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停住,认真思考了一番。
刚才的梦绝对不只是个梦而已,而那个施功为她取暖的人…
有能力无声无息只身潜入无痕总部的人,天下也没有几个吧?
有胆子冒险进来探视她的安全,却没胆叫醒她么?
这人怎么总这样?
她怔怔望着自己的双手,霎那间心中像被狠狠扎了一下。
※ ※ ※
“我说,你就替我去通报一声又如何嘛!”石漫思磨破了嘴皮子,还是无法诱得给她们送饭的丑儿替她传话。
“主子说了,只管你们吃好住好,其他要求一律不准。”丑儿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却大人一般平板答话。
“只是通传一下,无论对你主子还是你都没什么损害不是?”
丑儿看也不看她,径自摆好碗盘。
石漫思拈起盘中一颗花生,不雅地扔进嘴里。
“你们这儿都这么死板么?我们可是你主子再重要不过的客人,耽误了大事,你担当得起么?”
仍然没有回应。
“干大事的人是要懂得冒险的,你也不想一辈子做个端茶送水的是不是?”改为以利相诱了。
丑儿冷冷觑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石漫思面色遽变,清秀的五官扭曲起来,惨白得狰狞,一手猛地扣住脖子,沙哑地艰难叫出:
“有…有毒…”说话间已砰地一声倒地,连带砸倒了两张红木椅。
丑儿干脆看也懒得看,径自收了食盒就要走。
“你…你这孩子也太狠心了吧?”石漫思腾地从地上跳起来,哇哇大叫。连这一招都没用,“无痕”的教育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等等。”靠在床沿上看戏的殷悟箫这时才开口。她掏出一个红色的物事:“把这个带给你家主子。”
丑儿定睛一看,那是一个艳红的血玉玲珑坠。
“这…”平板的眼波不由得闪了一闪。
“怎么,在你主子身上没见过么?”殷悟箫语带嘲讽。
见过,就是见过才会惊讶万分。丑儿不敢大意,忙接过玉坠,答了声是便退出门去。
石漫思大奇:“你那坠子不是当年你娘有孕时和乔家定下亲事的信物么?好像乔家表哥身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殷悟箫深吸口气:“不错。”那玉坠本是一对,不过自从她遇到宇文翠玉那一回,她就再没见乔逢朗戴过。
她原来觉得,玉坠是带走了一部分的逢朗哥哥,把他的善良谦和都带走了,现在才知,玉坠带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 ※ ※
“姑娘请留步,主子吩咐下来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门口的守卫冷冰冰地说着礼貌的措词。
“哦?”宇文翠玉富有兴味地挑起柳眉,“大白天的,你主子莫不是在会客?”这“无痕”总部到处弥漫着一股杀戮和绝望,连她都产生出一种不确定感,隐隐觉得,除了要和“无痕”主人合作,她对这个人简直是一无所知,而某些她不知道的东西,将会对她十分不利。
守卫垂首:“主子是独自在房中,并无他人。”
“哼,这就更奇怪了,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敢让人知道吧?”
守卫不语。每月初八主子必会一个人关在房里,不许任何人打扰,组织内也决不会有任何人敢去打扰,因此他对守卫的职责也不太上心。组织里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天的主子,就如瘟疫恶魔,避之唯恐不及。
宇文翠玉却摄人心魂地一笑,而后转身,口中若无其事地轻吐:“唉,你们组织里的人,还真是个个都没有人味儿呢。”
话音未落,守卫闷哼一声,便失去意识倒地不醒。宇文翠玉微笑弹弹偷袭的手指。
真有抓住“无痕”主人弱点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推门进去,宇文翠玉不由得讶然。
一身黑衣的男子脸朝下伏在桌上,一动也不动,旁边是一个酒坛,房内酒气冲天,带着沉沉的腐朽味道。
宇文翠玉皱眉,掩上门,上前移开酒坛。她尝试拍了拍“无痕”主人的肩,果然毫无反应。
“搞什么?堂堂一个杀手之王竟关在房中喝闷酒?”她自言自语。想了一想,突然大发善心地拎住他的后领,打算把他扛到床上去。
从他腋下探出头来,宇文翠玉再度皱眉,男人的沉重躯体整个挂在她身上,腥臊的酒气也染了她一身。她突然有些后悔,于是也不管他是否舒适,拖了这身体便往床边靠去。
走到半路,男人突然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宇文翠玉一惊,转脸正对上一双血红的眸子,顷刻间她脸上血色褪尽。
“是你?”她浑身竟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她知道“无痕”主人每次出现都是在易容过后,却不料面具下的真实面孔竟然是如此熟悉的一张脸!
