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偏头。
“没什么,你要是喜欢,多待几日也无妨。过几日你我就要大婚,那时要劳累你了。”他道。
我当没听见,倒是底下站着的那个和尚轻咳了一咳,惹起景晟的注意:“这是?”
“一个吹箫吵的我睡不着的和尚,我已训过了。”我没想过景晟会在此时来,不欲他多注意这个僧人。
可此时,景晟明显已生了疑,淡淡道:“哦?你这个沙弥倒是好大的胆子。”
话里陡然起了杀意,我有些不解,以景晟的性子,却非是这样容易动怒的人。即便动怒,也不会轻易起杀心。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急躁?我不疾不徐地饮着茶。
“贫僧吹弄箫管从来都在日头高升之后的白日里,而从不在夜深人静之时,谈何扰人休息?”那和尚面对一国太子的景晟也是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周围人不禁抽了口凉气。
景晟不作声观摩了他许久,待发作时门被人轻敲了敲,侍官通报道,皇后娘娘传玄正大师去讲解佛法。
原来他的法号是玄正…
如此一来,景晟也只得无可奈何放他而去。
良久,屋中只有我与他二人,我静静坐着吃点心,他也不说话。不久皇帝就急召他去了,他吻了下我的眼睛:“阿衍,等我把大燕打下来送给你做新婚之礼。”
我的手一抖,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到了夜里,定下的行程是往凤藻池泡温泉,而我也与封子息定好今夜再会。因着这层打算,进温泉池时我特意多穿了两层衣裳,按着我们的计划,虽然楚良娣不得进池沐浴,但可在一旁陪同。
我洗澡从来不太喜欢别人围观,伺候的人倒也知道我这个毛病,摆好洗浴的用具,和酒水果盘,就退在了外室。
温泉水温恰好,泡了一会儿,蒙蒙睡意上来了,可封子息一直未到。我想着,小睡片刻也无碍,他来了自会唤醒我,便心安理得地趴在铺了绒毯的台子上眯起眼。
过了不知多久,我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半梦半醒地玩笑道:“楚良娣,不得诏命你就池子,不怕本宫告你一状吗?”不得他回话,那水声却更近,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喂,我可没想过要和你一起洗鸳鸯浴啊。”
腰上一紧,猝不及防间我被猛地拖进了池子里,黑漆漆的水漫进眼,疼的很。刹那我好像又回到了那日瓢泼大雨之下与云溯一同掉进秦河的场景中,深深的恐惧充斥心上,我开口想要大喊:“你疯了吗?封…”
双唇被人狠狠咬上,顿时满口都是血气,那人如凶狠的猛兽将我箍得死死的,炙热的身子紧紧贴着我,一只手牢牢握在我颈后,侵略性的吻从额头一直磨碾到唇边,最后落在胸前。撕拉一声,胸前一凉,那双冰凉的唇顺着往下吻去,轻轻舔咬。
在我极度惊恐中,一声饱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衍,我忍不住了,阿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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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意浓
挣扎的身体霎时如遭雷劈,我努力地眨着眼睛,眼前仍是一片茫茫黑暗,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这双看不见的眼睛。想说话,一开嘴,却被被水呛得喘不过气来。搂着自己的人仍不管不顾地黏糊在自己身上,实在憋不住的我趁其不备,双手猛地一推,大力挣脱了他。千辛万苦浮出水面,我大口大口呼吸着救命的新鲜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我望着漆黑的前方,既想哭又想笑,胸口梗得发疼却说不出一个字来。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时,突然被人又用力搂入怀中,这次倒是好了那么一点,没将我拖入水中。那双不知是因动情还是热水蒸腾而滚烫的薄唇,一遍又一遍磨蹭在我唇上,吻到那处刚被他撕咬破的伤口处微微一顿,舌尖轻柔地舔了舔,良久才听他气息不稳道:“对不起,阿衍。”那一刻,我伪装了这么久的坚强差点崩溃了,眼角滚落的不知是泉水还是泪水,甫一落下就被他轻轻舔去。我任他抱着,自己的声音喑哑地不成调:“陛下好算计。”自己应该早就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地死去呢?一想到自己那些日子里整夜反复做着他从悬崖坠落的噩梦,我就难以抑制地…痛恨自己,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为什么会为了这样一个亡了自己国家的人伤心落泪。