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沉吟一下,我立刻想到上回的撞车事故,隐隐觉得坐钱唐的车特别不吉利,连忙说:“我自己回家就行。”

钱唐估计也猜到我在想什么,他勾起嘴角。叶青在旁边犹豫的叫他:“钱老师,能借一步说话吗?”

钱唐看了她一眼走出去。叶青也跟着。他们在角落里站定,我看着叶青正仰着头跟钱唐说什么,钱唐挺温和但也有点面无表情的听。而眼前胡文静手里捏着那合同,她直直的问孙爽:“扩写的话,文言文还是白话?”

孙爽正晃着车钥匙朝我挤眉弄眼,听到胡文静的话后答:“都随你。反正我们都能看得懂,不像某些没文化的高中生。”

胡文静严肃的点了点头,她显然进入某种结界,招呼都没和我打就握着那页纸低头飘出去。孙爽和他带来的那俩女的连忙跟出去。

我也想走,却被刚才的女招待拦着:“您好,请结账。”

我笔直的把手指着钱唐。结果钱唐说零钱都在车上。他们这群人为什么这么豁达到出门只带卡?但几十块钱也不能刷卡,最后还是我特别不情愿的交了。

胡文静那天之后连续三天顶着黑色的眼圈出现,也没功夫打太极拳。我们年级同学都特别震惊,只有我知道为什么。三天后,胡文静和我在校门口等着钱唐。

钱唐接过那厚厚一沓纸的时候,孙爽还感慨:“哟,纯手写!我这多少年没见到过这么多纯手写的东西了!”

胡文静瓮气说:“我家打印机没墨了。我也不想整天对着电脑。”

钱唐说:“两天后给你消息。”

“要是写的不好,把本子原封不动还给我。”不过她的神色,显然不觉得自己写的不好。

他们顺道把我送回家,路上我和孙爽闲聊。孙爽边开车还问我:“小春风,假如有机会当演员,你想不想来试试?”

我完全没有兴趣:“你们圈子脏。”

他不乐意了:“这话说的。哪个圈子又特别干净?娱乐圈俊男美女多,曝光率特别高而已,但我们也有好处,只要你豁出去不要脸了,嘿,真心日进斗金——”

我皱起眉头,钱唐也抬起头。

“开你的车。”我和他异口同声说。

终于安静了。钱唐说完后转头看我:“你是不是多说了个丫?”

我装傻没吱声,听到钱唐平声静气的跟暗笑的孙爽说:“以这位李小朋友个性,只怕没红前,被人先断脰决腹。”

“那是对待小蚂蚁的。万一她一夜爆红或者关系强硬的,也就没这担忧了。”

钱唐不置可否,继续翻胡文静的本子。

孙爽还继续:“我这不挑演员挑红眼了么。想她长得好,家庭有背景,现在还哄的您亲手为她写剧本。小丫头自己的确还有点个性,万一真进圈子,绝对冉冉一枚新星啊——”

我忍不住插口:“听着,我他妈的可从没想过当什么演员。”

孙爽半真半假的:“哎,小丫头,考虑考虑我这建议。万一你高考失利——”

“我高考只要没考满分都算失利,拿到成绩第一件事我就是来打你。”

孙爽一噎,钱唐依旧在旁边看本子,此刻也皱眉插话:“特长生,你暑假在事务所实习就学到这个?”顿了顿,“等我和孙爽的劳务合同满了,你再打也不迟。”

孙爽原本估计还有话说,见钱唐开口帮我,就只干笑两声:“你练空手道?什么段位了?”

“嗯,我没考十六岁以下的青少年部段位。但今年可以报名了,等我考完期中吧,就去考成人的段位。”

我美滋滋的,其实教练已经帮我报上名了。

孙爽不说话了,过了会他说:“你才十六,真是好年龄。”

之后胡文静和钱唐的交易,进行的很顺利。细节我就不知道,只知道胡文静签了个合同。她依旧老样子,课前太极拳,上课听课,下课后也学着钱唐,拿个本子写啊写。

上了高二后,所有老师都把高考挂在嘴边。班里前三名很稳定,胡文静转班后直接踢掉羚羊,坐稳年级第一(据说以前胡文静的班主任已经跟校长谈话,求换教室)。但胡文静转班后,羚羊反而不在桌子上摆那么多参考书。叶青却总是走过来问胡文静问题。不知道是试探情敌还是别的。