“你…”她颤抖地抚上男人半边凸凹不平的可怖脸庞,似乎想要确认这是否又是另一层韧皮面具。
血红的眼珠打量着她姣好而近在咫尺的容颜,蓦地闪过一丝精光,然后,他笑了。男人伸出大手,扼住宇文翠玉洁白的下颌,强迫她正视自己,却不料因酒精的作用而头重脚轻,整个人不稳地扑到在地,连带地将宇文翠玉压在身下。
宇文翠玉因受到撞击而大声痛呼:“好痛!”她咬紧牙根:“你走开,走开!”凸凹有致的娇躯拼命挣扎,男人呼出的沉重酒气此时化为灼热而暧昧的侵扰直逼她细嫩的颈边。她雪白的容颜忿怒地转为赧红,虽说她心机深重,却从未与男子如此靠近,这样的贴近令她瞬间无所适从起来。
突然,她不动了,丽眸不可置信地瞪住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对方眼中布满血丝,唇边却噙着一抹邪佞的笑,眼神凌厉噬人,而最令她惊愕恐惧的还不在于此,而是紧贴的身躯敏锐地察觉到男人身体的某一部分发生了变化。
“你…秦栖云!”宇文翠玉惊惶地叫了起来,生平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害怕。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只有温文尔雅,善良好欺,没想到他的真面目却是如此狰狞,此刻伏在她身上,狂乱而危险得像出笼的野兽。
秦栖云沙哑而得意地笑了。他低头满意地审视绝丽的芳容,一手毫不怜惜地抚上,然后顺势如潮水般漫过颈子,锁骨,直至覆上她饱满而发烫的胸坎。
“是你。”他低沉地出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愫。
宇文翠玉一愣,记忆中竟忽然出现多年以前她认识的乔逢朗,就像那时她偷偷跟在他身后,却被他察觉时,那人也是这般回头无奈而温柔地冲她笑着说:“是你。”
蓦地秦栖云扭曲可怖的脸孔模糊起来,重叠在上面的是一张俊雅的脸庞。而那俊雅的脸庞缓缓压了下来,在她唇上奋力而狂热地撕咬吮吸着。
意识渐渐从宇文翠玉脑中消散,她闭上眼睛,听到自己满足地轻叹了一声。
※ ※ ※
大风灌满了百里青衣单薄的青色袍子。
“大哥,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百里寒衣从后方靠近。
百里青衣再度看了看远处重叠苍茫的山峦。“明日一早,我们就攻上山去。”
安插在储秀山庄里的眼线早带人将山庄整个搜索了一遍,在密室中查出了不少与朝廷大员的往来信函,不过这些都是岑律所要处理的问题。现下他们所要面对的,是如何狠下心将共有六年兄弟情谊的秦栖云逼入绝路。
“大哥果然没有猜错,这殷大小姐,真的是解决一切事情的关键啊。”百里寒衣由衷佩服地说。若不是一开始将线索锁定在殷悟箫身上,他们也无法顺藤摸瓜,查出“无痕”主人和乔逢朗之间的微妙联系,更无法从秦栖云的举动中探得他对乔逢朗的敌意,两者一合,“无痕”主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百里青衣脸上却并无喜色:“等此事了结,父亲生前的嘱托我就全部完成了。”
“呃?”百里寒衣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明知故问:“大哥你这是何意…”
百里青衣微微一笑,并不多加解释。
百里寒衣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事,欲言又止:“可是,这样的结局,对殷姑娘来说,未免有些太残忍了吧?”亲人亡故,身中剧毒,如今又加上家庭变故,亲密之人的欺骗和背叛,到头来,连百里青衣也是为了所谓的江湖道义而利用她设局,唉,这一切若是让她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你话太多了。”百里青衣蓦地双眉紧锁,冷冷出声。
“…”百里寒衣滴下一滴冷汗。他想起六年前,大哥在外追踪上一任“无痕”主人之时因旧伤未愈而被对方暗器所伤,回到百里府后却只字不提如何险处逢生,只是拎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秦栖云回来,然后便每日坐在窗前,看到窗外有鸟儿飞过也要展颜笑上一番。后来是百里铁衣受不了大哥的突然改变,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哥,你思春么?”
