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接旨。”太子爷脸上挂着淋漓的汗水,贵气俊秀的脸蛋,此时因为紧张而有点变形。浅黄的衣袖上,染了几处疑似胭脂的红红绿绿颜色。
琼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跪在那里半晌没听到动静,太子忍不住抬起头,狐疑地开口,“皇妹,圣旨呢?”
琼函眼神在院前栽着的一丛绿色上打量了许久,似是这才反应过来,微笑道,“皇兄,我传的是口谕。”
“哦?父皇给了什么口谕?”太子神情放缓,低头看了眼身上狼狈的衣衫,略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
“父皇说,让你把冰莲花还给我。”琼函嘴角的笑容荡然无存,声音平静中透着些许冷意。
太子沉默。抬头触到她了然的眼神,又快速地低下了头,“这……”
“皇兄想抗旨?”琼函叹气,“还是皇兄想说,那冰莲花不在你这里?”
太子犹豫了一下。他自然不会傻到为了一朵花担负抗旨的罪名,因为那冰莲花确实是在他这里。可真的拿了出来……这皇妹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之前手下来报,说是尘函宫里的暗卫一直来他这府里行走,他便知道皇妹怕是知道了些什么。也罢,迟早是要面对的。
晚痛不如早痛,长痛不如短痛。
“婂婂稍等片刻,为兄这就去拿。”太子长叹一声,起身折回寢殿。
不消一会,他便抱了个乌木匣子出来。琼函眼光一亮,那正是上次她看到的匣子没错。
像是不舍得,又像是别的什么情绪,太子紧紧抱着匣子不太想撒手,眼睛左顾右盼地没话找话,“婂婂,你那四个,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琼函沉默一会,冷下脸,“他们做错事,被我禁足了。”自从那天见到他对司寇美人的所做所为,她便发誓要离她这位皇兄远点,连她身边的人都敢惦记,真正是无可救药了。
“多谢皇兄,那这冰莲花我便带走了。”眼角扫到太子耳边一点胭脂红,她忽然生出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片刻也不想多留。
手指刚探到那乌木匣子,太子的脸色却变了变。抱着的力道不自觉地紧了紧,复又无力放开。
“婂婂,为兄突然想起有事要和父皇商议,就不送你了。”言罢他迅速放开匣子,紧紧衣衫,匆匆跑向门外。
“奴婢来吧。”青乔有点不放心,一晃身形接过匣子,指尖运力之处,匣盖弹开,满院生香。
琼函瞬间变了脸色。
馥郁芬芳,清雅袭人。很香,却明显不是冰莲花的味道。
她曾卧于莲峰之上半年之久,又怎会辨错?
可那盒子里静静躺着的,却又的的确确是真正的冰莲花。死了的冰莲花。
原本晶莹剔透的花瓣此时黯然无色,雪似的肌理成了一片枯败的暗黄,明显是保存不当,失了鲜艳。
“皇兄,你给我站住!”琼函只觉得脚底都生出一股怒气,足尖一点便运力冲了出去,一把揪住正仓惶落逃的太子。
“婂婂,你轻功有进步。”太子顾左右而言他。
“少废话!你明知道这是我辛苦寻来的,竟然这般狠心,我今天便不会放过你!”猛地探手自一旁侍卫腰间抽出佩剑,剑尖挽起点点银光,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太子慌忙躲过,胸前刚拢好的衣襟却又被挑开,只能披头散发左闪右躲,抱头叫唤,“婂婂,宝贝皇妹,你听我说,听我说。”
“你有本事毁了它,此时怎么不还手?”琼函内伤未愈,此时急怒之下勉强忍住要使出真正武功的念头,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狂乱的怒火,“你抢我的驸马倒也算了,为何连冰莲花也不放过!!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唉,好皇妹,是这样的,那花我拿到的时候……”太子左窜右跳,原想是让她胡乱刺上两下解解气,却不料她越刺越勇,似乎没有半点善罢甘休的打算,当下重叹一声,侧身抬腕,运指如电地封向她右手的穴道。
见他使出上乘武功,琼函银牙暗咬。在几位皇兄面前,她不过是个学了些花拳绣腿的人。此时若不停手,便要暴露实力,可就此罢手,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眼见那指力便要触到手腕,眼前突然一道绯色衣袂闪过,腰际被一双暖暖的大手稳稳环住。
“婂婂!”一声呼唤自身后响起,慵懒悦耳,却带着些怒意。
琼函侧头一看,正对上司寇昊关切的眼神。
太子指尖被重力猝不及防的一拍,脚步站立不稳,生生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这才勉强停住。
满腔怒火正欲喷发,却在抬头看清对方容貌后顿了下来,讪讪道,“原来是妹夫,如此美人,怎生这般野蛮。”
司寇昊往日莹光流媚的眼眸此时没有半点温度,伸手复又揽紧了怀里的人,“太子既是婂婂一胞皇兄,又为何要对婂婂用上这般歹毒的指法?”
