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您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星期几回最好呢?伽蓝:…为什么话题都在围绕这些啊?水合:后面都是围绕这些的,必须回答!=v=红生:7次。伽蓝:绯郎你…

60、那么是怎样的H呢?伽蓝:…绯郎你觉得呢?花样多点?红生:其实老老实实就可以了。

61、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伽蓝:这问题太露骨了…水合:不要再挣扎啦!红生:那里。水合:哪里?(奸笑)伽蓝:下一题吧。水合:换下一题你也逃不掉。

62、对方最敏感的部位是?水合:看,就是逃不掉吧?伽蓝:…红生:那里。伽蓝:绯郎!水合:ok,这样答案就全知道了,下一题…

63、如果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伽蓝:很诱人。红生:很用心。

64、坦白地说,您喜欢H吗?伽蓝:喜欢。红生:喜欢。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是?红生:帐篷里,现在我们就住帐篷。伽蓝:还有绿洲的溪水边,这样结束后可以就地沐浴。红生:老实说那样有点缺德。

66、您想尝试的场所是?伽蓝:没有特别想尝试的地方。红生:是的。

67、冲澡是在H之前还是之后呢?伽蓝:有时之前有时之后,不定。红生:嗯。水合:一般别的受访人都会洗两次哎…伽蓝:我们在沙漠里呢,1次已经很奢侈了。水合:=v=下次送你们去海边。

68、H时两人有什么约定吗?伽蓝:没有。红生:能有什么约定呢?水合:…

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行为吗?略过解释啥叫性行为=v=伽蓝:有。红生:有。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伽蓝:不赞同,很奇怪的想法。红生:赞同。伽蓝:绯郎??红生:你少过问。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么做?伽蓝:好好照料他、保护他…他被伤害过。红生:别提了,想起来就恶心。水合:不报仇咩?!伽蓝:能报一定报,位高权重动不了的比较伤脑筋。水合:乃还真现实=。=红生呢?红生:为什么我想了觉得很好笑…伽蓝:绯郎?!

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伽蓝:不会。红生:第一次之前有不好意思过,主要是想不通,后来就不会了。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怎样?伽蓝:不会理会。红生:觉得好可笑,朋友里谁会要我这么做呢?

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伽蓝:擅长。红生:擅长。

75、那么对方呢?伽蓝:其实他比较擅长配合我。红生:的确擅长…

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伽蓝:只要是真切地喘息、呻吟,无论说什么都好。红生:说些甜言蜜语或者不说,其实都无所谓。

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伽蓝:沉醉的。红生:沉醉的。

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伽蓝:不可以。红生:可以。伽蓝:绯郎?!红生:你别想太多,我只是认为可以而已。伽蓝:…

79、您对SM有兴趣吗?水合:=。=省略解释过程。伽蓝:没有。红生:绝对没有。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怎么样?伽蓝:先找到问题出在哪里,再对症下药吧。红生:试着诱惑看看。

81、您对强暴怎么看?伽蓝:令人憎恶的犯罪。红生:令人憎恶的犯罪。

82、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伽蓝:被打断。红生:结束后不能休息,还得起来做事。

83、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伽蓝:不记得了,感觉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场所。红生:当初在江陵县的驿亭,当然不是因为场所焦虑,是本来心里就很焦虑。

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红生:有。伽蓝:有。

85、那时攻方的反应是?伽蓝:我当然配合。红生:呵呵。

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红生:没有。伽蓝:当然没有。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水合:既然没有就跳过。

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像是?伽蓝:就是他。红生:目前就是他。伽蓝:为什么还要加上“目前”?红生:(笑而不答)

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伽蓝:符合。红生:基本符合。伽蓝:为什么还要加上“基本”?红生:(继续笑而不答)水合:红生,看来你目前基本吃定伽蓝啊!红生:(瞪)为什么还要加上“目前、基本”?水合:…(你个只许州官放火的!)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伽蓝:有。红生:有。水合:具体点举些例子吧…伽蓝:太多了,衣食住用,不一而足。水合:(摸下巴)嗯,不一而足,不、一、而、足…

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几岁的时候?伽蓝:十五岁。红生:十三岁。水合:看来是红生比较厉害啊~@^_^@~

92、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伽蓝:不是。红生:不是。

93、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伽蓝:男人么,当然是那里,不过次数很少。红生:嗯,我也一样,不过吻别的地方也会很舒服。

