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阁老身为宁王的岳父,他倒了霉,不亚于是折断了宁王的双臂,对后者来说,这个教训的确不算小了,只可惜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这教训是凌孟祈给他的,不然就更大快人心了!
当下夫妻两个说完了正事,又叙了一番别后的衷肠,陆明萱还让凌孟祈感受了一回她腹中孩子的胎动后,才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次日陆明萱起来,凌孟祈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已不在她身边,既是因他如今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更是因他安了心要好生陪陆明萱几日,一早便告过假这几日不去衙门了。
陆明萱不由心情大好,吃过早饭督促凌孟祈吃过药后,便献宝一般拿出了这些日子她和丹青等人为腹中小宝宝做的小衣裳鞋袜出来,让凌孟祈看。
恋人间哪怕什么正事儿不说不做,只说些嘻嘻哈哈的废话,也是觉得甜蜜无比的。
现下凌孟祈便是这种感觉,他看着陆明萱摆在榻上的小衣裳鞋袜们,禁不住又是喜欢又是惊讶:“怎么这些东西都这么小,你看这件衣裳,也就跟我的巴掌一般大,这双袜子就更不必说了,能装下我一个手指头不,将来孩子能穿得下吗,不会憋坏了他罢?”
陆明萱笑道:“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可段嬷嬷和吴妈妈都说,刚生下来的孩子就只能穿这么大的,为此我还特地打发了人去姐姐和王妃呢,谁知道果然如此,只可惜姐姐腹中的宝宝比咱们的还要先降生,小郡主小世子的衣裳又多是内造的,咱们家的宝宝多少要避讳一下,且我也舍不得委屈他,少不得便只能咱们家自己现做了。”
凌孟祈喜欢她一口一个‘咱们家’,听得他心里比三伏天的吃了一块儿冰镇西瓜下去还要舒坦,笑道:“是不能委屈了咱们宝宝,现做就现做罢,大不了让丹青几个辛苦一些,等明儿宝宝顺利出生后,我一人赏她们一个大红包。”
适逢丹青进来奉茶,听得这话,忙屈膝笑道:“那奴婢就代大家伙儿先谢谢大爷和夫人了。”
陆明萱瞧得丹青进来,却是心里一动,笑向凌孟祈道:“其他人你赏个大红包也就罢了,丹青的只怕却是不够,你少说也得赏个双份儿三份儿的才成。”
凌孟祈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因笑道:“已经替他们两个择好日子了?那我的确得另备一份厚礼才是。”
陆明萱点头:“择的下个月的初八,想着你就算晚回来一些,时间也该够了,倒不想你竟早回来了大半个月,早知道就该把日子订得再靠前了一些了。”
本来陆明萱早就想替丹青与虎子完婚了,谁知道先是遇上了陆老夫人的丧事,总不能主子还在孝期,做下人的却吹吹打打的婚嫁,丹青也红着脸主动找到陆明萱,说她和虎子都愿意待陆明萱出了孝后,再办他们的事,还是陆明萱坚持,丹青才松了口,答应只待陆老夫人过了百期之后。
偏其间又遇上了凌孟祈出京办差,虎子之于凌孟祈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凌孟祈之于虎子又何尝不是一样?对于虎子来说,若自己大喜的日子凌孟祈不在,他哪怕延迟成亲的日子呢,也一定要等到他回来。
于是一直到进入六月以后,陆明萱才为二人择了日子,然后将为丹青准备嫁妆的事,全权交给了段嬷嬷来操办,她一共赏了五百两银子,其他金银首饰的添妆还不算。
惹得陆明芙知道后,还曾打趣过她:“你这是嫁婢女呢,还是嫁闺女呢,我还是只能说那一句话,财大气粗的人就是不一样!”
丹青在一旁听得陆明萱和凌孟祈的对话,脸红得已是能滴出血来,却仍落落大方的向二人道了谢,才行礼退了出去。
余下陆明萱与凌孟祈又就二人的婚事商量了一番,眼见时辰已经不早,遂对坐着用了午饭,在屋里稍稍走动了一会儿,然后双双躺下,歇起午觉来。
午觉起来,眼见日头已没之前那么毒了,陆明萱正与凌孟祈说想去园子里的水榭凉快凉快,就听得外面传来丹碧的声音:“夫人,您在屋子里吗,奴婢有要事禀告,可以进来吗?”
陆明萱以为丹碧是有什么家务事要请示自己,于是让凌孟祈在内室等着,待自己处理完了琐事再进来叫他,然后去了外间,扬声叫丹碧:“进来罢!”