“我……”太子憋屈地咽了口气,“美人,你是太傅之子,想必出身燕山派,又怎会不知我那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动真格的。”
“那又如何?凡事都有意外,我司寇昊的妻子怎能容人随意指指点点。”司寇昊勾唇冷笑,转头看向琼函时,神情已是一片柔和,“婂婂,娘亲的病……我们再办法。花既然被毁,现在再生气也是陡劳。”
“可是……”琼函此时只觉万分委屈,眨眼间已是泪盈于睫。自太傅死后她几乎从未掉过泪水,此时却是如何也控制不住。
“婂婂,你听我说完,那花我得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你叫我怎么给你?”太子见她流小,立时便急了,伸手想要去替她擦拭,却被司寇昊狠狠地甩开。
“婂婂,你已经尽力了。”司寇昊软语劝慰,至她情绪稳定下来,这才转头看向那匣中的残花,冷冷开口,“不知太子从何得来?”
太子沉吟了一会,据实相告,“落月宫。”
“连武林中人都甘愿相投,太子果然深得人心。”司寇昊闭目深吸了口气,不再多言。
静静地凝着那朵冰莲花许久,他低头微微松开怀里的人,牵她走向一旁的小辇,“我们先回府。”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模样,不似方才愤怒的小狮,也没有平时的半点冷静优雅,完全像只丢了爪子的猫,挠得他胸口呼呼地疼。
“也罢,你带她回去好生休息。”太子无奈地摇头,心下却大大地松了口气。也好,这件事总算她知道了,也免得他瞒得辛苦。至于落月宫——也该让他找个地方出了这口气才是。
车辇在太子府中缓缓穿行,琼函一直低头未语。她在想,也许应该告诉他,她辛苦保存下来的冰莲花种应该是可以替代冰莲花的。方才,她只是痛恨太子对她的欺骗,毕竟那是她一母同胞的皇兄……
可是,落月宫为何要去抢冰莲花呢?这点她却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应该去找周御医,不知他辞官后去了哪里。”思来想去,也许这是唯一能够知道真相的办法。
许久,司寇昊没有回答。
琼函诧异抬眸,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但见微风掀起的帘角外,有一道姣美的身影在雨中站立。
如果她感觉没错的话,那是个美丽的女子。而且她看向司寇昊的眼神里,充满了幽怨。
醉月姑娘
一个细小的手势,青乔立时明白了琼函的用意。她探头朝窗外瞄了一眼,低声道,“殿下,那是古家堡的大小姐,古醉月。”
琼函了然点头。这个名字她听说过,古家堡是武林中响当当的门派,古家和太傅亦是世交,她小时去太傅府的时候也曾见过古醉月几次。记得那时候,那个小女孩总是喜欢缠着司寇昊不放,而司寇昊则总是一脸避之不及的嫌弃模样。
如此看来,想来是古醉月从幼时起便对二公子芳心暗许,却不料这意中人却突然成了驸马,便哀怨成愁了。
想她堂堂天家皇女,竟无意中抢了人家的心上人,还真是不厚道啊不厚道。
“二公子,其实你我的婚约只需忍一时便能解脱。我倒觉得像古姑娘这般痴情守候,又与你门当户对的女子,方能成就真正的良缘。”琼函瞅着窗外渐远的娇弱身影,忍不住感慨。
她何尝不知道,在这大昱朝不想娶她的那是大有人在,想要娶她的,则十有八九是为了权势二字。司寇家的这两位甚是倒霉,好不容易哥哥解脱了,弟弟又落入龙爪。
司寇昊此时眼光早已从帘外收回,原本白嫩嫩的脸颊隐隐泛出些铁青色,“你的意思是说你我之间并非门当户对?”
