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嘴里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打发了那婆子,她想了想,还是起身去了天香院。

“哎呀,大嫂,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谢向晚正在书房里伏案写着些什么。听到丫鬟的通传声,忙起身迎了出来。

周氏小巧的鼻翼动了动,似是闻到了墨香,“是不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你办正事了?”

“大嫂说笑了,旁的地方我不敢说,我的天香院。大嫂想来就来,说什么巧不巧的?”

谢向晚笑着将周氏让到罗汉床上坐下,解释似的说道:“也没忙什么,昨日接到消息,仇家姐姐进京了。上个月我和方家姐姐商量好了。待仇家姐姐进京后,便请她们来咱们家做客。正巧这个月是三月,我想学一学古人,在家里办个曲水宴…方才正在写请柬呢。”

周氏心念一动,笑道:“这个好,既文雅又有趣,到时候我也要来凑个热闹,还望妹妹不要嫌弃才是。”

谢向晚笑道:“大嫂能来,我高兴好来不及呢,哪里会嫌弃?”

周氏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你准备宴请哪些人家的小姐?”

谢向晚回道:“方家姐姐,仇家姐姐,还有成国公府的四小姐、五小姐,以及靖国公府的八小姐、十一小姐。”基本上都是与谢家相熟的人家。

“都是京中有名的闺秀呢,”周氏想了想,略带犹豫的说道:“不过,这人数是不是少了些。曲水宴人多才有趣呢。妙善,要不要再多邀请几位?”

周氏说这话,是真心为谢向晚考量。她知道,自家小姑子办这个曲水宴,为的是结交朋友、开拓人脉。

可这些人家原就与谢家有旧,并不算开拓新关系。与其这样,还不如多邀请些年龄相近的贵女,这样也有利于谢向晚能尽快融入京城的上流社会。

谢向晚却笑着摇头,“这些就足够了。大嫂,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咱们家的出身摆在那里,有些人家未必肯赏脸呢。”

谢向晚语气中难掩骄傲,道:“所谓结交朋友,须得在出身相近、地位对等的情况下。倘或两人的地位相差太大,那就不是结交朋友,而是攀附。那些人嘴里不说,眼中也会带着不屑。”

而她谢向晚也是个骄傲的人,断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处境。

周氏愣了下,思索再三,发现谢向晚的话颇有几分道理,无奈的点点头,“是我想左了。”

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不能轻易抛下侯府千金的身份啊。

谢向晚浅浅一笑,轻声道:“我知道大嫂是为了我好…对了,大嫂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出身这个话题太沉重了,还是换个话题吧。

周氏生完长子后,便彻底接管了谢家的中馈以及东苑的所有产业,而谢向晚也不再插手。掌管着这么大的一个家,周氏每日都很繁忙,谢向晚可不认为大嫂有这个闲工夫跟她闲聊。

周氏欲言又止,“妙善,七妹他们来顺天了…”

第063章 曲水宴二

谢向晚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茶盏,正欲送到周氏面前,听了这话,她的手顿了下,“哦?七姐姐回来了?”

也就是说那个恶心的周至礼及其娘子也回来了?

对于这对夫妇,谢向晚如果说不讨厌,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自己好好一个家,就是因为这两个人弄得乱七八糟。

家里私下里(主要是避着周氏)谈论此事的时候,谢向安曾经很纳闷的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咱们家对周家不薄,且看在周七姐姐的面子上,对他们夫妇也诸多照拂…咱们也不求他们知恩图报,可、可也不能这般恩将仇报吧?!”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样做对自己毫无益处。

谢向安是个成功的小商人,在他的意识里,‘损人’可以,但必须有所回报。因为这才是做生意的态度嘛。

可周至礼的行径,分明就是损人不利己,让谢向安很是不理解。

谢向晚却知道,世间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他们见不得旁人过得比他好。哪怕这人曾经帮过他,可一有机会,他便会反咬人家一口。