他好似没有听出我话里的嘲讽,像个小孩子样埋首在我怀中撒着娇:“阿衍,我好想你。” “是有多想呢?”我顺着他的话自言自语道:“想得我马上就要嫁人了才时机恰好地‘死而复生’在我面前?还是说陛下,又有什么宏图伟业要阿衍帮忙了?”双手轻轻捧起那张即便看不见也知绝色的脸庞,我低下头:“陛下这回的算盘怕是打错了,我马上就是云苍的太子妃了,已经由不得陛下掌控了。”他抓住我的手,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地发抖,他压着我轻轻贴在池子边,竟沉沉了出来:“阿衍,你不会嫁给他的。”他的笃定让我更加愤怒,冷冷道:“不会?云溯你信不信,只要我现在一开口,你肯定活着走不出这里。” “那你喊吧。”他毫不在乎道:“就算要死,有你陪着也没什么。” “你这个疯子。”我吸了口冷气。他啄吻着我的脸:“你舍不得,阿衍。”不安分的手游走在我身上,原本裹得严严实实的两层袍子在我没有发觉下松松垮垮地敞开着挂在了胳膊肘,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贴着我摩挲着的那具身体越来越烫。我难堪地想要伸手扯起衣裳,脸色寒冷:“表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潜进云苍皇宫难道就是想要,想要…”终归是脸皮太薄,剩下那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反倒让自己的脸烧得发热。 “如果我说是呢。”一阵淅沥水声,似乎他将自己的衣裳也褪去,重新贴上的身子果然是赤/裸而滚烫。头一回和男子如此亲密的接触,我羞恼得恨不得刚刚就一头淹死在水中还好些。我小声尖叫道:“云溯你别太过分!我马上就要嫁人了,你…”我哭出来道:“你既然抛下了我就彻底抛下不好么?我就知道你是见不得我好的,你是见着我要嫁人了,现在来、来强占我的身子。没了清白的太子妃,云苍就会成为天下的笑话,而我…”一想到自己我更加伤心:“就会被浸猪笼。” “阿衍…”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搂着我拍着我的背轻声哄道:“当时若不丢下你,我两都难逃一死。况且,我落崖后当真九死一生。”他轻轻咬着我耳朵:“你真的不明白,我想要你的原因么?”我咬着下唇,脸火烧火烧的,扭过脸:“不知道。”他竟施施然挑下我仅剩的衣裳道:“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会…一点一点教你的。”我腾得就和掉进了火堆里一样,有些瑟缩道:“我、我看不见…我害怕。”看不见他的样子,看不见他的动作,在黑暗的世界里我只能被动地感受着他的抚摸,他的亲吻和陌生的欲望。我害怕…害怕这突如其来的重逢只是昙花一现,随后自己又会被一个人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孤立无援。那我宁愿云溯他死了,宁愿他此刻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他探下的手指微微一勾,我禁不住弓着背细细地宛如低泣般抽了口气,他紧挨着的身子随之崩得更紧了:“阿衍…” “你,你不要这样。”我艰难万分地说出这句话,毕竟这里是云苍皇宫,外面还候着一群宫女,随时都有可能进来查看情况。 “害怕就抱着我…”这个禽兽,竟然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因着看不见,他的每一个动作,掀起的每一朵水花声,无限放大在我的感知中。他滑过锁骨往下蔓延的唇舌,湿润的吮吻声,我难熬地想向后退缩,却被他牢牢地按在怀中。 “云溯…”我喘了口气,腾出只手拂开脸上湿漉漉的发丝,注视着他的方向:“我那时真的以为你死了。”他的动作顿了顿,我低低道:“我以为你死了,然后…我很难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么伤心?”我迷惑而无措道:“你一定觉得很可笑,明明我一直都想杀你,我也应该杀你。可你掉下去的时候,我却在恨自己没有办法救你。云溯,我很怕你,怕接近你,怕看见你那张善于蛊惑人心的脸和听到你那些虚虚实实的话。我没那么聪明,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们彼此都缺乏对对方的信任感。所以,如果你,如果你只是想、想戏弄我…”说到后来我开始语无伦次道:“就明明白白告诉我,我、我也就死心了…”他将我搂得更紧了些,勒得我有些疼,脸紧紧贴在我颊上,笑得有些低哑:“死什么心,嗯?”这么一抱,我才感觉到他瘦削得仿佛只剩一把骨头样,扶着他的手落在他胸上,掌心下是道格外明显的深深伤口。