我属于时而升起来时而掉下去,完全依靠用功和烧香的伪学渣,我爸以前总嫌弃我这种不稳定。但升到高二后,他对我的名次好像看淡了点。

也仅仅是一点点。

我爸出差回来后看我开学模考的成绩单,看完后放下继续盯着电视机里的足球赛。我也扫了一眼,明年世界杯,我爸正在看欧洲赛。

“保重身体比较重要。”我爸突然开口了,我赶紧收回余光“身体是一切的基础。你暑假在家养身体,成绩下降也情有可原。这次英语为什么没考好?”

我诚实的说:“没背单词。”

我爸这次居然轻而易举放过我,他说:“别犯懒病,不会的问问你妈,或者请个家教。”

作者有话要说:

8.9

十一过后又是满大街的刮风。我每天顶风骑车上学,车轮碾过干巴巴的树叶跟踩到薯片似的,特响特脆。但为了头顶那么蓝的天,我愿意忍受迎面那么大的风。

秋天是个好季节,风和日丽不下雨,中秋和国庆都挨着,还有云腿月饼和大闸蟹可以吃。中医原本不让我吃螃蟹,说寒气重。于是我就让阿姨用高压锅多蒸了二十分钟。

为了庆祝和钱唐认识一周年,我也给钱唐家搬了箱活螃蟹。但他看着水篓,淡淡问:“这是什么?”

螃蟹的细腿已经主动从缝里伸出来,滴着水,挠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嘎嘎响。他这不明知故问么?

“我没在跟你讲螃蟹,我是在跟你讲道理。特长生,拿自己家的东西送外人,这是什么道理?”

我愣住:“啊?”

钱唐的口气依旧很淡很温和,但说出的话就不好听了:“你家的东西自然有你的一部分。但你自己吃完螃蟹,往我这再偷偷搬一箱,算怎么回事?”

我这才听懂一点。合着钱唐话里话外的意思指责我当了家贼。其实,我早跟家里报备过要拿走家里一箱螃蟹,我爸随口答应了。他没问我送谁。他压根就不关心。

我一言不发,准备把螃蟹拖出去喂野狗,钱唐却先我一步弯下腰,将那箱**的篓子丢到厨房的水槽里。

他看看我,柔和口吻:“算了,下不为例。”

“我操,你觉得我下次可能送你东西么?”

“第二个道理是,小女生就不应该主动送男生东西。”钱唐略微弯起一旁的嘴角。

先不说这事有点小题大做,钱唐的确属于那种能笑着发脾气,笑着解决的人。有这种性格的人通常有点小怪癖,比如说亓妡她从不肯借钱。任何人都不借,就算我的钱包落在班里,马上就还,她都不肯借。

而钱唐更过分。他从不肯收女的送的礼物。

大概南方某地的一种臭讲究,认为男女私相授受,难登大雅。钱唐本人也认为这讲究有理,于是从小到大,他从没收过血缘外女性送的任何礼物。我都能想到这怪癖肯定造成不少人际和金钱上的损失,还可能得罪过人。但钱唐破过例吗?他说目前还没有。

“但现在为你破例了。”钱唐叹口气。

我可真谢谢他,我也一点不自豪。有一点,钱唐说对了,螃蟹其实属于我爸的东西,我不过在顺水人情。

“如果下次送礼,我会送你个完全属于我的礼物。”

钱唐依旧笑着,他说:“不,到此为止了。”

这次不怎么顺利的送螃蟹结束前,钱唐递给我两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但这不是准备给我的。前几日改剧本,钱唐好像把胡文静说哭了。

“特意为她准备的道歉礼,所以没你的份。”

我不由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一声。钱唐他自己从不收女的东西,认为收礼物和送礼物的人都不体面。但轮到钱唐自己送女的礼物时,他可是特别大方。有时候我感觉这人心眼特别多,就是那种弄权!两面派!

摸着巧克力凹凸的包装纸,我终于忍不住讥讽他:“你怎么对谁都使送巧克力这一招啊?你骂胡文静什么了?我操,你没欺负人家吧?”

