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游船
姬晴柔绷着脸，好不容易挤出一点笑容来：“夫人，我们这就进去吗？”
“是，你们几个是来得最晚的了，赶紧进去吧。”镇国候夫人招呼着她们，一并踏进了庄子。
门口守着的护院向镇国候夫人行礼，看见她身后跟着的三个戴着面纱的姑娘，并没有多少意外。
看看外头的马车数量就知道，刚才进庄子的姑娘家不知道有多少了。
姬晴柔几乎要撕碎手里的帕子，暗叹镇国候夫人果然是个老狐狸，精明得紧。
去顾府叫两姊妹就算了，还透露了消息给她，让姬晴柔眼巴巴地赶过来，居然跟一群胭脂俗粉一起被挑挑拣拣吗？
这些丫头哪里及得上自己一星半点的，她气得脸颊涨红，恨不得把里面的姑娘家通通都赶出庄子去。
顾云妍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还以为镇国候夫人特地上门去请，自己肯定是不一样的。
谁知道等到了庄子才知道，她不过是众多姑娘之一，心高气傲的自己哪里受得住？
顾云妍脚步一顿，有一股冲动，想要掉头就走。
姬晴柔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不由娇笑道：“怎么，顾二姑娘身子不适，想着要回府去吗？若是如此，夫人是怜惜人的，只怕不会挽留你。”
“谁说我要走，不过刚才坐马车久了，腿脚有些不适罢了。”顾云妍见镇国候夫人扭头看了自己一眼，连忙扬声辩驳道。
她是想岔了，要就这么掉头走，驳了镇国候夫人的脸面，从此之后恐怕再也不能踏足此处，接近那人了。
幸好姬晴柔这个死丫头出声嘲讽，要不然顾云妍以后恐怕会后悔的。
姬晴柔见她没走，脸上露出遗憾又失望的神色来。
对她来说，顾云妍是最大的绊脚石，其他人不足畏惧。
顾云哓跟在两人后面，沉默地听着她们对垒了一番，这便进了前院。
刚才几辆马车估计是来晚了的，湖边莺莺燕燕实在不少。
姑娘们穿戴得花团锦簇，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盛装打扮进宫去呢！
她们看见镇国候夫人，连忙娇声见礼。
娇滴滴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得顾云哓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声音太刻意了一点，叫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镇国候夫人环顾一周，看着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们，笑得合不拢嘴：“我素来喜欢热闹，今儿特地请姑娘们来走一趟，大家一起赏花，游船，也是极好的。”
一个丫鬟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镇国候夫人又道：“客人上门来了，你怎能不邀请她们上船游湖？”
顾云哓这才看向湖边停靠的游船，还以为是没人，原来庄子的主人在上面吗？
“舅母，这么多的姑娘，只怕这条船是坐不下的。人多嘴杂，吵闹得紧，没得叫湖边美景也黯然失色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船上传来，顾云哓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了。
她转念一想，这不就是那天在楼里遇到的那位萧公子？
第四十章 海东青
没想到那位萧公子居然是镇国候夫人的外甥，这位夫人大张旗鼓叫来这么多未出阁的丫鬟，又让公子请她们上船。
顾云哓的脸色变得颇为古怪，镇国候夫人这是帮萧公子说亲？
还真是够豪放的方式，不像是一个个假借偶遇来打照面，而是索性一次性把京中能叫得上名，出身还不错的未出阁姑娘都叫在一起。
不过以萧公子的姿容，还愁不能娶妻吗？
只要他喜欢的，随手一指，恐怕没什么姑娘能拒绝得了。
当然，顾云哓却是有些不乐意的。
她长得只能算一般，掉进人群里也是要找不到的。
若是跟萧公子站在一起，实在太不匹配了。
每天要跟一个比自己美的夫君一起生活，顾云哓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她悄悄往后一退，退到湖边一棵大树后面。
反正待会自己不上船，镇国候夫人估计也察觉不出来。
顾云妍瞧见她的小动作，不过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
姬晴柔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面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来。
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在她面前，顾云哓是绝对没有机会，这才躲起来了。
