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跟王隽叫板的人哪里会胆小?”司马元嘿嘿的笑道,“玥儿,你挑战算术夫子的事我可是听说了,不说别的,哥为你自豪。”

司马玥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谢谢大哥。”

司马元很是随意的挥了挥手:“咱俩谁跟谁啊,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哎,玥儿,你是不是瞧着我刚刚让人打了那宫娥二十大板,心里对我有意见?”

就算是心里再有意见,那口头上也不敢说啊。

对方毕竟是储君,下一任的皇帝,要是惹恼了他,到时秋后给她穿小鞋什么的,她可消受不起。

于是她连忙摇头:“没有。”

“没有?”司马元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只差举起衣袖拭泪了,“大哥好伤心,玥儿竟然不信任大哥,还对大哥正着眼睛说瞎话。”

......司马玥这当会是完全懵逼了。

司马宣在旁看不过,于是便喝叫了一声:“大哥你别在那装了。”

然后他又点头对司马玥解释着:“大哥刚刚的此举,其实是救了那个宫娥。若是依着司马瑜,一直用鞋底抽那名宫娥的嘴巴,那宫娥的一张脸都要给废了。但屁口股肉多,就算是打了二十大板受了些罪,用些好药粉敷一敷,很快就好了。”

司马玥闻言,悄悄的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

她觉得脸上的肉其实也不少啊。但为什么大家就是觉得脸比屁口股重要呢?

“不过,”司马元那货此时收起了面上的泫然欲泣脸,转而换上了一副正经脸,“说到底,今日的事司马瑜虽然是做的过分了些,但那宫娥其实也做差了。既然她在这宫里当差,那就该事事小心谨慎,让别人抓不到把柄才是,不然就是有一日她死了,那也怨不得别人。”

司马玥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也进出皇宫无数次了,但她原本就有个公主的身份,再加上有李太后罩着,所以一直看到的都是宫里的美景,很少看到阴暗面。但今日经由这么一出,再是司马元这么一说,她才惊觉,其实这才是真正的皇宫啊,弱肉强食,黑暗无比的皇宫。

眼见得司马玥面上现了几分惧怕的神色出来,司马元忙过来安抚着。

“玥儿不用怕。你上有皇祖母罩着,下有我和阿宣护着,到哪里你都能横着走,不用惧怕任何人。”

虽然不知道这位太子说的这话到底是真心实意呢还是只是敷衍呢,但司马玥这当会却还是觉得很感动。

“谢谢大哥。”她这句话说的很是真心实意。

司马元很明显的感觉到了,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而接下来司马玥也较先前放松了不少,兄妹三人坐在那里闲扯了起来,但大多都是司马元在说,她和司马宣在听。

司马元妙语如珠,将他这次代天巡狩途中发生的趣事一一的说来,只逗得司马玥和司马宣大笑不已。

司马玥由衷的感叹着,这兄弟俩其实都是个嘴炮啊。

司马元嘴炮完了,就带了司马宣和司马玥去李太后那里一起用了晚膳。

一出了这大殿门,哪怕就是面对着李太后呢,司马元也恢复了他那副谦和沉稳的面貌来。

所以说,这司马元还是真的将她当做自己人了?连自己最真实的一面都毫无忌惮的在她面前展示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司马玥就在宫里待着。

有司马宣陪着,这日子倒也不嫌无聊。只是静下来的时候,司马玥总是会想起王隽。

那厮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的啊?还有他说要出远门,到底是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给个确定的话语给她。

捻指雪晴,转眼除夕已然在望。

这日司马玥陪了李太后一上午,正回到自己的偏殿里想歇息一会,就忽然听得敲门声。

莺时过去开了门,外面站了个面生的小内监,说是要找端华公主。

司马玥上前,对方对他行了个礼,然后递过来一封信,说这是族长让他亲手交给端华公主的。

小内监说完这句话,转身急匆匆的就走了。

族长?王隽?

