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钱唐睡在一层客厅的沙发,也由此正式揭开我俩冷战的序幕。
早在我俩的相处中,钱唐有时候会不耐烦,有时候会对我态度不大好,再偶尔他甚至会刻意不搭理和激怒我。但出于某种优越感,钱唐从没和我真正计较过什么,也都是他主动哄我逗我开心。
然而这次,我却真真切切感觉出来钱唐是在对我恼火。不知道为什么,钱唐居然挺介意我说他是烂人的那番话,甚至比我骂脏话还在乎。
我自然也余怒未消,尤其是当我向钱唐要求看胡文静给他写的信时,再被他冷冷拒绝:“私人信件受*保护,你学法律肯定知道这个。”
钱唐情商高,可能也就高在这里。我又即将失去理智的时候,他再扫了我眼:“我把废纸垫在宣纸中间来吸水。”
于是我忍气吞声地,又再怀着极大好奇心的在钱唐那堆厚厚的宣纸中央扒翻,果然顺利发现胡文静上个月和上上个月给他的英文手写信。因为被钱唐写字的墨印和水印所渲染,那信体上面的花体英文有些模糊。
我费力地抱着牛津字典查了很多单词,才发现胡文静整张信都是在用长难句介绍最近看过的两本研究东亚种族变迁的书。
再继续找出几封以前的信,内容依旧如此。通篇的读书心得,写在各种纸张后面。
许久不见,胡文静大神压倒一切的冰冷疯狂学霸气势依旧熟悉,而且,那气质透过这些信件还在刻骨表达。她从不提自己的私生活,甚至也压根不屑于去问钱唐的近况。反正,胡文静这么洋洋洒洒的写长信,旁若无人,不在乎回复与否,似乎只是把钱唐当成传说中的“笔友”。
而以钱唐的个性,他确实是懒得说这些事。
等我放下所有的信,钱唐在旁边挑眉盯着我没出声,估计是在等我道歉。
但我想了想,却替我唯一承认的女朋友鸣不平:“切,你要不然就别和她通信,不然收到信后就别这么糟蹋人家的信。胡文静写这么多英文容易么?”我再从鼻腔里冷冷哼了声,总结自己的观点,“反正,钱唐你依旧是个烂人。”
钱唐不发一言,他首次对我摔门离去。
第109章 2.7
我火烧尾巴般的拦一辆出租车,司机得知要追车,脸色非常不乐意,估计觉得我是属于什么不法黑帮分子。
我很不乐意忍受这种偏见,只可惜出门忘带刀,只好选择以理服人:“前面开车的人是,是我大表姐。他,他刚接到个电话,对方说,嗯,说让给一个虚拟账户打钱。所,嗯,他就要赶着去银行转钱。我,我,嗯,我,我要拦着他…”
司机的表情表示他完全不相信,但被我催促着也只得起步。幸好钱唐的车还算醒目,凑凑合合地追上。
但再开了会,司机又忍不住说:“这人开车技术可不像女司机!小姐,你不要骗我,这也不是去银行,这是去上机场的高速。前面那车坐的是谁?”
我一听到钱唐去机场,立刻直起腰盯着前方的车流,脑海里的想法和疑惑满天飞:钱唐承压力一直不差,他自己总笑着说天大的事都抗习惯了,也不会影响自己。但刚刚只是一个电话,钱唐就把我轰下车?谁的电话那么重要?工作上的事还是私事?和我有关吗?他去机场干什么?
也许我只能回答第一个问题,钱唐不管做什么事,他都不乐意带着我。老实说,他和我基本做事互不干涉,但其实只是我没法干涉钱唐。钱唐太滑不留手了,而且有事总是喜欢独自处理——不,也不是次次他都喜欢独自处理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突然冒出来曾经目睹他和张雪雪牵着孩子和谐走出火车站的背影。
“小姐?小姐?”司机还在前面叫唤。
我回过神来,冷声说:“去机场。”
“我不开机场,空载率高。”
“少废话,不开滚下去我自己开!”
司机绷着的脸色和我一样烂,但我估计自己的脸色比他更残忍点,不然也震慑不住他。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现在的感觉很操蛋。也许是之前胡文静的短信闹的,也许是很早就隐藏的不甘心爆发,也许是很讨厌被闷在鼓里的感觉,我现在还偏偏就跟他杠上了,非得要跟去机场看看钱唐到底去干嘛?
操,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突然不给我好脸色?我做错了什么了?凭什么他这么对我?