我一碰,他的身子一颤,再一碰他又一颤,以前没发现你云溯是这么不能忍的人啊。我面无表情重重往下一按,他嘶的一声捉住我的手,一口狠狠咬下。见我吃痛哼了声,灼人的热气应着他的低笑散在我脸上:“张牙舞爪的野猫。” “你伤得这么重还不规矩!”我登时气极:“我还指望着你救我出去,敢情你是准备来一夜风流后就把命留在这里?”他仍是不怀好意地磨蹭在我身上,看来这火没那么容易浇下去,指尖在我背上轻轻敲得又酸又麻,惹得我也不甚好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不知道这句话吗?”趁我恍神间得寸进尺地挤开我的双腿,将我向上一抱声音炙热含糊,漫不经心道:“也就断了几根肋骨,不是什么重伤。”心猛地揪在一起,我蠕动双唇,想说什么嗓子却堵得生疼。 “倒是你的眼睛还一直看不见吗?”他的笑意淡了几分:“腿伤呢?”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犹豫了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凑过去,轻轻地贴在他脸上,小声着道:“其实也不是一直看不见的,偶尔会短暂地看见一会。” “害怕吗?”他静静抱着我:“听子息说你每晚睡的都不好。”我贴着他的额点了下头,不好意思道:“我主要是怕景晟他等得不耐烦或者故意喝醉啊什么的摸到我房里。我那时候整天担忧他要是万一强迫我怎么办,所以我就偷偷地藏了一根金簪子。”他的手一用力,我缓了口气,道:“你别乱想啊,我不会那么轻易自杀的,我只是想到时候趁他不注意就往他…那玩意上一扎。” “噗嗤。”他漏出一声浅笑:“还真是你小没良心的作风。”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哼唧哼唧道:“早知道我就不那么防着了,好歹他景晟也算是我名义上的夫君,真被怎样我还有个名分。现在被你,哎呦,好痛。”这人属狗的啊,动不动就咬我?!他那才从下面抽出来的手指不用情面地再度往前一送,我双腿一软,差点讨起饶来,道:“你不会真想在这…” “那又如何?”他笑着,又在我不经意间送进一根手指,又疼又摩挲得让人心痒,他低语道:“温泉水滑,不会很痛的。”泉水是很暖,脉脉流转得将我抵抗的理智抽丝剥茧地层层带走,在我沉默的应许下,忍耐多时的他迫不及待地攻城略地。其实还是有点疼的,即便他的动作很温柔,但最后我几乎难以压制地哭了出来。纠缠了许久,我靠着他将近睡了过去,恍惚听到他在耳侧道:“这回,你逃不掉也后悔不了了,阿衍。” 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醒来时浑身仍累得和快散架似的一样,无意识地懵了会我突然一把坐起身来,昨夜的一幕幕倒流回脑中。我深吸了口气,床帏外的小宫女听见动静,立刻道:“娘娘可是醒了?”我愣了愣,道:“这是…哪里?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一说话,嗓子又干又涩,我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时因情动的呻吟低泣,脸噌得红了个遍。小宫女回道:“昨夜娘娘在凤藻池中泡久了睡着了,还是楚良娣发现了命人将娘娘送回皇寺中。” “还在皇寺么…”脑袋有点发沉,捶了捶,昨夜的记忆模模糊糊,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确定那是否因自己太过思念旧人而发的一场春梦。 “娘娘要起身吗?”小宫女道:“太子殿下早上命人传了话来,这几日他不在宫中,因着担心娘娘身体,还请娘娘于今日回潜龙邸。”我扶着额尚在回忆,闻之不觉问道:“殿下不在宫中?” “是的,听闻我国与大燕的边境出了骚乱,太子殿下奉圣上命亲自去巡查,也就几日就回了。娘娘莫忧,不会耽误大婚之期的。”小宫女显然受了训练,回答的一条不紊。我哪是担忧他不回来,我担忧的恰是他回来。 “娘娘起了吗?”楚良娣温婉的声音响在外间。我一听,忙道:“起了起了,良娣快请进。”梳洗罢,遣散了下人,我坐在桌边喝粥,几番开口却难找到合适的话头。就听楚良娣神神秘秘道:“春宵苦短,公主这回睡得可好了?” “噗。”我没把持住,一口粥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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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心纠结
封子息笑如狡狐:“陛下真是太不容易了,从国师府接回来放在身边这么久都不下手,还顺着你的意思差点把你送了出去。不容易,真是太不容易了。要是我,管她愿不愿意,早吃干抹净、生米煮成熟饭…”
“停停停!”实在害怕他说出更让我窘迫的话来,我抹了抹嘴赶紧道:“再说,我就告诉云溯你调戏我!”