司马玥的心里立时就狂跳了起来。

她手中捧着那封信,却如同是捧着一只滚烫的山芋。

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展开来看时,雪白的清水笺,上面只有行云流水的四个字。

我很想你。

第32章 未来夫婿

桃李巷王隽家中。

郑洵很没形象的斜坐在椅子里,一面磕着瓜子一面看着对面正在擦鼻涕的王隽。

“哎,我说子上,”郑洵磕光了手里的瓜子,伸手又从手侧的梅子青陶罐里抓了一把,而后就笑眯眯的指责着,“你这个人就是这点没趣。明明大家都是凡人,拉屎放屁总归会有大失形象的时候。可你瞧瞧你啊,就算是打喷嚏流鼻涕,偏偏还看起来那么优雅,实在是让我等凡人看着就想敬而远之啊。”

王隽没有理会他,依然是动作十分优雅的用手绢擦着鼻涕。

一旁的承影倒是看不下去了,出口反驳着:“我家公子的这份清贵优雅是天生就有的,绝对不是故意装出来给无聊的世人看的。”

郑洵瞟了他一眼,口中啧啧两声:“你倒是挺护着你家公子的。既然你这么护着,那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你家公子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又是为的什么弄了一身病在这里?”

承影这下子没说话了,显然是不敢说。

郑洵哼哼了两声:“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我荥阳郑氏好歹也是在各地都有些眼线的。”

说到这里,他面向王隽,挑眉笑道:“你这段日子,去了江陵?听说还学了下程门立雪的典故,大雪天在江陵王府门口站了三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你一个尊贵无比的太原王氏的族长这般的低声下气?”

王隽不答,只是转头问着承影:“药煎好了?”

承影忙答道:“属下这就去厨房看看。”

待承影离开,王隽这才慢悠悠的说着:“既然你荥阳郑氏的眼线如此厉害,连这些都打探到了,那你会不知晓我此去江陵到底是为什么?”

“我这不是想让你自己亲口说出来嘛,”郑洵探身上前,一脸的兴趣盎然,“实在是没想到我们清心寡欲的子上也有愿为一个女人折腰的一天啊。看你先前那不近女色的样,我还以为你喜欢男色呢,害的我有时都不敢与你太亲近。“

正端着药进来的承影听到最后一句话,瞬间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集体起立。

这位郑大人脸到底是有多大啊?皮到底是有多厚啊?

承影默默的将药碗放在了王隽面前的案上,然后躬身的退了下去。

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怕郑洵又会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来,到时他一个影卫,没死在敌方的剑下,倒是被这位郑大人给活活恶心死了,岂不是亏得慌?

王隽想来也是被郑洵给恶心到了。

他喝完了药之后,直接对着郑洵就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累了,要歇息。庆之这便请回吧。”

郑洵撇了撇嘴:“我好心好意的来看望你,不想你却是要赶我走。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肝啊,都要碎成渣渣了。”

“只怕庆之来看望我是虚,探听消息才是真。”王隽直接明了的点明了郑洵的来意。

郑洵见自己的来意已经被王隽给点明了,当下索性直接将自己最关心的事给问了出来:“如何,江陵王可是答应了?”

王隽望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郑洵急的只差都要抓耳挠腮了。

“好子上,你我都相交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这事你还要对我保密不成?”

王隽思索了片刻,而后方才说道:“阿玥还小,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告知她。”

“所以你的言下之意就是江陵王答应了?”郑洵追问。

王隽点了点头。

“哈哈,”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之后,郑洵起身站了起来,宽袖飘飘,“风采震京华的太原王氏族长竟然已经是名草有主了,这要是传了出去,该有多少闺秀心碎了啊。”

他大笑着离去。而这边王隽眼中却是浮上了浅淡的笑意。

名草有主了啊。只是不知道他的那位主人现下正在做什么呢?

而实际上他的那位主人现下正一脸傻笑的坐在椅子上想着他这棵名草。

自打那日接到王隽的信之后,司马玥就一直保持着这副傻笑的模样至今。

司马宣不明就以,还问着,妹啊,这春天还没到呢,你咋就一天到晚的傻笑着一张脸思口春呢?