片刻之后,便见丹碧满脸愤怒的扭着个干瘦的老婆子进来了:“夫人,方才奴婢在大厨房给大爷煎药时,因一时有事离开了片刻,回来时便整好瞧见这婆子鬼鬼祟祟的在往大爷的药里加什么东西,奴婢质问她,她却反过来说是奴婢看错了,诬陷她,哭着嚎着要与奴婢来夫人跟前儿评理,奴婢便揪着她过来了。”
陆明萱闻言,脸上立时罩上了一层寒霜,丹碧近身服侍她这几年,为人正直善良,从不仗着是她身边得用的大丫鬟,便对底下的人作威作福,她早拿她与丹青一般看待了,相较于面前这个面生的、陆明萱只大略知道是自家下人的婆子,她自然更相信丹碧的话。
因立时看向那被她扭着的婆子,厉声问道:“你到底往大爷的药里加了什么东西?是谁指使你来的?你若从实招来,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
陆明萱第一个便想到了宁王,在宁王才派人刺杀了凌孟祈一次之后,她实在没办法不怀疑后者。
可转念一想,宁王若要用这些迂回的招数,又何必非要舍近求远的派人撵去两淮刺杀凌孟祈,劳民伤财的就不说了,还有可能传到罗贵妃和皇上耳朵里,届时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所以是宁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便只能是凌孟祈的其他仇家了,不然谁会恨他恨到大费周章的也要害他?她一定要尽快将事情查明,然后再将自家清理一遍,绝不能让凌孟祈连在自己家中,都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那婆子被丹碧扭着,以丹碧的力气,她自然挣脱不得,丹碧又比她高,以致她差点儿就整个人悬空在半空中了,十分的狼狈。
听得陆明萱的话,她立时便挤着一双小眼睛哭嚎起来:“夫人明鉴,奴婢并不敢往大爷的药里加什么东西,只是当时奴婢路过那里,见炉子里的火大了些,偏旁边又没人守着,怕把罐子里的东西熬干了,所以才将炉子里的火弄小了些,若非丹碧姑娘说起,奴婢连里面是给大爷熬的药都不知道啊,求夫人明鉴,还奴婢一个清白。”
丹碧本是块爆碳,如何听得她这摆明了是在说自己诬陷她的话,立刻便怒声道:“你说你当时只是路过那里,怎么早不路过晚不路过,偏我就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你就路过了?炉子里的火几时又大了,自水开了以后,我便一直用的文火。关键我素日是绝少踏入大厨房的,这两日我去大厨房,谁不知道我是去为大爷煎药的,你偏还说什么‘连里面是给大爷熬的药都不知道’,你哄谁呢!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快说,否则你信不信我当着夫人的面儿,就能将你打成个猪头!”
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威胁性的冲后者挥了挥拳头。
本来陆明萱和凌孟祈住的正房也是设了小厨房的,以前是为了让二人随时都能有热水用,待陆明萱有了身孕后,因饮食上忌讳颇多,她又害喜得厉害,好多东西都吃不下,于是她的吃食便放在了小厨房,由丹青等人亲自做,大厨房主要负责做阖府上下其他的饭食。
凌孟祈的药原也该在小厨房煎的,可那药的味道着实不怎么好闻,陆明萱如今是不害喜了,偶尔反胃想吐的时候却也不是就彻底没有了,闻不得那气味,所以只能将凌孟祈的药给弄到大厨房煎去。
丹青这些日子要忙着为自己绣嫁妆,陆明萱便把这事儿交给了丹碧来做,谁知道这才第二日呢,就出了这样的事。
丹碧简直不敢想象,若自己当时没有一如完厕便及时赶回去,凑巧撞破了那个可恶婆子的行径,回头大爷吃下了那被加了料的药会怎么样,——大爷可不仅仅只是她的主子,更是她的恩人,她这样不等于是在恩将仇报吗?
还有夫人,这几年待自己那么好,见自己瞧得丹青姐姐出嫁,无意感叹了一句‘丹青姐姐可真有福气’,还与她说,将来也会给她一样的福气,让她风光大嫁,这么好的夫人,她上哪儿找去,若是因为她一时的疏忽,害得夫人没了丈夫,夫人腹中的宝宝还没出生便没了父亲,她便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也就不怪丹青会愤怒成这样了。
那婆子本能的瑟缩了一下,随即又哭道:“奴婢真是凑巧路过,也真只是拨了拨炭火,以免罐子里的东西烧干了啊,丹碧姑娘您不能因为力气比奴婢大,又比奴婢得夫人的宠,便平白诬陷奴婢,求夫人明鉴,求夫人明鉴啊…”
☆、第十二回 招供
“奴婢真是冤枉的,求夫人明鉴,求夫人明鉴啊…”那婆子还在哭喊着。
凌孟祈忽然自内室走了出来,虽然因腿被包扎着行动很是不便,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威仪。
他出来后先是眯起双眼鹰隼般犀利的打量了那婆子一番,然后忽然命丹碧:“去把药罐子端来,这婆子既说自己没往里面下药,只要她敢把里面的东西都吃进自己的肚子里,谁是谁非,自然立刻便知。”
说着看向那婆子,唇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你若是吃下了药罐子里的所有东西,却安然无恙,那便说明是丹碧冤枉了你,我和夫人自然会为你做主,不叫你白受委屈;反之,你若是不敢吃里面的东西,哼,做奴才的胆敢向主子下毒,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想罢!”
