忠心耿耿不过,只可惜,她也不知所以,只得无措地摇了摇头。

碧桃没答的出来,不过有人却知道。

许成德刚好听到这句问话,他赶紧凑上前,殷勤给顾云锦解释道:“表妹,这寺本名报恩寺,是通州最有名的寺庙,无余者能出其右,于是,大家说着说着,就称其为通州寺了。”

顾云锦闻言,只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此刻心如鹿撞,实在无心敷衍这人。

顾云锦幼年至今,时常会做一些分外真实的梦,在这些梦中,虽绝大部分便是昨日中箭身亡那个,但偶尔也会有零星一些其余的。

她有印象的不多,其中一个便是发生在寺院中,那寺院的大名她记得分明,正是这“报恩寺”。

顾云锦瞥了一眼旁边亦步亦趋的许成德,她的梦中,正好看见这人落水后拼命挣扎呼救,地点就在报恩寺后的莲池当中。

此报恩寺会是彼报恩寺吗?这地方后山会有莲池吗?

顾云锦神情依旧平静,脚步不疾不徐,但她刘海下白皙的前额已沁出细细汗珠,掩藏在袖中的纤手攒紧。

或许,今天她就可以窥探一下,那些纠缠她十余年的梦境,究竟是否真有预示之意。

*

报恩寺百年古刹,极负盛名,当地名流官眷极爱到此处上香。

寺院地处城郊,而这些人身份非同一般,安全问题必须多加留意,若是出了事故,香客家中颇有势力,报恩寺一方怕也会招惹麻烦。

这么经年累月下来,寺院早已有了一套完善的对应措施,以保证香客在寺院范围的安全。

几十年下来,这报恩寺确实非常妥当,香客无论贫富贵贱,一律全须全尾离开,没遇见任何不妥之事。

换句话说,便是这报恩寺十分安全。

许夫人确定过此事不假后,便索性丢开手去,让庶女们自行礼佛,她专心跟在顾云嬿身边,以免女儿出幺蛾子。

嫡母的决定,正合顾云锦的意,她也没搭理身边的顾云淑,领着碧桃径自进了大殿,开始按顺序叩拜上香。

那些冥冥中事,顾云锦是只信不迷,她这样做的目的,便是要摆脱这如狗皮膏药一般的许成德。

这人是要莲池落水的,但顾云锦虽打算验证一番,但也没想凑这个热闹。

事情一如顾云锦所料。

她顺着大雄宝殿往左,不论大小殿堂,她一律入内叩拜。许成德开始时,还能一同入内上香,等十次八次后,他不耐烦了,便停在殿外,与丫鬟婆子说话。

许成德虽然家道中落,但在顾家,他依旧是主母内侄,这些卖身契握在许氏手里的下仆,不论心中如何想,嘴巴自然不吝于吹捧对方几句。

一干人七嘴八舌,许成德通体舒泰,在门外哈哈大笑。

顾云锦充耳不闻,她面色如常,叩拜后自蒲团上起身,款步上前,亲手将三柱清香插在大香炉上。

若是之前,她便会转身出殿,继续往隔壁行去。但顾云锦此刻没有这么做,她朝碧桃打了个眼色,主仆二人脚下无声,绕过巨大的佛像,往后房门快步行去。

殿中念经的和尚恍若未见,半闭的眼帘纹丝不动,手里捻着佛珠,嘴里喃喃念着经。

顾云锦领着碧桃,二人急步走了一段,她估摸着足够远了,方停下来。

这时,前方迎面来了一个小沙弥,年约十一二岁,挑着两个水桶微微晃荡,看样子要去汲水。

顾云锦忙上前一步,施了个礼,问道:“小师傅,不知这报恩寺中,是否有莲池?”

