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你若有心,想必比他强万千倍。那你为何不去呢?”绒绒打趣时雨。
时雨哼笑一声。
“喂,灵鸷,你就不想问问我和时雨是什么关系吗?”树下太过安静,绒绒禁不住又想扔点什么下去撩拨一二,想到方才那个飞火流星般的杨柳球,到底是管住了自己的手。
这次灵鸷还算配合,虽无兴趣,还是勉为其难地问道:“你们可是一对夫妻?”
“什……什么?没有的事!”时雨吓了一跳,所受到的侮辱仿佛比绒绒和地狼相提并论时更甚。
绒绒笑了:“你看他如同半大孩童一般,我怎么下得去手?”
灵鸷讶然:“我还以为他是个侏儒。”
时雨默默将水中石子尽数投入水中。技不如人,奈何!
绒绒幸灾乐祸,狂笑了一阵,才说道:“他自化形起便是这个模样。不过以他的修为,换个样貌倒不算难事。我早跟他说过,反正我们意气相投,只要他肯长大,日后与我做个伴,一同修行也不无不可。他却瞧不上我,怎么都不肯。
“你休要拖累于我。”时雨本是一脸嫌弃,忽然面色一凝。开阔的郊野水畔,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有笑声传来。
“谁与谁是一对?”笑声方落,有个敷朱粉、衣纨锦、姿态风流的美貌郎君自十余步之外的草丛现身。
“我当是谁,原来是小时雨。今日好雅兴,竟与绒绒月夜同游,莫非你终于动了凡心?诶呀呀,如花美眷,真是羡煞我也。”
时雨不动声色地朝来人行了一礼,“玉簪公子别来无恙。”
“能与你在此相遇,实乃是今夜一大乐事。你不死,我怎敢有恙?”玉簪公子轻甩衣袖,笑语晏晏,一双细长的眸子里掩不住亢奋之意,似乎恨不能就此上前将时雨活剥了吞入腹中。
“实不相瞒,时雨今夜特意在此相候,是有一事相求。敢问公子可曾听说过琅玕……”
“你纳命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不等时雨说完,玉簪公子长袖中探出一双蓄有长甲的手朝时雨猛抓而去,力道凶狠奇诡。
时雨一边躲避,一边说道:“若你能给我琅玕之玉,我可以让你消消气。不如你也将我头颅削下如何?”
“呸,当我不知道你那些骗人的伎俩。就凭你也想要琅玕之玉?”
玉簪公子攻势凌厉,时雨退无可退只得迎战,凭空幻化而出的千兵万刃齐齐朝对方刺去。玉簪公子长袖一卷,刀剑寒光化为无形,嘲弄道:“还是这套把戏,我都看腻了。”
时雨微怔,以往若不使巧计,认认真真打起来,玉簪公子与他其实难分高下,像眼下这样轻易化解他的法术却是决计不能的。短短时日,他竟精进至此?
“琅玕之玉在我腹中,乖乖让我吞了你,你就能见到宝贝了。”玉簪公子趁时雨未回过神来,两手同时朝时雨双肩而去,像要当场将他撕了,好解心中之恨。眼看将要得手,一道幽光袭至,玉簪公子疾退于数丈之外,再低头一看,双手长甲尽数折断。
他一双手生得柔白纤美,指间所蓄之甲不但是利器,也是他心头所好,见状不由大怒。“是谁!”
“你有琅玕之玉。”灵鸷确认了玉簪公子确实有他所需之物,也不再作壁上观,从暗处走出,开口道:“琅玕之玉于我有用。不如这样,你想要何物,但凡我能寻来,我可以与你交换。”
“白乌人?”玉簪公子看清了灵鸷的模样,也是一惊,喃喃道:“我果然没有猜错,只有白乌人能将癞蛤蟆的元灵吸得一干二净!”
灵鸷默然。单从眼力来看,这玉簪公子倒是比时雨、绒绒之流强上一些。他无心废话,又问了一次:“可否?”
“我是有琅玕之玉,不过那可是天界之宝,岂是你想要便要的。”玉簪公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灵鸷,似是在掂量对方的斤两,“你有何物可与我交换?”
灵鸷说:“我身上尚余一截不尽之木,你看如何?”