躲起来也好，不至于丢人现眼。
在场哪个姑娘长得都比顾云哓要好，萧公子选谁，估计都不会选她。
镇国候夫人听见萧夕凛的话，面上有些不痛快了：“姑娘们都来了，你却不让她们上船，像话吗？”
“舅母，我没说不让人上船，只是姑娘们太多，船上却不可能都接纳。”萧夕凛说罢，又道：“这样吧，让奎儿来选一选？”
话音刚落，镇国候夫人的脸色都变了，扶着她的嬷嬷连忙向后一退。
没等她开口阻止，其他姑娘们倒是喜不胜收。
混在其中的言家姑娘老早就看到顾家两姊妹了，脸色愤愤不平，凭什么她们自己来庄子，顾家的却是镇国候夫人亲自去请来的？
难不成镇国候夫人却是更属意顾家的两姊妹，尤其是二姑娘？
在言大姑娘看来，也就只有顾云妍能让镇国候夫人入眼了。
她还以为自己没有机会，只能白来一趟。
忽然听见萧夕凛的话，顿时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只要被选上，自己就能和萧大人一起游湖。
言大姑娘面露喜色，比其他人更早一步靠近湖边，想着等会那个叫奎儿的奴仆出来，能够一眼就看见她，说不定就会选了自己！
其他姑娘见状，也争相恐后地挤了过来，务必第一时间让人看见！
顾云妍想要跟着上前，却到底矜持地站在原地等了等，懒得跟那些姑娘们挤在一块。
姬晴柔也自持身份，站在她的身边，不屑的看着那些推推搡搡的姑娘。
再怎么挤到最前面，那平庸的相貌又如何能入眼？
萧公子天妒英才，他点出的奎儿必定是心腹之人，眼光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顾云哓心下却有了不好的预感，往树后躲得更隐蔽了。
游船上忽然传来一声嘶鸣，很快一道小小的黑影从天而降，俯冲而下，在姑娘们的头上掠过。
“啊——”言大姑娘在最前面，发髻被冷风掠过，金簪歪了也顾不上，尖叫道：“海东青，是海东青！”
她早就知道萧夕凛身边养着一只海东青，没想到便是他口中的奎儿，顿时双脚发软。
第四十一章 聪明
刚才海东青一掠而过，言大姑娘没看清楚，却能闻到鸟儿身上浓郁的血腥味！
估计它正进食，被萧大人叫过来选人，这才腾空而起。
谁知道海东青没吃饱，会不会拿她们当吃的？
言大姑娘一叫，其他人也发现了，顿时四散开去。
有胆小的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有胆大的白着脸向外跑，想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却又舍不得。
难得被镇国候夫人受邀，不然她们恐怕永远都不能踏足这个属于萧夕凛的庄子。
想到萧夕凛，不少姑娘浑身哆嗦，还是坚定地留在了湖边，再不肯挪一步。
海东青掠过之后很快又回来，这次飞得更低了，堪堪在姑娘们的发髻上飞过，引得她们尖声大叫，害怕得要命。
顾云哓挑眉，明明害怕，她们居然不肯走。
显然美男的诱惑力太厉害了，说什么都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
好在她躲得快，不然也得被海东青弄得狼狈不已。
看看外头那些姑娘，发髻松散，簪子落了一地，还有几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不过也没人顾得上她们了。
镇国候夫人老早就被嬷嬷们扶到了一旁的亭子里，四个护卫守在外头，似乎有一个丫鬟上前跟护卫争辩，护卫却是一动不动。
显然镇国候夫人想要阻止萧夕凛，可惜这些护卫并不是听命于她的，所以无动于衷。
湖边唯一能站着的，除了树后躲着的顾云哓，就只有顾云妍和姬晴柔了。
姬晴柔脸色有些白，却不至于浑身哆嗦，反而在袖子里翻找了一会，居然捏着半块点心放在帕子里高高举起。
这是打算引起海东青的注意，好让它飞下来？
若是海东青停在她的跟前，姬晴柔等于是被选上的了。
倒是个好方法，也是个胆子够大的。
顾云妍站在一旁，缓缓伸出手在半空中轻轻一挥。
海东青只吃活物，在高空中向下俯视，看见的也只有会动的活物。
这个姐姐是打算用手臂作为标记，无视会被啄伤的可能，也要把海东青叫过来吗？
顾云哓叹为观止，见过鸟为食亡，却没料到为了美男，她们也是豁出去了！
海东青颇有灵性，似乎猜出两人的意图，逗弄般从顾云妍的头上掠过，翅膀扑棱着，愣是把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弄乱了。
又飞到姬晴柔的面前，在她以为得逞扑过去的时候，海东青“嗖”的一声飞高，让姬晴柔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啃泥。
“噗嗤”一声，顾云哓再忍不住了，捂着嘴躲在树后偷笑。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顾云妍如此狼狈，姬晴柔也是，身为安国候的外女儿，只怕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大大地丢了脸。