好不容易开到了机场,钱唐直接打了个转弯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出租车又有专门的场地,没法进入。我打发了司机下车,狂喘吁吁地跑到航站楼,呆了呆,再度被气得目瞪口呆。
地下停车场也有三层,无数出口。本城的机场修的不小,分为两个航站楼。人群跟芝麻似得,哪里能看得见钱唐的身影。而路上给钱唐打电话,他都直接挂断,到后来估计把我黑名单。
我握着手机在人群中发呆了至少五分钟,内心的怒气和无力简直能为国家炼钢去了。
如果是普通人,或者说普通女的,现在也就哭哭啼啼或者故作淡定的先打道回去。但我不行,因为我怕那出租车司机正蹲在门口准备撞我。其次,我自个儿的性格虽然不属于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偏执型,但肯定属于活活被黄河淹死时只隐隐后悔自己居然没带泳衣那种。
我深呼了几口气,找到机场的电话给钱唐再打过去。大概因为是陌生号码,他这次倒是接听了。
我单刀直入:“我现在也在机场,你在哪儿呢?”
那边沉默片刻,我发誓假如钱唐又挂了电话,自己都不知道能干点什么出来的时候。钱唐说了个航空公司的名,然后掐断。
等我终于在航空公司服务点辗转找到钱唐,售票小姐正把他的机票打出来。我跑过去的时候,钱唐正在接听一个电话,这次好像是他打给CYY的。我听到钱唐说推迟几个会议和见面,以及把明天的行程全部推迟。
挂了电话,他看到了我依旧好像没事人似的,招招手让我过来。
钱唐并没有质问我为什么出现在机场,先说:“春风,我马上出门几天。”
我愣了下,皱眉问:“怎么了?”
钱唐一如既往的不想多谈表情。只是平静而冷淡的说:“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我脱口而出。
钱唐皱一下眉:“什么?”
我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说真的,我也没后悔。
“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你每天都干什么,还有,你不要总随便抛下我好不好?”
钱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身上那股推我下车的唯我独尊和漠不关心劲头又冒出来了。
“下次吧,” 他简略拒绝,“这次不行。”
“那你最起码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吧?你能不能别话说一半就走,刚才就那么把我从车上赶下来——”
“对不起,宝贝。”
“别他妈对不起,就至少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吧,你好像——”
“李春风,能麻烦你有生哪怕一次别当个没眼力的废物吗?有些问题你不需要开口问。”
这应该是钱唐对我说过最重的一次话了。我猛地愣住,内心除了滔天的愤怒和迅速涌上来的冰冷感,还有迷惑。我不知道哪样是真实的钱唐,是以前笑眯眯总喜欢逗我玩的钱唐,还是现在低头冷冷看我就像我是什么不自量力的东西的钱唐。
这他妈是什么两面本事啊,从地狱里炼出来的吗?
钱唐随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皱了下眉,不是懊恼只是厌烦。
“抱歉,宝贝。但我现在确实没有半点心情。我先走了,你自便。”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他也没有费心继续跟我敷衍一句就离开。
我一动不动看着钱唐背影,随即愤怒地冲到刚才那位售票小姐的柜台,她还目瞪口呆看我俩的闹剧。今天真是上演各种免费小剧场了,去他妈的,还没有片酬。
“刚刚那人订去哪儿的机票?我也订一样的航班。”
钱唐订的头等舱,我花的是自己零用钱,只能肉疼又委委屈屈的挤在经济舱。因为是小飞机,路过前排时,他略微吃惊又锐利地看我眼。但也没拉住我,只是一声不响地看我走过去。
我也阴沉着脸。姑奶奶确实没法解释自己这股追着钱唐上飞机的冲动劲不可,就算能解释,我也不想解释!