百里青衣听后没有动怒,反而朗声大笑起来,然后提了一支大笔,转到家中厅堂照壁之上挥毫写下一阙词:
去山子松,流湘下月,玉漕银剑,越女三徊。
几个兄弟皆不解其意,百里青衣却笑道,别说他此生难以心动,就算是心动,对方也起码要有这般才华。
不料这话以讹传讹,传到江湖上竟变成了,谁能对上这阕词,谁就是青衣公子的命定佳人。初时他们得知百里青衣那一趟出去,偶然救了宇文家二小姐红酥手宇文红缨,还以为百里青衣当真看上了人家姑娘,故而心思萌动,然后其后几年,都是宇文红缨主动上门纠缠,全不见百里青衣有所回应,这才否定了这一猜想。
但自从百里青衣题下那一阕词的那日起,百里府上下就心知肚明:青衣公子心里有人了。
时至今日,那人是谁,已无须再猜。
“大哥,其实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你又何必太过认真呢?倘若…倘若殷姑娘心里也有你,你该去向她解释清楚一切才是,而不是两人各自伤心啊。”
百里青衣回首看他一眼,无波的深潭忽地起了波动,竟是微微叹息起来:“你如何明白,她那样刚强干脆的女子,一切借口都不过是托辞,就算能够得到她的谅解,却已经得不到她的心意了。”
百里寒衣哑然,到此时方知,原来情之一物,真能累人至此!
一个百里府的护卫突然飘然而至,稳稳立在百里青衣身后,声音却已失了冷静:
“公子,乔帮帮众不服公子的计谋,已率先上山了!”
“什么?”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陡然变色。
莲子清如水
宇文翠玉伸手扯过一件袍子,遮住赤裸而狼狈的身子,缓缓下床,腿间的疼痛让她轻扯了一下嘴角。
她转身看着床上的男人,面色一白。
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张旁人看来极为可怕的脸引不起她丝毫的反感,为什么这男人让她觉得如此熟悉,陌生但又熟悉,为什么自己竟然全无抵抗就将清白的身子给了他,不为什么此刻竟然在心中找不到一丝的后悔。
可是为什么心仍然会痛?她玉手捂住心房,想到乔逢朗,一丝撕裂的痛楚蔓延开来。
不,不能再想了。她撇开头,就要离开。
突然一股庞大的力自手腕爆炸开来,她被这力量猛地拉回床榻,而快速覆上来的,是刚刚与她恣意纠缠过的身躯。
“这么急着逃走么?”黑眸中闪动着她不明所以的情绪。
宇文翠玉咬着唇,刻意忽略两人紧紧相贴的肌肤:“我…今日之后,我再也不欠你一分一毫。”
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储秀山庄的婚宴,她对秦栖云始终存有一丝愧疚,毕竟这个男人从未亏待过她,而且脾气好得惊人。
黑眸一凝:“所以,你刚才是在还债?”
宇文翠玉不带感情地推开他,走下床,背对着他回答:“不错。”她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强迫自己压住心中不安,慢慢穿戴。
秦栖云冷冷哼了一声。
“你该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乔逢朗。”他突然说,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
宇文翠玉颤了一下,然而马上就语气平稳地回复:“我知道。”
“那你还和我合作?”
“和你合作,是为了对付殷悟箫,至于他,你是绝对扳不倒的。”宇文翠玉没有回头。
她笃定的语气彻底激怒了他,他蓦地扼住她的颈子。
“所以你的心里还是只有他,即使…”
“没有即使!”宇文翠玉大喝,她玉容被迫抬起,直视入他浓浓的怒气。“你这个面容丑陋的人,没有资格谈即使。”
“你…”秦栖云冷目暴睁,毁容的脸在怒气辐射下宛如半面阎罗。
“啪”的一声,宇文翠玉被打翻在地,脸颊迅速红肿。
“滚!”秦栖云从牙缝中吐出一个字。
她没有抬头,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合该是这样,她爱恋了六年的人是如今的乔帮之主乔逢朗,而秦栖云,拨不动她一丝心弦。
※ ※ ※
“我说乔家表哥,你不是一直把箫儿当做你的心头肉么?怎么现在竟然帮着外人欺负她?”石漫思大大咧咧地往嘴里扔着花生。开玩笑,事情都闹到这份上了,她再猜不到真相岂不是傻瓜?
扫她一眼,秦栖云同样漫不经心地语出惊人:“虽然不能杀你,但割了你的舌头我也不太计较。”
“…”石漫思险些被花生呛到,她含恨望了秦栖云一眼,捂住双唇。
“要见我有何事?”秦栖云转向殷悟箫。
殷悟箫嗫嚅了一阵,半晌才道:“逢朗哥哥。”大概是见了血玉玲珑坠,晓得她猜到了他的身份,秦栖云没有易容。
他点了点头,眼眸中却不见情感。
“你恨我么?”殷悟箫颤声说,竟有些害怕他的答案。
“恨?”秦栖云有些意外地笑笑。“如何言恨呢?不知者不罪。”
“我…”殷悟箫心儿一紧。她不是不知,只是…一直隐隐感觉到的不对劲得不到证实,而她也下意识地害怕去追究吧?