丹碧闻言,瞬间转怒为喜起来,应了一句:“对啊,这么简单的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大爷英明。”兴冲冲往厨房端药罐子去了。
再看那婆子,则已是越发灰败了一张脸,因失去了丹碧力气的支撑,立时便瘫软到了地上只知颤抖,连句完整的话都抖不出来了:“大、大爷,奴婢真没、没有…”
凌孟祈看在眼里,却越发肯定了这婆子应当不是自己的哪个仇家安插到自家的细作,方才他刚出来时,便发现这婆子眼神躲闪,浑身颤抖个不住,一看便知其是在心虚,别说他了,只要稍稍眼厉些的人,就能瞧出她一定有问题,若真是他哪个仇家派来的,这样质素的人,还不如别派来的好。
他就说自家现如今所有的下人,都是陆明萱和自己细细考察过的,尤其是他,因知道自己仇人不少,那些仇人找上他还没什么,就怕他们找上了陆明萱,让她连在自己家里都不能安心,所以他暗地里还做了不少功课。
或许那些下人里有一点自己小心思的人并不是没有,胆敢谋害主子的,却绝对没有才是,那这婆子到底是因何要往他的药里加东西?
心下约莫有了计较,凌孟祈不再看那婆子,而是看向陆明萱满脸歉意的道:“对不起萱萱,让你受惊了,你放心,我会尽快将事情查清楚,绝不会任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的。”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不想陆明萱脸上的歉意比他的更深,“处理好内宅的事,让男人没有后顾之忧本就是为人妻者的本分,可今日却因我的失职,让你在自己家中都差点儿被谋害了,我心里已是羞愧后怕得无以复加了,你再这么说,我越发没有立足之地了。”
说完看向那婆子,眼神如刀声音如冰的道:“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最好给我从实招来,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别忘了大爷是做什么的,诏狱里十八般酷刑又是何等的让人闻风丧胆,莫不是你想一一尝试一遍?”
这话说得那婆子越发抖得筛糠一般,适逢丹碧端了药罐子回来,凌孟祈接过只看了一眼又闻了一下,已冷声道:“我当你往这罐子里加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不过只是区区砒霜而已。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招还是不招?你若是招了,或许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否则,夫人有那耐心让你尝尝诏狱的十八般酷刑,我却没那个耐心,且你也不配,我只赏了你这罐中的东西吃便是,横竖已经知道你加进里面的东西是砒霜了,要顺藤摸瓜查出到底是谁指使的你,于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吩咐丹碧:“没听见我的话,赏了罐中的东西给这刁奴吃?糊涂,没见夫人还在呢,你难道不知道先将人拖出去?”
丹碧还没答话呢,那婆子听得自己往药罐子里加的东西竟是砒霜,最可怕的是凌孟祈还要将罐中的东西都“赏给”她吃,恐惧到了极点之下,终于忍不住崩溃了。
近乎是尖叫般嚎啕起来:“我说,我说…是太太指使我的,我事先根本不知道太太给我的东西竟是砒霜,太太只说里面的东西让人,尤其是有伤在身有病在身的人吃了以后,身体会变得虚弱,原本一个月就可以好起来的,总要拖上三五个月半把年的才能好起来。”
“太太说她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让大爷虚弱一些,夫人一个年轻媳妇子经过见过的事少,见大爷久病不好,一定会没了主意,届时就会请了他们几位做长辈的回来坐镇,那他们便可以借此机会与大爷重修旧好,再叙一家骨肉天伦之情了,还说这事儿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我若是知道里面的东西是砒霜,就算是打死了我我也不敢接啊,求大爷和夫人就饶了奴婢这一次罢,奴婢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啊…”
“太太?哪个太太?”陆明萱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凌孟祈却已明白了,怒极反笑道:“赵氏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和她是从什么时候起便开始有了勾连的?现如今帮着你和她在府里和庄子之间传话的人又是谁?”
陆明萱闻言,方反应过来婆子口中的‘太太’竟是赵氏,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看来她终究还是小瞧了赵氏,本以为她进京来时已近乎是一无所有,西跨院当时又一直有吴妈妈坐镇,她应当没有那个本事收买自家的下人,自家的下人也不会傻到被她收买才是。
却没想到,她终究还是小瞧了赵氏,也高看了自家的下人,眼下可不就有了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吗?!
