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向晚横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哼,你个没分家、没差事的小爷,能有什么产业?”

陆离一怔,旋即就明白了谢向晚的意思。这年头讲究的是‘父母在、无私财’,陆家没有分家,就是大老爷、三老爷也不敢明着说自己置办了多少产业。

想办法弄来的铺子、田庄也都记在妻子的名下,只推说是妻子的陪嫁。

陆离扣了扣鼻翼,讪笑道:“是,阿晚说的是,以后我就靠阿晚养活了!”

“二爷,又浑说!”谢向晚又丢给他一个白眼,挽袖亲自给他盛了碗虾丸鸡皮汤,“昨儿不是还说要去方老先生的书斋,还不赶紧用了饭,早些过去?!”

陆离很享受谢向晚的娇嗔,接了碗,抄起银箸,开始用饭。

吃了饭,谢向晚便去了宁寿堂,她相信,老夫人此刻正等着她去‘告状’呢,只可惜,她谢向晚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更不是一个旁人可以随意猜度的人,老夫人和小齐氏想用常规法子磋磨她,且还需要些火候呢。

宁寿堂中,小齐氏得意的坐在堂中的椅子上,眉眼带笑的跟老夫人说话:“…杨林家的不愧是祖母您调教出来的人,就是机灵,这会子,谢氏还不定怎么憋气呢。”

老夫人也略有得意,但她能撑得住,硬是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件事你查清楚了?谢氏果真这么做了?”

小齐氏眼中闪过一抹妒忌,点头:“查清楚了。”

老夫人笑容有些冷,道:“那就好,今儿我定然要好好训诫谢氏一番!”

第102章 抛下鱼饵

老夫人对谢向晚是打从心底里憎恨,原因无他,陆家二奶奶原是属于自家外孙女的,如今却平白被谢氏霸占了去。

老夫人有时还会猜测,如果没有谢氏勾引陆离,陆离也不会被迷晕了心窍,死活要休了许氏。

许氏婚前与陆元有私情,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陆离回来后也早就发觉了,可他为何不立时发作,而是拖到了几个月后?

老夫人选择性的忘了陆离可能在收集许氏通奸的‘罪证’,反而直接将一切都怪到了谢向晚头上:都是这个狐媚子,痴心妄想企图攀附权贵,背地里蛊惑陆离,哄得他休妻再娶。

至于陆离为何娶商户女的最初原因,老夫人又选择性的遗忘了。

她这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什么不合心意的事儿,都是旁人的错,她以及她看重的人,却是半点错处都没有的。

如今她可怜的外孙女儿,被个卑贱的商户女挤兑去了庵堂苦修,而陆家的荣华富贵却由谢氏一人享受。

就这样,谢氏还不知足,竟然还想折腾。

还建什么暖房?呸,自己这个老祖宗还没说专门儿建个暖房子养花儿呢,那谢氏又哪来这么大的脸面?

也不怕折腾来折腾去的折了福气!

“二奶奶来了!”

廊下的小丫鬟一边扬声通传,一边掀起了门帘。

谢向晚冲她轻轻点了点头,抬脚进了正房,绕过屏风,便看到老夫人歪在罗汉床上,手边放着个紫铜手炉,正跟坐在榻前鼓墩上的小齐氏低声说着什么。

谢向晚行至近前。微微屈膝,“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撩了下眼皮,淡淡的说道:“昨儿晚上不是给你们说了吗。昨儿你们出去忙了一天,又累又乏的。再加上这几日天气转凉,早上多睡会儿才是正经,实不必来我这里了。你怎么又来了?”

这话表面上是长辈心疼晚辈,不忍她们早起辛劳,可从老夫人嘴里说出来,却是实打实的‘不喜’——她是真不想看到谢向晚!

谢向晚装着没有听懂的模样,故作娇憨的说道:“我知道祖母心疼我们这些小辈儿,但规矩不能乱。”

眼波流转。谢向晚瞟了小齐氏一眼,笑道;“这不,大嫂不也来了。”

小齐氏刚才还在说谢向晚的坏话,虽然她知道外头有人看着,断不会让谢向晚偷听了去,可面对谢向晚那双洞察世情的清澈双眸,她还是忍不住心虚。

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小齐氏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道:“弟妹说的是,祖母心疼我们。我们也要孝顺祖母才是。”

谢向晚笑着点头,满脸遇到知己的神情,“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

老夫人听了。不再说什么,继续歪躺着,脸对着小齐氏,“继续说,昨儿昭丫头的事有眉目了吗?”

