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巧似乎正躺在这只死花妖的怀里,且用的是一个奇怪的姿势——这个姿势嗯…极像小果子化为原形时蜷缩成的一团的毛球…

我猛地一抬头,想要下地,却堪堪撞到了他袒露的胸膛,温凉的触感从脸颊上传来,所过之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起一片红云。我一惊,险些直挺挺地滚了下去。

花妖见状,朗声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害羞么。”

见惯了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难得看他展颜笑一回,确实顺眼不少。可惜如今我实在无心关注他顺不顺眼这个问题,听到这笑声只觉得愈发窘迫,头也不回地推了门,一路跌跌撞撞地晃进了院里。

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正从我的房间探头探脑地出来,红扑扑的脸蛋上表情甚是焦急,显然已哭过一场。

“果子?”窘迫的心情在见着这只小果狸的瞬间烟消云散。我疾步奔过去,将他举起来转了一圈,又小心翼翼地放下来,乐道,“让姐姐看看,伤着没有?”

小果子被我举得晕头转向,眼眶里噙着的一包泪水还来不及抹,便扑在我的身上,用糯糯的哭腔喊道,“绾绾姐姐去哪里了?果子刚刚听到院里有声音,便想出来瞧瞧…谁知院里一个人都没有,绾绾姐姐也不知道哪去了…”

小果子兀自哭了一会儿,突然从我怀里钻出来,往我身后义正严词地一指:“绾绾姐姐,你是不是被这个妖怪抓走了?”

有妖怪?我顺着小果子指的方向一望…果然有妖怪。这只花妖不知哪里来的闲情逸致,正站在院墙边,挥毫泼墨地写着些什么。手中的柳叶不断沁出绿色的汁液,在院墙上留下斑斑印记。

我正愁不知如何与小果子解释今晚的情形,见到此情此景,眼前不禁黑了一黑。随即转过身来,坚定道:“对,就是这个妖怪把我抓走了。不过他打不过我,只好把我送了回来。”

私以为这只花妖方才趁我昏睡过去,狠狠地占了我一把便宜,如今我不过是言语上占他一点便宜,并不过分。谁知这只花妖竟然十分不识大体。我话音刚落,便觉得一道寒光直直刺向了我的身后,冷得我寒毛倒竖,脊背一阵一阵地发凉。

小果子忧切道:“绾绾姐姐,你怎么了?”

我磨了磨牙,抚上自己的胸口,虚弱道:“刚才收这只花妖,受了点小伤,不打紧。小果子,你去给姐姐拿点金创药来,再把我们的包袱收拾收拾,我们今夜要搬家。”

“搬家?”小果子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我,“大半夜的,我们为什么要搬家?”

我扶了一回额,又望了一回澄澈通透的月色,语重心长道:“黄历上写今天半夜宜乔迁,宜婚娶,宜下葬,是个万事皆宜的黄道吉夜。姐姐夜观星象,算到今夜寅时,此地必有大灾,于是决定在这个黄道吉夜搬出西郊…小孩子懂这么多做什么!赶紧去理包袱!”

小果子边听边点头,若有所思:“果子明白了。姐姐是不是要去嫁人?”

“大半夜的嫁什么人!”

“可是隔壁院的素兰姐姐说,女孩子只有嫁人的时候,才要搬家。”小果子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我,注视得我一阵无力。

我耐着性子解释道:“谁说女孩子只有嫁人才能搬家?姐姐怎么教你的,女孩子一般想搬家就搬家,而且心情好了还能搬回来,懂了吗?”

小果子迟疑地点点头,虚心道:“果子明白了。”

我满意道:“像你这样的男孩子又有不同。一般只有女孩子让你搬家的时候,你才能搬家。明白了吗?”

小果子愣了一会儿,又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我颔首道:“你年纪还小,搬家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姐姐现在只能教你第一步,以后的内容还需要你自己去研究琢磨——来,我们先从第一步开始,现在去把姐姐的金创药拿来,好不好?”

我艰难而辛酸地支着一个微笑,几乎快要笑僵,果子才终于开窍般地点了点头,乖巧地进了屋。我这才如释重负般地卸下微笑,伤口处的疼痛感愈发清晰,天上的一弯上弦月与院中景象一同摇来晃去,把我转得晕晕乎乎。

身后一个声音道:“你想好要去哪了?”

“离这里越远越好便是。”我支着院中最大的老槐树,勉力回道,“你不是说你的藤蔓只能拖住他们三个时辰?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快些起程。”

一股气流突然拴住我的腰,凌空把我拽到了院墙边。花妖把我接住,一句话接得莫名其妙:“你也知道只有三个时辰。”顿了一顿,又沉声道,“你带着一身伤硬要回这里,就是为了那只果子狸?”