话罢,她心如擂鼓,紧紧盯着小和尚。

那小和尚放下扁担,合十回了一礼,方说道:“这位施主,本寺后方确有一莲池。”

随后,小沙弥在顾云锦陡然一凝的目光中,抬手往左侧一指,道:“施主沿着此路直去,便可到达莲池。”

第4章

京城里头,其他勋贵人家的庶出姑娘们,过的是什么日子,顾云锦并不清楚,反正她出京十余年,由于父亲嫡母不在意,她倒从没享受过所谓二三十人伺候的生活。

林姨娘每每说到此处,觉得自己女儿好生委屈,都要抹泪一番。

顾云锦倒不在意,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与其纠结这些无处使力的地方,不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不过,往常顾云锦左右,也是有十人八人伺候的,像今日这般,仅可怜巴巴剩下一个碧桃,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当初顾继严接到调令后,许氏便开始收拾家当、遣散仆从,准备上京了。毕竟,顾继严原先任职之处在江南,这千里迢迢的,不可能把所有下仆带过去。

不要说官船容不下,便是容下了也不会带。原因很简单,京城的武安候府中,有的是世仆,这些外来的仆役,实在无用武之地。

顺理成章地,各位主子跟前的人手,便要一再裁减了。

这么一来,顾云嬿不乐意了。

她仅仅比顾云锦大了几个月,今年也是十五,一回京城,就要物色人家出嫁的。

这女子出阁,身边是否有忠心且顺手的丫鬟很重要,许氏母女阔别京城多年,侯府的人手肯定不如此刻的方便。

于是,顾云嬿身边那几十个丫鬟婆子,就必须要留下来了。

这个决定与实际情况背道而驰,于是,顾云锦与顾云淑就遭殃了,二人身边用熟的下仆几乎被砍了个干净,名额用来放顾云嬿身边的人。

顾云锦身边仅剩一个碧桃。

这个行为虽让顾云锦不喜,但实际上并无太大伤害,反正她身边,能确保不是许氏耳目的,不过几人罢了。这几人有的故土难离,有的到了到了年纪要嫁人,能毫无牵挂跟着北上的,也就剩下碧桃。

回了侯府,到时候重新配了丫鬟婆子,说不定耳目还能少些。毕竟,能在武安侯府掌家的,肯定轮不到许氏。

这些挂名下仆主子是顾云嬿,对顾云锦这个庶女不怎么放在心上,一行人在殿门外围着许成德说话,倒是方便了主仆二人离开。

“姑娘,那边就是莲池。”

碧桃左顾右盼,眼尖见前面有些绿意,她赶紧眺望片刻,见是莲池,忙禀报主子,“咱们到了。”

顾云锦闻言定睛一看,那边假山遮挡住的地方,边缘处果然有些许荷叶探出,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吩咐道:“嗯,我看见了,咱们先过去瞧瞧罢。”

那小沙弥指路后,主仆二人一路急赶,走了约一刻钟功夫,终于到地方了。

莲池不在报恩寺前殿范围,它隐在寺院后方的精舍当中。

这些精舍,是寺院专门用来安排留寺静修的显贵香客,若是寻常百姓,寺院另有安排,不在这一片。

倒不是寺院嫌贫爱富,实则和尚们也有难处,报恩寺要安宁,这些贵人便出不得岔子。且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这句话在封建古代是真理,将两者分隔开来,对平头百姓才是最好的。