小齐氏直起身子,恭敬的回道;“好叫祖母知道,咱们家大小姐相貌出众、德才兼备,那些贵妇们见了没有不喜欢的,拉着手问长问短的。大小姐只见面礼就不知道收了多少呢。”

说着,小齐氏拿帕子掩着嘴。咯咯的笑起来。

老夫人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连连点头。“咱们家的小姐们自然都是好的,惹人喜爱也是常理。唉,都是时运不济啊,昭丫头的姻缘生生被耽搁了…”

小齐氏赶忙附和:“谁说不是呢。”

两个女人说的热闹,竟是没看到谢向晚一般,老夫人也没有发话让人看座,权当谢向晚这么个大活人不存在一般,继续拉着小齐氏询问昨日宴会的事儿。

小齐氏无比配合,也似是忘了招呼谢向晚,一味的恭敬回话。说话的时候,还故意说两句玩笑话,旁人笑不笑的不打紧,她自己先笑个前仰后合,动作、神情很是夸张,仿佛故意演给什么人看一样。

被人如此无视、羞辱,谢向晚也不恼,扭头对身侧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今天跟谢向晚出门的是二等丫鬟妆花和织金,两个丫鬟看着瘦弱,力气很大,而且脑子一根筋,只听谢向晚这个主人的话,就是到了陆离跟前,她们也一副直愣愣、傻呆呆的模样。

两个丫鬟虽然呆萌,但也是有眼力见儿的人,方才瞧着老夫人不给自家主人看座,她们心中就有些不痛快。只是碍于主人没有发话,她们不好妄动。

这会儿主人有了吩咐,她们自是飞快的相应。

妆花左右看了看,发现房间一角还有几个梅花鼓墩,她直接走过去,抱起一个放到榻前,又从袖子里掏出方帕子擦了擦,笑呵呵的对谢向晚道:“二奶奶,坐!”

谢向晚抿唇而笑,也不做声,直接坐了下来。

老夫人虽然脸对着小齐氏,但眼睛一直瞄着谢向晚,见她不说规矩的站着,竟然擅自坐了下来,显是没把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啊。

脸登时撂了下来,冷哼一声,叱骂道:“没规矩的东西,真真上不得台面!”

没有指名道姓,但有脑子的都听出老夫人在骂谁。

只可惜,谢向晚身边的两个丫鬟虽然有脑子,却不善拐弯儿思考,她们一听老夫人的话,竟然用力点头,齐声道:“老夫人说的是,您屋子里的下人们也忒没有规矩了,主子来了,她们不说赶紧伺候,竟然还要主子发话,这样的蠢笨奴婢,都该送到刑房,请掌刑妈妈们好好教教规矩。”

说完还满眼同情的看着老夫人,仿佛在说,身边有这样没规矩、没眼力见儿的奴婢,老夫人也太可怜了。

“…”老夫人一口老血梗在喉间,吐不出又咽不下去,噎得她那叫一个难受。

小齐氏也呆住了,诧异的看着谢向晚身边的两个丫鬟:天啊,这、这都是哪位高人调教出来的‘极品丫鬟’啊,竟、竟这般——

一时间。小齐氏也想不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俩丫鬟。

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气,抓住了小丫鬟话里的问题,直接问谢向晚:“刑房?什么刑房?我竟不知道咱们府里有刑房?”

小齐氏反应极快。跟着说道:“哎哟,弟妹。莫不是你听了谁的挑唆,弄出了这么个地方?不是嫂子我说你呀,咱们陆家不是寻常门第,处处都是讲规矩的——”

小齐氏还没说完,妆花已经从隔壁茶水间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黑漆绘彩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紫砂茶壶并两个盖碗。

小齐氏又被这个神奇的丫鬟给惊呆了,竟是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愣愣的看着那个小丫鬟将托盘放在一旁的高几上,而后给两个盖碗里添了茶水。

“少夫人,请喝茶!”

妆花很懂得规矩,先取了一碗捧到小齐氏面前。

小齐氏无语,下意识的伸手接过,还别说,说了这半日,她还真有些口渴了呢。

妆花又将另一碗递给谢向晚,“二奶奶,吃茶!”