不是为了什么利益,为得就是自己心情顺畅。

周至礼的心态也好揣摩,曾经他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可突逢大变,从天堂跌落尘埃,心理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反观谢家呢,不过是一介盐商,却能过着豪奢的生活,如果两家没有交集也就罢了,偏两家成了亲家。

周至礼每每想到自己堂堂世子爷,竟要靠他向来瞧不起的盐商亲家接济才能过日子,心中定然极不平衡。

时间久了,这种不平衡就会扭曲他原就不怎么正常的心态…当遇到恰当的时机(扬州大乱),周至礼便会爆发出来。

幸好谢家大宅的贵重物品全都撤走了,而田庄的银库也藏得隐秘。所以除了明面上的一些损失,谢家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谢家上下不待见周至礼,谢嘉树甚至直接写信给周老爷子,表示要与周至礼断绝姻亲关系。主要还是觉得恶心。

如今这个恶心的狗皮膏药又追了上来,谢向晚只觉得有些纠结——周至礼夫妇确实可恨,可周安歌却很无辜,而且这姑娘因着父母的行径,自觉没脸面对谢向晚和谢向安,几年都不敢给蜀郡写信,只悄悄的求佛拜神的保佑谢向晚能尽快康健、谢向安能平安成长。

每次接到扬州的线报,谢向晚都觉得莫名的窝心。虽然周安歌的做法不会有任何效果,可贵在一片赤诚。

而谢向晚最看重的便是这种发自内心的关怀。

微微叹了口气,谢向晚道:“说起来。自离开扬州后,已经有三年不曾见过七姐姐了呢。”

周氏将茶盏放在小炕桌上,偷眼看了下谢向晚的脸色,试探的问道:“妙善,你、你不怪七妹妹吧?!”

周氏对堂妹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为了周安歌的父母她有些迁怒周安然。另一方面她又忘不了两人在家族惨遭覆灭的时候相依为命的情谊。

恼怒、更多的却是可怜。

周氏自己过得幸福,也希望那个与她‘共苦’的堂妹也能有个好姻缘。

所以,周氏才会特意来寻谢向晚,她知道,在谢家,谢向晚和谢向安对周安歌还是抱有好感的,如果谢向晚肯原谅周安歌。谢嘉树也不会说什么。

谢向晚勾了勾唇角,笑道:“我为什么要怪七姐姐?她父母造的孽,与她何干?”

周氏松了口气,暗暗念了声佛,“那就好,我就知道妙善最是个明理的人。唉。我是可怜七妹妹,她今年都十八岁了,可因着周至礼夫妇的缘故,到现在还没有——”

父母如此德行,稍微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会选择周安歌。眼瞅着周安然要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周氏也有些心焦。

“是呀,七姐姐比我还大着三岁呢。”十八岁在大周绝对称得上大龄剩女了。

谢向晚蹙了蹙眉头,有些犹豫的说道:“我也想帮一帮七姐姐,但我毕竟是个外人啊。”还是个与周至礼断绝来往的‘外人’,根本就没有理由插手周安歌的事儿。

周氏感觉到了谢向晚的善意,忙道:“这倒不难,我、我想由祖母出面,把七妹妹送到我这里来…只是不知道妥不妥当。”

谢家豪富,白养一个周安歌也不妨什么,周氏担心的是,周至礼夫妇会借着周安歌的名义再黏上谢家。

谢向晚想了想,道:“无妨,只要亲家老夫人出面,想来周三爷不敢造次。”

周至礼一家刚刚回到家中,肯定会努力表现以求在父母面前刷个好感度,再加上周老太太是他的母亲,身份上就能压制他,所以,谢向晚并不担心。

再者,周安歌算是谢向晚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谢向晚也想让她有个好的结果。

周氏很是感激,伸手握住谢向晚的手,“我代七妹妹谢过妹妹了。”

谢向晚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漾着笑意,“大嫂又跟我客气了,对了,正巧我这里要办曲水宴,早些把七姐姐接来,我也好多个帮手呢。”

