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珞瑶点头:“难得你传消息的速度竟然没比过别人。”
“这自然比不过,都已经满城皆知了,听闻今日一早,新安公主和驸马都是分开上路的呢。”王瑞芳以前就对新安公主有些不喜,因着简珞瑶的关系,更是对她的作态怒在心里,如今见骄傲绝顶的新安公主沦为京城的笑柄,如何能不高兴,当下畅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当真是喜闻乐见呢。”
简珞瑶也跟着笑了,她当然不是圣母,新安公主三番两次的挑衅、侮辱,更重要的是给她的长辈难看,要说她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可是生气又能如何,对方身份尊贵,只能忍了。
如今好不容易看一次新安公主的笑话,简珞瑶心里自然也是大快人心的,反正这里没有外人,不用担心被那些夫人太太传出去说她心胸狭隘。
简珞瑶和王瑞芳笑了一会儿,王瑞芳忽然对简珞瑶眨眼睛道:“不过这事你知道,有件事你却不知。”
正巧郑嬷嬷将准备好的点心端了过来:“姑娘,王姑娘,请慢用。”
王瑞芳便大大方方的摆手,对自己的丫鬟说:“你们出去玩儿罢,让我跟珞瑶说会子私房话。”
郑嬷嬷见状,也将在屋里伺候的白露秋霜唤了出去,对简珞瑶和王瑞芳笑道:“老奴就在屋外,若姑娘有事,直接唤老奴进来便是。”
人都走了,郑嬷嬷还贴心的将门给关上,王瑞芳笑嘻嘻的看着简珞瑶,半响后不爽的道:“你为何都不好奇?”
简珞瑶一本正经:“因为我知道你比我更心急。”
“好啊,你敢戏弄我,好大胆子!”王瑞芳将点心一扔,倾过身去挠简珞瑶,简珞瑶怕痒,一面躲一面笑:“姑娘饶命……”
这番一闹,两人便闹到一块去了,王瑞芳也不起身,在简珞瑶耳边道:“你可知新安公主为何昨日来简府?”
简珞瑶挑眉:“为何?”
“她去找我表哥道歉啊,表哥就说她若真诚心,就知道该道歉的人不是他。”王瑞芳耸了耸肩,“然后她就来简府了。”
“你表哥?”简珞瑶先还带着笑意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秀气的双眉蹙起来,“我又不曾见过他,他应该不至于此……还是说新安公主会错意了?”
“新安公主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连这都会错意。”
简珞瑶还是皱眉不解:“可是不应该啊……”
“怎么不应该?”王瑞芳打断她的话,“你可是圣人亲自选的儿媳妇,迟早要嫁给表哥,夫妻一体,新安公主对你不尊,就是对表哥不敬,表哥敲打她一下也很正常啊。”
说到这个话题,王瑞芳笑眯眯的道:“要我说这都是命中注定,你看你之前定过那么多次婚,偏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选秀本没有你的事,皇后娘娘又为你破例了,圣人都能看中你,选为表哥的正妃,怕是正好应验了签文上的字呢!”
王瑞芳说话一向直接,简珞瑶也没在意,不是王瑞芳提起,她还没把签文想起来,不由问:“说实话,若不是上次见我抽到了那样的签,你可还会满意我被指给三皇子?”
“自然不会。”简珞瑶问得直接,王瑞芳回得也坦然,“虽然我把你当姐妹,可我表哥的正妃也不是谁都可以当的,兹事体大,最差也要是像我表妹那样的家世的,不过我知道你不一般,这就是命中注定。”
“说不定只是凑巧呢?”
“哪有那么巧的事。”王瑞芳摆摆手,凑到简珞瑶跟前问,“那根签你可还留着?”
简珞瑶点头:“一直想销毁,但是嬷嬷和绿绮她们都跟着,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她光哄一个王瑞芳都费了老大力气,旁的人能不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倒不是信任,只是就怕她们关心则乱。
“那敢情好,以后成了亲,你就把这个签拿给我姑母看,那样她就不会对你有偏见了。”
简珞瑶知道王瑞芳是为自己好,但是她还自己的考量,说自私也好,她是不信签文的,然而信这个的大有人在,一个她素未谋面的未婚夫,还不知性格如何,是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若他到时只顾一味增强他的声望,而不管不顾的暴露这根签文,她还有什么安心日子可过?