谢向晚暗暗好笑。脸上却没有带出来,静静的接过茶碗,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梗。小口小口的喝着。

老夫人怒了,这个谢氏,果然是商贾人家出来的,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还有她的两个笨丫鬟,更是放肆,在宁寿堂也敢这般。

老夫人正欲开口训斥,不想织金已经小声嘀咕上了:“刑房有什么不好?依奴婢看,陆家早该设个刑房。寻几个厉害的掌刑妈妈,将上上下下的奴婢都好生调教一番。不是奴婢放肆。谁家的奴婢这般没规矩?我家二奶奶也就罢了,毕竟是刚过门的新妇。没什么威望,可少夫人不同呀,她可是这府里未来的主母呢,这里的奴婢却不把她放在眼里,来了这半日,竟是连杯茶都不给。”

妆花也不客气,接口道:“可不是,知道的是奴婢刁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夫人故意纵容恶仆欺负小主子呢。”

小齐氏端着茶碗的手顿在半空中,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表情很是尴尬。

“嘭!”

老夫人用力将念珠扣在炕桌上,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悠闲吃茶的谢向晚,脸色难看的叱道:“放肆!”

妆花却似没看到,还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老夫人息怒,您身边的奴婢不懂事,只让管事妈妈好生训诫一番就好,您老可千万别跟她们计较,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老夫人的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但最后,还是忍下了,看了眼不惊不怕的谢向晚,又看了眼面露焦急的小齐氏,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好了,谢氏,你安也请了,茶也吃了,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蠢笨的丫鬟说的没错,她一个堂堂国公府老夫人,岂能跟个丫鬟置气。

怪只怪她小瞧了谢氏,没想到她竟想出这么个法子,让两个傻乎乎的丫鬟冲在前头,将她不能说、不敢说的话都叫嚷出来。

如果老夫人真心计较,就算最后罚了谢氏以及她的丫鬟,老夫人也会被人暗中嘲笑。老夫人是个要脸的人,断不会落下这样的口实。

方才那一遭,只能先暂时按下,待她以后再好好整治。

谢向晚放下茶盏,拿帕子按了按嘴角,道:“好叫祖母知道,孙媳妇是有件事想回禀老夫人。”

老夫人不耐烦的说道:“什么事?”

谢向晚道;“孙媳妇刚过门,有些事原本不该多嘴,但大嫂有句话说得对,我既嫁了二爷,便是陆家的人,阿昭、阿穆、阿芷等几个小姑,也是我的妹妹。如今想着她们年纪不小了,眼瞅着该嫁人了,有件事,确实该提上议程了——”

谢向晚缓缓将鱼饵抛下。

第103章 愿者上钩

老夫人原本不耐烦听谢向晚说话,但听她提到了家里的几个小姐,且还说得这般郑重,她不禁也来了两分兴致。

“什么事这般要紧?”

小齐氏不愧是老夫人的嫡亲侄孙女儿,看出老夫人感兴趣,赶忙问道。

谢向晚甜甜一笑,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是这样,早些年间,先母与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陈夫人有些来往,临终前担心我无人教养,便特特求到陈夫人跟前,烦请她帮忙寻两个稳妥的教养妈妈。”

老夫人和小齐氏相视一眼,眼中都闪着莫名的亮光——对呀,她们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阿昭几个要说亲了,若是能有个体面的教养妈妈提点一二,一来能让孩子们多学习些,二来说出去也是她们的资本啊。

别看老夫人眼里嘴里都瞧不上谢向晚,但对于成国公府的陈夫人还是比较信服的。

尤其与教养妈妈一事上,旁人或许寻不到好的,陈夫人却有找寻的门路。原因无他,陈夫人不是普通宦官人家的千金,她是宗室女,当年太后活着的时候,陈夫人曾在太后的宫里住过一段时间。

就是先帝,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对陈夫人、以及她所在的成国公府也多有照拂。

有了这一节缘故,陈夫人在宫里颇有些体面,想讨几个到了年纪退役的尚宫嬷嬷,也绝非难事。

难道,陈夫人帮谢氏找寻的便是宫里的嬷嬷?