周氏眼睛一亮,紧接着便明白了谢向晚的意思,看向她的目光愈发感激——谢向晚这是帮周安歌在那些贵女面前刷存在感啊。

想想谢向晚请的那些贵女,方家、仇家、还有几位公侯人家,无一不是在京中颇有些体面的人家。

只要这些贵女们帮周安歌说一两句好话,即便不能立时帮她找个好姻缘,但在她说亲的时候,也能多几分筹码呢。

“…妙善,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你对周家,对安歌…”

周氏想帮周安歌,一来是顾及姐妹亲情,二来也是为了周家的名声。毕竟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与周家来说,真心不是什么好事。

周氏姓周。与娘家是‘你好我也好’的共利关系,且她的父亲为了家族费了那么多心血,她也想为周家做点儿什么。

谢向晚反手握住周氏的手,轻声道:“大嫂。咱们是一家人。”

谢向晚对周氏这个大嫂还是比较满意的,撇开她为谢家生下的嫡长孙不提,单说这些年来的表现,也令人不由得点头。

周氏不愧是侯夫人亲自教养长大的女孩儿,懂规矩、有教养,一言一行颇有法度。管家理事亦是一把好手。

谢家不是官家,但豪富几辈子,家中的琐事繁杂,对外的姻亲故旧也不少,每日里家内家外不知有多少事。周氏却能游刃有余的料理清楚。

就像上个月谢向晚的及笄礼,请了那么多的贵人,来来往往的热闹了一整天。

从东堂的布置、安排,到随后的酒宴准备,再到饭后的百戏、游乐。周氏都办得很是周全。

不管是金陵旧勋,还是应天新贵,不管是清贵的学士夫人,还是豪放的将门少奶奶,周氏都轻松自在的应对,与人谈话的时候,也总能轻松的找到让对方感兴趣的话题。

某某家与某某家不睦。谁谁家与谁谁家有亲,哪家夫人爱看戏,谁家少奶奶喜欢杂耍,周氏都记得清清楚楚,在她的妥善安排下,所有到场的宾客都有种宾至如归、如沐春风的感觉。

宴会结束后。所有的女宾们都忍不住暗暗称赞:这周氏,不愧是堂堂侯府千金,落架的凤凰也终是神鸟啊。

有些东西,的确不是随便听人家说两句经验、翻看几本手札就能学会的。而是需要常年耳濡目染的熏陶,以及有经验的长辈言传身教的教导。

这也是‘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的原因,亦是当年谢嘉树和谢向晚看中周氏的主要原因。

周氏表现出色,就连向来严肃端方的广平郡主,宴后提及了周氏,也不由得点头:“周氏好教养,谢家好眼光!”

除了理家处事的才能,谢向晚更看重的是周氏父亲留下来的隐形人脉。周至忠虽已过世多年,但他早年结下的善缘,十几年积攒下来,如今更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而这笔资源,注定只能为周氏和谢向荣所用。

有了这些优点,周家的某些极品引发的消极影响,谢向晚也就能轻松的无视了。

再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正是有了周至礼这样恶心的亲戚,让周氏对谢家觉得愧疚,做起事来愈发用心,对谢家愈发有归属感。

是以,谢向晚帮周安歌亦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事。

果不其然,听了谢向晚的话,周氏感激的用力点头,“对,咱们是一家人呢。”

定国公府,中路正院上房。

“呵呵,恭喜大哥大嫂!”

陆离俊美出尘的脸上爬满笑容,语气无比真挚的跟满脸便秘的兄嫂贺喜。

“哼!”

陆元阴沉着一张脸,闷闷的从鼻子里发出一记响动,权当回应弟弟的话。

小齐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但为了面子,她还是强扯出一抹笑,僵硬的说道:“多谢二爷惦念!”

恭喜?恭喜个p呀!