“好吧,公主你狠…”
回潜龙邸的路途中,我悄悄掀开一角帘子朝后面的皇寺张望着,模模糊糊的视线中杨柳树下一袭灰色僧因若隐若现。
神不知鬼不觉间换回本尊的楚良娣玉指纤纤拨弄熏炉,看我依依不舍的模样,面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突然问道:“姑娘的眼睛是不是能看见了?”
我也不避讳,如实道:“偶尔能模糊瞧见一些,撑不了多久。”
她颔首,转道:“你与玄正大师认识?”
看样子封子息到底有所顾忌他这个身为太子良娣的表妹,没将实情合盘向她托出。他自有他的考量,而我也有我的考量,依我所见,接下来这个楚良娣在我逃出生天这条路上扮演着一个不轻的角色。感受到她一瞬狐疑,我笑道:“良娣好眼色,玄正大师确实是我一个旧识。”
她弄香的手一顿,也往窗外望了望,不太相信问道:“他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我笑了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趴在窗边闭着眼懒懒晒着太阳。
“其实在表哥要我帮姑娘时,我很犹豫。”过了会楚良娣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沉寂,像对我说又像自言自语:“太子殿下是我夫君,我如果答应了表哥就是背叛了自己的夫君。可是…”
我略侧了侧头,眯着眼看她,她垂首莞尔一笑:“可是姑娘要留在这里,却也是不能的。”
这点我明白,后宫嫔妃之间的争宠太司空见惯了。我父皇那时也算对我母妃宠爱有加,但母妃仍逃不出后宫残酷的倾轧。
“姑娘不明白。”她是个心思剔透的女子,一眼看穿了我所想,摇了摇头:“我选择帮姑娘逃走,一方面是不愿有个人独占了自己夫君的宠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楚家和云苍后宫的全局所想的。自古皇帝专宠一人,无非是两个下场,要么那一人冲冠后宫其他妃嫔孤老一生;要么就是那个女子被冠上狐媚惑主之名,丧生在世家权伐的争夺间。因为后宫与前朝,一直以来都是一体、密不可分的。姑娘你在云苍无权无势,没有一点家族根基,你有的只是殿下的宠爱。”
她淡淡道:“有朝一日,就算姑娘你登上了后宫之主的位子,在这云苍后宫中也是命不久矣的。”
撇去谈话的内容不提,作为我个人来说,是很欣赏楚良娣这样直言不讳的性格的女子。她喜欢景晟,不论在这其中她是喜欢他这个人多一点还是喜欢他太子身份多一点,但她敢在我的面前毫不避讳地维护自己这份喜欢,其实我有点羡慕她的。
她说完这一通话,静静地凝视着我,我知晓她等着我表态,便道:“其实不瞒良娣,我是喜欢过景晟,也就是太子殿下的。”
听到她深吸了口气的声音,我笑道:“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换而言之,我喜欢的是一个战死的将军而非当今云苍太子。”她的表情有些迷茫,我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混乱,挠挠下巴,重新搭配了下措辞:“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对做你们云苍的太子妃一点兴趣都没有。良娣想必也知道,封子息求你来帮我也是受了一个人所托。虽然我现在也不确定自己对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究竟是恨多余喜欢还是喜欢已经超过了原先的恨意,但:“有他那样的人在我面前,其他人很难进得了我的眼。”
云溯是个太过夺人视线的人,他漂亮似妖的脸庞,狠绝辛辣的手段,明明是个嚣张到骨子里的人,却又让人觉着他合该就是那般不羁的人。让你恨到牙咬切齿,也…
摸摸心口,也在不觉间,蚕食占据着你心上的地盘…
楚良娣得了我这番话,虽不知她内心如何,但表面上确实似松了口气,道:“有姑娘这番话,我也能心安理得地帮你了。”
之前因为外面嬷嬷催得紧,所以封子息并没有多待,自然也没有与我详细说明何时何地用何种法子助我逃脱这云苍皇宫。此时,我看楚良娣似已下定了决心,索性直言道:“不知良娣与封子息想用什么法子来帮我?”
