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贵女们争相模仿。

陈氏再给谢向晚上妆的时候,没有采取传统的方式,而是按照谢馥春管事教给她的法子,只淡淡的给谢向晚上了一层薄妆。

但这也已经足够了!

化完妆,戴上凤冠,换上红艳金灿的嫁衣,谢向晚美艳端庄得让人无法直视。

屋子里的女人们纷纷赞叹不已,就连对谢向晚满怀恨意的谢向意也不得不承认,谢向晚确实长得好看,当得上陈氏那句‘最美的新娘子’赞美。

对于众人的称赞,谢向晚笑着点头回礼,等待吉时到了,再去中路大厅与父亲告别。

赶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婚礼的当儿,周安歌凑到谢向晚身边,装着帮她整理衣袖,压低声音对她说:“妙善妹妹,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我…”

谢向晚邀请周安歌参加了那日的曲水宴,结识了几位贵女。

其中一位贵女陈佩玉看到周安歌温柔娴雅、进退有方,与她那对市侩粗鄙的父母截然不同,便想到了姑母家里的表弟,虽是庶子,却也是诗书大家张家的少爷,配周安歌这样的落魄勋贵女倒也合适。

于是,在谢向晚和周氏的帮助下,由周老太太做主,将周安歌许给了张少爷,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

终身有靠,前世的悲剧被彻底改写,周安歌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对谢向晚的感激更是说都说不完。

谢向晚顺着前世的轨迹嫁给了陆离,周安歌替她高兴的同时,猛地想起一事,便想提前提醒她,附在谢向晚的耳边,她小声嘀咕了几句。

谢向晚眉头微蹙,“果有此事?”

周安歌用力点头,道:“所以,你一定要小心陆家老夫人和小齐氏,还有大房的大太太,也有些问题!”

谢向晚还想问些什么,但外头已经响起了喧闹的人声——吉时到了,新郎前来迎亲了!

外头的嫁妆准备起运,十里红妆,谢向晚即将迎向她新的生活…

第076章 花烛夜一

谢家大门外,鞭炮齐响,热闹喜庆的鼓乐声随着迎亲队伍由远及近。

谢向荣和谢向安两兄弟高高站在台阶上,满脸严肃的望着喜气洋洋的一队人慢慢走近。

队列正前方,陆离高坐马背上,身着大红喜服,挺胸昂头,端得是春风得意,脸上更是挂着新郎官特有的傻笑。

谢向荣眼神好,很快便看清了陆离身侧的两位男傧相的面容,额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

妈蛋,你请他们来做男傧相,还让我怎么为难你?!

两位男傧相倒也不是长得多么面目可憎,更不是谢向荣的仇敌,相反,两人都是他的熟人。

只见陆离左边的是位英武不凡、相貌堂堂的伟男儿,不是旁人,正是朝中风头最盛的英国公府的世子爷薛敬福,时任礼部祠祭清吏司的从五品郎中,与谢向荣是同年,谢向荣回京起复后,与薛敬福同朝为官,又因着谢家在靖难时对薛家的帮助,两人的关系愈发亲厚。

右边的亦不是凡人,而是位儒雅俊逸、气质洒脱的古君子,这人谢向荣更熟悉,官至翰林院侍讲的贺渊贺状元,谢向荣的顶头上司!

薛世子还好说,两人朋友论交,即便刻意为难几句也不怕什么。

而贺渊就…啧,怎么说都是自己的boss啊,跟他对上,谢向荣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迎亲的队伍来到了门前,陆离翻鞍下马,和两个男傧相一起来到台阶前,陆离拱手向谢氏兄弟致礼!