小齐氏只觉得满心苦逼,原本要算计陆离,结果却让自己多了个‘妹妹’。

多个妾就多个妾吧,正如老夫人所言,既然不能拒绝,那就干脆的收下,贵妾也是妾,不过是个玩意儿,小齐氏做了半个月的心理建设,总算能心平气和的接受梁姨娘了。

但让小齐氏和老夫人郁闷的是,满以为自己已经够委屈了,若是能换回大把的银钱也就认了。

偏、偏这个梁氏过门时,就带了五十万两的银子,而且是正儿八经写在嫁妆单子上的,是梁氏的嫁妆,并不是梁家‘暂借’给陆家的钱。

陆家如果想动这笔钱,也不是不行,可说出去实在不好听。

梁氏是个乖觉的,主动将一打银票交给了陆元,说得话还很漂亮:“妾身已经是世子爷的人了,妾身的东西也就是世子爷的…不过是些黄白之物,世子爷只管拿去用。妾身知道,世子爷是个做大事情的人,手里不能没了花用…”

陆元被逼着纳了梁氏。原本心里很是别扭,对梁氏也有些迁怒。

若不是顾忌梁氏背后的阎都督,他根本就不想理睬这个‘贵妾’。

但梁氏进门的表现,让陆元很满意。

守规矩。知进退,主动奉上大把的银票,却没有因功自傲,而是满是崇敬的对待陆元,仿佛她面对的不只是夫君,更是她的天、她的神、她的信仰…梁氏近乎信徒的敬畏态度,大大满足了世子爷的自尊心。

再看梁氏,陆元没了最初的厌恶,即便对这桩亲事不满,他也只会责怪陆离、甚至迁怒始作俑者齐家。

所以。收到梁氏奉上的银票后,陆元想都没想就自己留下了三十万两走门路,将二十万两二一添作五,分别给老夫人和梅氏各十万两,权作齐家搬家、梅家娶亲的费用。

而至于够不够用。就不是陆元所关注的问题了。

有了铺路的银子,且梁氏也表示会去拜访阎夫人。如无意外,援军开拔的时候,陆元能在里面混个不高也不低的官职。

差事有了着落,陆元的心情很好。

可不知为何,他的所有好心情在看到陆离的时候,竟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莫名的恼怒和满满的羞辱感。

尤其是对上陆离似笑非笑的表情时,陆元的那种羞辱感愈发强烈,他的耳边猛地响起那日陆离的话:“ 大哥…比那庶子强出不知几百倍…依着大哥的身份…值三四百万两银子…”

三四百两银子?

可现在贵妾纳了,他却只得了三十万两银子,连当初的十分之一都不足,更是比不上金华县主的那位便宜庶子。

陆元胸中无端生出熊熊的怒火。烧得他只觉得脸红,看向陆离的时候,也满是恨意。

陆离却毫不在乎,依然笑嘻嘻的恭贺大哥‘新婚大喜’。

兄弟两个之间火花四溅,其他人却并没有太在意。而是谈论着京中的新鲜事。

“圣人定了靖国公家的老四去泉州,唉,真是没想到呀,市舶司使这个差事最后竟落在了他的头上。”

陆延德坐在主位上,很是感慨的说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曹四爷和我们家陆先同岁吧,啧,不到三十岁,竟已经官至四品了,且还是实缺,”

陆家大老爷陆延宏语气里满是酸意的说道。

而坐在他下首的长子陆先,则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暗暗点头:是呀,同样的年纪,曹老四便已经去市舶司拼命捞钱去了,而他却只能窝窝囊囊的在鸿胪寺做个七品的闲职。

陆延德却没有接兄长的话茬,而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陆离,“都是你这个不知上进的不孝子,以你的才学和名望,再加上你游历四方的经验,你若是肯出仕,哪里有那个曹老四的份儿?!”

陆延德年逾四旬,膝下有三个儿子,长子、次子皆是嫡出,幼子庶出。他最看重的自是长子,最喜欢的则是幼子,对于中间的陆离谈不上喜欢,也不会厌恶——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又不是仇敌。

可让陆延德吐血的是,三个儿子中,最出色的偏是这个次子,而最让他头疼的也是这个儿子。

明明有能力,有机会,可就是不出仕。

陆延德每每想起这件事,就胸口一阵阵的发闷,恨不得掐着陆离的脖子逼他去做官——自己这个国公爷已经被新帝丢到角落里闲置了,长子平庸,幼子年纪还小,唯一能扛起兴盛家族重任的便是陆离!