这地方安全措施做得不错。顾云锦主仆一路行来,皆能敏感地察觉出,有多处位置守着大和尚,这些和尚气势与殿中念经那些完全不同,很显然是武僧。

他们见有人来,只探头看了眼,见顾云锦主仆衣衫华贵,不是普通百姓,便将头缩回去。

说白了,这些显贵家眷们,只要不出大岔子,武僧们是不会搭理的。

顾云锦经过几处,见皆是如此,心中便明白过来。

嗯,这很好,若那许成德若真落了水,她提前出现,并隐蔽围观,这些和尚必同样不置一词。

顾云锦心下松了松。

她又走了片刻,便到了莲池近旁。

这莲池实则不大,也就半亩左右,边上断断续续围绕着假山,大约是和尚们不怎么精细打理之故,这莲池碧叶舒展,假山青苔遍布,颇有野趣。

顾云锦没心思欣赏风景,这莲池近旁假山林立,极利隐蔽,正正合了她的心意。

她仔细观察一番,找了个不错的位置,领着碧桃左绕右绕,便不见了踪影。

两人藏在距来路不远的假山处,这背后有个凹位,两人站着正好。

顾云锦估摸了莲池与前殿的位置,若许成德要到莲池,必定与她们同路而来,她们躲在此处,探头一窥便可看见。

接下来,主仆二人屏气凝神,开始安静等待。

只不过,两人足足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不但没听见有人落水,甚至连路过的人也没一个。

这莲池地处僻静,许成德真的会来吗?

顾云锦心下躁动,有欢喜,更多是释然。

纠缠了她十余年的噩梦,大约就是个梦吧。她有了离奇际遇,就把一些事也往这方面想,还坚信不疑,看来也是自个吓自个罢。

顾云锦心下轻快,面上一扫方才凝重之色,粉唇轻扬。

前世今生之事,顾云锦从未出口,便是林姨娘也不知道,更别说碧桃了。不过,碧桃见她重展欢颜,心下也高兴,脸上露出大大的笑意。

不过,顾云锦谨慎为见,她还是没有马上离开,继续多待了近一个时辰。

直到太阳升至头顶,午膳的时间快到了,她方笑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按照原定计划,中午用了斋饭后,顾家一行人便要折返了。顾继严卧病在床,许氏领孩子出来祈平安可以,但要是祈了整整一天不见人,便不大好看。

届时,许成德再要落水,怕是不成了。

这噩梦压在顾云锦心头多年,如今一扫而空,她心情轻松,语气欢快。

毕竟,谁也不乐意享受中箭身亡的待遇。

主子愉悦的心情感染了碧桃,她忙欢喜地应了一声,便要搀扶顾云锦出去。

谁料主仆二人刚迈开脚步,蓦然,顾云锦动作一顿,她偏头,竟听见外头似乎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拖沓,似乎往这边行来。

她心中咯噔一下,忙拽住碧桃,示意噤声,然后仔细侧耳倾听。

这莲池附近很寂静,有声响很明显,那脚步声沉重,由远而近匆匆而至,清晰地传进主仆二人耳朵里。

顾云锦心下沉沉,面色凝重,两人都没动。

那脚步声很急,绕着莲池走了一段,眼看着将要接近顾云锦主仆站立之处。

碧桃紧张得很,她搀扶着主子的手不知觉攒紧,顾云锦没说什么,她此刻一颗心跳得极快。

主仆二人呼吸将近凝滞,一动不动待在原地。

蓦然,那脚步声突然停顿下来了。

只是不待顾云锦主仆松口气,与此同时,一声少年高声尖呼声已经响起了。

“啊啊啊!”

突兀是叫喊伴随着一下巨大的“噗通”声,来人落水。紧接着,那人高声呼救,并且用手使劲拍打水面,剧烈挣扎。

变化骤起。

顾云锦一听那人声音,一颗心便沉入水底,冰凉彻底。

这声音是许成德,她极厌恶此人,不容错辨。

只不过,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不提救不救人,若顾云锦不亲自看上一眼,这坎她是绝对过不去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万一事有凑巧,这人不过声音极相似罢了,实则却非许成德本人又该如何是好?