“不尽之木?那原本就是长在昆仑墟下炎火山中的东西,凭什么你们白乌氏将它占为己有?还敢拿出来与我交换!”
“换还是不换?”灵鸷不欲与他争辩。
玉簪公子大言不惭道:“也行,你将无尽之木和你手中之伞给我。再追随我百年,吸纳万物元灵之气助我修行……我便将琅玕之玉给了你。”
这分明就是挑衅,绒绒都听不下去了,“你做梦吧!”
灵鸷脸上依旧淡淡的,“我尚有未竟之事,不能追随于你。”
玉簪公子想了想,欣然点头道:“好,那你先把伞给我。”
绒绒在树上呼道:“万万不可!”
灵鸷低头看看手中之物,似下定了决心,将它抛向对面之人。玉簪公子接过油伞,抚摸伞身,问:“这就是伤我之物?”
“琅玕之玉拿来。”
玉簪公子长笑道:“我何时说过要将琅玕之玉给你。既然你不能追随我百年,那就先替我将时雨和绒绒这两个小贱人吸干了,你再陪我九十九年如何。”
“我最恨小人自作聪明。”灵鸷话毕,伞仍旧在玉簪公子手中,玉簪却觉得伞与灵鸷似有无形连接,而他身上的灵力正通过那把伞延绵不绝地朝灵鸷流淌而去。
他已有戒备,果断弃伞化出真形,原来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蛇。巨蛇高昂着三只蛇头,舌信吞吐,瞪目摇尾,突然腹部后缩,三口齐张,一口喷出烈焰,一口喷出浊水,还有一张口则喷出了刺鼻的烟雾。
油伞像长了眼一般稳稳回到灵鸷手中,水、火和黑烟均在灵鸷开伞后朝玉簪公子反浇而去。玉簪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发出一声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叫声。
“主人当心!”时雨高声提醒道。
半空之中隐隐有惊雷滚动,一时间乌云蔽月,云端中似降下许多人影。
“是野仲和游光来了。”绒绒也自树梢上下来,满脸惊慌。
玉簪公子喊道:“两位哥哥救我,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白乌人出手伤人,欲夺我宝贝!”
灵鸷定睛细看,原来那“许多人影”只是两个怪人罢了。他们每人都长有八个身躯,躯体间交臂相连,往那一站声势浩大。只是他们长得虽怪异丑陋,枣色面庞中却透出几分威仪。
“他们是夜游神,司夜于郊野,专门捉拿在夜里忤逆作乱的仙灵夜祟。”绒绒在灵鸷身后有些瑟缩。不止是她,鬼市中的其余修行之辈也都对夜游神很是忌惮,唯恐一个不慎落了把柄被拿捏住,毕竟他兄弟俩身负神职。
“白乌?”两个怪人中的一个开口说话,声如洪钟,“白乌氏镇守抚生塔,怎会在此?”
“与你们无关。”灵鸷斜了一眼玉簪公子,对那两个怪人道:“我与他有言在先,他却出尔反尔。”
“哥哥,他张口就要琅玕之玉,这是我主人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我如何能够给他。他见我不肯,就勾结那两个小儿下手强夺。”玉簪公子变回人形,指控于灵鸷。
“明明是你诡诈在先,这般扭捏作态……”时雨怒道。
“休要争辩。”另一个怪人重重呵斥道:“又是你这灵魅。上次那几只聻跑出来作怪,我还未与你计较。”
时雨面色煞白,忽听灵鸷说:“今夜琅玕之玉我要定了。你们和那条蛇一起上也行,不要浪费时间。”
呵斥于时雨的怪人见灵鸷手中并无兵器,唯有一伞,异道:“我从未见过用伞的白乌人,真是笑煞人也!”
“你们尚不值得我拔剑。
“乳臭未干,也敢如此狂妄。”那怪人被灵鸷轻描淡写的口吻激怒,“白乌氏又如何,我且代你先人教训于你。”
黑云中一道惊雷劈落,灵鸷不闪不避,那雷电注入体内,他周身无恙,只是裸露在外的冷白肌肤中似有电光游弋。他将电光聚于指尖,好奇道:“这也配叫雷刑?如今接替白乌执天罚的神灵就只会这些手段?”