94、 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伽蓝:都喜欢,不过还是那里吧,因为效果最明显,事半功倍。(坏笑)红生:胸口,因为位置不上不下,磨蹭久一些他会着急,很有意思。水合:乃也是个坏蛋=。=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伽蓝:含他那里,我经常做。红生:含他那里,不过我不常做。96、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伽蓝:会观察他的反应。红生:什么也不想,做就专心做。

97、一晚H的次数是?伽蓝:不定,看当时精力。红生:嗯。

98、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伽蓝:相互帮忙脱。红生:嗯。

99、对您而言H是?伽蓝:是一件可以加深彼此感情地、很重要的事。红生:很自然的一件事。

100、最后请对恋人说一句话。伽蓝:绯郎,就这样相伴一生一世吧。红生:嗯,好。

番外 葱倩

太和三年,时值腊月,建康已是极冷。

休沐日这天,陶绰之窝在火盆边呵了呵双手,泚笔写道:

贤妻素馨:

才写完题头就干瞪眼,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落笔,清润的双目好一阵落寞——萧瑟寒冬、万事皆不如意…又能写些什么呢?

写自己仕途毫无起色;写乌衣巷王氏兄弟前几天又给了自己白眼;还是写他刚刚度过了一个寂寞的生辰?

叹着气放下笔,陶绰之起身笼住双手,往庭中去看侍儿捕雀解闷。

陶绰之现居住的这座宅院是他祖父留下的,当年他的父亲在京任职时,曾改作光禄勋府;而今…门庭冷落,不提也罢。

想着想着陶绰之就很脸红。

靠沾祖父辈的光,他才得以居住这样好一座府舍——位置离皇宫非常近,一出宣阳门就到,入宫办差十分方便;否则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司徒掾,哪里能占据这样的地利。

说到官职——他已经二十三岁了,父亲在他这个年纪,早已是名噪京都。虽然父亲对当年事讳莫如深,陶绰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掌故;初搬来这里的时候,他拾掇屋子,从个不显眼的奁盒里翻出过两块玉璧,用绛红丝绦系着,随便瞄一眼便知是御赐之物;还有一包包陈年变质的五石散,数量之多,竟算不出能抵自己几年的俸禄。这些都使陶绰之对自己父亲当年的辉煌深信不疑,因此也越发自卑。

人道知耻而后勇,陶绰之自卑之后,便是发愤图强要打入建康的士族圈子。凡是修禊雅宴他都积极参加,五石散虽因父亲严禁不敢尝试,但为了与士族子弟们套近乎,他也一早皈依了天师道。这两年打醮诵经,符水喝下不少,人却没见长进。

庭中侍儿抓着一只麻雀,兴奋地叫喊声唤回了陶绰之神智,他略微怔了怔,又望着冬日晦暗的天空叹了一口气。身旁婢女适时递来黄铜手炉,陶绰之信手接过,指尖轻轻碰擦到婢女嫩滑的手背,惹那豆蔻年华的少女羞红了双颊。

陶绰之瞥了她一眼,笼着手炉低下头,越发像个糟老头般佝偻起瘦削的脊背。

其实陶绰之生得非常好看。

单就五官而言,他完全承继了父亲的样貌,并且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眉眼比父亲耐看得多;但他的致命伤在于——他几乎可以完全被形容为:老实木讷、枯燥无味、畏首畏尾、毫无风度。

在现今讲求风度的大环境下,陶绰之既然如此金玉在外败絮其中,那么即便有人认同他的美貌,也实在无法苟同他的气质——无怪乎半潦不倒地混到今天,还是个小小的司徒掾。

一阵北风吹进庭院,侍儿们叫得更欢了。陶绰之缩缩脖子,耷拉着脑袋钻回了内室。

回到内室继续写家书,他洗了洗笔,暗暗思忖也许该给父亲回封信了。

“写是好写,可是往哪儿寄呢?长沙还是蒲圻?”陶绰之自嘲地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不是不恨的。

他曾经也无比敬爱和崇拜父亲,在天真烂漫不知疾苦的年月,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然而现实中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将少年锐气生生消磨。

他眼睁睁看着父亲与蒲圻叶家那个混蛋鬼混在一起,母亲遭受长年冷落,最后郁郁而终。起初也求过闹过,可是没有用——那是他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漠不关心”。

从此发誓不要做父亲那样的人,发誓不会辜负任何人,自从十七岁成婚以来,即使常年出仕在外,他都坚持每一旬给妻子写一封信,哪怕内容单调重复、枯燥乏味——没情趣风度也不能怨他,一样米养百样人,总是个性使然。

翌日上朝,陶绰之依旧缩着脖子入宫点卯,他的袍子下面虽说套着半旧的灰鼠皮裘,寒风一吹,还是难免冷飕飕的。同僚中有好事子弟远远看见他来了,怪笑着上前招呼:“重仁兄,看不出来啊…”

“嗯?”陶绰之战战兢兢抬起头,瞠着眼傻乎乎地问,“看不出来什么?”

