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他的话到了最后竟带着浓浓的认真,只是一个电话,虽然牵扯了她封闭已久的痛觉,但他不知,他却为了这么一件看起来的小事脸色慎重专注的要她原谅。

怔怔的望着他,她的眼神微微迷离,竟看不清他,这么多年,他变了,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此刻深情难懂的话语。

耳边依稀还残留着尉墨轩冷声喝道的那句:“大嫂,你知道吗,大哥爱上了你了,比你想象得还要多得多!”

……

她抿着唇不发一言,眼神清冷淡然却流动着复杂无声的情绪。

他望着她,柔情深沉,她对视着他,百感交集。

尉行云,你不该的,你最不该爱的就是我……我最不可能让自己继续爱上的就是你!

你说,你不会容许自己再背叛我第二次,我信,可你知道吗,睡在你面前的我又怎么能容许自己再爱上你第二次?!

“……”尉行云不该爱上冉苏的,她脑子滚烫滚烫只蹦出了那么一句话,在自己意识里闪现阵阵生疼,心里又悲凉了许多,尉行云,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在转身以后再回来爱上我的,你怎么能让自己爱上一个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回应的我……你会后悔的,你会的……

你会后悔的,可我为什么觉得那么的痛,心底里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生生的揪着她起伏不定的胸口,像撕裂的那样暗暗疼痛不能抑制。

“……苏子,别那样看我,我不喜欢。”我害怕。那三个字在心里停留住了,他受不住她清冷又难辨的眼眸,只要她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他便没来由的感觉苦楚难熬,像能深入骨髓的寂寥,那般戳着他早已残破不堪的心房。

默默的,冉苏收回视线,淡淡看着他轻手轻脚的给自己盖上被子,然后将她放置在外的手臂轻柔的放进了暖暖的羊毛被褥里,他的手很凉,也刺得她发凉,但他依旧握着她,明明两个人都不热,却还是死死固执的攥着她更冰凉的手,紧紧的握着。

“……我今天听见电话里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一时,我没忍住就摔了自己的手机。”嘴唇有些干涩,他看着她,声音低哑轻声的道,“苏子,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就扔了……苏子,我,我只是吃醋了,我没有怀疑你,一丝一毫的都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他只是害怕,只是不信任自己,下意识的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握着她的手。

她在他的心里就像一缕随时都能消逝的烟雾,仿佛只要他一个不谨慎就可能从他指缝中流走。

话音落下来,渗到了她的心里,她身子不由一震,他急切的搂住她,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说相信她。

忧惚间,她不由的咀嚼着心底一瞬间漫开来的凉意攫住了她凉薄的心,她笑了,淡淡的笑,笑得疏离而复杂。

他该怀疑她的,她甚至已经找好了下一个丈夫,下一段婚姻,可是他还在那儿轻柔体贴的搂着她,一遍一遍重复着说相信她,她没有二心,没有别的心思。

喉咙紧了又紧,她笑得眼角微微湿润了起来,不明显却莫名震痛了她的血肉。

尉行云看着冉苏笑了,他略微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搂着她睡了下去,呼吸相触,脸颊相叠,他禁不住的呼吸浊重起来,深邃的眼眸深沉了几分。对着她浅淡清冷的眼眸失了神,微凉粗糙的手掌探进了她丝质柔柔的睡衣内撩拨温存,她微瞪了瞳孔,咬着唇不发声,他低低的安抚她念着“别怕,我在”。

她闷吭一声,咬着唇直直的凝视着他,他心里一紧,一如既往捂上她的眼,然后心一动,覆上健硕伟岸的身躯叠合着她单薄纤柔的身体……

“没用的,我生不出孩子。”激情退去,她掩在了柔软的枕头里,神情淡然。

深深叹了口气,他得承认她无时无刻都有逼疯自己的能力,他一把抱过她的脑袋和她枕着的枕头,醇厚磁性的嗓音低低的响起:“冉苏,你不懂吗,我尉行云要的不是孩子,从来都不是。”我要的是你,只有你可以,你的孩子,没有你,孩子又有什么用。