那怪人要执斧劈来,被另一人拦在身前,劝道:“游光,你糊涂了。雷钺至今在白乌氏手里,他们族中之人又怎会畏雷?都是替上苍执事之人,大家有话好说,或许其中有些误会。”他继而又对玉簪公子道:“我兄弟与你虽是故友,却也不能不问因由地袒护于你。你究竟是否与人有言在先,若是的话,就把东西给了他罢。昆仑墟已如空城,琅玕之玉又有何用?”
“是。”玉簪公子一脸灰败之色,也不敢多说,从口中吐出一白色玉石,双手将之奉于头顶,“玉簪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饶恕。”
灵鸷收敛指尖雷光,伸手去接那琅玕之玉。“我的伞你留也无用。但我可以将伞中从前所聚之灵都渡给你……”
“伞中之灵又怎比得上食你血肉解恨。”玉簪公子暴起。他已知灵鸷有伞在手,术法无用,索性以肉搏之势与灵鸷厮杀。只见他长发半散,龇牙怒目,招式阴损狠辣,掏心、抠眼、张口撕咬无所不用,宛如饥饿狂暴的兽类一般如影随形。
两名夜游神避到一旁。灵鸷没见过这样的招数,在绒绒的惊呼中连退了几步,又想起了绒绒先前说过关于玉簪的种种情状,不由心下厌恶。当玉簪再一次试图近身啃啮于他颈脖,被他踢开,又折回来偷袭他下盘,他再也忍无可忍,凌空而起,油伞朝玉簪公子的天灵盖猛然一击,玉簪元灵尽碎,青色灵光四散,又如游丝一般被吸附于伞尖。
玉簪公子当即化蛇,三头软垂瘫倒于地,口中仍尖声叫骂:“绒绒小贱人,如不是青阳君还在,白乌人又怎肯做你走狗。想我主人未归寂之时,他青阳不过是天帝弃子,何曾轮到你们这等货色……”
“住口,休要妄言!”纵是与玉簪交好的仲野、游光也大惊失色,齐声喝止。
玉簪眼里全无他们的存在,勉力支撑,朝东方天际悲伧而呼:“主人,玉簪后悔了。我不该恋栈俗世,未随你同去!”
“白乌小儿,琅玕之玉你拿去便是,看在我兄弟俩的份上,勿伤他性命!”夜游神中的仲野出言求情。
灵鸷不置可否。时雨走上前去,替灵鸷拾起掉落于玉簪蛇躯旁的琅玕之玉,起身时他朝玉簪微微一笑:“你主人见了你这副样子,恐怕也要作呕。”
玉簪抬起一个隐隐有断痕的头颅,气若游丝地对时雨道:“我有一笑话说与你听。仲野、游光前日捉来的那几只聻被我吞了,入腹之后他们还未彻底死去,我似感应到他们不停地叫着:‘少主救我’……他们口中的‘少主’却做了缩头乌龟。”
“时雨,你不要理会他。我们走吧。”绒绒担忧,轻扯时雨的衣袖。时雨悄然松开半握之拳,点头回到灵鸷身边。
玉簪匍匐于地,迷迷瞪瞪中竟回到了昆仑墟。瑶池如境,熏风和畅,他还懒洋洋地蜷在主人掌心,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主人喂他琅玕之玉,亲昵地称他“小家伙”。忽而凌云钟乳折断,九天震颤,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大战已至。眼前画面一变,弱水之渊倾泻而出,不尽之火烧到了帝宮之上,昆仑墟上下到处都是残碎的天神之躯和散不去的戾灵……他主人一身浴血归来,却再也无力逗弄于他。
主人归寂之时偕了他同去,可他听说归墟终年寂寞,虽能长存,却不知何年何月方能苏醒,但凡一去再无归期。他在东海渡口偷偷地离了主人。或许主人是知道的,只是她知他贪玩,所以放了他去。这一别便是永世相隔。
一万八千年了,玉簪始终忘不了这种种情境,然而记忆从未如此刻清晰在目。他知道定是时雨小贼的“摄魂化境”作祟。
“主人,当年我不过是你簪子那般大小,你可还认得出我?”玉簪心如刀割,说完这话便再无声息,三只蛇头均有血泪淌下。
绒绒恼恨于他许久,如今听他此言,心中也生出几分悲戚。她最清楚不过,玉簪是绝无可能再与他的旧主重逢了。她驻足回望,一口气还未叹出,玉簪瘫软的蛇躯骤然化作一蓬血雨。
绒绒的身躯飞也似地被一股力道卷挟着弹开,不偏不倚挂在了大柳树摆荡的枝梢。那腥臭蛇血似有恶毒禁咒,附着之处,无论草木黄土皆化作黑色稀烂熔浆。
“果然难缠!”灵鸷也被这不死不休的恶意所震撼。他只来得及扔开绒绒,自己身上免不得沾染了玉簪的血,背部衣物被腐蚀出几个大洞,露出皎白无损的肌肤。
他揪过那身锦衣破烂不堪的下摆,看了许久,皱眉道:“衣服可惜了。”
第9章 不知不伤
白蛟在小庙的山门前与时雨几人回合,果真送来了旋龟之背。他早年受过时雨恩惠,旋龟之背虽罕见,他倒没有吝惜之意,只是在见到灵鸷之时,仍有几分戒备惊惶,接下来既没他什么事,便速速离去了。
时雨从白蛟一并送来的衣物中抽出件长袍,披在灵鸷身上,问:“主人要不要先换身衣服?”