念头闪过,陆明萱已双眼喷火的剜向了那婆子,等着后者回答凌孟祈的问题。
那婆子如今已是被吓破了胆,问一答三的把自己知道的竹筒倒豆子一般立时倒了个干干净净,只盼着凌孟祈与陆明萱能因此饶她一命:“早在太太,哦不,早在那赵氏还住在府里的西跨院时,奴婢被吴妈妈点去了西跨院服侍才几日,她便已找上我了,一开始是与我套近乎,又攀关系,听得奴婢未进府前时的夫家也姓赵,还与奴婢互称了舅娘和姑奶奶…”
赵氏本是个能屈能伸的,一见凌孟祈与陆明萱都不待见他们一大家子人,哪怕因凌老太太厚着脸皮一再的夸大病势,仍不肯松口留他们住下,便开始打起旁的主意来,譬如给陆明萱和凌孟祈各自下点药什么的,让他们一直不能有孩子,甚至让凌孟祈直接一命呜呼了,那凌孟祈如今挣下的偌大家业,可不就都是她儿子的,她便又能过回以前的好日子了?
只可惜西跨院被吴妈妈把持得铁桶一般,她素日连出个院门都难,于是只能将主意打到了在院里服侍他们的几个婆子身上。
与赵婆子一起的其他三人她试了两次,发现三人都是油盐不进,所幸赵婆子虽因家贫卖身进了凌家做奴婢,却有一个儿子还在外面,而且那儿子还是个好赌的,隔三差五就要来找赵婆子讨银子。
赵婆子是骂也骂过哭也哭过,都不能让儿子改了好赌的毛病,每次都只能把省吃俭用攒出来的月钱给儿子,素日手头上便难免有些拮据,人也难免比别人更易被钱财打动。
赵氏进京后手上是没有多少钱财了,可留着救命的金簪子金镯子总还有几样,更因着是留来救命的,自然都是最好最值钱的,只拿出里面最次的一样,已足够晃得赵婆子头晕眼花了;更何况赵氏的态度还十分谦逊,半点不在赵婆子面前摆主子的架子不说,还时不时的就要许个愿,‘将来待我们母子得势后如何如何’,叫赵婆子又怎能不对她言听计从?
奈何还没等到赵氏利用赵婆子有所行动呢,他们一大家子人已因凌思齐和凌仲佑坚持,由凌老太太做主搬去了凌孟祈的庄子上住。
赵氏其时虽心忧儿子的病情,百般忙碌之中,却也没有忘记了私下里与赵婆子联络,就是想着哪怕自己母子去了庄子上,自己的心愿也未必就没有达成的一日。
赵婆子彼时也正忧心赵氏去了庄子上,以后自己再往哪儿捞油水去,——上次赵氏给她的簪子足足当了一百多两银子,她不但利用这笔银子为儿子还清了赌账,还在京郊置了十几亩田地,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她便可以赎身出去,也过过顿顿大鱼大肉,出入有人服侍的老太太的日子了。
所以赵氏才找上她,说了几句‘以后我们姐妹便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时时厮守着,甚至连带个信儿给彼此,让彼此知道彼此是好是坏都做不到了’之类的话,她便已主动提出,以后可以让她的儿子往返于凌府与庄子之间,为二人传个话儿递个消息什么的。
一直到今日被丹碧抓了现行之前,赵婆子都还以为赵氏至少有七八分是真心待她,也总觉得自己很明白赵氏的意图,不外乎就是想再次回来,一来就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与大爷重修于好,一家子再叙骨肉天伦之情,毕竟如今赵氏所生的二少爷已经死了,太太后半辈子不靠着大爷,还能靠着哪一个?
二便是在回来之后,不说拿捏住夫人,至少也要相机让夫人敬着她才是,以后她便可以在府里摆太太的款了,当然相应的,她这个“有功之臣”自然也是受用不尽。
是以对赵氏让儿子带药回来,带给她时说的话‘这里面的东西只是让人吃了身体会变得虚弱,却不会对人的身体有什么大的损害,你只管找机会加到大爷的药里,大爷不是时常就要受伤什么的吗,这样的机会应当很多才是,你也别担心万一事败了大爷和夫人会把你怎么样,万事还有我呢,且这事儿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大爷与夫人难道还敢连老太太的话都不听不成?’
赵婆子一开始虽有几分怀疑,却看在赵氏让儿子同时带回来的一对分量十足的金镯子上,很快便选择了全然相信,就像赵氏说的,她亲生的儿子已经死了,娘家又靠不上,且连自己的夫君与婆婆都要靠着凌孟祈过日子了,难道她还敢真对凌孟祈不利不成,那她自己不也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也是因赵婆子并没有如赵氏那样,将凌仲佑的死算到凌孟祈头上,所以压根儿没想过赵氏这么做既有可能还有一个目的,也是她的真正目的,那就是为了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报仇!
赵婆子拿到药后,一直等了几个月,才等来了凌孟祈受伤,且药被安排在大厨房熬这个绝佳的机会,她自然不肯放过。
万万没想到,赵氏给她的药竟会是砒霜,且从头至尾,赵氏都是在利用她!