“看不出来你挺风流。”

“啥?”陶绰之越发摸不着头脑。

“昨天穿着狐腋裘,描眉画鬓傅粉施朱,在边淮大市楼上弹琵琶的,不是你么?”

陶绰之听了浑身一激灵,慌忙否认道:“不可能不可能,昨天我一天没出家门。”

那同僚将信将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也许是别人眼昏。”

可不是眼昏,他陶绰之,何曾与风流二字…沾上一点点边?算来今晚就是除夕,务实如他,还是回家打点年货要紧。

归家途中动作依旧是慢慢腾腾,眼看寒风越刮越烈,陶绰之这才笼紧袖子加快脚步,一路暗忖着明天也许该用牛车代步;正闷头想着心事,街坊转角处忽然迎面闪出个人来,陶绰之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抬头定睛一看,险些骇得魂飞天外。

迎面来得竟然是他自己——穿着狐腋裘,描眉画鬓傅粉施朱后的自己!

木讷的脑子毫无意外地僵住,倒是对面人只愣了片刻便嚷嚷开,听声音就知道活络机灵:“啊,你长得和我好像,不会是晋国长沙的陶家人吧?”

“呃?嗯,家父就是长沙公。”陶绰之懵懵懂懂的点头应道,谁知下一刻就落入来人的魔爪。

“我知道了,你是在建康做大官的大表兄!”傅粉施朱版的陶绰之兴高采烈地抱住本尊,粲然明眸映得黯淡天空都要亮起来,“你没见过我,我叫石翡,我爹正是长沙公的表弟。去年我造访过长沙陶府,令尊待人好亲切,还招待我去蒲圻叶家的温泉…”

一提蒲圻叶家陶绰之就清醒过来,他愤愤将黏在自己身上的人扯开,瞪着眼道:“我不记得家父有姓石的表亲。”

“呃,”石翡眨眨眼睛,指着自己光滴滴的小脸嚷道,“我爹姓慕容,我不跟我爹姓——但是,但是,你看我这张脸,能说跟你绝无瓜葛么?”

陶绰之语塞,嗫嚅道:“嗯…家父是有个慕容氏的表弟,但是…好像我那表叔已经不在燕国了,你是从燕国来的?”

“不,我们现在定居在西域石国柘枝城,就是康居国东北那个国家。”

陶绰之一阵眩晕,脑袋里勾勒出一条模糊的路线:建康——邺城——平阳——陇东——金城——姑臧——酒泉——敦煌…然后,然后就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吞吞口水,气虚道:“你们住得可真远。”

“还好啦,”石翡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谄笑道,“表兄你住在哪里?我可以去拜访么?”

“当然可以…”陶绰之虚应故事,又随口多问了一句,“表弟你目前住在哪里呢?”

半藏在狐裘里的小脸登时委屈起来,粉面桃腮娇滴滴的动人神色,令人恨不能为之死而后已:“表兄,我找不到地方住,驿亭都满了。”

陶绰之这才留意到石翡肩上硕大的包袱,果然色令智昏乖乖入瓮:“那不如住到我那里去?”

“表兄你这里果然好!”

当来客在浴鉴里快活得打滚时,陶绰之才隐隐觉得有点上当——这家伙生龙活虎小人得志的样子,哪里像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么。

他捧着澡豆叹了口气,有点怔忡地看着石翡湿漉漉的脸——沾了水后白的更白红的更红,根本没有傅粉施朱。原来真可以有这样精彩的人物。

自己与他眉眼虽有仿佛,但实在差得挺远。

“我们西域男人,生下来父母就往嘴里喂石蜜、往手心涂胶,为得是将来嘴巴甜好从商,金银财宝能像胶一样黏手,”浴后石翡一边烘头发一边与陶绰之谈天,“我十岁就离家学徒啦,伟大的斗战神保佑,这些年我往返丝路都挺顺利!”

“士农工商,我们这儿最没出息的才做商人呢,你别生气,”陶绰之缩着脖子笑道,“西域与中原真不一样。”

石翡不以为然地撇嘴:“要我说,你们中原虽然讲究多,但吃的用的真是不够好。啧啧,米酒怎么比得上葡萄酒?莼菜羹怎么比得上羊酪?你们的兰泽怎么比得上我们的香料?”