老夫人和小齐氏齐齐看向谢向晚。

面对两人热切的目光,谢向晚依然娇憨甜美,脆生生的说:“陈夫人素来是个仁义慈爱的人,收到先母的信后,费尽心思的从宫里求了两个嬷嬷。一位姓宫,一位姓林。”

老夫人向前探了探身子,问道:“哦。不知这两位嬷嬷在宫里的哪个司局当差?”这是盘问两个嬷嬷的底细呢,想来也是。宫里的宫女上千人,每年到了年纪放出来的退役宫女也有几十人,并不是每个宫女都有资格做教养嬷嬷的。

谢向晚眉眼弯弯,“两位嬷嬷都是太后宫里的女官,太后仙逝后,宫嬷嬷去了尚仪局做女官,林嬷嬷则去了尚食局做女官,两人的规矩都是极好的。当年太后都赞过呢。”

“太后宫里的女官?文宗穆德太后?”老夫人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大周立国近百年,已经出了六位太后,其中,最有名的只有两位,一个是太祖的发妻孝贞太后,一个便是文宗的元妻穆德太后。

尤其是后者,品性高洁、才貌俱佳,一片仁心连前朝的官员都拜服。

她宫里的侍者,哪怕是个普通的宫女,也是极好的。更不用说得宠的女官了。

谢向晚点头:“没错,就是穆德太后用过的老人儿,我年幼时。多亏两位嬷嬷教导。如今两位嬷嬷上了年纪,原该留在江南荣养的,但她们说愿意跟年轻的女孩子们在一起,说是看着那些活泼可爱的小姐们,她们也变得年轻了。之前有些事,我暂时将她们安置在了成国公府,现在正巧有几位小姑要议亲,我便想着把嬷嬷们接回来。”

老夫人已经连连点头,表示这事正经。理当赶紧去办。

谢向晚却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道:“两位嬷嬷都是有来历的人。接回来容易,只是把人安置在哪里?”

老夫人皱眉。她人老成精,刚才乍闻嬷嬷的事儿太过惊喜,一时没有留心,这会儿听了谢向晚的话,脑中警铃大振,猛地想起小齐氏跟她汇报的那事。

猛然间,老夫人便猜到了谢向晚的意图。

小齐氏也不笨,而且她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防着谢向晚,哪怕谢向晚的神情、话音稍有不对劲,她便会多想。

很快,小齐氏也想到了那件事。

两个齐家的女人都想到了,也都有志一同的沉默起来。

远翠苑隔壁的两个院子,虽然不是很大,但远翠苑本身已经够大了,如果加上那两个院子,竟是比宁福堂还要大,且瞧谢向晚素日的行事作风,她手里又有钱,定会把新的院子修得美轮美奂。

到那时,远翠苑绝对比宁福堂还要气派,这是老夫人和小齐氏绝对不容许的。

原本,老夫人想着,谢氏刚过门,诸事不明,行事难免有错,挑她几个不是,趁机将那两个院子的事含混下去也就是了。

偏谢向晚行事滴水不漏,即便有失礼之处,那也是旁人失礼在前。倘或想追究谢氏,就须得连前头的人一起罚了。

老夫人自是不会处罚自己人,所以也就饶过了谢氏。

可巧小齐氏打听到一件事,谢氏未曾回禀长辈,便擅自找了匠人,命人将两个院子用靛青色粗帐子围住,准备择期施工。

陆家没有分家,陆家的当家主母是小齐氏,而谢氏一个刚过门的新媳妇子,又是弟媳,想要收拾自己的院落,都须得回禀长辈一声,再跟主母小齐氏好好商量一番。

远翠苑是内院,外男不得擅入,偏谢向晚一声不吭的就让人进来做活,这话到哪里去说都是谢氏没规矩,眼里没长辈,不敬长嫂。

老夫人从小齐氏那儿打听清楚了,正欲借此发难,不想,谢向晚故意丢出了两个太后宫里出来的尚宫嬷嬷。

从炕桌上摸起那串念珠,老夫人缓缓的捻动着,脸上那股子兴奋之情也渐渐退去了,整个人陷入了莫名的安静之中。

小齐氏也默不作声。

一时间,房间里一片寂静。

谢向晚也不急,又端起了茶碗,慢悠悠的品茶。

这时,老夫人的心腹丫鬟和婆子都闻讯赶了过来,两个大丫鬟站在罗汉床后,另外几个忙进忙出的准备茶果。

不多会儿,罗汉床前的小几上摆了个剔红雕花捧盒,盒子里放着些时令果子和精致糕点。

又有丫鬟提着紫铜水壶来添热水。

她们路过妆花、织金两个丫头的时候。不自禁的露出愤恨的眼神——就是这两个蠢丫头,竟然在老夫人跟前说她们是没规矩的刁奴。

呸,你们两个才没规矩。难道不知道主子们说私密事时要回避?

连带着,众丫鬟看谢向晚的眼神也充满怨毒。

不过。恨归恨,她们终究是奴婢,心里再咒骂谢向晚,也要笑脸相迎的服侍。

“二奶奶,吃茶!”