“大爷、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那药是砒霜啊,奴婢真的以为太、以为那赵氏只是想找机会回来讨大爷和夫人的欢心,让自己后半辈子有所依靠,而且她说这事儿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奴婢便想当然的以为,就算赵氏有什么不良居心,老太太却是大爷的亲祖母,断不会任她胡来的…求大爷和夫人明鉴,就饶了奴婢一条狗命罢,奴婢给大爷和夫人磕头了,呜呜呜呜…”赵婆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每一下头都磕得极响重,很快便磕得额头一片血红。
陆明萱却破天荒一点儿没觉得她可怜,也没有心软,只是冷声道:“就算你不知道赵氏给你的药是砒霜,你当初在西跨院一服侍就是一个多月,难道会不知道大爷待赵氏是个什么态度,赵氏待大爷又是个什么态度?二人说是仇人都不为过,说赵氏让你给大爷下药没有什么不良居心,你出去随便抓个府里的人问问,这话有谁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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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有点低烧,很粘我,我一边守着他睡觉一边码字,效率和质量都不高,希望明天能多更点,O(∩_∩)O~
另,写这件事除了让赵氏领盒饭,还有更大的用途哈,请亲们耐心看下去,汗…
☆、第十三回 兴师问罪
陆明萱越说越生气:“分明就是你被她给的财物和许的好处迷了眼,还敢狡辩!我也不想为你和你那混账儿子脏了手,丹碧,你让虎子拿了大爷的名帖,将这狗奴才和她儿子一并拿了,送去顺天府,就说他们母子里应外合偷盗我们家的财物,让顺天府尹看着办!”
此言一出,赵婆子头磕得更重更急了,“夫人,奴婢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求夫人就饶了奴婢一条狗命罢…哦不,奴婢不敢奢求夫人能饶了奴婢一条狗命,只求夫人饶了奴婢的儿子罢,奴婢就他一个儿子,他就是奴婢的命啊,而且他从头至尾根本不知道是一回事,求夫人就饶了奴婢的儿子罢,奴婢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依大周律,胆敢偷窃主子财物的奴才,按律当斩,赵婆子知道自己已是在劫难逃,反而没那么害怕了,她更怕的是自己的儿子也会因此丢了性命,儿子虽是平民,不是凌家的奴才,但凌孟祈却是四品高官,要捏死儿子区区一介草民,比捏死一直蚂蚁难不到哪里去。
所以陆明萱虽只说了句‘让顺天府尹看着办’,本就已魂不附体的赵婆子却吓得彻底魂飞天外了,皆因她知道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会要了他们母子的性命!
早已闻讯赶来的段嬷嬷与吴妈妈在一旁瞧得陆明萱难得的狠厉,也是吓得不轻。
段嬷嬷虽不曾管过西跨院的事,然却是整个凌府内院的总管事妈妈,相当于凌府的内总管,照理凌府内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目才是,可如今赵婆子母子却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来,前后历时几个月,她竟一点也没有察觉,若陆明萱认真要追究,她绝对难辞其咎!
吴妈妈就更不必说了,西跨院的事一直是她总管着,也是因为陆明萱见她差使还算办得好,才会抬举得她有了今日的体面,再不必像以前那样被干晾着,谁知道赵婆子却早在赵氏等人还住在西跨院时,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了,那她所谓的“功劳”算什么,岂不全成了一个大笑话儿?!
二人都是汗出如浆,若非顾忌着赵婆子还在,就要立刻跪下向凌孟祈和陆明萱请罪了。
“是,夫人,奴婢这就叫虎子哥去。”丹碧却是没有这么多想法,只顾执行陆明萱的命令,屈膝行了礼便往外走去。
却才走出没两步,已被凌孟祈出声唤住:“回来!”
丹碧只得停步转过身来,屈膝问凌孟祈:“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凌孟祈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自看向陆明萱,道:“且先不急着送这婆子和她儿子去顺天府,我留着他们还有旁的用处。”
“旁的用处?”陆明萱不免诧异,说着又狠狠剜了赵婆子一眼,不明白丈夫留着这吃里扒外的狗奴才和她的混账儿子有什么用。
凌孟祈已冷笑道:“赵氏不就是想为她儿子报仇吗,那我索性带了这婆子和她儿子去庄子上,当着老太太和老爷的面儿让这婆子母子与赵氏对峙,然后让老太太和老爷做主将赵氏休了,再将凌仲佑逐出凌家的门,让凌仲佑死无葬身之地,更遑论享受后人的香火供奉!”
本来凌孟祈就觉得自己如今还得养着赵氏这个当初各种欺凌他,甚至几次三番差点儿要了他命的毒妇很憋屈很不痛快了,谁知道他还没拿赵氏怎么样呢,后者倒先挑衅到他跟前儿,想故技重施药死他,——这次他若再忍下了这口气,他再不活着!