“嗯~”谢向荣从鼻子里闷哼了一记,碍于顶头上司在,到底没有太为难他们。只出了个题目,让他们仿着唐时的旧例,作一首催妆诗。

贺渊与陆离同年。一个得了状元,一个得了探花。在世人的认知中。状元的学问好,而探花郎却是文采出众、风流斐然。

但贺渊作为状元郎,却并不是个死读书的酸腐文人,事实上,他的文采并不比陆离逊色。

听了谢向荣有‘放水’嫌疑的要求,贺状元当仁不让,几步内便做出了一首花团锦簇、金玉满堂的吉祥诗词,只听得四周围观的人连声叫好。

谢向安见兄长没能为难住男方。心里着急,直接撸起崭新的袍袖,两三步跳下台阶,摆开架势,用公鸭嗓子喊道:“早就听闻三位都是当时俊才,小子不才,自幼练了几招庄稼把式,想向三位讨教一二!”

处于变声期的小少年颇有架势的站在人前,未彻底褪去婴儿肥的白嫩脸颊上写满认真,瞧他那模样。大有你们若是打不过我,我就不让你们进门的意思。

陆离有些无奈,原本在谢家。谢向安是最支持陆离娶谢向晚的,这小子这几年更是没少在谢向晚面前帮‘陆大哥’刷存在感。

可现在亲事终于成了,谢向安却忽然闹起了别扭,每每看到陆离,总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说出的话也很冲,动辄放一些‘日后决不许欺负我姐姐’、‘你若敢做对不起姐姐的事,我就是拼掉性命也不会放过你’之类的狠话。

只听得陆离哭笑不得。

今儿这小子又闹了这么一出…陆离无奈的摇摇头,朝拥簇在四周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们心领神会。当下便悄悄围了上去。

而英国公世子薛敬福见到谢向安的表现后,仰天哈哈大笑。然后一撸袖子,豪爽的说道:“好。我陪你过两招!”

谢向安大喜,薛敬福乃杨门虎子,家学渊源,身上的武功亦是家传的功夫,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上了战场。

靖难三年,他更是屡立战功,英国公府的赫赫功勋簿上,也有他的浓重一笔。

谢向安十二岁了,正是个崇拜英雄的年纪,一见传说中的人物要跟他过招,很是兴奋,两只黑漆漆的大眼中满是热切,差一点就忘了今天是他阿姐成亲、而面前的薛敬福是他要为难的男方傧相。

但,还不等两人交手,忽的从两侧围上来几个壮硕的护卫,两人一组,架起谢向安的一只胳膊,抱娃娃一样的,将谢向安抱到了一边。

其它的护卫毫不迟疑,嘴里吆喝着口号齐齐往里冲,最前面的陆离和两个男傧相更是一马当先,洪水一般冲垮了谢家本就不怎么牢靠的防线,直接冲进了谢家大宅。

谢向荣早在幼弟被人抱走的那一刹就主动退到了一边,眼睁睁看着陆离等人仿若一群下山的土匪一样冲了进来。

唉,这个陆离竟变得狡猾了!

谢向荣叹了口气,走到台阶下,拍了拍兀自发呆的谢向安,道:“好了,别愣着了,赶紧进去吧,迎亲的人已经进去了,妙善就、就要被陆离接走了!”

说到最后,谢向荣不禁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谢向安终于反应过来,一脸悲愤的看向呼啸而去的一群人,嘴里不住的嘀咕:“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言而无信?”

呜呜,说好的与英雄交手呢?说好的刁难刁难抢走姐姐的坏人呢?

谢向安觉得自己纯真、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他表示,他再也不会爱了!