我对他这连拖带拽的习惯十分不满,面有愠色:“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我抬头欲与他分辩,却只见到他面容泠泠,唇边似凝了寒霜般清冷冰凉,像是一座终年没有表情的玉石雕像,惹得我一时失语。

倒是墙上一行青色的篆字映入眼帘:许君一诺,进退不忘。

我皱眉道:“这是什么?”

花妖将一片柳叶递给我,甚是冷淡:“签下你的名字。”

敢情还有这么写欠条的?我接过柳叶,笑吟吟道:“那若是我还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是不是只要再给你许一个愿望?”

“不用。”出乎意料地,这只喜怒无常的妖怪竟没有得寸进尺。

我喜出望外地签下“叶绾”二字,掂了掂手中的柳叶,打趣道:“你这欠条也忒不专业。哪有只写了欠债人的名字,却不写债主的?”

花妖默了一默,自我手中接过柳叶,再犹豫了一会儿,才抬手落下姓名。

我紧盯着他轻移的指尖,下意识地读出了声:“白,慕。白慕?”

“你听说过我?”花妖化散了柳叶,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摇头道:“我怎么会听说过你?何况光仙界叫这个名字就有很多,上到太微垣宫主白慕上神,下到紫微垣收留的洒扫童子,少说也有七八个。再说你是个妖怪。我对你们妖界一无所知,怎么可能知道你是哪一个?”

眼前人静悄悄地立在月辉之下,沉默许久,像是凝固了一般,四周的气息却突然变得紊乱。我创口处还未包扎,被乱窜的气流压迫着,又渗出血来。

待在这只花妖身边果真是个风险活,小则坑蒙拐骗,大则敲诈勒索,轻则唇舌相讥,重则伤上加伤。若我不是个体魄强健的神仙,恐怕早已被他害死。

“我又怎么惹到你了?快停下来…”尽管再体魄强健,还是有些支撑不住。

花妖锁紧了眉头,神情难得地凝重:“不是我。”

“不是你?!”我捂着伤口,钻心的疼痛一下又一下地袭击着我,侵蚀着我的神志。若此刻面前有一面铜镜,定能照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来。

“恐怕你得提前离开这里了。”花妖望了一眼天边,目光愈加凝重。突然身形一动,化为一道流光飞入屋内,把正在理包袱的果子拎了出来。

果子死死地抱着包袱,在他手下不停挣扎,煞是可怜地踢喊道:“不要吃了我…不要吃了果子…呜…”

我瞧着动弹不得的小果子,惶恐道:“不是说三个时辰吗?这才过了半个时辰,怎么就追来了?”

“没有时间了。”花妖脸色极为阴沉,命令道,“上来。”

这着实是一件棘手的情形。我们三人,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果子狸,一个随时都会昏睡过去的伤员,和他一只只会玩些小把戏的花妖,要一起在破军手下逃出生天,说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花妖的态度却出奇地强硬,我连推拒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扛上了肩。小果子更为凄惨,只能化为原形,颤悠悠地趴在他另一个肩膀上。

如此这般要走上几步路都是个体力活,更不用说是用来逃命。

这只花妖虽然喜怒无常,心地却也不坏,我并不想连累他,只能小声劝道:“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吧…你把果子带上,逃得远远的,千万不要回来。我不会有事的…”

“不关你的事。”唔,这只死脑筋的花妖唷。

怪就怪我先前那出苦肉计演得太过投入,将自己伤了个半死不活,否则也不会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我甚内疚道:“此次若能逃出生天,我定许你个大一点的愿望。”

“愿望便是愿望,与大小何妨?”他御风飞上云天,一路往东飞去。

夜月浮光一闪而过,皎皎清光掠过他白色的长袍,如真似幻。只可惜我此刻除了紧紧拽着他的前襟,实在分不出闲心来欣赏今夜分外撩人的月色。

“你怎么逃进城里了?万一他们在西郊找不着,找进城里来怎么办?”眼看着再往东便要入了琅嬛城的地界,我一颗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

他凝神施法,显然懒于回答我,话音极为淡漠:“你不是在琅嬛城里有要事要办?”