说完吩咐丹碧即刻去叫门房备车,又传令邢大几个即刻拿赵婆子的儿子去,最后才让自进屋后便一直战战兢兢的段嬷嬷与吴妈妈提了赵婆子下去,“…这次若再出什么篓子,你们两个也不必再在我凌家待下去了!”
陆明萱待众人都走了,才说道:“那我同你一块儿去,就当是顺道散散心了,这几个月你不在家,我连家里的大门都没踏出过半步,也是闷得狠了。”一面叫了丹青进来,吩咐她准备自己出门的一应事宜去。
凌孟祈如何肯让她大热天的奔波劳顿,尤其她如今还怀着身孕,更是颠簸不得,因说道:“你还是别去了,省得路上癫着了或是热着了,而且去了庄子上后,十有*也少不了气生,你放心,我一办完了事,便会立刻赶回来的。”
陆明萱自有自己的顾虑,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让凌老太太和凌思齐同意休了赵氏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反正这对母子最爱的便是自己,一旦赵氏的存在与他们自己的利益相冲了,她敢说二人根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会决定牺牲赵氏。
可凌仲佑却不一样,后者身上到底流着他们的血,关键还有一点“死者为大”,只怕他们不会轻易同意逐凌仲佑出凌家的门,届时没准儿又要吵起来,陆明萱实在担心凌孟祈于盛怒之下,不知道会对凌老太太尤其是凌思齐做出什么事来,她不关心凌老太太和凌思齐的死活,却不能让凌孟祈背上“弑父弑父亲”的恶名!
因笑着说道:“没事儿,从家里到庄子上,也就几十里路,而且多是官道,再颠簸能颠簸到哪里去,至于天气热就更好解决了,在马车里放个冰盆子便是。这些日子我是真的闷得狠了,难得你也不用去卫所,你就让我去罢,就当是带我出去散心了。”
说到最后,从语气到眼神都带上了几分祈求。
让凌孟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想到了自己不在家的这几个月,她闷只怕还是次要的,关键是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拒绝的话也再说不出口了,只得道:“那你便与我一块儿去罢。”
话音刚落,陆明萱已站了起来,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道:“那我这就换衣裳去,你放心,我很快的,不会让你等多久的。”
凌孟祈忙道:“你慢点儿,横竖又不赶时间,便是今晚上回不来了,咱们就在庄子上住一宿便是。丹青,你好生服侍着夫人。”
丹青应了,小心翼翼的服侍着陆明萱进了内室。
凌孟祈方冷下脸来,在心中暗自发狠,赵氏,我与你这么多年的旧恨新仇,今日也该有个了断了!
一时陆明萱换好了出门的衣妆,丹青也收拾好了她和凌孟祈可能会用得上的一应物品,丹碧便来回:“马车已经备好,赵婆子的儿子也已就拿过来了。”
凌孟祈便带着陆明萱,被簇拥着去到二门外上了车,至于赵婆子母子,则被五花大绑堵了嘴,关在后面一辆马车上,由丹碧亲自守着。
一行人很快出了城门,径自往庄子上赶去,车轻马快的倒也顺利,只用了两个时辰多一点,便到了庄子上。
早有樊婆子与庄头闻讯接在了庄子外,一见凌孟祈和陆明萱坐的马车,便殷勤的迎上前行礼,樊婆子更是赔笑道:“不知道大爷与夫人今日会过来,不然奴婢一定让他们提前备好新鲜的野味儿,让大爷和夫人尽兴。”
陆明萱正恼着樊婆子呢,赵婆子的儿子那么一个陌生的大活人,几次三番来往于府里和庄子之间,樊婆子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遂看了一眼同车服侍的丹青,——没办法,她如今大着肚子凌孟祈则伤了腿,皆是行动不便之际,便是二人私下相处时再不喜有人打扰,少不得也只能让丹青留在马车里,凡事有个照应了。
丹青会意,便撩起车帘的一角,冷声说樊婆子道:“听樊妈妈的意思,莫不是大爷与夫人去哪里,事先还得支会过您老不成?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还不快带路呢!”