好一通感慨之后,石翡福至心灵地一拍掌:“所以说,你们这种单调无味的生活需要我来拯救!我给你看看我包袱里的好东西!”

说罢就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到处跑,将硕大无比的包袱拖到陶绰之面前。

“看,这是整颗的薰陆,又叫乳香,”石翡将一团白色的树脂递到陶绰之面前,色笑道,“你瞧这形状像不像美女的酥乳?”

陶绰之脸颊腾地一下红起来,手忙脚乱地训斥:“你别瞎说!”

“你在害羞么?”石翡将脑门凑过来抵着陶绰之的额头,笑个不迭,变本加厉地将那团乳香塞进博山炉滚烫的香灰中。

醇厚的薰陆香味立即充斥了不大的内室,熏得陶绰之头昏脑胀——他的俸禄消费不起这样纯正的西域香料,穷人命薄,一时竟无法接受这样的浓香。

石翡却在这放肆的香气里拍拍手掌,大声祷告道:“日月星辰,火光明净!斗战神灵光神保佑,保佑我明年有福运!”

陶绰之呛得咳了几声,含着眼泪看石翡祈祷,悟出他是个拜火教徒。

无量天尊…陶绰之在心头晕晕乎乎地哀号——他为什么要跟个异教徒一起过除夕啊?

身旁的石翡继续向陶绰之献宝,将一捆卷轴捧到他面前:“这些是我爹的绘画,在燕国很值钱的。”

陶绰之抽出一卷展开,发现是一幅佛教本生故事,倒是颇有兴趣:“这个故事我没看过,好像挺有意思,说得是什么?”

石翡见陶绰之对画卷感兴趣,便在一旁坐下为他讲解。他本就舌灿莲花,更兼加油添醋,倒当真将陶绰之哄得高高兴兴。陶绰之聚精会神地将每一卷画轴都展开观看,最后竟冷不丁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只见大漠绿洲菩提树下,两具光裸的身子正纠缠在一起,竟、竟竟竟是两个男人在妖精打架!

陶绰之只觉得脑袋嗡地一胀,就听身旁的石翡倒是先大惊小怪地嚷起来:“喔哟——这是非卖品啦,这是我爹画得春宫。”

他忙不迭将春宫画轴从陶绰之手中抢走,小心翼翼地卷好收起:“我爹要知道我偷了春宫图,非抽死我不可——不过爹爹画了好多,都是他同我堂叔的,嘻嘻,想他们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看做个念想。”

“哪,哪有用春宫图做念想的…”陶绰之还在结结巴巴追究,却见石翡又取了一条缀满银铃的腰带送到他面前。

“看,娇滴滴色迷迷银铃腰带,跳舞时系上摇一摇,小腰一扭情郎跟着抖,保准赖在你身上放狗都撵不走,”石翡边说边比划,将那丁零作响的腰带系在腰上,自己打着拍子扭起腰来,“瞧我们石国的舞,怎么样不错吧?比你们软兮兮文绉绉的白纻舞强吧?”

陶绰之盯着石翡时而摇摆时而急颤的细腰,似乎方才见到的春宫图又现于眼前,画中那交叠的四肢正在细雨般的铃声中与石翡渐渐重合起来,但看他艳色潋如潮生,一粒朱砂痣点在耳垂如血红玉珰,迷香中望去真是雄雌莫辨光彩照人…陶绰之心头好一阵恍惚,忽觉鼻中一潮,把手一摸竟是两串鼻血,吓得他险些魂飞魄散。

他他他,怎么能对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翌日是元旦大朝会,陶绰之天不亮就爬起床,入宫与百官一起贺拜新年。他品秩低,轮不到在朝会中向官家献酒,只混在宴席中用了御膳便早早蹩回府。

前一天晚上石翡闹腾得狠了,直到现在还在懒睡。陶绰之进到内室在他床边坐下,郁卒地叹了口气,摇着死猪样的石翡唤道:“起床了!”

石翡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眯着眼问陶绰之:“怎么了?”