考虑再三,简珞瑶拒绝了王瑞芳的提议,王瑞芳诧异道:“为何?”
“淑妃娘娘的性子,宫里上下谁不清楚?你都知道她不会喜欢我,别人也知道,若娘娘日后忽然对我关怀备至,旁人自然怀疑,派人一调查,那万一签文之事不小心暴露,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不就成了三皇子意图篡位?”
王瑞芳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止于此罢,只要稍微注意些,姑母在人前也装一装,哪有这么容易被发现。”
“但还是小心为妙,万一被暴露了,就怕对三皇子和淑妃不利。”简珞瑶握了王瑞芳的手,继续忽悠,“我也不是说一直保密,但总要到合适的时机,或者过个几年,让众人知道淑妃娘娘对我转变了态度,不再起疑的时候,到时再说岂不更好?”
王瑞芳大为感动,反握住简珞瑶的手道:“可那就委屈你了,我姑母素来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你难道对我这般没信心?”简珞瑶笑道,“连性子最像淑妃娘娘的你都被我拿下了,何况淑妃娘娘?再说不还有你帮衬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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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王瑞芳,简珞瑶又去了松荣堂,老夫人见她进来,忙招手道:“四丫头来了?过来祖母这儿坐。”
金氏也坐在一旁,笑眯眯的问了一声:“安宁侯家二姑娘回去了?”
“刚回去呢。”
“真不知道你们小姑娘哪来这么多话,都聊了大半日,也不嫌腻味。”
简珞瑶正笑着,老夫人下首两个贵太太对视一眼,眼底各闪过一丝忐忑,安宁侯是三皇子的外家,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淑妃和三皇子的态度,安宁侯府的二姑娘对简珞瑶如此亲热,是否也说明三皇子一派对简家这门亲事并无不满?
那她们是不是对简家的态度还需要再亲热一些?
正在两人迟疑间,老夫人已经拉了简珞瑶给她介绍:“这是兴远侯大太太和二太太,快打声招呼。”
简珞瑶从善如流的喊了人,兴远侯大太太捂嘴笑道:“都是自家人,何至于如此客气,喊伯母就是了。”说罢又亲热的拉过简珞瑶,将自己手上的翡翠镯子退下来戴到简珞瑶手上,“伯母前阵子忙,没来得及上门恭喜,这是见面礼,可不兴拒绝。”
“伯母一出手就如此大方,还望日后多多上门才好。”
大太太又是一阵大笑,爱不释手的拉着简珞瑶:“伯母就喜欢你这性子,往后日日上门,你可别嫌伯母烦才是。”
简珞瑶笑而不语,一旁的金氏终于耐不住寂寞,看向简珞瑶的手腕,笑道:“大太太真是大手笔呢,品相这么好的手镯子,可衬我们家瑶儿的肤色了。”
一面说,眼睛还一面往一旁的二太太身上瞟,埋汰之意显而易见。
兴远侯府二太太面色变了变,心下难堪,她往常就瞧不上金氏这人,其实整个简家她都瞧不上,不过是看他们地位低好拿捏,反正是说给庶子的,只要听话就行,还能给老侯爷冲冲喜。
却没想到这简家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那个嫁不出去的简四姑娘竟然被指给了三皇子当正妃,如今满京城谁不小心翼翼的捧着简家?
一想到她曾经得罪了简家,二太太就眼前一黑,圣人指婚下来,老夫人指明让她跟大嫂上简家多走动,她称病拖了两日,见大嫂渐渐不耐烦,到底不敢表现太过,就怕被大嫂瞧出端倪来。
却没想到金氏这里记了一笔呢,她被所谓的亲家太太的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一时昏了头险些酿下大错,伏低做小数月,也没能消除不良影响,如今瞧着罪魁祸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哪还能忍得住,瞥了二太太一眼,见二太太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不吭声,笑道:“亲家太太今儿怎么不说话?”
二太太刚想说什么,金氏已经笑了起来:“我记得亲家太太以前可喜欢我们瑶儿了,不是还险些保媒将她说给尚书刘大人的嫡幼子吗?只可惜没说成,亲家太太该不会因为这个不自在罢?”