银翘!我这才醒悟过来。若非为了银翘这只一根筋的傻凤凰,我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下场。我苦着脸道:“此事一时半会也许办不成,犯不着冒这个险进城。若是一不小心败露了踪迹,那才叫糟糕。”

“花…”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为表我的认真,还破天荒地改了口,“白慕…”

身下的人身形却是一僵。

我吞吞吐吐道:“其实追我的人不会对我不利的。你把我放下…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东西一定会给你,不会耍赖的…”

花妖却并不理会我,只放慢了速度,缓缓地落在琅嬛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上。

他轻轻把我放下,面容冷峻,道:“追来的不是你的仇家,是我的。”

第五章

琅嬛城的春日一向和暖,西方街上人来人往,一会儿是撑着油伞的富家小姐,一会儿是蓝顶罗轿的官吏员外,近边的店铺都开着门,红缎子的酒旗在街上飘着,煞是热闹好看。

我闷在这间客栈里已有五日,每日除了喊果子起床和哄果子睡觉以外,大半时间都耗在这个窗口,眼巴巴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花妖对我嗤之以鼻,时常嘲笑我这般模样不像个亡命天涯的落魄神仙,倒像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

我却坚定道:“指不定从这楼下走过去的人里,就有银翘呢?”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花妖并不屑于对我表示嘲讽。自从那日从他那仇家眼皮子底下脱身之后,花妖便和我一起藏在这间客栈里,平时除了给我疗伤时会见我一面,大部分时间都不见踪影。

我闲得实在无聊,对花妖的行踪也就愈发好奇。终于,这一日花妖出门时,我躲开小果子,偷偷地跟了出去。

这一跟,便跟到了我与花妖相遇的十里莲塘。

花妖身形轻盈,踏水而行,几下便到了池水中央的几片莲叶之上。我伤口不能沾水,又不能用仙力,只能藏在岸边一棵垂柳后头,凑着耳朵远远地观望着。

一个陌生的声音道:“…那妖孽没寻到尊上,闯入宫中大闹了一场,尊上的伤若是好了,是否…”一段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听得我毫无头绪。

正凝神,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是谁?”一道冰刺随声而至,眼看就要刺透我的胸膛。该死的花妖!

终于,他似是分辨出了我的气息,冰刺在离我胸口只有两寸的地方突然停下。我吓得七魂六魄也无,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死花妖,是我!”

一道白光掠过,花妖翩然落下,半蹲在柳枝上,神情颇为不善:“我答应帮你避人耳目,没有让你跟着我。”

说来也奇怪。破军那日以后,调集兵力把琅嬛城搜了个遍,却偏偏没有发现我。花妖口中的那位仇家,也未现身。若说是花妖设下了结界,可要避过破军的耳目,却也十分不易…

…莫非?

我狐疑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花妖:“刚才我听到有人叫你尊上…是怎么回事?”

花妖眼中没有一丝起伏,语调很是生分:“你管得太多了。”

的确,依照我们先前达成的交易,只要他把我送回果子身边,我们便再无瓜葛。他愿意带我逃亡,还给我疗伤,已经是善心大发。只是突然被他这么一提醒,就如突然被泼了一瓢冷水,猝不及防,让我不禁有些愤懑,而且有些…失落。

方才莲塘上的那个身影从远处缓缓腾云而来,幽幽地落在了柳树荫下。来人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着墨绿长衫,一派少年老成的模样,向花妖行了一礼:“尊…”

“青缇。”花妖凛声打断了他。

少年疑惑地看了一眼花妖,又不动声色地将我打量一番,只伏下身子,不再说话。

我皱了皱眉,语调反常地生硬:“既然你有事要办,我便先走一步了。”这几日伤也好了一半,带着小果子逃出琅嬛城已不成问题。既然他嫌我多事,我也不好再叨扰于他。

谁知没走出几步,天边突然红光大甚,大片霞光倾泻,如朵朵火烧云布满天际。霞光渐渐靠近,一道如红绸般的朱光掺着耀目的金色自天边飞掠而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唤作青缇的少年见状,大喝道:“妖孽,你竟还敢再来!”

天边霞光霎时迸发,化为夺目金光渐渐消散,一个声音盖过青提的怒喝,由远及近:“不过是个小杂碎,也敢口出狂言。”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眼前来的这位一出口便是这般狂妄之词,必然不是什么善茬。

一个银袍男子在半空现形,墨色的长发在风中翻飞,隐隐缠绕着几许猩红,随意中透着掩不住的狂狷。血睫之下一双吊梢眼目光轻移,扫过青提,又扫过花妖,最终定在了我身上,笑语里暗含轻蔑:“白慕,你什么时候收了个小神仙?”磅礴的妖气在空中恣情流窜,我这具刚刚恢复了一些的身体顿感几分不适。

但凡妖族,修炼至上乘功力时,可自行选择成神或成魔。仙家之人总将仙界归为三界正统,却也有不少繁文缛节,迂腐板正。是故,那些嗜血好斗的妖族便会选择入魔道。

听他对神仙的这般鄙夷,想必是个修魔道的妖族。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被花妖一气,我分外听不得别人用鄙弃的语气提及我,尤其眼前这位还是个魔道中人,是故想也没有想便反驳道:“谁是小神仙?!本姑娘忝列仙位,却也占个上仙的位分,阁下说话前可要看看清楚。”

那妖魔闻声,笑得益发狂妄,掺了妖气的笑声更让我对他讨厌上三分。青缇似乎与我深有同感,也睖睁着一双怒目,直勾勾地盯着他。

花妖却是不动声色,只在听到“上仙”二字时微微侧目,神色莫名地看了我一眼。

我被看得有些心虚,只好安慰自己,爹爹三年前便说我的修为到了可以历劫的程度,何时晋位只是时间问题。若不是我荒废了三年功业,怕早就是上仙了。

“上仙?”来人冷笑一声,“上神我且不放在眼里,何况你一个小小上仙?”