她闷在枕头和他的臂膀间几乎无法呼吸,一种不可名状的疼痛哽在了她的喉咙间,她懂,即使她不想懂,还是渐渐的被一心打扰自己清净的他弄得不得不懂。

我听得懂,我不想懂还是懂了,可是,我过不去,尉行云,那个坎就仿佛那样嵌在了我的心上,一丝一毫都跨不过去。

…………

夏日炎炎,尉至坐在优雅安静的西餐厅里,眼神深沉,略略失神。

连他最近都能感觉到自己父母的不对劲,说不出道不明,可就是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又或者说是还没发生,却让他不由的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今早,他更是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她说:“尉至先生,相信你会对你父亲曾经的艳史很感兴趣,告诉你,是婚后的……”那头还报了地址,他“啪”一下就怒气冲冲的甩了手机,但余怒消退,他还是来赴约了,只因最近,他的确有隐隐的不安。

气,气有人诋毁他心中的父亲,诋毁他父母之间相濡以沫的婚姻,但他始终是个有头脑的人不可能因为一贯而来的印象就否定那人话中的真实性,虽然他极不愿意相信!

……爸,你的艳史……你那样小心呵护珍惜的婚姻也曾经出现过另一个不是我妈的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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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一场 四十九 父亲艳史的女主角

俞向依:“小尉至长大了,当年我和你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才四岁呢!”

这一天,尉至想到那些自己看着那对夫妻感到疑惑的,奇怪的,不安的,终于承认,这个女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婚后父亲的叛离同这个女人一起印在了母亲的心上。

有因必有果,否则,这些年,冉苏怎么可能会不爱上那个深爱自己到无法自拔的男人?

临窗而坐,神情难测。

他越想越混乱,一口又一口深深吸气,尉至俊朗儒雅的面容慢慢的沉下来,紧紧抿着唇,他不着痕迹的挪了挪,想到那些连他可能都不知道的前程往事,心里愈加沉甸甸了。

眼前朦胧间,闪过母亲多年典雅淡漠的表情,闪过父亲小心翼翼满心呵疼的画面。

……怎么可能,他眼神飘忽的轻摇着头,突然觉得也许那个电话只不过是个恶作别,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不是吗,手一松,他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玻璃杯,释怀一笑。

他想,他一定是神经紧张了所以才莫名其妙的过来赴一个奇怪的约。

暗自思忖,他定下了神,霍然站起身,刚一转身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不年轻但风姿绰约的身姿还能看得出年轻时的娇柔,保养还算得益,那双明亮眉眼弯弯略有笑纹的眼眸有些错愕的直直凝视着尉至。

“没想到,当年云口中的小尉至现今已长成了俊帅的男人,这岁月真不饶人呵……”

尉至刚想说声抱歉,只听见那名女子轻启抹着淡红色口红的唇,声音桑桑的道。

“啪”,尉至神经一绷,暗自抽气,心里微颤。

这个女人叫他父亲那么亲昵,而他母亲似乎从来没有过,甚至有时更是连名带姓……

闻言,他一瞬间似乎明了了一切,呆愣了几秒快速又凝回了神。

他眼神微眯,遗传自冉苏浅淡明亮的眼眸炯亮的震慑着笑靥如花的女子,眼神微微森凉,尉至淡淡的启口:“坐吧。”

没再说什么,尉至收回脚步,坐回了座位,然后对着那女子浅浅命令道。

真像他父亲……

此刻,她的心里还残留着刚刚尉至沉然瞪视着自己的心悸,同样的气势,在那双曾经让她无比挫败的眼眸中闪烁着摄人心魂的尊贵冰冷。

这,就是他们的儿子……可真幸福呵……

在心头扯出一个讽刺嫉妒的笑意,她坐在尉至面前,眉眼笑着望着酷似那人的男人,记忆就像是排山倒海一般向她涌来……四日相对时的悸动,她靠在他温存怀里时的沉醉,她娇柔的撒娇对着那个男人弯着眉眼,他握着她的手言语沉着的对她说“我会帮你”,那些个画面还在她的脑海中穿梭不断。

他们明明看起来是爱过的,明明只差一步,也许这面前的男子就该唤她一声母亲了。

意味复杂的笑了一声,她对着沉着等待她启口的尉至微微启唇:“俞向依,我的名字,你父亲以前的情人。”

“我父亲以前的情人多了去了,不止你一个。”

嘲讽的扬起眉,尉至眼神一深,没有看她,接过服务员拿来的菜单淡淡点了一杯伯爵红茶。

俞向依无所谓的笑笑,接着点了一杯英式红茶和小点心,一脸从容的继续道:“没错,你父亲婚前情人的确很多,但我告诉你,我是他婚后唯一的情人,他婚后背着你母亲约会我的时候,你也才四岁,我想想,有一次他还跟我说他答应了要看你画的画就急着从我的床上离开了,宝宝,你爸爸可真爱你呢……”

猛抽了口气,尉至脑子一热,狠狠的拍了桌,冷冷的道:“别那么叫我!俞小姐,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

胸口起伏不定,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镇定,但还是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在“宝宝”那一声昵称从眼前那个女人口中喊出,他竟全身都发凉,鸡皮疙瘩直立,不是觉得肉麻而是觉得恶心觉得气愤!