正拉着简珞瑶聊天儿的大太太闻言脸色大变,侧头看向妯娌,对方蠕动着唇,脸色泛白,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叫她来简家做客,她三推四脱的,竟然把简府得罪得这么彻底,刘家嫡幼子哪里是什么好人家,这做媒就是在结仇,真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大太太心下大恨,狠狠瞪了二太太一眼,忙拉了简珞瑶一通道歉,又说自家老夫人改明儿身子骨好些,就来亲戚家走动走动,再好好商定一下与简家的亲事。
这话在坐的众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二房庶孙,哪用得着侯夫人这么大年纪亲自上门商谈,再说兴远侯府大太太二太太今日上门本就是为了此事,侯夫人要上门,定是为了解决二太太对简府冒犯之事,大太太话里话外也暗示了会有个交代。
老夫人虽呵斥了金氏一句,听了大太太的话却只是慢悠悠笑道:“四丫头的婚期还没定呢,六丫头还远着,倒不怕亲家笑话,我嫡出的孙女儿本就少,等四丫头出了门,可就剩六丫头一个了,我还想多留她几年。”
大太太心里一咯噔,只怕是心里真记恨了,不然何至于这般说?忍不住又瞪了二太太一眼。
而二太太脸色白得已经连脂粉都盖不住了,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大嫂素来瞧自己不满,这次回去还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
“老夫人说的是,府上姑娘教养得好,一个个都叫人疼到心里,您舍不得也正常,不过婚期可以推迟,这定还是得先定下嘛,也不怕老夫人笑我小家子气,玥儿那般的好姑娘,还真怕被人跟抢走。”
老夫人笑骂道:“你个狭促鬼,我刚说的话你就用上了!”却到底没说要不要见兴远侯夫人。
当然兴远侯夫人也可以不请自来,只是本就得罪过一回简府,得罪的还是即将成为皇子妃的简珞瑶,大太太再不敢轻举妄动,便目光殷切的看着简珞瑶。
简珞瑶想了想,便劝了老夫人几句:“祖母不是常说孙女儿无趣,陪您聊不上话?侯夫人跟您可是同龄人,什么都聊得来了,倒不正好?”
老夫人眼底浮上些笑意,这丫头果然没让自己失望,能帮兴远侯大太太说话,起码在兴远侯面前博了个大方的名声,传出去只好不坏,至于处置二太太,那是兴远侯府里的家世,更简府有何干系?
老夫人这才点了头,拍了拍简珞瑶的手一片欣慰。
大太太果然对简珞瑶一片感激,得了准话也不多待,拉了二太太便告辞走了。
?
第 42 章
?兴远侯府大太太二太太离去后,简珞瑶也顺势告退了,屋里只剩下金氏和郑氏,老夫人看了金氏一眼,脸色沉下来,敲打道:“老三家的,过去你混不吝也就罢,反正来往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都知道你什么德行,但往后四丫头成了亲,你可给我收敛点,自己口不择言得罪了哪个贵人,别指望四丫头会给你擦屁股!”
“媳妇儿知道呢,瑶儿嫁入天家,已是不易,咱们做娘家人的帮不上忙,那至少不能给她拖后腿。”金氏被教训了也不生气,笑盈盈的冲老夫人和郑氏道,“往后媳妇儿就跟在二嫂后边,她让我做啥就做啥,绝不给侄女儿添乱!”
没曾想金氏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郑氏都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才笑道:“弟妹说什么话呢,你我是一家人,又不是我下属。”
“二嫂见多识广,听你的总不会错。”
“你记得自个说的话就是了。”老夫人瞥了金氏一眼,又道,“今日只兴远侯府大太太和二太太在,索性你们都是平辈,就不计较你今日说的话了,该日兴远侯夫人登门,你可管好自己这张嘴。”
“媳妇儿能不知道规矩吗。”金氏笑盈盈的道,“今儿也不过是见二太太倨傲的神色,想起她往日对咱们家不怀好意,便想着敲打一二,既然如今兴远侯大太太知道了,该如何处理便是她们的家事,媳妇儿定不插手。”
“你知道就好。”老夫人摆摆手,让两个媳妇都出去。
金氏陪郑氏走了一段,路上笑眯眯的道:“二嫂可别怪我孟浪,这个当口翻旧账,真要等瑶儿大婚了,咱们家就谁也不方便开这个口了,不然看在别人眼里不久成了仗势欺人?能在瑶儿嫁人前把旧怨解决了,往后两家再相处,还是好亲家,二嫂说是不是?”