楚良娣微微一笑,青葱玉指在桌上徐徐写下了四个字。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是兵法里一个很有名的计谋,但凡读过点书的人多少都会有点熟悉。它实施的前提条件是要有个心甘情愿的柱子来替换我这个“梁”。
替换一国太子妃,这是项高风险的活,下场几乎可以预见就是难逃一死,当然,也有那么一丁点的幸存几率是景晟对替换来的姑娘一见钟情…
高风险也就罢了,在我被守得密不透风的情况下,堂而皇之在潜龙邸里换个活人进来,也是件很有技术难度的事情。
打与楚良娣回宫后,我就拧着眉一直在思索着如何配合封子息他们实行这个计划。思索到了晚饭时分,许是前几日吃惯了素斋,加上心中揣了事儿,乍然碰到这些大鱼大肉,我吃得十分腻味。一旁伺候的嬷嬷见我没尝几口就搁了筷子,忧心忡忡道:“娘娘还在养病中,身子弱,这晚膳还是多用几口吧。”
我兴味索然地摇了下头道:“天气炎热,没有胃口。”
嬷嬷略一思索,道:“御医也叮嘱过,娘娘的眼睛适合用些清火明目的饭菜。老奴就是担心着娘娘在寺里吃得寡淡了,才想着要做些补身的,却没有想到这点来。如是这样的话,看娘娘也挺喜寺中素斋,要不唤来皇寺的厨子为娘娘做几道小菜来下下饭。”
我慢慢地应了声,没有焦点的视线凝聚在一处,悄悄抿了抿嘴。
到了上灯时分,皇寺的厨子和他做的饭菜一同到了。原来一直以来做饭的人不是其他,正是吹箫吹得十分…不中听的玄正大师。
夜色晦暗,那双本就不管用的眼睛更是使得十分费力,干脆直接闭起,对候在帘子外的人道:“劳得大师专程来为我做些膳食了。”
“举手之劳,不足一提。”玄正仍是这不冷不热的性子。
我懒懒哼了声,道:“话虽如此,但该赏的也要赏…”
“小僧乃出家…”
我微笑着接过话:“我知道大师是出家人,所以定是不稀罕那些身外之物。这潜龙邸中的墨池莲花这个季节正开得活泼,就赏大师在这宫中住上几日观莲吧。”
此话一出,殿中一片沉默。我晓得底下人的心思,定是觉着这赏赐非常古怪,可偏又貌似很合情理。左右就是嬷嬷道:“这怕是不妥吧…玄正师父是出家之人,应避嫌…”
我喝了口热茶,气定神闲道:“放心吧,嬷嬷,就算出墙我也不会找个秃驴的。”
“…”
今日这场面对话,不用多想,定是一个字不漏搞不好还添油加醋地传进了景晟耳中。
不晓得他会不会勃然大怒了,我坐在窗下对着明月摩挲着掌中杯子,要是按着我对他的理解,正在前线的他大概连报上来的信函看都没看完就丢到了一边。在我认为中,景晟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儿女情长的八卦消息在军情面前简直如尘埃般不值一提。
“你要出墙的话,出的是哪面墙?”某人的胆子真是出乎我意料的大,在这潜龙邸中竟也敢现身。我知道他武功好,却没想过好到这来去无影的地步。至于外间守着的小宫娥,八成是被他点了穴睡着了。
后颈贴着他的双唇,若即若离地蹭着,有点痒,我不躲也不闪,慢吞吞道:“看起来你是将玄正大师做了活靶子了。”
“表妹真是聪明。”他轻轻一笑,我有点发憷,每次他喊我表妹的时就说明又不知道他在算计着我什么。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已很亲密,但一想到他过去对我的所作所为,我还是稍微地有那么点难以释怀。
一把抓住他勾起我腰带的手,我警惕道:“这里是潜龙邸,你不要胡来。”
光洁顺滑的手反握住我的手:“怎么?在潜龙邸表妹就怕了?还是说你顾忌的是这里的某些人?”