“新年了!你怎么还赖床?!”陶绰之像个老头样唠唠叨叨地拉石翡起床,与他一起喝过屠苏酒和桃汤,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胶牙饧。

石翡皱着眉问:“这是什么糖?好黏牙…”

“胶牙饧,祝你牙齿好,到老都不掉,”陶绰之又将盛着葱、姜、蒜、韭菜和萝瓝的“五辛盘”与一枚生鸡蛋端到石翡面前,祝福道,“人吃五辛,五脏常清;再吃鸡蛋,瘟疫不沾。”

石翡咯咯笑起来,利索地将盘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吞进肚子,又在左臂佩上陶绰之送的却鬼丸,这才跟着他去庭中看侍儿爆竹。

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石翡身上的商贾气开始发作,他拉着陶绰之嚷嚷道:“现在秦淮边上的市肆一定正热闹,我们去看看吧!顺便摆个摊,我包袱里有不少好东西呢!”

陶绰之由着石翡去,陪着他跑到秦淮河边,过了朱雀浮桥便是边淮列肆。石翡兴冲冲摆下摊子,对着来往行人吆喝道:“西域香料,西域香料——龙脑阿末沉水香,薰陆苏合阿勃参,看看吧!还有药材、衣料,奇珍异宝应有尽有,绿盐阿魏蚺蛇胆,獭褐白氎火浣布…”

石翡人长得光鲜,仅靠一身溜光水滑的狐裘便吸引了不少看客,很快便有人凑近了询问:“这沉香是真的么?”

“如假包换!”

“那为什么这么便宜?”

“…”石翡被看客的反问噎住。

“是啊,怎么那么便宜?真的假的?”

问的人越来越多,石翡的脸色便渐渐地不好看,一旁陶绰之扯扯他衣袖,低语道:“算了吧,反正也没人想买,不如回去…”

谁料已被惹毛的石翡根本不理会陶绰之,径自与周围一圈看客理论:“你们没事找抽么?自己长了眼睛不会看?眼睛擦亮点!鼻子放灵点!看一看闻一闻,这么好的沉香木能有假?一个劲问我真的假的,你们想要我说什么?说这个是假的,所以我卖那么便宜?——放你的狗屁!要不是老子能从安息拿到第一手货,老子辛辛苦苦大老远跑建康来卖这个价?”

“沉香分量很重,放水里能沉,你的沉香这么轻,颜色也不够深…”仍然有人没被石翡的气焰镇住,还在继续质疑。

石翡漂亮的凤眼越瞪越圆,几乎能与牛眼媲美,当眼珠瞪到极致,他忽又慢条斯理地笑起来,刻意放柔的嗓音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呵呵,你家倒是有本事,买个沉香重得像铁砣,颜色深得跟羊大便似的,你拿它盖房子还是垫茅坑呢?乡巴佬告诉你沉香是木头是要放香炉里烧出来闻的你懂不懂?你要说我这是假的,我马上点一根叫大家闻闻看,不是沉香我就当着大伙儿的面吃下去,有几根我吃几根!”

石翡阴阳怪气的腔调咄咄逼人,一时之间竟无人能对。正当周围群众纷纷表示无语之际,人群外蓦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他卖得的确是沉香木,只不过是品质一般的鸡骨煎香,丢水里也不会沉,没有药用价值,只能熏衣除臭罢了。”

一针见血一语中的!石翡顿时语塞,刚想撸起袖子负隅顽抗时忽然眉心一蹙,翘首望着人群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嚷道:“慕容小弦弦?”

一丈开外传来的格格咬牙声竟然跳脱了喧闹的街市,无比清晰地钻入陶绰之耳中,他缩了缩脖子,心惊胆颤地看着周围人圈忽然分出一条小道,任那怒气冲冲人高马大的来客欺到石翡身边。

“你要是再这样叫我,我要你好看!”慕容温阴着脸怒瞪嬉皮笑脸的石翡。

“哎——我本来就够好看了,还用你帮我?”石翡奸笑着倾身勾住慕容温的肩,饧眼轻薄道,“小弦弦,多日不见你想我么?”

“想…”慕容温深褐色的眼珠里怒意狂烧,“思念”的话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想-把-你-碎-尸-万-段!”

陶绰之恍恍惚惚为座上宾奉茶,搞了半天还是没弄清楚状况。

为什么…他家里的客人会越来越多?

慕容温接过茶碗,颇不自在地瞥了陶绰之一眼。这时石翡在一旁得意洋洋地跟陶绰之介绍慕容温的来头,成功地将他吓倒。

“这这这,燕国的郡王怎么能随便来晋国呢,这可了不得!”陶绰之结结巴巴地嚷完,又慌忙跑出内室将婢女僮仆遣得远远的,这才坐回席间像老头一样叹气,“唉,这可了不得,我不过是个司徒掾,怎么能在家中接待燕国的带方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