郑氏看了金氏好几眼,忽然笑了:“弟妹考虑确实周到。”
金氏脸上顿时绽放了更灿烂的笑容,眼瞧着已经到二院子,她停下脚步,乖觉的跟郑氏道了别,又亲眼看着郑氏的身影消失在门内,这才转身回了自家院子。
方嬷嬷一面扶着郑氏,一面笑道:“以前倒不知三太太也是个有成算的。”
“还算有几分聪明。”郑氏不无认同的点头,“只希望这份聪明能一直保持下去,往后也别给我瑶儿添乱就成。”
方嬷嬷笑道:“这不有太太看着吗,三太太平素里最不敢忤逆老夫人,这些时日老奴瞧在眼里,三太太对您的恭敬,只怕并不比对老夫人少呢。”
“她不过是想沾三皇子的风光,又不是真怕我。”
“太太往后就是三皇子的丈母娘了,这可变不了,三太太对您只会越来越恭敬呢。”
“说得也是。”郑氏想到什么,微微笑了,“金氏素来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儿,真要对上那些尊贵的人,巴结还来不及,能闯出什么祸来?”
方嬷嬷当然听得出郑氏未说出口的意思,便笑道:“可不是,到时别说太太和老夫人了,姑娘那一关她就不好过。”
话题便转到了简珞瑶身上,郑氏柳眉轻挑,嘴里说着是埋怨,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满意:“这孩子也是报应,往常忙不过来想叫她搭把手,总是找由子偷懒,一副不经事的样儿,就会装!还不是逃不过老夫人的法眼,合该让老夫人多政治她几日!”
“太太说姑娘惫懒,老奴瞧着却是真真儿聪明呢,往常您虽然管家,可毕竟二姑娘三姑娘她都还在,哪能越过上头的姐姐们,独让姑娘帮您的忙?虽说女子要会管家,若姑娘家还未出阁就落了精明相,在外人瞧来又是一桩说了,姑娘这样儿韬光养晦才真真叫高明呢!”方嬷嬷说起简珞瑶这几日来的表现,便有些滔滔不绝了,“您瞧姑娘外边一团和气,听到是她管家,下人们别提多高兴了,不过姑娘心里门儿清呢,有些事该睁只眼闭只眼绝不多管,若涉及到明面上的事,处理起来也决不手软,这才几日,那些老滑头的管事见了姑娘谁还敢起别的心思?”
方嬷嬷这番话夸到郑氏心坎上去了,立时心花怒放起来,再口是心非,此时也说不出心不由己的话,顺着方嬷嬷的话道:“这孩子的心眼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我在她这个年纪可什么都还懵懵懂懂呢,她爹更是个万事不理的主,怎么就生出了个小滑头?”
松荣堂里,老夫人和刘嬷嬷也在讨论这个话题,刘嬷嬷恭维道:“老奴瞧着四姑娘有老夫人年轻时的风范呢!”
老夫人眯着眼睛歪在榻上,半睡半醒,好半会儿过去,才微微弯唇笑道:“我先还担心这丫头性子软和,进了天家唯唯诺诺任人拿捏,那就真无立足之地了,毕竟娘家立不起来,日后万事都都得靠她自个儿……索性是个聪明的,被人欺负不了,我也就安心了。”
而另一边,今日被老夫人教训过、又被郑氏敲打了一句的金氏,与郑氏告别后脸上却犹带着笑意,一跨进自家院子便吩咐身旁的丫鬟道:“去喊玥儿来我屋子一趟。”
方换了身衣裳,简珞玥便依言来到金氏屋子,见她娘刚坐下,简珞玥亲自端了杯茶递到金氏手上:“娘刚从松荣堂回来,也不好生休息?”
“不过见了几个客人,又不累,要休息作甚。”金氏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又笑容满面的把简珞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端详着女儿秀致的脸,眼底笑意越来越浓,“娘的玥儿也长成大姑娘了呢。”
简珞玥微微垂了眸,略有些羞涩:“娘今儿可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
“高兴,自然高兴。”金氏笑眯眯的抚了抚简珞玥的发鬓,声音里带了些狠意,“等着瞧罢,再过几日娘就可以帮你报仇了。”
“报仇?”
“我怎么生了你个这个榆木脑袋!”见简珞玥脸上是全然的不解,金氏不由恨铁不成钢的道,“你那未来婆母如此轻贱于你,自订了亲便绝口不提两家婚事,这笔账自然要算回来!”