我说怎么今晚他一来就感觉不对劲,多说了两句就听出他又变回成那个阴晴不定的云溯了,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对付他我已经摸出了些门道来,该顺着时还是要顺着些,哄一哄也就没什么了,好声好气道:“纵使你武功很高,但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是又怎样?”完全不讲道理了他…
这么一来我脾气也拧上来了,他这根本就是来没事找事的:“我哪里碍了你云溯陛下的眼,烦请直说。我这人粗笨的很,从来都摸不清陛下你那些拐弯抹角的心思。”
扣着我的手腕猛地一发力,生生的疼,我强忍着没叫出声来,却在不意间就被他抱起扔到了层层床幔中。就算再迟钝,我也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挣扎着还没起来,他按住我的身子压了上来,琉璃凤眼勾出一缕冷漠又妖娆的线条:“你,曾经…”
你了半天,后面的话怎么也不见他说出口来,我的双手被他压在头顶,扭得僵硬,小声叫道:“云溯你这个变…态,又发什么疯?我不是说了,我哪里惹了你,你倒是说出来,也好让我死个明白啊。”
“死?”他冷笑一声,一手钳着我的双手,一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衣裳,雪白如玉的肌/肤在烛火下泛着白瓷似的光泽:“我怎么舍得你死?”
越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话,我就越难受,忍不住屈起腿想踹他,却被他用双腿牢牢地给压住了,浓密长卷的睫毛下闪烁着危险的光:“别乱动,不想受苦就乖点。”
我的心凉了半截,气得哆嗦道:“云溯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发情了就来找我,你给我滚!”放在以前,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吼他,可现在的我满心委屈。
可他却好似比我还生气一样,狠狠一口咬在我肩上,我龇牙咧嘴地喊道:“疼疼疼。”
那一口咬得挺重,约摸是出血了,果然他抬起头来,浅樱色的薄唇上一缕鲜红扎眼的很。红唇雪眼,他此刻就如化身成为山中吸人骨血的妖魅,一举一动都像要将我吞噬入腹。
他舔去唇上血丝,冷哼声:“你还知道疼?”
被气得头脑发胀,我口不择言道:“你除了欺负我还会什么?景晟他是从来不会对我这样的,从来不会强迫我,生怕我受一点儿的伤。”
说完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云溯他…笑了,风情万种地笑了,天地为之失色,眸心深处搅动着的却是彻骨的寒意。
我几乎是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
他掀起双唇,轻轻道:“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快乐~嗷,这文眼见着也快二十万字了,断更太久我也知道(没脸见人…)预备完结的时候开个定制,其实还是挺喜欢这文的,定制也许会增补不少中间的情节内容,没准又多个几万字了…(有些情节发展太快我也明白)。好吧,就酱紫~
螳螂捕蝉
洒金暖帐中,涌动着不安的炙热气息。
不敢长久地与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眼对视,别过脸我哑着嗓子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强迫我。”
“强迫你?”他双手撑在我耳侧,略抬起些身子,丝滑的薄毯滑到他线条美好的裸/露腰际。光色交叠,在人眼中,是种极致的诱惑。
视线触及到他腰线下若因若因的部位,顿时和被火烫了样,赶紧转过脸。这一转却堪堪擦过他的唇,柔软而有点凉,心跳得更加乱七八糟了。
他笑得肆意,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我不逼你,以你的性子,我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走到这一步。阿衍,你那些虚张声势的把戏骗骗其他人也就罢了。你胆子小,其实还挺爱哭,又怕黑,可又总喜欢做出副大无畏‘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没人撕开你这层面具,你恐怕会一辈子都躲在它后面。”他压低了声音:“阿衍,我本不想逼你太急,可…”
脸被他强硬抬起,眼中映出他模糊神情,似是悲伤又似怀念:“一步错就错了这么多年,你我都没有再错过的余地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隐约地觉着有哪里不对,可又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可他这话直扎我心底,我一时语塞,喉咙里又苦又涩。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毕竟我们曾经是,”曾经是那么誓不两立的两个人,突然变成今天这样的关系,我自己的心也在时刻忐忑不安中:“我害怕这又是你对我设下的来报复我的一个局。这个局太过伤筋动骨,一旦陷进去,没人能救得了我。”
他抚摸着我的脸,叹息道:“对我而言,你又何尝不是一个局呢?”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他俯身吻下,唇齿留香:“我们之间心结太多,不过好在,以后时间多的是。”
以后…我和云溯的以后么…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眼角莫名有点湿,掩饰地埋怨道:“那你刚刚还对我那么狠…”
“是,我是对你最狠的人,可也是天底下对你最好的人。”他的吻落在我眉心,两边的帐幔无声落下,遮住昏黄烛光。
“云溯…”
“嗯?”