顾云锦粉唇紧抿,就着碧桃搀扶,走出凹位,往莲池方向一转。

莲池边缘假山林立,两者之间并非毫无缝隙,而是相隔着一圈快两尺宽的鹅卵石小径,假山怪石嶙峋,顾云锦须要走到小径上,她才能侧头看清这人。

没错,此人就是许成德。

顾云锦背靠假山,垂首沉默半响,方轻拍了拍碧桃的手,无声示意离开。

她最后瞥一眼莲池,有些无语。

这莲池岸边明显不深,许成德半个脑袋露在水面上,并没有沉浮起伏,很明显,他是脚踏实地的。但这人只是闭着眼睛张嘴疾呼,嗓门动作都很大,激起水波阵阵,偏就不肯张眼看看。

且他落水的位置不远,这么挣扎半响又往岸边接近了不少,伸手一够就能够到地面了,可是许成德依旧一脸惊慌失措,眼睛闭了个死紧,伸手胡乱扒拉也没摸到岸边。

顾云锦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这人死不了的,她也不用考虑救人的事了。

主仆二人无声转过身,抬脚往回走。

时值春季,潮湿而温润,鹅卵石上老苔藓长势旺盛,虽顾云锦已经挑地方下脚了,但刚举步时,她还是骤然滑了一下。

顾云锦本距离莲池有约一步距离,“滋溜”一声轻响,她倏地向前滑了半步,她心头一凛,忙竭力站稳。

有了力气不小的碧桃帮忙,顾云锦的努力立竿见影,她很快站稳了脚跟。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可是,没等两人高兴,她们便听见一阵急促而凌乱的奔跑声出现,由远而近往这边赶来,甚至还能听见隐约的呼喊,“表少爷……”

顾云锦一惊。

来之前,她虽已考虑过,若被人碰见该如何圆回来,但顾云锦厌恶许成德万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与此人搭上关系。

她是绝不想与这些人碰面的,于是,顾云锦领着碧桃,就要急急外外行去。

来路虽直通到底,但顾云锦见莲池前有一个岔道,草木茂盛蜿蜒曲折,在外头不能看见里面情况,先避到那边再说吧。

由于莲池是这条路的尽头,这边虽假山林立,但没有退路她到底觉得不稳妥,赶来的下仆人数不少,若有好奇心重者绕上一圈,发现了顾云锦主仆,那在许夫人跟前,就不好交代了。

届时,顾云锦便失了先机,成了冷眼旁观者了。

这等棘手之事,还是能免则免吧。

顾云锦心下急转如电,几乎立刻,便有了决断,她拽着碧桃,就要离开。

谁料祸不单行,就在这个争分夺秒的关键时刻,许成德胡乱挥舞间,竟摸索到正确方向,一只手碰触到了岸边,他大喜,忙往这边使劲。

他另一只手重重往岸上一巴,居然正正好够住顾云锦站在岸边的纤足。

他欣喜若狂,虽仍不敢睁眼,但嘴里已高声疾呼道:“救命!恩公救我一命!”

第5章

碧桃见状大惊失色,急忙抬手紧紧捂住嘴,方挡住了堪堪要出口的惊呼。

顾云锦这边反应却极为迅速,几乎在许成德抓住她的脚那刻,她垂首看过去时,已是提起了另一只脚,快准狠地踩在那只湿淋淋的手上。

这一脚顾云锦使尽了全身力气,又重又急,连她自己垫底那只纤足都疼得厉害,更被提直接被踩的许成德了,他惨叫一声,猛地缩回手。

顾云锦行动迅速,在许成德缩回手那瞬间,她已经拽着碧桃,快步离了莲池。

在转过假山刹那,她回头瞟了一眼,见许成德双目依旧闭得紧紧的。

顾云锦放下心,她脚下不停,领着碧桃,几步就奔进莲池前的岔道内。

待那群下仆急哄哄地赶到,七手八脚捞起许成德时,顾云锦主仆二人早已七转八拐,不见了踪影。

这条小道不同与外头那路周正,岔道极多,不过顾云锦也非漫无目的的乱走,她不论如何转悠,始终皆眺望着巍峨的大雄宝殿,往那头靠近。

报恩寺的大雄宝殿最高大醒目,往那边走,总是没有错的。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实际操作上却遭遇了困难。

这小路是通向寺庙后方精舍,一个个院落清净雅致,顾云锦主仆走着走着,却发现前方尽头是一个院子,没有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