只是没等顾云哓高兴多久，她就察觉不对劲了。
海东青怎么往自己这个方向飞过来了，明明是跟游船相反的地方，捉弄了两人，该回去萧夕凛的身边才是。
她下意识地蹲着，把自己整个人都躲在树后，生怕被海东青发现了。
可是顾云哓忘记了，海东青整个在百米高空上，视力非凡，连小小的猎物都能看见，更何况是她一个大活人？
没等她反应过来，海东青已经呼啸着俯冲而下，直到顾云哓面前，这才展开翅膀放慢了速度。
第四十二章 选中
顾云哓愣住了，站起身就要跑，冷不丁听见一道声线：“抬手——”
她愣愣地抬手，回过神来暗道坏事，海东青已经自动自发落在手臂上了。
沉甸甸的，一点都不轻松，险些把顾云哓给压得坐下去。
顾云哓眼皮一抬，虽说半个身子躲在树后，只是海东青落下的动作如此之大，湖边该看见的都看到了。
姬晴柔慢吞吞被丫鬟扶起来，顾不上擦掉身上的污迹，看向顾云哓的眼神渗着毒。
顾云妍也没什么好脸色，自己费尽心思要招惹海东青的注意，谁知道最后落了好处的反而是躲在角落的顾云哓？
庆国第一美人如今狼狈得紧，发髻散乱，簪子歪在一旁，要掉不掉的。
看起来不比姬晴柔来得轻松，自觉丢脸得很。
谁知一番努力，却便宜了顾云哓，顾云妍一张俏脸冷得都能拧出冰渣子来。
镇国候夫人也是吃惊，萧夕凛这只海东青有多么欺生，她是知晓的。
当初自己不过靠近一点，海东青就露出狰狞的爪子，似乎再向前一步就会扑过来啄她一口。
连她都不敢靠近，更别提是其他人了。
海东青只愿意亲近萧夕凛，这是镇国候夫人知道的。
她还一个劲劝过萧夕凛，别把海东青带在身边，没得吓到了小姑娘们。
可惜萧夕凛对海东青极为宠爱，去哪里都带着，镇国候夫人也是无可奈何。
这个外甥一直没娶妻，也是如此。
哪个小姑娘受得了一只猛禽一直在夫君身边，连就寝也在同一个房间？
没吓晕过去就算了，要是亲近萧夕凛一点，海东青不高兴，岂不是要把脸给啄花？
只是镇国候夫人没想到，有一天海东青原来也会亲近别人的。
瞧着顾家的三姑娘，她越发顺眼了。
是个胆大的姑娘，海东青稳稳站在她的胳膊上，也没见顾云哓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孱弱模样。
脸上似乎带着一点惊讶和无奈，双眼漆黑，倒和海东青如出一撤。
镇国候夫人被嬷嬷扶着走出来，不由笑道：“既然奎儿选了顾三姑娘，凛儿可别反悔才是。”
她还想着今天又是白忙一场，到最后萧夕凛会像以往那般，谁也不选，让这场花宴不欢而散。
如今出了顾云哓这个变数，镇国候夫人不由心花怒放。
她这个外甥什么都好，就是不近女色这点叫人担心。
年纪也不小了，而且堂堂太傅，身边连个侍寝的通房丫鬟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
镇国候夫人仔细打量着顾云哓，心下暗叹：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太平常了一点。
不过平常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能让萧夕凛入眼，就是长得再丑一点，她也能勉强接受的。
萧夕凛轻轻一笑：“舅母发了话，我如何敢出尔反尔？”
这是让顾云哓上船来了，她不由苦笑，顶着无数忿恨嫉妒的目光，慢吞吞地走向船边。
若是可以，顾云哓是巴不得立刻离开这里的。
海东青还乖乖站在她的手臂上，顾云哓浑身僵着，胳膊都酸了。
她歪着头，对上海东青灼灼的小眼睛，想着它颇有灵性，便小声嘀咕：“我的胳膊好累，奎儿大爷能飞回去，让我歇一会吗？”
第四十三章 落座
顾云哓正好越过姬晴柔，听见她的话，姬晴柔嗤笑一声。
跟一个畜生细声细气的商量，这顾家三姑娘莫非脑子进水了？
谁知道海东青似乎听懂了，双翅一扬，腾空而起，很快便飞向游船，又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这才缓缓落下。
姬晴柔目瞪口呆，都说太傅大人的海东青不是凡品，这都成精了吧，居然能听懂人话？
想到她刚才用食物做诱饵，也没能把海东青骗下来。反而是自己被海东青的假动作给骗到了，姬晴柔就郁闷得心口都疼了。
只是转眼她又感叹，不愧是太傅大人养的畜生，比起别的总要与众不同。
顾云哓被侍女扶着上船，两个护卫忽然一动，拦住了跟在后头的两人：“太傅大人有命，只让海东青选的姑娘上来。”
她一愣，回头看见顾云妍和姬晴柔就跟在自己后面，显然是想一并上船。
如果自己就这么不管不顾，掉头就进船舱里，回去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一个是顾老爷和大哥的心尖尖，一个是继母姬嘉倩的亲生女儿，好事没落在两人头上，反而便宜了自己这个不起眼的。
不用想，顾云哓回府后肯定吃不了兜着走，麻烦不断了。
她连忙怯生生地道：“小女子一个人上船，总归有些不妥当。我们姊妹三个是一起来的，就不能通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