“我想回家了。”
“嗯,过几日,我们就离开。”
“等等,你…纳辛宓为妃了吗?”
胸前被他不轻不重地咬了口,我无声地抽了口气,他带着丝淡淡不满道:“这个时候你还能分出闲暇来想这个?”
我强忍着体内深处骚动的欲/望,不依不饶道:“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夺得什么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美名,我这人特善妒,就是所谓的妒妇。”
他轻笑出声,手下动作不停:“想做妒妇,也得先过门,那回去后就大婚吧。”
虽然这个人不是一开始我想要的人,虽然这个人一开始与我两厢生恨,虽然他可耻地利用了苦肉计骗了我的愧疚与心软,但不可否认他也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对于情之一字,我并没有太多的认知,也不知道现在所做的选择是正确还是会让自己抱憾终身,但此刻这如斯绮丽的美梦我并不愿醒…
□这东西,就和入髓毒药般,沾上就难戒掉。想不到此生,我还能见到云溯大爷赖床的样子。缠绵一场过去,月已西斜,可他没有一点起来的动静。本着做贼心虚的心理,虽然身体倦极,但我仍强打起精神摇了摇他。
他慵懒瞥我一眼,眼眉间皆是动情后的潋滟余光,忒勾人了。
我定定神,挑挑眉,示意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他懒洋洋地撑起身,倾过身在我唇上狠狠咬了口,悠悠道:“榨干后就赶人走,小没良心的。”
…
我憋得脸红耳燥,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说的好像,好像我就是传说中采阴补阳的女□一样!云溯这厮越发得没脸没皮了…我有点惆怅,这世道有脸面的怕脸皮厚的,脸皮厚的怕不要脸的。
伺候云溯大爷穿衣走人后,我眼皮睁不开得往床上一倒,呼呼大睡。枕上发间都残留着他的气息,我将脸往深处埋了埋,心安得沉入梦境之中。
眼见着七月初七这日子一天天快到了,日头毒了,我放弃了每日晒太阳的兴趣爱好而是躲进屋子里吹着小风吃水果。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原本畏寒的体质现在却禁不起一点热来,整个人都不自觉地专往阴凉冷僻的拐角钻,钻久了吧又是彻骨得凉。总之忽冷忽热的,让人怪受不了的。
我自个受不了,跟在身前侍奉的嬷嬷小宫女们也一同遭了罪。一会儿怕冷,一会怕热,折腾得百般不安生。一日末了,嬷嬷灵光一闪,犹疑道:“娘娘是不是着了风寒,病了?”
病了?这没道理啊,我愣愣捧着消暑解乏的莲子羹,这暑天过风寒可算得上是奇事一桩吧?不过自个儿身子确实不大对头,便依了嬷嬷的意思去请太医来瞧一瞧。等着的期限,我一勺一勺喝着羹露,道:“玄正大师这几日怎样?”