丫鬟给谢向晚的茶盏里添了些茶。

谢向晚点头,而后对老夫人道:“祖母?您是长辈,您说两位嬷嬷安置在那儿妥当?”

老夫人被问到了脸上,不好再装没听到。犹豫了下,道:“按理说,两位嬷嬷身份贵重,肯屈尊来咱们家,咱们自当好生招待。只是,家里的房子也不宽裕,随便找个院落,也恐委屈了两位嬷嬷——”

谢向晚道:“祖母的意思,竟是暂时不要把她们接回来了?”

老夫人窒了下,道:“不是不接。而是要准备妥当了,再去接人,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怠慢了人家,不是?”

“祖母说得极是!”

谢向晚很是‘敬服’的说道,然后转头看向小齐氏,满腹信任的说道:“大嫂,院子的是就拜托给您了。”

“…我”小齐氏无语,这、这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的女儿需要教养嬷嬷。

等等,小齐氏猛然想起自己的长女已经六岁了,再过个两三年也要开始学规矩了。如果家里养着宫、林两位尚宫。女儿自幼耳濡目染,根本无需刻意学习。也能成为姿容出色、仪态万千的淑媛贵女呢。

事关自己的女儿,小齐氏冷漠的心也热切起来。

谢向晚说完。便起身告辞,临走前,她还故意说了句,“知道大嫂事物繁杂,但昨日当着好几位贵妇的面儿,我已经跟陈夫人说了,说是咱们家的小姐们要议亲了,想接两位嬷嬷来陆家…时间拖得太长,我怕陈夫人会怪我呢。万一接的晚了,两位嬷嬷被旁人家接了去,那就太可惜了。”

说完,谢向晚也不看老夫人和小齐氏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

“她、她竟敢,她怎么敢?”

老夫人岂会听不出谢向晚话里的深意。如果她不能称了谢向晚的心意,谢向晚就不会去成国公府接人。

到那时,陈夫人询问,谢向晚便会命人去回禀,直说家里还没有准备好嬷嬷们住的院子。她自己想动工准备,家里的长辈不容许,只好把高薪请来的匠人都打发出去了!

老夫人相信,用不了多久,京城便会生出这样一个流言:刚刚嫁入陆家的谢氏,满心为家里的小姑子筹算,不惜求人走关系的给小姑子求来两个尚宫嬷嬷,偏家中长辈不慈,竟拦着主母不给准备院子。谢氏自己花钱,家里人还怪她‘没规矩’。

…这话,还能听吗?

再加上,过去因着陆离的事儿,定国公府没少被人非议,如今再爆出陆离的妻子,满心努力求被认可,却仍不被家中长辈所容,到那时,老夫人、小齐氏的脸皮定会被人剥下来踩到地上呀。

即便老夫人再命人说谢氏是商户女,市侩、没规矩、小家子气什么的,外人也不会相信。

这个谢氏,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谢向晚出了宁寿堂,也不乘车,直接步行回去。

青罗、暖罗等大丫鬟等在外头伺候,见谢向晚出来,赶忙迎上,“二奶奶,事情办成了?”

谢向晚微微一笑,道:“该说的都说了,端看她们怎么选择了!”

第104章 亲事落定

一话说毕,谢向晚径直朝远翠苑走去。

青罗赶忙跟上,缀在她身后半步远的距离,欲言又止:“小姐,这事——”

“嗯?有话直说。难道你也要学那些婆子,说什么‘当讲不当讲’?”谢向晚语气淡淡的。

青罗心中一凛,不再犹豫,直接说道:“小姐,老夫人到底是陆家的长辈,少夫人则是家里的当家主母,您这般,可能会让她们心生不喜。”

青罗没有进去,但妆花、织金几个二等小丫鬟是个什么性格,她比谁都清楚。这几个小丫鬟,性子憨直,不懂什么规矩,更不会弯弯绕,说句话儿有时候能噎死人。

小姐故意将她们带去宁寿堂,定是想让她们做‘急先锋’。

老夫人、小齐氏若是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为难谢向晚的事,不用主子吩咐,妆花她们便会冲上去,没头没脑的一通胡说,气儿倒是出了,可也平白拉了无数仇恨。

青罗想着,自家小姐到底是做人孙子媳妇的,娘家又不是多显赫的门第,原该谦恭守礼,如今却故意纵着丫鬟胡闹,极有可能被太婆婆、掌家长嫂厌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