“这……”此人明显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须知她最怕的便是醉月姑娘这般哀怨的眼神,让她油然生起严重的罪恶感。可是,看司寇昊的模样,竟是半点也不领情,为了躲开桃花,他好像还挺乐于驸马爷这个身份。
也罢,琼函识趣地转移话题,“我方才说去找周御医,你意下如何?”
司寇昊侧身将车帘拉严,缓缓吐了口气,道,“周御医三年前就已离开京城,如今要寻他怕是不易。”
三年前离开了吗?琼函蹙眉沉思。对,似乎是有那么回事。那时她倒并未在意。此时回想起来,觉得诸多事情竟是有些微妙的关联。譬如,太傅三年前故去,太傅夫人在三年前重病,周御医三年前辞官,还有那些在三年内陆陆续续死去的武林泰斗,无形中竟似有些联系,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太子哥哥好像也是在三年前好上那养生之道……”琼函轻声自语。
“婂婂,我在想,醉月为何会出现在太子府。”司寇昊低叹口气,长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古醉月是江湖女儿,极少行走于外,此番却突然出现在太子府;琼函是养于深宫的帝姬,可她的贴身侍婢青乔却能如此轻松就指出古醉月的身份……今天的意外收获还真是不少。
青乔,绝对不是左右不离帝姬身侧的侍婢那么简单,而她的主子,怕是更不简单了。
“你不妨去问问古姑娘。”琼函转头吩咐青乔,“让他们停一下,二公子有伤在身,你陪他一道去。”说不定那醉月姑娘正是来找司寇昊的呢?她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毕竟小时候的醉月待她还是颇为友好的。
“不用,”司寇昊立时便打断,忽而伸手捂住胸口,脸上露出些隐忍的痛苦之色,“婂婂,我用药的时辰到了。”
琼函怔了怔,随即抬手握住他的手,指尖有意无意地探上脉息,语气有些无奈,“这鬼医的医术实在不怎样。好罢,这便回府。”看来,这只狐狸真正是对女人避之唯恐不及。
青乔眼角抽了抽,她忽然觉得,眼前这驸马爷,像极了流烟宫的那只火狸。
细雨一直没有停下,小辇继续摇摇晃晃地前进。
出了太子府,司寇昊神情渐缓,长舒一口气,道,“自父亲过世之后,古家堡和我们来往渐少,且古堡主极少过问武林中事。此番醉月却突然在这里出现……很是奇怪。”顿了一顿,又道,“我许久未与她联系,定然不是来找我的。”
“太子,你不觉得……”想了想,他欲言又止。
琼函垂睫,淡淡道,“你是不是想说,我皇兄贵为储君,却私下拢络落月宫,古家堡等等武林中人,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司寇昊微笑不语,显而默认。
琼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说的确实没错,她也并非全不知情,只是她一直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罢了。
许是话题有些沉重,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青乔憋在沉闷的空气里有些难受,抬手在帘外叩了叩,示意辇夫们加快速度。
小辇一路行回一水居门口才停下。几人下辇之后,琼函顿住身形,回头关照,“二公子,你伤势未愈,以后不要再私自出府了。”她虽然是生于深宫,却也是个江湖女子,那一吻之仇,她权当是被只火狸占了便宜,不与他记仇便是。
司寇昊正在凝神思索,闻言却是挑起一抹潋滟的笑,“婂婂,待成亲之后,你也要这般管着我么?”