“你怎么能不相信,你有什么理由不相信,难道你要告诉我,你父母如胶似漆恩爱异常吗?呵,我了解女人,更见过你母亲,你母亲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跟你父亲相亲相爱,她早知道你父亲曾经和我在一起的事情,你觉得以你母亲个性,她会容许自己委曲求全吗?就算不得不忍气吞声她也不可能和你父亲彼此相爱!”

俞向依冷笑着挑起眉,好整以暇的看着尉至刷白了脸,她很了解,很明白,尉行云会对冉苏好,因为那个男人终究明了那份隐藏已久的深情,可冉苏不会,他们这些年牵绊在一起的婚姻,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不会顺利。

“……他们,他们相敬如宾,相濡以沫,这也是婚姻!”

“呵,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尉少,你是想骗我还是骗你自己,如果没有原因,以你父亲那么爱你母亲的程度,她怎么能真的做到无动于衷?”

讥讽的反问,俞向依的笑容刺痛了尉至的已经惴惴不安的心。

忽然,他抽疼的脑子里一瞬间响起自己和母亲的对话:

“妈,你真的爱爸吗?”

“等你结婚的那天我再告诉你。”

……

即使不愿意承认,他还是潜意识的同意俞向依的话,想想为什么父亲那么爱母亲,母亲却这么多年都无动于衷,想想为什么他质问母亲的时候,她不置可否,想想为什么他们的婚姻从来都没让他感觉到任何相爱的如胶似漆,而是淡得如水的平静,只有父亲一个人单方面的感情……

原来这一切,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婚后,爸的确出轨过,和眼前这个女人在一起,而妈一直都知道,所以对于爸的深情付出再无所感!

天,这是怎一番的孽缘!震惊的抚上自己抽痛的额,尉至深吸一口气,心下揪紧。

“你母亲可不是省油的灯,你知道当年,她如何对付我吗?!在我跟她摊牌没几天,我就被学校因为作风问题而开除,修不完学业不说还被所有人都指指点点,我哭着去求你父亲,可你父亲碍着你母亲连见都没来见我一眼,我母亲因为钱不够医院停止了一切的药物让她自身自灭,而我弟弟呢,我弟弟被流言蜚语折磨得几乎天天都躲着我!过了没几天我就被几个陌生人强行带到了美国,没钱没学历,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母亲太狠了,她连条生路都不给我!”

硬声说得咬牙切齿,没了刚才的从容,俞向依绞着手,越说越是愤怒,她甚至还不想说之后的那些,她身无分文的在那儿打工,几乎靠着身体和劳力赚钱,那些日子她甚至想来都全身颤抖,好不容易在美国遇上一个怜惜她的男人却不知从哪儿听到了她鲜少有人知道的过去,最后硬生生的将她撇离,她忍着痛还是活了过来,终于这么多年以后接到了那个男人弟弟的消息,于是,她回来了,站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那些心底里开始爆发的不甘心与愤怒一瞬间复苏了起来……

他们过得那么平静舒适,儿子长大成人,她却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在声色里挣扎沉沦,她回来了,她如何能甘心继续让他们过得那么开心!

“很好,虽然我很乐意这些都是母亲做的,但我告诉你,一定不是她。”

听着她明显激动的叙述,尉至倒是嘴角勾起,心情愉悦起来,看着那女人对自己母亲的怨怼,他淡淡的启口。

诚然,他更希望这些是自己母亲做的,至少那说明,她是嫉妒的,她是在乎的,她没有放下,但以他的了解,不会的,不可能,她素来凉薄的性子岂会在意其他?

闻言,对着尉至的一派惬意,俞向依骤然一眯眼,冷冷的道:“你凭什么说不是你母亲!”