这若是搁往常,司马玥铁定就是一记飞腿直接过去了。但现下她却只是笑着斜睨了他一眼,连重话都没说半句。

司马宣当时就给吓的啊,三魂走了两魂,七魄散了六魄,直嚷嚷着司马玥这是被邪物给附体了。

于是他的下场就是被司马玥给追的满大殿乱跑。

一片瑞雪皑皑中,除夕已过,新年的第一日来到。

正月初一这日,却是司马玥十五岁的生辰。

这个年代十五岁即称之为及笄,是要行笄礼的。司马玥上辈子也在网上看过笄礼,不过那都是家底殷实的人家才能办得起的,像她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也顶多只是能看看艳羡一把而已。但不想这辈子她竟然也能自己亲身的体验一把,所以她对此还是蛮激动,蛮期待的。

按照江陵王的提议,司马玥笄礼的主持人是李太后。要说当今天下女性之中谁最尊贵,那谁都绕不过李太后去,所以司马玥的笄礼肯定会是很隆重的一场仪式。

只是除夕这日一早,李太后居住的长庆宫里来了一位访客。

待李太后看清那位访客的面目之后,也是大吃了一惊。

“王院长?”

王隽虽然身为皇家学院院长,但轻易不到宫中来走动,除非是庆隆帝特地的相邀他来宫中议事他才会来一遭,且还是说完即走这样的。所以对于王隽的来访,李太后不可谓不惊讶。

王隽对着李太后行了一礼,而后恭敬的说道:“隽此来,是有事相求于太后。”

天下人皆知,王隽身为太原王氏一族的族长,身份清贵,从来只有人求他,不会有他求人的时候,所以李太后猛然的从王隽的口中听到了有事相求这几个字,不由的就觉得内心暗爽不已。

但她面上还是维持着得体的笑,口中说着:“王院长客气了。不知道王院长是有何事相求于哀家?”

王隽起身,双手递过来一封信。

李内监伸手接过,然后躬身递给了坐在主位上的李太后。

李太后接信在手,低头一看,见信封上写的是母后亲启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这,这是?”李太后懵住了。

虽然要是有王隽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她做梦都会笑醒,可是天地良心,她这辈子很是恪守妇道,绝对没有和除先皇之外的任何男人有染啊。

“太后看完信自然就知晓一切了。”王隽见到李太后面上的疑惑之色,却也没有直言,而是卖了个关子。

这个关子卖的李太后心中颇有些七上八下的。于是当下她迫不及待的就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看了起来。

一壁看下去,她面上的神色慢慢的就变了。等到最后她看完了信,抬起头来望着王隽的神色真真是高深莫测。

“王院长,你这是,哈哈,哀家完全没有想到啊。”李太后纵然是一生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可这当会也是被这一个劈头而来的浪头给打了个猝不及手。

王隽起身,再对李太后行了个大礼。

“还望太后成全。”

李太后将手中的信纸搁至一旁的案上,面上笑容顿现。

“院长,哎呀,哀家现在是不是可以称呼你一声阿隽了?阿隽啊,自古都说是父母之命,既然阿邺这个做父亲的都已经答应了,我这个做皇祖母的,那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哎,哎,哀家实在是没有想到,阿隽你竟然会成为我的孙女婿,你说这事真是,不行,阿隽你先让我缓缓。”

于私来说,能有王隽这样一个超级拿得出手的女婿,说出去那绝对会很有面子的;于公来说,能和太原王氏一族的族长结亲,这无论是对太子司马元也好,还是对她赵郡李氏也好,那都是十分有利的。

都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可现下李太后这个皇祖母看孙女婿,那也是越看越爱。

“阿隽啊,”李太后一扫刚刚高高在上的母仪天下范,转而面上尽是慈祥之色,“我怎么看着你面色不大好?还偶有咳嗽?可是着了风寒?”