琼函愣住。成亲?他倒是想得久远。
“其实我很愿意被你这样管,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你也知道,自小父亲母亲便疼大哥。我何以有幸,可以遇到你。”司寇昊深情款款,未待说完,琼函便逃似地冲回了房。
见鬼了,她怎么遇上这么个人。她定要成全了古醉月,落个耳根清静。
————
晚膳过后,琼函在房中歇休息了一会,唤来两名暗卫。
“去查一下,周御医如今在哪里,顺便告诉父皇,把三年前周御医给太傅夫人看诊的医案给我。”
“是!”两人利落地回答,闪身消失。
阖眸思忖良久,琼函还是有些不放心,“青乔,最近司寇府里可有什么动静?”
青乔从袖中摸出张纸笺,展开,“禀殿下,司寇夫人曾昏厥过两次。其余正常。”
“伤心过度……”琼函低头沉吟,“我总觉得,司寇夫人的病有些蹊跷。”三年前,周御医说司寇夫人因伤恸过度引起心脉衰老,必须要冰莲花才能根治,之后便写了方子,一直怡养至今。可事情真是这般简单吗?
“你去唤鬼爷爷来。”
“是。”青乔点头。
不多会,一名二十多岁的红衣男子便大步走了进来,人还未至,声却已先行,“殿下,乖乖,我来了。”
琼函瞟了眼窗外,瞪他一眼,指指身边的凳子,“坐。”没人会想到,眼前如此年轻之人,正是已年逾古稀的鬼医。多年来,他不知浪费了多少珍稀的花花草草,这才把自己给打理成了个老妖精的模样。
越老越神气,且越老越没正经。
“乖乖,你的心上人已经没事了,我要回流烟宫,你看我的手,这几天都被风尘给磨得粗了许多。”一边扭了扭身子,一边煞有其事地将衣袖捋开,将白嫩嫩的手递到琼函面前,苍老的声音却是撒娇的口气,让人听得汗毛直竖。
青乔翻了个白眼。
琼函显而早已习惯,轻飘飘地睨他一眼,复又垂下眼睫,“你确认他们没事了?”
“没事没事,不就是金琴蛇毒,我保证他能生龙活虎与你圆房。”鬼医兴趣盎然地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喜滋滋道,“不过这毒还真正是十分霸道。那小子倒是挺能撑的,我去毒时他愣是一声也没吭。啧啧,果不愧是流烟宫的接班人。”
“司寇昊的内伤呢?无碍罢?”琼函被他圆房二字给闹得红了脸,连忙转移话锋。这老家伙素来不留口德,还不知接下去要说些什么胡话。
“那个啊?”鬼医皱眉,神情有些迷惘,“内伤倒是无碍,乖乖,你告诉我,他们俩个,你到底嫁谁?”
琼函抬眸嗤笑,“怎么,爹爹让你来问的?”她此时唤的爹爹,自然是流烟宫宫主百里香,也就是安远侯李项。
“嘿嘿,”鬼医摸摸鼻子,笑得眼睛眯起了一条缝,“你看,我就和他说了,这丫头不会告诉我。如今年轻人的事,哪里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管得了的。”
“不过呢,你爹爹不像我,童心未老,力气又多得没处花。鬼爷爷给你提个醒,你可得好生提防着,否则的话,祸乱无穷,无穷啊。”
“他就是太闲了。”琼函咬牙,复而眼眸微微眯起,道,“鬼爷爷,你帮我去一次司寇府。”天知道对着这样一张年轻的脸叫爷爷,是件多么别扭的事。
“去做什么?帮你家婆婆看病?”鬼医了然一笑,“怎么,这么快就想讨好婆婆了?你那冰莲花还不够辛苦么?”
说到冰莲花,琼函忍不住生出恼意,“冰莲花被落月宫所盗,交给皇兄时就已经枯萎。我在怀疑,凭落月宫的能耐,又岂能轻易盗到冰莲花?蹊跷之处太多,这件事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鬼医嘻嘻一笑,“乖乖,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想这么多,也算是不容易了。”
末了,豪爽地一拍大腿,“好!爷爷我就帮你跑这一次。”
“别留下任何蛛丝蚂迹。”琼函不放心地又关照了一句。
“丫头,爷爷办事,你还不放心?”鬼医话音落地,人已一溜烟消失不见。
琼函摇了摇头,想到自己隐隐的猜测,竟生出些不安的情绪来。司寇府里,是谁敢在聪明的司寇昊眼皮子下面动手脚呢?