钱唐挑眉说:“现在我们说的欺负是一回事么?”看我答不出来,他不置可否,“谢谢你送的螃蟹,来,我们像个成年人,握个手意思下。”

但握完手后,他却没有立刻松开。钱唐牵着我的手背,举高缓慢送到唇边。缺少镜片的遮挡,那对眼睛像月亮映在柏油马路上的倒影,模糊深沉,移不开视线的嗫人感。

不过几秒而已。我一方面心跳急剧加速,一方面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立起来。时刻准备进入攻击模式。

钱唐停下动作,笑起来。

这人压根没有吻上我的手背,在离嘴唇至少十厘米的时候,他隔空做了个略带轻佻的努嘴,表情和眼神却依旧有蓄意的分寸和礼貌感。

“道德问题没所谓,但也不能见人就乱扣。我没欺负过胡文静同学,以后也不会再这么欺负你。特长生,你要是还记恨上次这事,现在再打我一拳?”

我把钱唐托我带去的巧克力送给胡文静。她也没惊喜,只是默默的接过来,面无表情的拆开,然后在我目光中全吃了。一点分享的打算也没有。

我只好收回渴望的目光,很伤心吃我饭盒里的春卷和烧麦。

——“李春风,胡文静,你俩能有一天上课不嚼东西吗?”语文老头特别绝望,“怎么跟驴似得。”

上诉被驳回。

班里除了我以外,没人愿意和我女朋友坐。要你你也不乐意。谁愿意自己拼命写着作业的时候,同桌在旁边悠闲吃着苹果涂抹着象棋棋谱,智力和生理上的压力实在太大。

但我没压力,我跟胡文静一块啃苹果。

语文老头显然不愿意放年级第一离开,他忍住胡文静的不满同时,也就只好顺便默默忍了我。

叶青却在下课后盘问我对钱唐到底感觉。“你不是喜欢钱唐吗?”她皱眉问我,“怎么还允许他托你给别人送巧克力?”

“我是喜欢钱唐,但更喜欢一个人。”

叶青沉默好久,才问我:“你还喜欢谁?”

我的意思是,大部分时间我更喜欢一人待着。对钱唐最初的喜欢,我能给出的答案就只是享受那过程。基本虚幻的过程,在整个过程都是我一人。

我才十六岁,对“永久”的唯一概念,就是那一国产自行车。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做作业,写单词,算数学题,抄语文小抄。日子和我女朋友过得一样单调。我和她互相除了吃,基本不交流,所以我喜欢当我女朋友。而胡文静给钱唐写剧本后,瘦了挺多。

西中在十月中旬,有个全校性的社团招新活动。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空手道的团长。泰在上高三后转到国际学校,退出社团。而在我的不懈懈怠下,空手道社团基本只有零零散散几位同学。

空手道社团属于体育社团,本来就冷,有几个有兴趣的同学,和我聊了几句后又撤散,更别说我那两天正捉着数学老师问问题,没时间管这茬。因此等到别的社团招新快结束,我才发现自己新成员表压根没人填。

我赶紧向学生会小天后亓妡求助,亓妡玩了会自己手指头,给我提出个特别诡异的建议:让叶青加入空手道社团。

“但叶青她压根不会空手道。”

亓妡却坚持:“她加入你们后,你们社团就会有新人了。”

西中在十月中旬,有个全校性的社团招新活动。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空手道的团长。泰在上高三后转到国际学校,退出社团。而在我的不懈懈怠下,空手道社团基本只有零零散散几位同学。

空手道社团属于体育社团,本来就冷,有几个有兴趣的同学,和我聊了几句后又撤散,更别说我那两天正捉着数学老师问问题,没时间管这茬。因此等到别的社团招新快结束,我才发现自己新成员表压根没人填。

我赶紧向学生会小天后亓妡求助,亓妡玩了会自己手指头,给我提出个特别诡异的建议:让叶青加入空手道社团。

“但叶青她压根不会空手道。”

亓妡却坚持:“她加入你们后,你们社团就会有新人了。”

我半信半疑的,跟叶青磨了会,让她加入我们社团。说也怪,等叶青填写完空手道社团的申请表第二天,就不断的有男同学到我们班找我来要申请表。最后我彻底烦了,索性把表格放在门口公示栏。