樊婆子马屁拍到马腿上,不明就里,却也不敢再多说,忙红着脸应了一声:“是。”在前面带起路来。
凌孟祈的这个庄子是他在与陆明萱成亲之前便买下的,一共只有五十余亩,虽有些小,胜在离京城近,冬天时用来供应自家吃的时鲜菜蔬瓜果什么的正正好,这也是当初凌孟祈会买下这庄子的根本原因。
庄子都只有五十余亩了,宅子自然也不会太大,不过只两进的院子带东西跨院罢了,院里种的花木也不如京城凌宅的名贵,却因季节的关系,姹紫嫣红绿树成荫的,别有一番意趣。
樊婆子才吃了丹青的排头,说话行动不免于殷勤之外,又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径自便引着凌孟祈和陆明萱去了第二进院子的正房,赔笑道:“虽说老太太与老爷都是长辈,照理该住正房的,但奴婢一日也不曾忘记谁才是奴婢真正的主子,所以一来庄子上便将老太太和老爷分别安置在了东西跨院,正房除了日日洒扫的小丫头子以外,却是从来不让人踏足的。”
陆明萱一进来便注意到整个正房收拾得窗明几净了,暗自点头,面色便缓和了不少,向樊婆子点头道:“你辛苦了,让人打热水来大爷和我梳洗罢,另外,再去老爷院里一趟,请老爷和其他人都去老太太屋里候着,就说待会儿大爷和我有正事告诉大家。”
“是,夫人。”樊婆子忙应了,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陆明萱方笑与凌孟祈道:“方才一路行来,我瞧着这庄子倒是真个不错,我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让老太太他们来这里了,该把他们安置到别的地方去的。”
如今凌老太太和凌思齐住在这里,两个人她都不想看见,甚至连同住一个屋檐下都觉得不自在,真是可惜了这个庄子,不然隔三差五来小住几日散散心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凌孟祈却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道:“待会儿你就不必过去了,我一个人过去见老太太他们即可,我虽不信那些阴私报应什么的,也自觉问心无愧,却不想脏了咱们宝宝的眼睛和耳朵。”
陆明萱想着正房与东西跨院就只一墙之隔,只要那边动静大些,这边便能听大,便是凌孟祈真遇凌老太太等人起了冲突,她要赶过去也来得及,因点头道:“那我就待在正房即可,正好可以见见庄头太太,与她们说说话儿,过问一下庄子的现况。”
凌孟祈点点头,待小丫头子打了热水来,梳洗一番后,便由虎子扶着,领着押了赵婆子母子的邢大几个去了凌老太太的院子。
凌老太太等人正满心的狐疑,不明白凌孟祈自他们来了庄子上后,便对他们不闻不问的,今日怎么会忽然来了庄子上,还把大家召齐了说有正事说,到底是什么正事?
凌思齐更是吓白了脸,哪怕自信自己是凌孟祈的老子,他总不至于弑父,他依然一听到凌孟祈的名字便胆战心惊,更不必说要见他的人了。
惟独赵氏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觉得凌孟祈今日极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但转念一想,她如今什么指望都没有了,便是今日真没了性命又如何,反正她也活够了,只可惜了没有让那小杂碎为自己的儿子偿命,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开眼?!
不多一会儿,便见凌孟祈被虎子扶着一瘸一拐,面沉如水的进来了。
凌老太太心下不由打了个突,瞧孙子的脸色,今日过来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儿啊;又有几分不悦,为什么无论他们怎么退让,孙子都永远这副跟他们欠他八百吊钱似的脸,一家人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呢!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凌老太太面上都是丝毫不露,而是一见凌孟祈便满脸关切的问道:“祈哥儿你这腿是怎么了,我前些日子恍惚听得你出京出任务去了,莫不是出任务时受的伤?公事虽重要,你也该顾惜自己的身子才是,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你媳妇儿和我们这一家子怎么样呢?”说着还作势拭了拭眼角,一副不知道多心疼凌孟祈的样子。
☆、第十四回 残酷真相
凌孟祈不想与凌老太太虚情假意,省得说得多了,她自己都要以为是真的了,索性沉声开门见山道:“今日我来,是有一件事告知老太太和老爷,还要请老太太和老爷为我做主才好。”
说完向虎子点了点头,虎子遂大步出去,不多一会儿便一手拎着赵婆子,一手拎着赵婆子的儿子进来了。
赵氏见了赵婆子母子,暗自苦笑了一声,果然是东窗事发了,随即又暗骂了一回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心里反倒越发平静下来,竟有了一种“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视死如归的感觉。
凌老太太与凌思齐却是满脸的茫然,不明白凌孟祈何以要将赵婆子母子绑到他们面前来,凌老太太稍好一些,还恍惚记得赵婆子是曾服侍过他们一家子一阵的人之一,凌思齐却连这都不知道,自然越发的狐疑,只不敢直接问凌孟祈便是。
凌孟祈才不管几人做何想,直接吩咐虎子:“把堵住赵婆子嘴巴的东西拿了,让她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与老太太和老爷知道。”
虎子应了声“是”,一把扯了堵住赵婆子嘴巴的破布,后者立时便看向赵氏,眼里几欲喷火般破口大骂起来:“赵氏你个贱人,扫把星,竟敢那般欺瞒利用于我,我便是做了鬼,也绝不会放过你,定要日日夜夜都缠着你,看你如何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唉哟…”
话没说完,脸上已“啪”的重重挨了一掌,却是虎子给的,打完恶狠狠的说道:“没听见大爷的话吗,让你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诉老太太和老爷,再敢多废话,我先废了你!”