看不见嬷嬷的表情,不过想来是有些抽搐,自家太子不在宫中,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娘娘就把一个年轻和尚弄了进来,怎地都让人不好的方向想去。好在我平时猫在宫中,不与他多做碰面,否则怕有人登上门来指点指点我的妇德。
“大师这几日领了娘娘的意思,日日在墨池边赏荷,采莲子。”嬷嬷纠结地如实道。
“采莲子?”我停下手中的勺子。
“是了,说是以前有个故人喜欢他做的莲子糕。”
我拾起帕子擦了擦嘴,正要说些什么,可巧太医到了,便没吱声。
太医行了礼,请了安后就在放下的帐子外悠悠地替我诊脉。
诊脉间我又想到了什么,话到口边变了个方向,问道:“太子殿下在前线可安好?”我本想问一问云苍与我国的战事,可我自己的身世本就有些敏感,这一问免得叫人生疑,便拐了个弯。反正景晟在前线打仗,问他如何也就是问前线的战事如何。
那嬷嬷为我终于想起自己这未来夫君大为感动,道:“老奴就知道娘娘虽口上不念着,心头定是时时惦记着殿下的。”
我捧着碗,支支吾吾地嗯了声。惦记?我现在还真有点不敢面对景晟,在他的地盘顶着他未来妃子的名头与云溯翻滚了两宿,掂量了下自个儿脸皮,到底是没有云溯长得那么厚实。
“娘娘放心,殿下说会在七月初七回来举行与娘娘的大婚,定会准时回来了。老奴伺候了殿下一辈子,知道殿下是个最信守承诺之人。”嬷嬷安抚我道:“虽然听说边境的战事有些吃紧,但以太子殿下的能耐定是应付得绰绰有余。”
战事吃紧啊…我拨弄着盖子,就知道云溯不是那么个好对付的主,表面上看着现在云苍与大燕作乱的三王沆瀣一气,占了上风。可这里头究竟谁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可还说不准呢。很久之前与云溯遇刺时他便提起过,朝中有些不安分又查不出来的主,想借着这次机会揪他们出来。
窗外夏蝉啾啾,我提着扇子拍在身上昏昏欲睡,不安分的主?十有□就是云溯自家出了问题,老云王退隐南山已久,云溯年纪轻轻袭承王位,底下枝枝叶叶一群云家叔侄对这个据说不讨老云王喜欢的新主子虎视眈眈。可晓得,这个新主子有这样大的能耐,做了其他几个藩王想了一辈子又不敢做的事,领兵起了事,居然还让他起成功了。
江山易主是何等大的事,血雨腥风的镇压下不情愿沉浮者有,激得野心膨胀者更有。凭什么你云家可以坐上这至高无上的君主之位,凭什么你这个不受宠的云溯可以在我等这些不论年纪还是资历都在你之上的叔伯头上作威作福?
人心从来都是个永远得不到满足的东西,所以说云溯这江山从头开始就坐得并不安稳。他的嚣张跋扈其实和我虚张声势都是一个道理,让那些时刻盯着我们的人都认为我们不足为惧。在他们放松警惕时,再用锋利的匕首割破了他们的喉咙。
侧了个身,扇子遮在脸上。在这里面景晟又担任着什么角色呢?费尽心机取而代之原先的边境将军,潜伏在敌国,想必这一国的军事布置他都掌控得七七八八了,甚至有些连云溯都不知道他都一手在握。以景家在边境的地位权势,其他藩王一定使劲浑身解数拉拢他,可不是么,连云溯也曾想要过他手中的兵权。他可真狠啊,根本不用动手,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勾得本尚又嫌隙的三王爪子一拍,不谋而合地造反了。说不定,云家人哪位叔伯子侄也掺和在了其中…
我好奇的是,他究竟是怎么代替了原先“景晟”这个人的。他是一国太子,肯定不会一直潜伏在我国,那他究竟是怎么骗过底下的部将呢?
想这个问题想得有些头疼,我又变了个姿势躺着,索性换个方向想,那云溯这边呢?云溯有什么可以对抗势力不弱的三王和云苍这边的太子呢?他有直属于云王名下的左羽军,当然,从现在的局面看,这个左羽军中有多少是忠于他的还有待考究。
除此之外,我趴在软和的榻上,皱着眉仔细地想,貌似云溯在江湖武林之中也有着不轻的地位。说起来,我曾听师父说过,云溯的师父是个绝世高手。绝世高手之下往往有一群拥蹩。这也勉强可以算是云溯的一个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