等年级组长收表的时候,我已经收了三十多张报名表,异常圆满完成招新任务。

“因为叶青的原因啊。”亓妡很冷淡的说,“她挺受人欢迎的,在我们学校知名度都很高。”又看了看我,“其实,李春风你的知名度也很高。”

不不不,我觉得我有知名度,完全是被我女朋友带起来的。幸好班里没有一名同学说我疯。这估计是练太极拳和练空手道,业余疯和专业疯的差别。

但我离专业级别,可能也不远了。我马上就要考空手道的成人段位,教练建议我考二段。这代表一周内我至少要练习四次空手道保持体能,剩下的时间还要应付作业。

话说西中为什么能是重点高中呢,我觉得除了老师,主要还是同学的潜力。别看我们班同学平时有的玩,有的学,但在高中,你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儿,有的同学突然就不想学了,或者有的同学突然发疯的开始学了。

和疯子做同桌和同学都不容易,为了保住我的名次,我也得作出努力。渐渐的,去钱唐家的次数都少。等到十一月初那会,还是叶青告诉我,胡文静的剧本主线在钱唐高压逼迫下已经写完了,现在正在联合编剧,而项目的选题策划已经过审。

那时我还正在跟大家交流生物复习的情况,发现自己内分泌那点屁都不会。听到消息后愣了一下:“你又想要去当前列腺?啊,不,演员?”

她就那么喜欢演戏么?我特别的难以理解。但叶青又露出曾经考试完,她看着窗外的表情。

“不知道观众是谁,喜不喜欢我。站在那个地方,背台词,走位,一帧镜头拍完,灯光打在我脸上。每个动作都被设计过,像个木偶一样。但还是觉得,即使接不到好剧本都没关系,只要演戏就好了——感觉对着镜头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自己。”

我看着叶青,她的长发从不像普通高中女生梳着马尾,总是很精致很花时间的盘着。

“有些人想当作家,有些人想当老师,还有人想当医生…我就只想当演员,嗯,一定要在荧屏里,一定要成为焦点。至少年轻的时候要一直在。我觉得我不会做别的工作了。当初退出那圈子,是真的想好好学习,但好好学习也是为了当演员。只是现在,还是忍不住关注这些信息。你可能理解不了,我想演戏的**真是到了超级变态的强烈。成瘾了,根本没有办法做别的事情…”

我呆呆望着叶青。

“我跟钱唐打好招呼,等下个月新电影试镜,我也想去。因为上次的电影,他的资金还没法很快流动,这次也许会考虑选新人当主角。我就想,嗯,也许我可以试试。就算试不上都好…很想试试。”

第39章 8.1.1

叶青是纯疯子,鉴定完毕。

当年我应该报考白区附中,西中误人啊。

因为空手道段位是集体考试,教练空闲的时候顺便带我去走了下场地。考带场地平时也是私人空手道道馆。而我在那里,一眼发现白区附中的熟悉面孔。程诺居然在这个场馆里练习空手道。

这种巧合真让人闹心。我俩目光对视了几秒,很默契的移开。偏偏教练还正找我茬,他逼着我把墙上的空手道精神念一遍。

“——求至高人格,守忠诚之道,养努力精神,重尊卑礼仪,戒血气之勇。”

我飞快的读完后,教练还不依不饶问我:“李春风,你自认为哪点没做到?”

对待教练就得像对待我爸一样,凡事都得顺着他来。我很从善如流的说:“我都没太做到。”

但教练不满意,他显然觉得我态度特别敷衍,不过教练毕竟不是我爸,如果他要想打我,说不定我还会特别开心的扑上去——多好的训练机会啊。

于是教练现在只是狠狠数落我:“不修炼心性,空手道练到高阶,你就止步不前。”他说,“春风啊,你是我教过练空手道进步最快的孩子,但你实在有点危险。”

“危险?我空手道练得很好是么?”