她正准备躺到榻上闭目养神,却忽听一声急促的呼唤在门外响起,“婂婂!”那声音温润清雅,绵似流水,显而属于司寇钰。
不顾青乔的阻栏,他衣袂带风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块玉佩,“你怎么会有这个?”
那静静躺在他手心里的一点莹绿,正是他给百里冰的定亲信物。
弄巧成拙
琼函心头突突猛跳,掩饰地垂下眼帘。这块玉佩她曾吩咐青乔要妥善收藏,怎会到了他手里?青乔……一直和她在一起,不可能会交给他,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皇叔那只老狐狸了。
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出入她一水居,并准确地找出藏玉佩的位置,又不惊动暗卫的,除了安远侯,她还真想不出第二人选来。
不过,她此时不解的是,那老狐狸是怎么交给司寇钰手上的?又和他说过什么?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从何得来?”司寇钰清润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更冷诮了几分。
琼函沉默。她从何得来?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难道要她说,这是他亲手所送?
一旁青乔见司寇钰神色明显不善,忍不住开口,“大公子,你凭什么说这是从我家殿下这里得去的?”她不知该说他愚还是太过自负,如此明显的证据在面前,他竟然还看不出来她们是同一人?
司寇钰眼尾轻抬,黑玉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隐隐的愤怒,“难道安远侯还会骗我不成?”
“那安远侯说什么了?”琼函缓缓抬起头,神情十分平静。
“你做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司寇钰似是被气得不轻,素来温润的声音明显提高,带有几分质疑。
“我做了什么?”从没想到在他眼里,她竟是如此卑鄙之人,难道他竟怀疑是她‘抢’了他和百里的定婚信物?
“不就是块玉佩么?我又不知道那是什么,你既得了,那便还你就是。”琼函淡淡笑开,他既如此笃定,她又何需苦苦辩解?原来,他竟是一直当她是个不择手段,睚眦必报的女子?
“你!”司寇钰用力地闭了闭眸,猛地一挥袖,大步流星向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却又似不甘地折了回来,原地转了两圈,深吸一口气,道,“你前几日在安远侯府上落下此物,今日侯爷特地送了过来。也罢,我便听你解释,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百里冰在哪里?你把她怎样了?”
“我把她怎样?”琼函错愕之下有些哭笑不得。之前鬼医曾说让她小心皇叔,没想到这么快便来了事端。只是,这老狐狸编的借口也太直接了罢?他就不怕弄巧成拙吗?此时,司寇钰非但没有认出她来,还将她认定为心狠手辣的女子,为报他退婚之仇不惜报复百里冰,且抢夺他们的定亲信物占为已有……
她本来倒也想干脆承认身份,看他如何失态再行处理。可不知为何,此时心里却隐隐有些难受。
“她前几日来找你,我没让她进来,于是她便扔下这块玉佩,说是你看到了自会见她。”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解释。
“那你为何不让她进来?”司寇钰额上青筋暴跳。他居然就此无端和百里冰生生错过!万一她来找他,确有要事呢?
琼函默然叹了口气,淡淡一笑,“你不会忘了罢?父皇有旨,你在此是秘密养伤。况且,我怎知她是不是别有用心?万一她便是那黑衣人一党呢?”
眼前俏丽芬雅的笑容,看在司寇钰眼里却颇为刺目。
司寇钰的脸霎时便阴沉下来。
“她是我未来妻子,怎会与青衣人有关?”
“你和她才见过几次,便能这般笃定?你在我府里秘密养伤,她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可敢以性命担保,此事与她无关?”她不知该气还是笑,她和他至少已是多年的未婚夫妻,他可有相信过她半点?而百里冰,他才见了几面,说过几句话,便如此维护?
司寇钰沉默了一会。缓缓叹了口气。他淡淡地看着她,嘴角依旧是惯有的浅浅笑意,却冷得没有半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