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古诗里总出现的南方城市。
第110章 2.8
钱唐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家的事。也不是故作神秘或者自卑自谦什么的,估计他就不乐意讲。
我倒是早知道钱唐是南方人,祖籍南方的。但仅此而已。钱唐从小也搁本城长大,活动据点都在这里。相比之下,南方就是比较遥远的距离。钱唐他爸我倒是印象深刻,现在我学的犯罪心理学上说恋母情节什么的,钱唐身上没有体现。但钱唐同他父亲的关系却亲密到反常了。我经常看着钱唐三天两头的和他父亲打电话,觉得特别扎眼(也因此如此,钱唐对于我和我爸的绝交嗤之以鼻)。
现在问题来了,钱唐他爸怎么去世了…
我和钱唐坐在那女的车上(那女的亲自开的车,和钱唐一个牌子的跑车),车沿着田野一路行驶。她车开得很慢,顶多40迈。这让习惯坐钱唐快车以及自己也喜欢开快车的我来说,过程有点难熬。
但钱唐没反应。自从听到那消息后,他只是沉默,一句话都不肯说。我小声的叫了他好几声,钱唐只是摸摸我的胳膊当回应。就前面开车的那女的再看了我眼,探究的目光。
我只好也不说话。
钱唐的家显然是在乡下,这我倒不惊讶。沿路窗外都是绿里夹黄的农作物,稀稀拉拉的树立着,还有黄牛和黄狗。车沿着柏油马路行驶了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低矮的中式灰色建筑物出现,不少醒目的白色花圈摆在路边。
我看到钱唐的肩膀略微动了下,但他很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本来以为车就要在第一个房子前停下,车却还在继续往那些建筑群里开。又开了五分钟左右,建筑物越来越密集,几乎每个房子前都摆着花圈和挽联什么的。不少穿着黑衣服的人在路边,老的少的都有,表情肃穆,就这么凝视着我们的车最终停下。
钱唐面无表情地下车。直到现在,他的举止依旧镇定。而原本四处闲望的人,看到来人,也就呼啦围上来。我记得自己过年回奶奶家姥姥家是这种欢迎阵势,只除了现在气氛不对,而钱唐和别人交谈的话都是方言。
我有点羞耻到不想下车。要到现在,我不得不情愿地承认,钱唐之前对我的顾忌和隐瞒可能也有点道理。我跟钱唐耍赖还行,也无非仗着他让着我。但我自个儿确实没做好准备见钱唐的家里人,更别说,我是完全没准备在这种特殊时候跟着钱唐回家啊。
但现在想走也来不及。我不得已的推开门,感觉围着钱唐的人群目光都不由之主地集中在我身上。然而,也没有人主动问我是谁,他们都先簇拥着钱唐离开了。
我只好和那开车的女的一道走。
“呃,怎么这里到处都摆着花圈啊,”我没话找话,“…你们村还有人过世了么?”
那女的闻言诧异地看我一眼,她有点鄙夷,但依旧没有感情的答道:“不,那都是送来纪念钱老的花圈。”
说完这句后就不肯再说,我知道自己说多错多,只好默默地跟着她进入那个中式的大拱门。
这真是尴尬又混乱的时刻。
我呆呆地跟着那女的走到钱唐家老宅,她可比我熟门熟路多了。不过现在也不是吃醋的时候。别看钱唐家从墙外看上去特别寒酸,但宅子里面土豪得简直出乎想象。估计旧社会的乡绅地主也就这规模。反正,我是目瞪口呆地走过水塘、假山,假桥和长亭,边走边怀疑钱唐真实身份别是什么迪拜小王子之类的。
在以前拍戏的时候,也见过古代假布景,不过那里东西都是用塑料泡沫做的。我戳了戳身边的东西,感觉都像真东西。但这依旧太他妈吓人了!本来中式建筑就有点阴沉,更别说不少人正在为柱子和房檐边绑黑黄相间的布,白色纸灯笼随着风寒嗖嗖地摇摆。
土豪大宅上下里,完全是办丧事的隆重气场。
再见到钱唐,我是跟着之前那女的东绕西绕走进一个小院。院外黑压压聚着一堆人,但真正走进院子里的人又不多。
我先看到中间搁着一口高耸的黑黝黝的棺材,上面还挂着巨大的黑白照片。不用说,那肯定是钱唐的父亲的遗照。而钱唐本人正站在棺材前扶着一名穿旗袍的女,我估计那肯定是钱唐的母亲。她很瘦,戴着黑纱,除了手上的青筋暴露年龄,感觉模样挺年轻也挺厉害的。
等被带到钱唐母亲面前,她已经松开儿子,正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红肿的眼睛。尽管十足悲伤崩溃的模样,但依旧不失锐利地扫了我一眼。
我终于知道钱唐偶尔喜欢审视人的习惯遗传哪儿了。
我鞠了一躬:“钱阿姨,您好!”
她先用方言轻声问了一句话,我没怎么听懂,赶紧望着钱唐。他却还站在方才的位置,正在凝视那口高大的棺材。
钱唐母亲便改了普通话,居然就直接叫出我的名字:“你就是李春风?”