教练轻蔑看我会,他说:“别废话,回去继续俯卧撑。”

但我爸显然就没教练那么好糊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爸居然知道我在空手道夏令营里公然骂程诺的事。而且他还知道羚羊是我的同班同学。

“越来越能耐了你,李春风?”我爸回到家,把外套递给我妈,面无表情的讽刺我,“上学期打架就算,现在还会说脏话?真以为你自己是小流氓?你跟程诺当时都说什么了?跟我显摆一下。我倒要看看你上了高中,都学会些什么。”

“…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我只能这么说,心里飞快的想着是不是程诺瞎告状。我操,早知如此,我就把她逃空手道夏令营这事捅出来了。做人不能这么仗义,不然死的早。

偏偏我爸还在逼我:“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实在拗不过,只好低声说:“…你丫闭嘴。”

几乎是话语落地同时,我爸就已经来到我面前。他比我高很多,影子把光都遮住,我看到他眸子里猛然泛出令人惊恐的怒气,然而语气还非常危险的轻:“再跟我说一遍。”

我忍不住退后一小步:“不不不,这不是跟你说的,爸爸…我当时跟程诺说的话就是,你丫闭嘴。”

唔,你可能觉得这场景特别好笑,实际上,当时连旁观的我妈都忍不住笑了。她笑着拉开离发怒就差一秒的我爸,低声劝着他,挥挥手让我赶紧上楼。而这件事也算大事化小,没再追究,就像笑话一样过去了。

但我要说,不好笑。再拽句英文吧,我一点都不觉得这笑话特别funny,简直太他妈的不funny了。

笑话的结尾,是我爸仔细打听完羚羊在我们班里的排名后,无言的看了看我,他什么话都没说。

“哎,其实程诺他哥也没那么强了。我现在挨着的同桌,就比他成绩更好。”我尽量用讲笑话的轻松语气说。

可惜介绍胡文静完全没有给我挽回自尊,我爸在对面瞟了我一眼,他冷冷说:“你同桌的成绩,和你有关?”

幸好我妈赶紧说别的话题,餐桌才没继续冷场。

等吃完饭还得我负责刷碗(我爸规定每周至少两次,不用保姆,得我来做家务)。我戴上围裙的时候,我爸却叫住我,从钱包里递给我一沓钱。

“拿这个钱,哪天去给程诺道个歉。买点你们小女孩爱吃的蛋糕,或者礼物什么的。”他冷冷的说,“顺便说,这钱是你暑假实习,事务所开给你的工资。李春风,你还让我对你说多少遍,做什么事情前,都要考虑怎么负责。不要总是胡闹。你不会以为,家里能给你擦一辈子的屁股?”

说完后,我爸估计想到提前结束空手道夏令营,就是因为我的屁股,他也就挥挥手让我走了。

我听到我妈柔声说:“好好说话,怎么总发脾气?”我爸的脸上像有阴霾,他从牙缝里挤出话:“她实在太…”

我停下动作,听到我爸压低声音说什么了。

“丢我的人。”

刷碗的时候,我眼珠子都瞪直了,后来是保姆阿姨看我不对劲,跟我爸说什么我又快来例假,什么不能总站着这种鬼话,让我提前回屋。

回房间后,我立刻把塞在兜里的钱全掏出来,奋力扔在半空中。但那钱就跟雨似的轻飘飘落下,简直像刀子一样,生生刮着我的脸。

我踩过钱,回到书桌写作业,但发现自己写着写着,又开始忍不住在卷子后面反复涂写自己的名字。李春风,李春风,李春风。这破名简直像一团乌云笼罩在我上空,时不时阴云密布。

而我最怕的声音之一,就是打雷。

等第二天傍晚,我在图书馆的男厕所门口堵住羚羊。

原来羚羊现在不在班里公然学习了,开始去自习室。妈的,我实在忍不住迁怒羚羊——最讨厌这种虚伪的人了。知道你大爷的学习好,学习好你考少年班去修火箭得了,现在还装什么用功的模样啊。

羚羊镇静的功力见长,他等了我一会,开口问:“李春风,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咽下一口气,勉强说:“麻烦你回去转告告诉你妹。夏令营里骂她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但她自己也不厚道。”

他一怔:“夏令营?什么夏令营?你都骂她什么了?”

嗨,这次可不是我主动要说脏话的。于是我痛痛快快的说:“你丫闭嘴!你丫闭嘴!你丫闭嘴!!!”

拿着我爸给我的一千多块钱,我直接冲去商场买了个网球拍,剩下一百多的零头,又补贴点零花钱,在饭店定做了个天然非人工奶油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