“那也是事出有因……”简珞玥呐呐的回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忙焦急的问,“今儿可是兴远侯府的太太上门了?娘跟她起冲突了?”
金氏不屑的轻哼一声:“冲突?她也敢!”
简珞玥焦急的眼底不由带上了一丝不赞同,喊道:“娘!”
“你着什么急,凭咱们家的身份,日后你嫁去了侯府,你那恶婆婆也不敢拿你怎样,还怕得罪了她不成?”金氏顿了顿,提醒道,“再说你嫁的是二房庶子,就算不撕破脸,你未来婆婆也不会真对你多好,你担心她,还不如多跟侯夫人和大太太交好。”
其实事到如今,郑氏也不是不后悔,也怪她眼皮子浅,何曾想到自家还有这造化,当日若能耐着性子等一等,如今她女儿怎么也要说个侯府嫡出罢?
倒是最小的那个撞上了大运,因着年纪小还没定下来,如今被多少夫人太太盯着,一个娼妇养的,竟也这般好命!
金氏想着,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听得她娘这番分析,简珞玥面上却没半点喜意,急着扯了扯金氏的袖子:“女儿不是担心兴远侯府,是担心娘啊!上回您听了兴远侯二太太的蛊惑,险些害了四姐姐,好不容易祖母二伯母她们把这茬揭过去了,您旧事重提,岂不是也落了四姐姐的面子?四姐姐日后可是皇子妃,名声不能有丝毫……”
话还没说完,金氏回过神来倒是有些欣慰,拍着女儿的肩道:“知道你关心娘,不过放心罢,娘还不至于这般没分寸,且说了,当你祖母和你二伯母是泥人捏的呢?以前不过是地位悬殊,不好多计较,毕竟纠缠下去毁的是你四姐姐的名声,可如今不一样,她们也等着算总账呢!”
“可祖母不是日日教诲要心思如常,不许仗势欺人,坏了家风吗?”
“那是对上面的人……”金氏说了一半,忽然摇头道,“罢了,说太细你也不懂,你要记着一点,老夫人不让咱们冒头,但不包括给你四姐姐找场子,说到底兴远侯府冒犯的是你四姐姐,不给个交代怎么行?可这事只能两家私下解决,二太太将事情瞒得死死的,只能咱们家透点儿消息了,这话你祖母的身份不能出,你二伯母是未来皇子妃的母亲,身份不一般,更要端庄,唯有你娘素来混不吝,我不起头还有谁起头?”
简珞玥还有些不放心,实在是上回被吓坏了,她爹是真的起了休妻的念头,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娘出这个头,祖母和二伯母她们当真没生气?”
金氏闻言一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流萤端了个托盘进来:“老夫人方才想起来有一支钗子不常用,便赏给三太太戴了。”
简珞玥和金氏脸上俱是欣喜,接了赏赐,金氏又亲自将流萤送到门口,方回屋郑氏又派人送了礼物下来。
老夫人和郑氏都清楚金氏的喜好,送的都是沉甸甸的实心金饰,金氏一手摸着老夫人送的金钗子、手腕上戴着郑氏送的手镯子,喜气洋洋的看了简珞玥一眼:“你可瞧清楚了?”
简珞玥如今哪还能不清楚,自己娘因着上回的错事,一直没得老夫人好脸,若不是四姐姐进宫选秀,只怕她娘的禁足到现在还解不了,今日祖母和二伯母不约而同的赏赐,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得了好处的金氏颇为得意,拉了女儿坐下来,细细教导:“你给娘记下了,往后不管遇到谁编排欺负你四姐姐,都给我顶回去,好好护着你姐,不许怂。”
“谁敢欺负四姐姐。”
见简珞玥不以为然的模样,郑氏气得瞪了她一眼:“你个傻子!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又不会少块肉,你只要态度摆出来了,往后好处还会少?”