“因为她不屑,我母亲从来都不屑对手下败将下手,你不配她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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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一场 五十 我曾经爱过你

你爱或者不爱,都有回头路可以走,没关系的。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被爱过了,但终究还是过了。

那种爱,是比不爱更深的遗憾。

冷眼看着眼前年轻的男子冷漠的言语,话语中对自己母亲的维护和肯定,让俞向依有些涩然,心里有些许酸楚,她也曾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如今,都成了泡影……

错过的回不去,做过的改也改不回来了。

有时她常想,如果当初不是那么痴心妄想,她会不会也会有一个疼自己如昨日的丈夫,一个相信自己喜欢自己的儿女,即使没有很多钱至少能相守一生过完一辈子……

这种资格,她好想却没了,想有都没了!

失神的咀嚼着口中莫名的苦涩,她捏着茶杯的柄不着痕迹的发颤。

不再看她一眼,尉至冰冷明亮的眼睛垂下眼,伸手擦拭嘴上的茶渍,然后慢条斯理的放下,动作高贵优雅,那酷似尉行云的眸子闪过不易察觉的深沉,口气平静冷漠的道:“俞小姐,我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前程往事,虽然我不得不怀疑我父亲当年的眼光。”

闻言,俞向依冷冷的一眨眼,冷笑着看着眼前俊朗冷薄的年轻男人。

“这是我的钱,其余的俞小姐应该自己付清。”

淡笑着在桌上放下钱,他转过身子留下划清界限的话语。

冷抽一口气,四肢百骸,俞向依似笑非笑悲凉的望着那人挺拔的身影,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的是尉行云和冉苏的儿子,同样的威严,同样的淡薄……

心里暗自生出的是羡慕也是嫉妒,她还恍恍惚惚的记得冉苏一脸淡雅冷静的对自己说,她偏要勉强,她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一个家。

也许,尉太太,你是对的,你的孩子真的很不错,他值得一个健全的生长环境,可是我真的好难受,我也曾经站在那个男人的旁边,为何,到最后我还是孤身一个人……

我不甘心,我真不甘心,所有人都似乎得到了幸福,为何我还是得一个人独行!这些年来的苦,我绝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吞到最后……总要有那么几个人来陪我,不是吗?

…………

出了餐厅的门,尉至镇定自若的脸上才微微变了脸,脸色惨白,手心有丝丝的冷汗,明明天那么热,他还是觉得分外的冷。

胸口很凉,凉得他想吐,想大吼,想什么都不理,在他心里坚固的堡垒摇摇欲坠,他以为他们家比起其他的商界家庭要幸福的多,却不料,其实并不那么幸福,甚至有那么几丝悲凉。

比起吵闹不停,争吵不断,他们是幸福的,可是终究是痛苦的,想起父亲那成熟内敛的俊颜不时露出的柔情,想起母亲那张素雅干净的脸庞无动于衷的凉薄,他想,真是够了,比起那些家庭,他们家要更复杂吧,爱不能,恨不能,连秘密都只能隐忍的含在自己的喉咙里生生作痛。

手机铃声响起,他回过神,按下接听键,提起步伐。

“儿子,在干嘛,听说你今天很早就离开公司了?”

那头传来尉行云低沉浑厚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亲切笑意,却在此刻刺痛着他的耳膜一下又一下。

艰难的咽了咽,尉至握紧了手机道:“没做什么,爸,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跟你说,郊外正在动工的案子出了点事,你不在我就帮你去顺便跑一趟了,你记得早点回家先陪你妈吃饭,别等我了,别让她饿着,她胃也不太好。”那头细细的吩咐,低沉柔和的嗓音蕴含着无法掩饰的体贴和温柔。

尉至忽然抽紧,略略有些窒息,张着薄唇无法出声,脑子嗡嗡一片……爸,既然你今天那么爱妈,为什么当初要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知道那件事你做得有多错嘛……没用的,你再温桑,再爱她都没用!你知不知道,她知道了,她早知道了!

“儿子,你听到没有,怎么不说话?”