灵鸷有些意外,摇头道:“不急,正事要紧。”
他们赶在子时之限前回到了小庙。庙门未关,白日里出现过的老妪和两个童子不知所踪,四下半个生灵也无。只有人面花树还在西南隅,见有人来,满树躁动不已。
树上盛开的花比他们离去时多了不少,想是在他们之后又有人前来相求,也不知是否如愿。
灵鸷上前,将帝台之浆、琅玕之玉、旋龟之背和不尽之木分别放于树下,一眼就认出了面前满脸喜色的大花正是先前与他接洽的那一朵。他附耳过去,那花却变了脸色,嚷嚷叫道:“琅玕之玉,臭死我也!”
灵鸷愣怔片刻,方想起这琅玕之玉是从玉簪口中吐出来的,味道……似乎确有一点蛇虫身上的腥臊气,莫非因此遭了人面花嫌弃?
“可先前并未言明有臭气的琅玕之玉不作数……”
然而那花忽然颤了颤,口中连称:“时辰已到,时辰已到。”随即便再不应答,慢慢阖上了双眼,一张大脸如同沉睡了过去。灵鸷来不及阻止,它已从枝头坠下。其余开过的人面花也皆是如此,一时间落花纷纷,树下滚落了一地人头。
“糟了,子时已过。”时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绒绒忙着躲避滚到她脚边的一朵花球,“哎呀呀,吓死我了。”
灵鸷也恼了,骂了声:“混账东西!”翻手为刃,就朝树劈去。
“谁敢伤我庙中之树。”他们白日里见过的那个老妪急急从正殿后头跑了出来,赤着足,边跑边系衲袍的衣带,像是刚从睡梦中被惊醒。
时雨言之凿凿说武罗就在这庙中,难不成就是眼前这睡眼惺忪的神婆子?尽管难以置信,可毕竟武罗威名太过惊人,灵鸷还是颇为忌惮。他住了手,按捺道:“我与此树有过约定,也在子时之前将它索要之物送上,它却敷衍拖宕于我。”
老妪走至树下查看那几件物事,絮絮道:“帝台之浆和不尽之木还不错,旋龟之背小了点,倒也能用。只是这琅玕之玉,我需将它研磨成粉,卖与人做敷面之用,一股恶臭如何使得!”
灵鸷沉默片刻,问那犹在挑剔翻捡的老妪:“纵使琅玕之玉洁净无瑕,你真能解答我所问之事?”