听她娘越说越过,简珞玥不由道:“都是一家人,帮四姐姐也是本事,要什么好处,娘你干嘛这样。”
“你爹没本事,大房远在蜀地靠不上,咱们家可是靠着二房过日子,不趁着分家前多拿点好处,日后我和你弟弟去喝西北风啊?”金氏气得翻了个白眼,“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榆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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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日,兴远侯夫人果真亲自上门了,带了一大堆礼物,不过关系近的都知道两家有结亲,算是正常往来,倒并未太注意。
这回二太太并没有跟她来,大太太轻描淡写说二太太身体不适,无法出门,不过两家人都心知肚明,这是被禁足的节奏。
简家本就不是咄咄逼人之辈,安宁侯府诚意道歉,侯夫人又发了话,简珞玥要嫁的庶孙本就是在二太太身边长大,索性将其记在二太太名下,充作嫡子,日后聘礼婚礼都按嫡出的例走。
这事便彻底翻篇了。
金氏不料还有如此好事,心头的意不平终究抹平了些,如今前来向庶女求亲的人家再多,也比不过她亲女儿的婆家。
关于最小的堂妹简珞青的婚事,老夫人竟然也征求了简珞瑶的意见。
因为金氏不在,简珞瑶就直接问了:“不知祖母是想求稳妥还是……”
“若是大房和二房,稳妥些当然无事,你爹和你大伯毕竟在官场这么多年,养家糊口还是能的。只你三叔怕叫人放不下。”简珞瑶问得直接,老夫人回得便也坦然,“你也知道你三叔是个死读书,同窗间的交际只怕还比不上你几个哥哥,就是考了进士,授了官,也就这样了。”
老夫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偏你三婶是个心比天高的,一心跟人攀比,把你四弟催成什么样?恨不得他一夜成材……”
简珞瑶笑道:“三婶虽盼子心切,但四弟聪明好学,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比大哥他们还好些,三婶对他期望大些也正常。”
“若不是因着你四弟,你三婶那性子我早就教训了。”老夫人也不遮掩,道,“也正是如此,我当日才同意六丫头与兴远侯府的婚事,你大哥二哥性子稳,又有各自的父亲帮衬,找的岳家也好,身后助力都不少,你三哥就不提了,心思不在这儿,索性他文采好,混口饭吃不成问题,珘儿却不比他们,你三叔没能耐,三婶没成算,日后若有姐夫帮衬,也了却我一桩心事。”
简珞瑶听懂了,虽老夫人偏疼三房,说得倒也是实情,大伯和她爹做官这么多年,人脉怎么也积累了些,帮衬自个儿子不在话下,然而同样简家嫡孙出身,堂弟的起点就要差许多了。
三婶拼命钻营,知道侯府当初定亲是为了冲喜,却仍削尖了脑袋要嫡亲女儿嫁进去,不也是为着这个?
思索片刻,简珞瑶道:“祖母既然有这个心,那便不急,慢慢相看,如今孙女儿还没出嫁,稍有些能耐的都在观望,只有孙女儿在皇家站稳了脚跟,真正有能耐的人家才会主动上门结交。”
老夫人面无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赞赏,这个孙女是越来越叫她刮目相看,不过她却沉声道:“你如何确定能在皇家站稳脚跟?若有个不好,只怕现在主动贴上来的这些都不肯了。”
简珞瑶轻轻一笑:“站得多稳孙女儿不敢保证,但是照拂娘家的能耐,自忖还是有的。”她从与王瑞芳的交谈中,也知道三皇子是个有志向有野心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对后宅平稳看得最重要,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家宅都不稳的话,还谈什么建功立业?
所以简珞瑶想得很清楚,不管三皇子喜不喜欢她,先把她“镇宅之宝”的地位奠定下来,毕竟圣人赐婚,除非她死,不然是不可能休妻的。明确了分工,只要三皇子配合得给她正室该有的尊重,她的日子就不难过。
或者说还会轻松。
在不把简府搅入复杂形势的前提下,娘家她能帮衬都会帮衬。
“索性七妹现在还小,不在乎等两年,待六妹出嫁了,祖母膝下空虚,可以叫七妹陪您打发时间,也顺便调教一二,她性子若不变一变,纵使嫁了人也枉然。”
老夫人这回再掩不住脸上的笑容,一连点了好几下头,又道:“你看得确实清楚,这女子嫁了人,娘家如何且不提,关键是自个儿能不能立起来,你七妹妹我会看着,你也记住了,为人妻为人媳,难免受些委屈,这些都能忍,只要你做好妻子的本分——打理好后院,安排好丈夫的生活,这边够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会不会越来越好,简珞瑶不知道,她知道自己的运气应该不算最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