他想说,还没来得及出声,潜意识就伸出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努力的平复情绪,力持镇定的说:“没……我听着呢,没事我挂了。”

“等等,还有,我记着你妈这个时候到下午五点时间一定是在试验室,你到了晚餐时间一定要把她拖出来让她吃晚饭,她每次都在那儿呆着忘记吃,也不想想自己也年纪不小了经不起折腾了……我昨天还听她说口里没味道,你记得让厨房多给她备些酸点的菜好提味,另外我还听她说……”

“行了行了,爸,您忙你的吧,妈不是三岁小孩子不用你非得这么絮絮叨叨的记挂着。”

听她说,听她说,尉至皱着眉都想问,她根本没对着你说吧,亏你还记得那么牢。

他本以为他应该为了母亲责骂自己父亲一通的,想起小时候,母亲总爱抱着他紧紧的不肯放手,也许就因为发生了那些不堪的事吧,可是当他听到那个他本该怨恨的男人一声声牵挂着家里的妻子,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这么些年,他看到的是父亲对母亲一再的宠溺在乎,看到的是一个在生意场上威风凛凛、杀伐决断的男人回到家就那样生生在了自己妻子的眼里变成了绕指柔,他如何忍心告诉这样一个男人,在你遗弃了她的时候,她也狠心的早早把你的生路截断了。

“对我来说你妈很重要,你不懂。”

“比我还重要?”他从俞向依的口中了解到,也许父亲是为了自己才愿意回归家庭的。

那头沉默了几秒,低低的笑了,清浅叹息道:“对不起,儿子,没有你妈,你也不太重要。”

几分调侃,几分真意,他却听出了更多难以隐藏的认真与情深。

“如果你早知道,该有多好……”近乎无声的呢喃,尉至不禁失了神,胸腔里涌起了丝丝难言的酸涩悲恸。

“什么?”电话那头,他只听见了尉至的叹息没有听清其中的语句。

“没什么,爸,我知道了,放心吧。”急急的回过神,尉至暗骂自己的精神恍惚,连忙说了几句,收回了线。

跨坐进了自己的跑车内,深深闭了下眼睛,心一定踩下了油门。

到酒吧静坐了两个小时左右,他没喝酒,在摇滚喧嚣的世界中飘忽着思绪却还是抛不开萦绕在心底的忐忑不安,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家别墅,迎着好几个佣人点头恭敬的称呼,他略略点头示意,经过长长名贵树木丛生的长廊,到了那精致干净的矮屋,那是他母亲的空间,在门口外,就能闻到那丝丝的香气,各种花草树木,化学用剂扑鼻而来,他轻轻的打开门,一身白色外袍,盘着细致的发,冉苏低着头在那些瓶瓶罐罐里穿梭。

“妈……”尉至轻轻唤了一声。不知怎么的,鼻尖竟有些酸涩,眼眶微红。

她闻言,回过头,招招手,淡笑着道:“怎么那么早来这儿找我?”

“妈,我想你了。”他上前搂住冉苏单薄纤柔的身子,圈着那个从小带给自己温暖的女子,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蔓延全身,这是他的母亲,为了他隐忍委曲求全到现在的女人。

有些错愕,冉苏浅浅的眸子逸着淡淡的笑意,拍拍尉至已经伟岸不似从前小小的背,轻柔着嗓音:“真难得,我们宝宝会撒娇了呢,说吧,有什么事情求老妈啊?”

“不想,不想再让你为我担心了。”他突然正色道,退了一步,握着冉苏已渐渐有些褶皱的纤手,望着眼前这个眉宇间清雅凉薄,成熟温润的女子,传承了她血脉的自己,心中一阵阵的紧缩,“妈,我只想你幸福,比谁都幸福。”

似乎感觉到什么,冉苏眼神微敛,神色宁静的回视着此刻认真无比的儿子。

“妈,虽然我还没有真正的结婚,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我只想问你……妈,你爱爸,你爱他吗,爱你的丈夫吗?”

闻言,她一震,眼神微闪,清净的眼眸又瞬间平静。

他们都没有察觉,当尉至那句“你爱你的丈夫”的话刚一出口,那个归心似箭的男人也刚走到了试验室的门口,刚要低笑出声却猛然听见那句儿子问冉苏的话,瞬间心一颤,心悸得开始微微颤着,他隐约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他不禁屏息的暗暗等待,全身的意识都汇聚到了两耳之中。

只听那清亮如水的声音那样静静的敲落在了他残破不堪的心尖上……

“……爱过,我爱过他。”

爱过,那什么时候没有的呢?!

那一声比起他已做好准备的“不爱”要更令他震惊苦痛,刹那五脏六腑都一瞬间激烈撞到了一块,从脚趾到心头深深的寒意让站在门外快要窒息的男人屏出了湿痕,痛彻了无防备的心扉,很疼,很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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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一场 五十一 报应

他逃了,他追了一个女人那么多年,在听到答案的时候仓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