此人好大的口气。纵观整个三清境,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位上神坐镇。上神与上仙之间有如鸿沟,上仙之位虽已属尊崇,尚能凭勤修晋位,若要修成上神,却必得是惊才绝艳天资卓群。我虽已触碰到上仙的屏障,离上神的位阶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敢如此藐视上神的,若不是洪荒时代存留的那几位上古神魔,便定是些妄自尊大之辈。

“净炎!我家尊上宽宏大量放了你一马,你莫要欺人太甚!”我正欲开口辩驳,却被青缇抢了先。

唔,花妖这个手下对他倒是忠心。我瞧瞧看了花妖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地悬在柳枝上,已换了个半躺的姿势,目光没有焦距,不知散在了哪里。他倒是淡定。

那唤作净炎的妖魔并未理会青缇的怒喝,反倒自半空中飞掠而下,一道火诀烧遍了岸边的柳树:“白慕,你何时要靠一个小小童子来装腔作势了!”

霎时间满目红光熊熊燃起,映在十里碧波池水之中,粼粼如血色。

“净炎,适可而止。”花妖微微蹙眉,白色衣袂轻挥,身后突然扬起十丈水幕,自半空中倾灌而下,方圆数里内的温度骤降,逼人的寒气掺着水珠,在低空中盘旋不落。方才还燃起熊熊烈火的岸边垂柳重新恢复了清明,滋啦啦地冒起了青烟。

“哈!”自古魔道中人必生性暴戾,视性命于罔顾,一向被三清境里那群老神仙们诟病。果不其然,那唤作净炎的妖魔见花妖终于有了回应,不但没有退去,反倒大笑一声,“白慕,你躲躲藏藏这么多年,是时候来与我好好打一场了!”

花妖停下手中的水诀,翻身落地,没有表情的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声音却依旧利落:“你若想打,便不要说废话。”

方才偷听到的话语毫无征兆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那妖孽没寻到尊上,闯入宫中大闹了一场,尊上的伤若是好了,是否…”

糟了,花妖这模样…莫不是真受伤了吧?

“你若不想死在这里,就赶紧回去。”花妖放低了声音,吩咐我道,“从水下走,他的妖力属火,不会去追你。”

属火之人不轻易碰水,确实是自然之理。只可惜在“不识水性”这件事上,本仙子作为一只伤好了一半的鸟类群众,较之那位净炎仁兄实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花妖见我愣着不动,敛了敛眉,转而吩咐青缇道:“带她走。”

啊喂…我也不是不想走的好不好…我是真的不能沾水好不好?!我顿时感到一阵欲哭无泪的悲催。

青缇恭敬地向花妖点了点头,转身扛起我就要往水中抛过去。我吓得魂飞魄散,只好破例捏了个仙诀挡开青缇,飞身站在了花妖面前。

本仙子以为,与其被不明真相的好心队友扔进湖里淹死,还不如上战场逞一逞威风。

是以,我咬了咬牙,佯装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朗声冲那火妖喊道:“你这种狂妄之徒,姑娘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你想找他麻烦,需得先关了我这关!”

“就凭你?”净炎冷哼一声,两手盘在胸前,满是不屑的姿态,“我从来不杀女人,你还是知趣些的好。”

竟敢轻视我?我胸中如有火烧,益加愤愤,干脆祭出随身法器,全力应对于他。刹那间四束银光直冲云霄,强盛的光芒在高空中连成一片,渐渐汇聚成一只巨大的银翼凤凰。

这法器原身乃是一根凤凰尾羽,由紫微垣第一铸师禄存星君加持,可攻可守,是我爹爹昔年赠给银翘的随身法器。当年银翘自堕轮回,将这法器留在了紫微垣。我下凡寻她,想着这法器与她亲近,能帮上些忙也指不定,便一直随身带在身边。

想不到今日竟能派上用处。

我正全力催动着仙力,对方身形却突然一僵,声音迟疑而不能置信:“…银,翘?”

第六章

自古以来,多少英雄冲阵杀敌,都栽在城墙上美人的惊鸿一瞥之上。

通常情况下,凡间戏本里的美人只需在此时轻声暖语地唤他一声,幽怨中含一丝急切,急切中带两分情深,这位英雄定然回头潸然一望,还没看清美人的倩影,便已被万箭穿心,英勇捐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