谢向晚换好喜服,陈夫人看了看没有任何问题,便从丫鬟手里接过一方红盖头盖到谢向晚的凤冠上。

而后,陈夫人牵着谢向晚的手,一路朝中路正厅走去。

周氏、谢穆青等人尾随其后。

大厅里,谢嘉树穿着簇新的衣裳,笑容满面的端坐在主位上,袁氏作为‘大伯母’也位列其上。

陆离和他的小伙伴儿们一溜小跑的冲进了前庭,见没有人围追堵截,这才放缓了脚步,理了理鬓发,整了整喜服,陆离大踏步的来到正堂。

叩首。敬茶,陆离恭敬的向谢嘉树和袁氏行了礼。

谢嘉树望着陆离年经俊朗的模样,很是满意。最初那种被‘抢了女儿’的苦逼心情也因为女婿出色而好了许多,他甚至还笑眯眯的对陆离连道几个‘好极’。

这时。陈夫人已经引着谢向晚来到正堂。

谢向晚站到陆离身侧,与他一起朝谢嘉树行礼。

金童玉女啊,真真是金童玉女,谢嘉树无比欣慰,眼中竟有种莫名的酸楚,原想着说几句高大上的训诫、祝福之语,可话到嘴边,竟变成了:“好、好。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言毕,他眼中竟转起了泪花,他最心爱的女儿要嫁人了,自此以后便不再是谢氏女,而是陆家妇了。

谢向晚垂着头,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将眼底的水雾挤掉。虽然谢嘉树不是个好丈夫,也算不得纯粹的好人,但他却是个极好的父亲。

尤其是在得知了父亲被母亲弄得再也不能生育后,她对父亲浓浓的孺慕之情中。又多了份愧疚。

再次躬身行了一礼,带着重重的鼻音,谢向晚道:“父亲放心。儿省得!父亲、父亲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谢嘉树没有再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怕他一开口就会带出哭腔。

用力点点头,谢嘉树摆手道:“好了,走吧,别误了吉时!”

只把身侧的袁氏憋了个正着——身为新娘唯一的女性长辈,她也有权利‘训诫’新婚小夫妻啊。

可惜的是,不管是谢嘉树还是一对准新人,谁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袁氏。自然也没有看到她被憋得难看至极的脸色。

谢向荣将妹妹背出了家门,几十步的路程。他走得很慢、很慢,“妙善。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你在陆家定能过得极好。不过,你不要忘了,谢家永远是你的家,我、阿安,还有大郎(谢向荣的长子),都会永远护着你。”

谢向晚的下巴放在哥哥的肩膀上,微微点了点,回道:“我知道。哥哥,父亲上了岁数,袁氏又不安分,嫂子是个能干,由她主持中馈,我很安心。但有些事,如果你们不方便插手,大可给我写信。正如你说的,我永远都是谢家人。家里的事,也是我的事!”

“嗯,我知道!”谢向荣早就习惯了跟妹妹商量大事,这几乎形成了一种本能,周氏想要越过谢向晚成为丈夫最信任的人,估计还要继续努力呢。

坐到轿子里,放下轿子门帘,随着一声‘起轿’,谢向晚觉得身子微微晃动了下,秋风吹拂着两侧的轿帘,欢快的鼓乐声、人们的说笑声一齐涌了进来。

陆离迎亲的阵仗很强大,而谢家出嫁的阵容也不弱,单是那一抬抬丰厚的嫁妆,就足以吸引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哎哟,这是谁家办喜事呢,竟这般热闹,瞧新娘的嫁妆啊,这箱子未免太大了些吧?”

“你连这事都不知道?这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咱们大周朝最年轻的探花郎陆探花娶亲呢。迎娶的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乃是大周第一盐商的嫡长女…”

“盐商之女?难怪有这么多嫁妆呢,啧啧,田庄铺面,金银玉器,布帛绸缎…呀,快看,还有好几大箱子书籍呢,果然财大气粗呀。”

“这算什么,谢家陪送的大件家具前两天就送到了陆家,那才是宝贝呢,全套的紫檀家具,嫁个王爷都使得呢。尤其是那架南式千工拔步床,好家伙,做工精细、雕花繁复、绘彩泥金,一张床就有大半个屋子大。听说啊,谢家请了高明的匠人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打造好呢…”