“劳太后动问,隽无妨。”王隽回答的中规中矩,却也是礼仪得当。

李太后点了点头:“无妨最好。明日就是玥儿的笄礼,你身为她的未来夫婿,自然是要出席的。”

说到这里,李太后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来。于是她转而又兴致勃勃的说道:“原本明日玥儿的笄礼是由我来主持的,可现下既然你已经是她未来的夫婿了,不若她的笄礼就由你来主持怎么样?”

第33章 笄礼仪式

司马玥身着采衣采履,又紧张又兴奋的坐在院长室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早先几日李太后就一直在和庆隆帝商议着司马玥的笄礼要在哪里举行的事。

可供选择的场地有二,一为司马氏的宗庙,二为皇家学院。

最后李太后考虑到宗庙虽然是够庄严肃穆,但文化氛围不够重,而且现下司马玥又是皇家学院的一名学生,所以最后这笄礼的场地就选在了皇家学院。

于是自那日开始,李太后和庆隆帝就遣了人来皇家学院将这里好好的装饰一番了。

学院里有一处开阔的场地,原本是司马玥他们用来上马术武术蹴鞠课之用的,现下倒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因着是冬日,场地四周特地的用一圈锦屏围了起来,用来防风。四角各处又都拢了几个大大的黄铜火盆。便是连四处树枝上都是特地的系上了各色彩带,绑了各色绢花。

于是一时虽然是万物萧条的冬日,但一眼望过去,倒依然还是百花争艳,彩带飘飘。

不说李太后,崔皇后,以及一干皇子公主都来了,便是连庆隆帝今日都特地的罢了一次早朝,只为参加司马玥的这个笄礼仪式。所以说,司马玥的这个笄礼实在是够隆重,于是在场的不少人就很是艳羡不已。

别人也还罢了,独有司马瑜心里就很是不畅快,因此上坐在那里就一直阴沉着一张脸。

身侧的司马瑾见司马玥的笄礼办的这般隆重,心里也正自不得意,一见司马瑜不高兴之色溢于言表,便说道:“想她司马玥不过就是一个亲王的女儿罢了,可是笄礼竟然是办得如此隆重,也不晓得父皇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司马瑜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悦的朝着李太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着:“不还是她在背后给父皇施的压?说起来我们也都是她的孙女儿,怎么就没见她这般的上过心。”

“依着我说,”司马瑾倾身过来,声音也放低了一些:“现下的后宫之主可是姐姐你的母后,她身为太后,就该自觉点退居二线,享享清福也就罢了,怎么能事事插手干预?”

“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司马瑜瞧着不远处树上颜色鲜艳的彩带和绢花,心里越发的不耐烦起来,“年纪越大,脑子越糊涂。”

司马瑾还欲附和她几句,却见司马瑜面上忽然浮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出来。

“哼,她司马玥想要个毕生难忘的笄礼,本公主就成全了她,保管她终生都忘不了今日。”

说罢她附耳低声在司马瑾的耳旁说了几句话。

司马瑾立时面色大变,犹豫着劝道:“姐姐,这样总归是不大好的吧?若是教父皇和皇祖母知道了,那岂非不是要责罚的?”

“哼,”司马瑜不屑的望了她一眼,心里想着,果然只是个妃子生的女儿,胆子竟然是这般的小。

“父皇最是疼爱我,他怎么会舍得责罚我?而且我母后是当今的皇后,便是皇祖母晓得了,我还怕了她不成?你若是怕,大可以离我远一点,这样就算是有了什么事,也绝对不会牵连到你。”

司马瑾原本是想找个理由不再坐在司马瑜的旁边,这样就算是待会东窗事发了,那也牵连不到她。可现下却被司马瑜直接明了的将她的这心思给点了出来,她反而是不好走了。

若是这会她走了,那也就相当于她和司马瑜之间彻底的闹掰了。而依着司马瑜睚眦必报的性子,那往后肯定就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