心里暗恼,个没眼色的蠢婆子,等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以后,要骂赵氏那贱人什么时候不能,甚至要打那贱人都不是不可以,难怪这般轻易就被贱人利用了!
赵婆子就捂着脸不敢再骂赵氏了,只得浑身颤抖着,把当初赵氏是如何收买自己,待赵氏一行来庄子上前时是如何的诱惑自己主动将自己的儿子也拉下了水,到之后赵氏让她儿子带了砒霜回来给她,却哄她说只是吃了会让人身体变得虚弱的药…等等,一五一十全部都说了一遍。
末了看向凌孟祈,哭道:“大爷,奴婢母子真的是被那贱人蒙蔽了,如今也真的已经知错了,求大爷就饶了奴婢的儿子一条狗命罢,下辈子奴婢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大爷的大恩大德。”
凌孟祈对赵婆子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又看了一眼虎子,虎子便一手一个拎起赵婆子母子,复又出去了。
凌孟祈方看向上首的凌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说道:“事情方才老太太和老爷都已听得很清楚了,据那婆子说来,这事儿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我虽不相信老太太能做出谋杀亲孙,且还是唯一仅剩亲孙的事来,架不住人心隔肚皮,所以多少还是有几分心寒,如今就看老太太和老爷是个什么章程了。”
凌老太太与凌思齐早已是惊得目瞪口呆,凌老太太是惊怒于赵氏竟还藏了体己,且有那么大的本事和胆子,连一日三餐都要仰人鼻息了,还敢想着要人家的性命,她难道不知道一旦事发,不但她自己要遭殃,还会连累他们大家伙儿吗?
凌思齐则是单纯惊诧于赵氏的胆子,她这是不想要命了是不是,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过转念一想,赵氏至今不知道那不孝子的狠毒,若是知道,便是再给她十二个单子,谅她也绝不敢再下毒害他!
母子两个正且惊且怒且恐慌着,就听得凌孟祈那番话,尤其是凌老太太,听凌孟祈的意思,竟是连她也一并疑上了…因忙回神说道:“我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且不说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如今可是我唯一仅剩的亲孙了,我和你老爷还指着你给我们养老送终,将我们凌家的香火传承下去;便没有这一层原因,你也终归是我的亲孙子,身上流着我的血,当初我做不出眼睁睁看着你死的事,如今就更做不出了!你别听那婆子胡说八道,她那样一个狗奴才,嘴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凌孟祈就勾了勾唇角:“我也觉得老太太不像是能做出那样事来的人,那如今就请老太太全权为我做主了,总不能让我白受了委屈不是?”
让自己为她做主,自己如今都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活了,还能为他做什么主?
凌老太太腹诽着,见凌孟祈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满都是嘲弄,偶尔看向赵氏时,却冰冷嫌恶得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一般,想起早年赵氏对他的种种欺凌,心里忽然就明白过来。
他这是要借她的手发落赵氏,让赵氏为自己早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呢,——赵氏毕竟是他的继母,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若亲自发落赵氏,回头让人知道了,总是不好听,哪比得上让她这个做婆母的来发落赵氏,凭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字儿来?
当然她也可以不做,可他的丑话却是说在前头的,不做便是赵氏的同伙,就是谋杀亲孙的凶手,谁知道面临他们母子的会是什么下场,凌老太太精明一世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赵氏一个她早不待见了我的儿媳、一个纯粹的外人,来得罪自己的亲孙子,让自己和自己的儿子身陷囹圄!
念头闪过,凌老太太心里已有了决定,当机立断便说道:“我自然不会让你白受了委屈,也绝不会让那胆敢谋害我孙子的人有好下场!”
说着看向赵氏,怒喝道:“贱人,你还不认罪!吃着我孙子的,住着我孙子的,若早年你待他但凡好些,但凡尽到过半点为人母的本分,如今他供你一碗饭吃都还有心肠,可你却百般欺凌虐待于他,好几次甚至差点儿谋害了他的性命去,他今日能供你好吃好喝,已是仁至义尽,你却仍不知悔改,不知惜福,竟还欲毒杀她,你这样的毒妇,我凌家是万万留不得了!老爷,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人备了文房四宝来,赐这毒妇一纸休书,以后她是生是死是好是歹,都再与我凌家没有半点干系!”
凌老太太自以为自己已将凌孟祈的心思猜准了,一旦赵氏不再是他的继母,一旦赵氏不再是凌家的人,她一个半老妇人又身无分文,在京城还举目无亲,又还能活多久?且就算是即刻便死了,又有谁会去关心她的死因?至多也不过就是官府的人出于惯例,将赵氏的尸首拖去乱葬岗子胡乱埋了便是!
凌思齐倒是没有凌老太太想得这么多这么远,但他一是这么多年下来听凌老太太的话听惯了的,二是早已厌了赵氏,巴不得能休了她,扶正自己两个通房里任何一个都比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