谢向晚的嫁妆果不负‘十里红妆’的盛名,只引得两侧的围观者惊叹不已。

不过这些谢向晚都不知道,她一个人坐在轿子里却在想另一件事——今天晚上该怎么度过…

第077章 花烛夜二

鼓乐班子吹奏着喜庆的乐曲,一路热热闹闹的来到了位于内城黄金地段的定国公府。

谢向晚下了轿子,随行的媒婆麻利的将一截大红绸子塞到了她手里。

谢向晚乖乖的握紧那绸子,透过盖头下的一方空间,她看到自己站在一块鲜艳的大红地衣面前,而那地衣一直向内延伸着。

“哎呀,真是天作之合啊!”圣人赐婚,哪怕是盲婚哑嫁、毫不相配,人们也不敢乱说啊。

“可不是,瞧瞧这新郎官和新娘子多么般配,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呐!”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的,真心不要太困难呀——隔着盖头,这些人是怎么看出新娘与新娘‘般配’?

谢向晚任由前面人牵着,大红绣金线的锦履轻轻的踩在厚实的地衣上,耳边时不时的传来来宾的‘赞美’声,心里不由得吐起槽来。

这边谢向晚被人引着进了正堂,另一边,谢家陪送来的一百多抬嫁妆也流水一样涌入了远翠苑。

说到这里,咱们有必要先说一说陆家大宅的情况。

陆家大宅的面积不小,虽比不上谢家,但在四周林立的权贵中,也算是占地颇大的一家。

庞大的建筑群分作了东、中、西三路,而陆家正好也有三房人。于是,大老爷陆延宏一家住在东路,定国公陆延德及老夫人住在中轴线,三老爷陆延修一家大小则住在了西路。

陆家虽然分了三路,但却不是平均分开的,中轴线的庭院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剩余的两路中,东路略大些,西路最小。

大老爷和三老爷虽心有不满。却也没办法,谁让陆家现任的家主是陆延德呢,定国公不住大院子。难道还要让两个注定要分出去单过的旁支占据?

再者,老夫人也住在中路。基于孝道,大老爷和三老爷也不敢多说什么。

中路占据了陆家半数以上的地盘,建筑群的规模也异常庞大,前庭、中庭、正堂,皆是按照国公府的规制建造,端正、恢弘中又不失百年望族的底蕴,虽是翻新的旧宅子,却也改建得极为用心。

除了前堂。内院改建得也非常精巧,诸多独立的小院子仿若星辰一样散落在园林之中,处处可见设计轻巧、修建精致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

在诸多院落中,国公爷夫妇所居的宁禧堂、世子爷一家所住的宁福堂,以及老夫人所在的宁寿堂的面积比较大,基本上并不是单独的一个小院,而是院子套着院子、园子连着园子的几处庭院围聚而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身份决定生活质量,整个陆家这三位的身份最特殊,所以他们住得好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除了这三处。剩下的院子中面积最大、位置最好、景致最雅的便是远翠苑了。

这还是托了陆离的‘前妻’许氏的福,谁让她是老夫人最宠爱的外孙女兼孙媳妇呢。

当年在应天的时候,许氏捧着陆离的‘牌位’进门。老夫人以许氏‘深明大义’为名,表示陆家不能亏待了‘好孩子’,直接下令将陆离的远翠苑扩建了三四倍不止,其中的摆设、花木等也全都按着许氏的心意来归置,远翠苑的精雅程度只逊于世子夫妇所居的宁福堂。

就着,许氏还不满意,总觉得小齐氏过得比她舒坦、住得院子也比她气派,每日里没少找小齐氏的麻烦。

是以,当陆家阖家迁往顺天的时候。许氏仗着老夫人的宠爱、以及陆家‘恩人’的身份,硬是抢了中路后庭中为数不多的最佳庭院。不管是面积、还是精巧程度,几乎与新的宁福堂相差无二。

小齐氏恨得不行。偏她还不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许氏大摇大摆的住了进去。

不过…时隔不到一年,再次站到远翠苑门外,望着翻修一新的院落,小齐氏暗爽不已:许氏你个蠢货,当初那般强横又如何,还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如果不是前有许氏的闹腾,单凭陆离在陆家的地位,他根本不可能分到远翠苑这样好的居所。