“那日…在百问谷中你开口问我…问我哪个是真的时,我就已经隐约察觉真相了,只是…只是那样的情形下,我不敢说啊。”
“哼,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
“…你若是,为了那日我昧心说谎而恨我,我也无话可说的。”停顿了一下,她又道:“你一个人被遗忘在外面六年,受了多少苦痛,我想象得到。你…你就是有多少怨恨,也是应当的。”
“你想象得到?”秦栖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言语,复而转回冷然:“你如何猜到我的身份?”若是她猜得到,那是否意味着百里青衣,甚至乔逢朗也有所察觉?
殷悟箫平下气息:“你我十余年的兄妹之情,不是假的。除了容貌以外,秦栖云根本就是当年的乔逢朗。只是…只是在京城里你说你记忆丧失,我觉得一切都忘记的你也许会更加快乐,所以并未与你相认,却没想到后来发现你就是‘无痕’主人。”她面有愧色,却不得不问:“逢朗哥哥,你从来都不是好斗嗜杀之人,为何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哦?你是觉得如今的我让你害怕了,让你憎恨了吗?”秦栖云唇畔噙着一丝残佞。“其实你根本不在乎吧?不在乎顶着乔逢朗这个名字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他,你们,包括筠姨,你们在乎的不过是这个乔逢朗是否能统领乔帮,是否能光耀门楣。”他一手摸上残破的容貌,“这个面目狰狞的废人,对你们来说还不如死了的好,不是吗?”
“你…怎能这样说?”殷悟箫眼中满是惊痛。这真的是那个笑语晏晏温柔可亲的乔逢朗吗?
“我为何不能?”秦栖云逼近一步,似乎笑得更为开心,“你不该感到讶异才是。毕竟,我的母亲是邪教妖女,杀人如麻,我的父亲表面冠冕堂皇,私底下却是个负心无情的势利小人,而我的孪生哥哥…”他冷哼一声,“为了取代我,狠心将我击杀,毁我容貌,弃尸于悬崖之下。你说,我不嗜杀,还能如何?”
二十五年前,木菀风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婴,一个被乔百岳带回乔帮,取名乔逢朗,一个被木菀风带回漠北穹教,取名木离,两人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木离自小受人欺凌,性格坚韧偏执,而乔逢朗备受爱宠,性情和善。十年之后,木离偶然听说自己身世之谜,背着木菀风孤身一人入中原寻父。
而他的确也寻到了。
乔百岳见到木离,又惊又惧,这才知道木菀风当初生下的是双胞胎。然而木离在邪教中长大,性子已显出不少异数,难以掌控,况且中原江湖也从未听说过乔百岳还有另一个儿子。几番思索之后,为了自己当年与邪教妖女之事不致暴露,他竟绝然将木离囚禁在去云山的一个隐蔽所在,只派心腹看守,谨防他踏出园门一步。
可是当时的乔逢朗确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少年,乔百岳也并未将此事对他隐瞒,于是他时常上山与木离相见,两人兄弟之情日增,久而久之,乔逢朗还会与木离交换衣衫,替换他出来见识这花花世界,木离也从未想过要真的取而代之,每次一定会按时回到园中换回身份,反复多次,竟也无人发觉,时间一久,二人之间互相模仿的功力已经十分深厚。
这样的暗中行动只出过一次差错。那一次,乔逢朗带着殷悟箫一起来到园中,却不曾提防,让殷悟箫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幸亏后来乔逢朗以言语蒙混过去。
然而,乔逢朗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这个他委以全身心信赖的孪生哥哥竟会趁着守卫松弛之时逃出园子,并将他诱往悬崖畔施以暗算。待他醒来之时,面上被以刀划了数十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身受重伤,气息奄奄地躺在崖下。
“刚刚复原之时,我的确丧失了记忆,可是一年之后,我的记忆就逐渐恢复。这时我却发现,有一个名叫乔逢朗的人,占据了乔帮帮主之位,子承父业,为继母尽孝,还有一个天下第一才女的未婚妻,所有的人都以他为荣。而我呢?我只是一个连自己的脸都失去了的废人!”秦栖云,不,应该说是真正的乔逢朗,他眼光痛极恨极,目眦尽裂,席卷着仇恨的火种。
殷悟箫呆呆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捂住胸口。尽管这一切她早已猜到,可是亲耳听他证实是事实,仍然让她久久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