“呃,是,是。我是李春风。”我一边回答,一边还在继续跟她鞠躬。
钱唐的母亲略微扶住我胳膊,她沙哑地说:“你跟着阿唐回来的?可惜今天没法招待你。”
我简直太佩服这家人的家教,只好搜肚刮肠地先想自己的礼貌用语:“没事,钱阿姨,我…我,我实在很抱歉。您节哀顺便。真的,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
她居然还能冷淡打断我:“我并不姓钱。”
院子里本来就特别静,钱唐母亲这句话说完,也没人替我圆场。我的脸不由微微涨红,自个儿张口结舌了会,再喃喃地说:“我见到过一次钱伯伯,当时他在超市买婴儿三段奶粉。后来钱伯伯没喝完的奶粉,我都拿回家喝了。”
本来是胡乱的扯开话题,但钱唐母亲扶着我胳膊的手好像慢了那么半拍才放开,等重新开口,她语气依旧那么客气,但也仿佛亲热了点。
“好孩子,”钱唐母亲举起手帕拭重新流出的眼泪,语气很轻很轻地说,“这也算是一场缘分。你先在家中住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未完待补~
第111章2,9
我曾经问过钱唐很多问题,他对我玩笑过敷衍过认真过恼火过,但很少听钱唐承认不知道。
他这人总有套说法,记得以前跟我解释为什么总晚回家需要应酬。他说因为影视行业的老总和普通公司不一样,财务行政可以做到业术有专攻,艺术相关的领域却难做到百分百职业化。而处理导演、编剧这两种个性强的人物,往往需要本人亲自出马。
但我对钱唐总是半信半疑。他平常对接人处事又富有耐心,自己又有点不显山露水的狡猾和疏离。我就一直觉得他也挺享受应酬这事的。
现在不是了。
钱唐家住的那么偏远,他父亲去世这事居然还能传播范围不小,省电视台立刻有记者专门派来采访,而上门凭吊的人今晚就开始源源不断。钱唐是独子,父母和谐就从来没让他费过心。此刻事发突然,钱唐不得不安慰母亲,再亲力应付很多杂事。他能给自己找的唯一消化噩耗时间,也就是晚上独自站在空棺材前几个小时而已。
但我甚至没让钱唐自己清净太久。
被钱唐抱了会,我虽然在他怀里,还是全身发凉,小腹开始绞痛。
终于,我忍不住抬头用很委婉的方式告诉钱唐:“我觉得自己period来了。”
钱唐一时没出声,估计此刻他头脑里都乱成浆糊了,不然怎么能随口回答我:“我不饿,你自己留着吃吧。”
“啊?”我因为肚子疼而扭曲的脸不由更苦了。
等我终于努力说人话才把钱唐说明白,让他知道我在生理期。但平常总能给我出馊主意的钱唐,居然也想不出任何招数。我只能让钱唐带我去这附近的超市买卫生巾。
刚踏出小院门,那个粟色头发的女的突然就跟锦鲤一样无声地冒出地面。
“哎呦我靠啊!!!”
等问明了我俩去哪儿后,那女的抿着嘴没说话。她只是冷冷转头问我:“你怎么不找我要?阿唐明天早上要赶医院。他想独自清净会,你怎么还来强行打扰他。”
其实今天我折腾得可不比钱唐少,从下火车起,脑壳就开始晕晕乎乎的,完全是凭着八卦的灵魂来支撑身体重新回到这小院。但从刚刚跳起来的时候,我察觉自己八卦的灵魂已经全部燃烧完,而且很可能还来了例假。
粟发女还在瞪我,我小腹越来越疼,赶紧松开钱唐的手,问她:“你有?那你给我好吗!”
跟着她走了没几步,我回头却发现钱唐还站在拱门前原地不动。
于是我就朝他喊:“我住在你家客房,叫什么‘靓室’的!要不,你先去房间里等我?”