呵呵~~

小齐氏唇角构勒出一抹嘲讽,心道:啧,这算不算是报应?许氏张狂了二十年,结果却落得被送到庵堂‘静养’的下场。费心抢来的宅院,也便宜了继任者。

遭报应的还有陆家…陆家最不看重陆离,结果现在为了陆离的婚事,却个个忙得晕头转向,就是‘重病’的老夫人,今日也要撑着身子起来招呼贵宾。

而小齐氏这个当家主母兼嫂子,更是要亲来远翠苑帮忙。

“少夫人,二奶奶的嫁妆进门了,您看——”小齐氏身边的大丫鬟春雪小声的提醒着。

“嗯,早就听闻亲家豪富,弟妹的嫁妆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咱们进去见识见识!”

小齐氏脸上挂着笑,吐出的话语却带着几分嘲讽。

跨过大门,进了四处挂着红绸的远翠苑,看到几乎变了个模样的庭院,小齐氏的眸光闪烁了下。

远翠苑是个三进的院落,当初许氏做主母的时候,便把院子布置得豪奢已极。

只可惜陆离和谢向晚并不欣赏,而且在陆离看来,远翠苑的面积虽然已经不算小了,但还是配不上他家娘子(也就是谢向晚啦)。

特意跑到国公爷面前,扯着圣人‘赐婚’这面大旗,又暗示谢向晚在谢家的天香院都比远翠苑大,而谢家刚‘资助’陆家一百万两银子,就是看在钱的份儿上,也不能亏待了人家小姐啊。

陆离又是要挟、又是挤兑,定国公被不孝子气得不行,但还是捏着鼻子忍下来,将远翠苑毗邻的两个小院子,加一个花园全都划给了他。

只是距离婚礼的日子太近,不好随便动土。陆离在每天一次的‘飞鸽传书’中,详细向谢向晚汇报了此事,还附上了远翠苑和那两个小院子的图纸。很狗腿的表示:娘子想怎么改建就怎么改建,为夫的全听娘子安排!

谢向晚见陆离这般‘有诚意’。她也没有推辞,拿着那图纸仔细研究了一番,寻来相熟的泥瓦匠,说了自己的要求,让他们重新设计。

谢向晚也好,大唐贵女谢离也罢,从来都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再加上谢向晚非常有钱,家里养着一大批有手艺的匠人。

那几个泥瓦匠便是谢家的供奉。天香院便是由他们设计并建造的,他们对大小姐的爱好非常清楚。

也知道距离婚礼的时间不多,撑破天也就十来天的功夫,但他们接到命令后,火速召集起一大批帮手(有钱能使磨推鬼啊),得到陆离的首肯后,直接奔赴陆家,将远翠苑围上靛青粗布帐幔,叮叮当当的忙了十天,暂时将第三进的主院改建成了大小姐满意的模样。

至于另外两进。以及陆离抢来的两处院落,待谢向晚进门后,再慢慢修建。

谢向晚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是自己要住的居所,自然要怎么舒服怎么来,她嫁来陆家,可不是当受气包受苦受罪的。

不得不说,谢向晚的这个举措,落在陆家的其它女眷眼中,便是赤果果的下马威——试问哪家新妇,还没有过门呢就派人来改建婆家?!

尤其是这个媳妇儿的身份是那样的卑贱,对上高大上的定国公府。她非但没有该有的敬畏、仰慕,反而这般、这般张狂?

恣意程度。竟是与前一个二奶奶不相上下呢。

梅氏尚可,她早已心如死灰。对陆家的一切概不关心,许氏也罢,谢氏也好,都不是她想要的儿媳妇,这些女人愿意怎么折腾,随她们!