“你并未完成人面花所托。”老妪回头狡黠一笑:“不如这样,其余三件宝贝留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明日能将洁净的琅玕之玉带来,我也算你作数。”
“我不信武罗会行此蝇营狗苟之事。”灵鸷沉声道。
老妪哂笑,捧起地上的东西便走,连她嫌弃的琅玕之玉也没有放过。
灵鸷心有不甘,也存着试探之心,抽伞朝老妪之背疾点而去。老妪一霎回首,浑身烈焰,广额俊目,身姿矫矫有虎豹之文,天地之大仿佛也未能将之容纳其中,俨然天神,又似魔星。
时雨、绒绒骇然伏倒,连灵鸷也低头闭目,不敢直视。然而转瞬之间,一切恢复如初,站在那里的只有一个身着黄色衲袍,头发花白微秃的贪婪老妪,只是灵鸷所持之伞不知何时已到了那老妪手中。
老妪掂了掂那伞,“原来是烈羽残片所铸。让我瞧瞧这伞面……檀幔之中融入抚生碎屑,难怪可屏障术法。好东西!打造这把伞的人可谓心思巧妙,想不到白乌一族也能出这样的人。”
灵鸷这下已无半点怀疑。尽管对方的话说得不怎么好听,他仍躬身行了一礼。
武罗把伞扔给灵鸷,“到底是昊媖后人,与她一个德性。告诉我,她最后可曾言悔?”
灵鸷低头道:“晚辈未能得见先祖昊媖。”
武罗讶然,闭目须臾,这才道:“是了。她投身不尽天火中也有六千多年了,你才多大一点!“
灵鸷恳求道:“还请武罗大神看在与先祖曾是旧友的份上……。”
“不不,我与昊媖并非旧友,倒是晏真与我还算投契……唉,你已不知晏真是何人了吧,那不说也罢。她啊,太执而不化。傻子,疯子!”武罗语气中不无嘲弄。
灵鸷不知如何接话,只得默然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连昊媖也去了。除了那些早早归寂的和抚生塔里的,旧日之神也只剩下我和天上那位了。”武罗叹了一声,身形更显佝偻,“去了好。不死不灭又有何用?还不比蜉蝣蝼蚁一般的凡人,命如风中之烛,慧根太浅,可正是如此,方有仓促又浅薄的快活。”
“武罗大神,那敷面的琅玕之玉可有奇效?你要这些宝贝还有什么用处?”绒绒惊吓散去,又开始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我不是说过了,神也需要欲望,方能熬过千秋万载。毛绒儿,青阳难道不是这样?”
“大神怎么也知道我的名字?”绒绒一喜,随即又撇了撇嘴:“主人他渊然清净,和光同尘,那里还会有俗欲。”
武罗朝绒绒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见绒绒一脸惊疑,又笑笑将手收回:“倒也是,他如今不同了。你也一样。我当初见你时,你未曾化形,小小的一只,整天只知上蹿下跳,和青阳一起胡闹。”
“原来大神早就见过我,可惜我不记得那时的事了。”
“为何在凡间游荡,连青阳也管不住你了吗?”
“他早不管我了。我也不管他!”绒绒在那些满地乱滚,十分瘆人的人面落花之间跳来跳去。
“现在的修行之辈越来越没用。所问之事一个赛一个无趣不说,连小小要求也不能满足,今日如期返回的也就只有你们。我的宝贝花儿都看不下去了。天道已变,时势去也。”武罗缓缓朝来处走去,怀里仍紧搂着那几样宝贝。
“大神留步。先祖昊媖在投身天火之前已近乎坠入魔道,这图是她最后清醒时所绘。她曾对身边的人说过,图中描绘之地有她必须要找回来的东西。可她并未言明此地在何处,也没说她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就将所有随身之物和她自己投于天火之中,只留下这张图和一把残剑。”
“你也说了,她最后已将要坠入魔道,行事不能以常理论之,又岂可当真!”
“是!我族中几代掌事者皆如此认为。可如今白乌氏与抚生塔难以为继,我想赌上一赌,或许能改变我族人命运之物真的与此图有关。”
“为何我见到的白乌人都是这样冥顽不灵。”武罗回头,“我记得,八百年前,也有一个白乌人来过我这里。”
灵鸷骤然抬头,眼睛一亮,“他可是身负烈羽剑?”
“没错,那时在他手中的烈羽还是一把断剑。”
“他是……是我恩师!可我从未听他提起曾有幸得见神武罗。”
“他不想你知道,自然有他的道理。”武罗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却未点破。她对灵鸷说:“白乌人里,你‘恩师’算是难得有趣的一个。他说但求自在,如今可曾自在?”
灵鸷良久方道:“他很好。不知他当时所问何事?”
“白乌小儿,你的问题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