不知道钱唐听没听明白我的话,反正他还站着,不知道是出神还是发呆。我这时候确实也管不了他,急急地先走了。
粟发女一路上倒是保持沉默,没有再凶我。她给我找来卫生棉,再喂了我点红糖桂花热水。
除了送我回客房前,倒是最后警告了一句。
“住在别人家,不随地乱走是基本的教养,尤其是这种时刻。”
我双手捧着汤婆子,暖烘烘的,也不跟她翻嘴。等她伸手帮我推开门的时候,我看到她手一滞。我也不禁抬头,发现屋里还有一人。
钱唐正靠在我房间的沙发上抽烟,听到后面声音,慢慢回过头来看我们。他眼睛里还是那么深不见底,但里面熟悉的光彩好像都没了。如果有什么情绪,也只是平静郁悒和绝望。
我说不清什么滋味,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
粟发女侧头深深看我一眼,然后她亲自进房间为钱唐端了杯热茶。而等她走了,房间又剩下我和钱唐两人的时候,他伸指头蘸着茶水盖上滴落的水珠,在桌面上来回划着。
我走过去看一眼,他写的是个字。
“你门匾上的那个字念‘静’。”他轻声说。“这间房是‘静室’。”
那天晚上,钱唐没再和我交谈。我洗完澡后,他依旧开着窗户抽烟,我只好自己先睡。南方的空气有种阴涔涔的冷,裹着被子只靠汤婆子取暖。鼻尖闻到钱唐那熟悉的雪茄味飘过来,感到什么都特别不真实。
到了半夜,我迷迷糊糊听到门响了声,是他离开。
再往后几天,我只能隔着很多人见钱唐,也没有再和他有任何独处的机会。钱唐父亲的葬礼规模不小,每天送的花圈得卡车拉出去(我甚至都看到我妈我爸送来的)。
我也没仔细算这葬礼持续了多久,因为那几天我自己也非常不好过。这种“不好过”不光是心疼钱唐失去至亲,还因为我开始连续经历例假、低烧、肚子疼外加水土不服的症状。
实际上钱唐家伙食特别好,清淡又讲究。尤其是那些发给吊丧来客的小点心,都做成梅花形状,特别精致。但架不住我吃一个吐一个,再吃再吐,还差点虚脱在厕所里。
要不是亲眼看我还处在生理期,粟发女八成觉得我怀孕了。她这人说话有点冷淡,但做事滴水不漏。钱唐母亲对她很亲热,其他所有人都管她叫“小表姐” ,挺有地位的样子。而小表姐也是钱唐家里唯二一个对谁都只说普通话的人,就凭这个,我从心里就觉得她靠谱。
小表姐冷眼看我吃点心上吐下泻,但检查食物又没问题。在准备把我送到医院前,她先问了句钱唐的意见。
等回来后,她语调有些奇怪:“阿唐让我问你,你用那些点心前都洗手了吗?”
“洗了。”
“你看着我眼睛回答。”
“没洗。”
直视她的时候,我发现小表姐是个美女,而且显然是个脑子很好使还懂点医学常识的那种美女。靠着小表姐喂我吃的肠胃药,我不吐了,完完整整围观了之后几天钱唐捧着他父亲照片回家、和尚低沉地念经、以及钱唐的母亲哭昏在盖棺前的这些心痛场景。
别的还好,我只是为钱唐的遭遇深深难过。等进行到烧纸钱的环节,那股随着风刮过来的熟悉味道,以及四周各种低沉压抑的哭声,我突然间只能回想起自己的经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好想的。你也知道,我从特别小的时候就陪着父母(更多的是我爸),为我哥烧祭品。从家里搬出来后,我再也没做过这件事,甚至也越来越少想起我哥和家里那堆烦心茬。但是,有时候,很偶尔的,就像现在,我还是会从心底里深深感到一种无来由的愤怒、委屈和难过。
我出神地盯着燃烧的火苗。直到听到小表姐在旁边轻声问我还好么的时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鼻涕和眼泪都流到腮帮子旁了。
自己居然哭了。真他妈傻,还是泪流满脸的那种哭法,还不知道什么原因。?
“没事,”我嘟囔说,“我就觉得,钱唐他爸怎么突然就去世了?唉,人生还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小表姐却在旁边愣一下:“这话是阿唐告诉你的?”
“他告诉我什么了?”
她用同样哭红的红眼睛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才说:“真奇怪了。阿唐今天早上跟我说了和你现在一模一样的话。”
这我倒不知道了。不过钱唐说这话也不稀奇啊,他很难被什么触动,但坏消息除外。唉,我和钱唐还真是悲观人生二人组啊。
作者有话要说:没跑哈,冥王星虽然缺乏操守,但更一次就跑的作者应该被砍死。我说过自己不想在连载期间被砍死的。。。
顺便八卦一下,双十一是个节日对吧~钱唐戴的眼镜是gunnar,这是打游戏的人总戴的眼镜,缓解眼部疲劳。当初我设定里,钱同学不是在游戏公司干过吗,所以他就戴这眼镜保护眼睛的。这眼镜可以订制度数的,有眼睛不好的同学可以买一个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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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小章未完,这么丧的章节争取尽早完事。以及不管我写了什么鬼,我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