过去陆离年纪轻、不懂事,任性什么的也就由着他了,可现在却不行,陆延德看了看陆离英俊的面容,下定决心,这次决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陆延德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训诫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没想到,陆离竟忽然开口,应了一声:“父亲教训的是,儿也觉得过去太任性了。您放心,自今日后,儿子定会努力上进的。”

陆延德一怔,旋即大喜,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道;“你愿意出仕了?”

此话一出,罗汉床边围坐的一干女眷登时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这边。

室内一片寂静。

陆离扯了扯嘴角,道:“父亲。儿子暂时不会出仕——”

陆延德的眉毛顿时立了起来,而老夫人和小齐氏暗暗松了口气。

不想陆离还有‘但是’,“但是儿子会做些其它的事,以壮陆家声望。”

陆延德仍带着怒气,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事?你不会又想胡作非为的去当什么名士吧?”

好吧,虽然家里出个名士也不是什么坏事,可这终究不是正途啊。

陆离笑得灿烂,有点欠扁的说道:“保密。”

“你——”个逆子啊!

陆延德气得直吹胡子,恨不得跳起来胖揍这个不肖子一顿。

陆离却早已动作敏捷的从椅子上跃起,丢下一句:“我还有事。伯父、父亲、叔父你们慢聊!”

说罢,竟是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留的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这小子,怎么越大越顽皮了?而且还敢跟父兄顶嘴,还敢逃跑?

一点儿不像当年那个虽执拗。却还谨守忠孝礼义的好孩子啊。

斜倚在罗汉床上的老夫人眯眼看着陆离的背影,握着念珠的手忍不住收紧,手指指节处都变白了。

“母亲,二哥这是怎么了,竟似变了个人一样?”

陆离的妹妹陆家四小姐陆穆,有些讶然的说道。

梅氏依然一身大红衣裳,头上的首饰也金灿光亮。只见她拿帕子沾了沾嘴角,道:“人长大了,自是有所改变。对了,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方家做客吗?怎么还不去?”

对于这个最小的女儿,梅氏也没有亲热到哪里,语气淡淡的。说出的话不像关心,反而像是催陆穆快点儿走人。

母亲的冷淡,陆穆早就习惯了,不过她还是有些郁闷的嘟了嘟嘴,“我跟方姐姐约的是下午。现在还不到午时呢。”

好歹也要吃过午饭、睡过午觉,再换身外出的衣裳啊。

“哦,那下午的时候让丫鬟和婆子尽些心,方家不比旁处,去了别失了礼仪。”

梅氏随意的应了一声,看那表情,真没有多少慈母般的关怀。

“…”陆四小姐鼓了鼓腮帮子,忽然间,她好像有点儿理解二哥了。在这样一个怪异的环境中,二哥不变才真是怪事呢。

下午,陆穆睡足了午觉,换了身*成新的衣衫,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乘马车去了方家。

“四妹妹来啦,快进来坐。”

方令仪亲自将陆穆迎进正间,笑着道:“早就想请你过来,偏这些日子总不得闲。好容易得了点儿空,咱们好好下几盘吧。”

原来,方令仪和陆穆一样,都是棋迷,偶然一次赏花宴上,两人闲聊的时候谈到了自己的爱好,一时技痒便对弈了起来。

不下不知道,这一上手,两人惊奇的发现,对方的棋艺竟不输自己呢。

这让原以为自己是‘棋坛高手’的两位千金很是不服气,一有时间便相互约战。

“那还说什么,赶紧摆棋盘吧。”

陆穆早就心痒难耐了,也顾不得客气,直接挽起袖子准备开战。

方家的丫鬟们训练有素,很快便收拾好了棋桌,茶水、果子和糕点什么的也都准备妥当。

方令仪和陆穆也不含糊,对面而坐,捻起棋子,黑先白后的对弈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变得很安静,除了偶尔棋子落盘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两人战得正酣,忽然门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