老夫人和小齐氏却是恼怒不已,尊贵如她们,当初过门的时候,也没有这般托大呀。

这个谢氏倒好,还没进门,就敢如此,待她进了门,成了名正言顺的陆家二奶奶后,还不定怎么折腾呢。

偏谢氏是圣人赐婚的新妇,两个齐家的女人气得咬牙切齿,也不敢多说什么,冷眼瞧着陆离和谢向晚派来的工匠们里外忙着,不阻止,但也绝不帮忙。

说起来,今天还是小齐氏第一次踏进改建完毕的远翠苑主院,一进门,她就发现了不同。

“咦?没想到,这谢氏竟还有几分眼光!”

小齐氏缓步踱进全新又陌生的主院中,心里再看不上谢氏,也不得不赞一句:改得好!

相较于许氏近乎暴发户式的铺张豪华,谢氏的风格内敛了许多,同样时沉香木做的廊柱,谢氏的设计却硬是多了几分沉淀的底蕴、少了几分金粉之气的浮华。

还是那个五间的正房,不管是窗户的雕花、正间的屏风、次间的雕花隔断、卧房的帷幔、百宝阁的器物、紫檀木的家具…全都透着个‘雅’、透着个‘贵’,尤其是那架占据了大半个卧房的千工拔步床,更是精巧得夺目。

“…这竟是一块木头上雕琢下来的呢?”

小齐氏轻轻抚着雕着繁复吉祥花纹的隔扇,心里无比艳羡,就是自己当年出嫁时,齐家还没有败落,陪嫁得也只是黄花梨的拔步床。

不管是床的大小还是用料、亦或是雕工,都远远比不上谢氏这个盐商女。

羡慕嫉妒恨几个字赤果果的显现在了小齐氏的脸上。

“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谢家豪富,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个世道,竟是什么都能用钱来买呢!”

小齐氏立在新房中愣神儿,身后却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声,声音很熟,她不回头也能猜到是谁。

“堂嫂,你来啦!”

小齐氏收起脸上的表情,重新挂上温柔娴雅的笑容,转过身子,跟来人打招呼。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大老爷嫡长子陆先的妻子钱氏。钱氏与小齐氏一样,皆是出自伯府的千金。

提起钱氏的父亲延恩伯或许知道的人不是特别多,但一提起她的母亲金华县主,那绝对是京城闻名的‘大人物’。

钱氏是金华县主的嫡长女,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和宗室女脾气,却没有继承其母的精明和市侩。

相反的。钱氏是个极‘清贵’的人,不能说‘视金钱如粪土’吧,但也绝不会‘沦落’到与商户女为伍的地步。

每次回娘家。钱氏从来不拿正眼瞧那个带着大笔嫁妆、救了延恩伯府的粮商之女宋氏,宋氏嫁过来好几年了。钱氏从不曾唤她一声‘嫂子’。

在旁家游乐、宴会上遇到宋氏,也不肯屈尊理睬…

对自家嫂子都如此了,对上隔房的妯娌(还是谢向晚啦),自也没有什么好话。

只见她满脸鄙夷的扫了那架巧夺天工、价值万金的紫檀木拔步床,嗤笑道:“哼,说谢家没什么见识,果然眼界窄。顺天又不是应天,这里一年倒有二百多天是干冷天气。睡在这四面透风的拔步床上,还不把人冻死?”

小齐氏与钱氏素来不和,但这并不影响她听钱氏说谢氏的坏话。

浅浅一笑,小齐氏状似帮未来弟妹解释的说道:“堂嫂说的是,不过,新二奶奶来自扬州,那边更流行这种南式家具呢。”

“嘁~”钱氏又是一声嗤笑,道:“咱们也不是北边的人,当初出阁的时候,家里也不是没有陪送拔步床。可是我也好,弟妹也好,其它的几位妯娌也罢。谁像谢氏这般眼皮子浅、上不得台面,有点子好东西就拿出来显摆?全然不顾天气地貌?”

钱氏也就这么一说,她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是南方人,刚来顺天那会,她也是兴头头的命人将自己的拔步床重新装上。

可睡了没几天,便受不了北地的酷寒,屋里放几个火盆都觉得冷,最后无法。只得赶忙命人拆了木床,盘起了土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