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下去吧!”秦茗玥不看春艳,挥了挥手。
“姑娘!有一件事儿……属下想告诉你……”春艳看着满屋的凌乱,床上的凌乱,秦茗玥只披了一件单衣,脖颈处,还有敞开的衣领处微微露出的红痕,犹豫了一下道口
“什么事儿?”秦茗玥依然趴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今日三更的时候,公子曾经回来过。”春艳道。
“哦!”秦茗玥点点头,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接着大脑一瞬间短路,身子忽然一个高的蹦了起来,看着春艳,不敢置信道:“你说……你说冷情回来了?”
“是!”春艳点点头。
“那他人呢?”秦茗玥抬步就要往隔壁走去。那是冷情的房间。
“姑娘!你不用去了,公子回来又走了!”春艳连忙的叫住秦茗玥。
“什么?你说他回来又走了?”秦茗玥顿时的停住了脚步。
“嗯!”
“他既然回来了,怎么会又走了呢?”秦茗玥疑感的看着春艳:“他不知道我在这里么?”
“……知道!”
“那是为什么?”秦茗玥一愣,冷情既然回来了,怎么会又走了呢?
“这个……嗯……公子知道姑娘在救那位七皇子……”春艳说着,眼神扫视了那间凌乱的床上一眼,脸有些红。
“你是说……”秦茗玥看着春艳,小脸一下子就白了。
“嗯!”春艳轻轻的点了点头。
身子猛然踉跄的倒退了一步,秦茗玥几乎站立不稳,春艳连忙的伸手扶住她,一双眸子闪过一丝不忍。
冷情回来过,他一定是知道了!所以又悄悄的走了!秦茗玥脑中像炸开了一样,反复的闪过冷情白衣清冷的身影,小脸一瞬间更是变得惨白如纸。
“姑娘?”春艳扶着秦茗玥,看着她的样子,担心的唤了一声。
冷情……他回来过了……回来又走了……那时候,那时候……她与楚离歌……与楚离歌……他一定是听到了……
“他一直就在门外么?”秦茗玥似乎是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嗯!”春艳点点头。
“多久?”秦茗玥眸子一紧,轻声问。
“天明的时候,公子才离开。”
“他有说什么么?”天明才离开,那时候,大概就是她昏过去的时候了,秦茗玥的心一瞬间酸的有些疼。
“公子未曾言语。”
“没有么?”连一丝言语也没有么?秦茗玥身子再次一颤,春艳担心的看着她。只见她小脸惨白,双眸满是伤色,薄薄的唇紧紧的咬着,春艳恍惚间都可以看到血丝。
“他不是走了么?怎么会突然的回来?”秦茗玥转头看着春艳。
“这个……”春艳突然的跪倒在地上:“是属下担心主子为救那位七皇子受伤,就……就私下发布了天下追火令寻求公子下落,请主子责罚!”
“原来是这样……”秦茗玥喃喃的道了句,半响道:“当时他在哪里?”
“属下不知。”春艳摇摇头,犹豫了一下道:“但是公子骑来的千里风死了!”
“什么?你是说千里风死了?”秦茗玥惊讶的看着春艳,千里风跟随冷情多年,是千里宝马,日行千里。
“而且是疲惫困乏而亡。”春艳慢慢的道。
疲惫困乏而亡……秦茗玥的身子猛的一颤,千里风,北国产地的汗血宝马,可见那人来的多么急,可是确让他听见了她和楚离歌……
该死的!秦茗玥想直接撞墙了。气恼的看着地上跪着的春艳:“谁让你自作主张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属下该死!当时只是觉得不一定找到公子,而且……而且公子走时交代,要是姑娘有什么情况,就天下追火令通知他,不必知会姑娘……所以……”春艳低着头,也是暗自的有些责怪自己。但是实在是没有料到让公子来听到那般的情况,早知道自己就再忍忍。
“你是该死!”秦茗玥恨恨的背过身,原来冷情走时就交代了,他还是关心她的,可是如今……如今……秦茗玥烦闷的挥挥手:“去暗室思过,三日不准出来。”
“是!”春艳应了一声,站起身看了秦茗玥一眼,转身走出了茗玥阁,如此大的错,她也只是被罚三日而已,可是姑娘的心伤,怕是几个三日也难以愈合了吧?
春艳自责的走后,室内再次恢复了宁静,秦茗玥甩了身上的衣服,转身走进了那个大桶里,坐在桶中,闭上眼睛都可以想象的到冷情骑着千里风急赶而来,又在门外足足站了几个小时,最后踏着晨露离去的样子。
千里风定是口吐白沫,倒地而亡,那个人儿也一身清冷的离去。心猛的一瞬间被揪的生疼,伸手抚住心口,半响才平复了下去。
看着身上的斑斑吻痕,秀眉微蹙,轻轻抬起手臂,那守宫砂果然消失不见了。嘴角微微弯起,绽出一抹清冷的笑,即便她不和人发生什么又怎么样呢!
五年,从最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到如今坐拥一臂势力的剑阁和暗门之主,她从来就不乏对那个人投以柔情攻势,但终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离去,而且每次都走的悄无声息。
每次都走的如此潇洒!冷情,你终是无心的,即使有心,也是冷血无心,果然啊!果然!江湖传言从来不虚,冷血无情,杀人无形。呵……
整整泡了一个时辰的澡,秦茗玥想了许多,似乎又什么也没想,直到泡去了一身疲惫,缓缓从桶里站了出来,玲珑曼妙的身子,全身满布斑斑点点的红痕,似乎就是身上的烙印一般,秦茗玥站在镜子前微微蹙眉。
三年前一曲凤求凰,结识的人儿,三年后,京都城,再次纠缠在一起的缘分,右相府撞见的那一幕,上天究竟是爱她还是弃她,终是难以理清。
“混蛋!”秦茗玥看着眉眼间依稀散开,曾经的紧密已经不在,就这样不施脂粉的站在镜子前,即使带着那一层薄薄的面具,也难以掩饰住眉眼间的风情,低咒了一声,这样的变化,就是初为女人了。经历过来的人一眼就可以看的出来。
迅速的打开的抽屉,拿出里面的粉黛眉笔,及一些的化妆物事儿,秦茗玥对着镜中的自己一阵的描描画画,半晌,终于满意的抿抿唇,将那些东西一股脑的推进了抽屉。
该回去了!叹了口气,转身自衣拒中取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特意的选了一件高领紧袖的轻纱裙装,脖颈处是层层叠叠荷叶形状的雪纺纱褶曼,是彻彻底底的给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了。
扫了茗玥阁一眼,秦茗明抚着额头,对着外面轻声道:“来人!”
“玥姑娘!”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女声连忙应道。门同时被推开了,不是春艳,秦茗玥一愣,随即想起春艳被她关起来了,看着来人,伸手一指那一张大床:“找两个人来,给那床扔了!”
“是!姑娘!”小丫鬟应声,向门外走去。
秦茗玥静静的站着,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叫住那小丫鬟,皱眉道:“算了!别扔了,把房间收拾干净,被褥都扔了就好了!”
“是!”小丫鬟再次垂首应声。
秦茗玥烦闷的看了一眼茗玥阁,足尖轻点,顺着窗子飞身飘了出去,像一缕轻烟,一路向效忠王府的方向行去,从昨夜到今晚,不知道楚轻离发现了没有。
不过盏茶的时间,秦茗玥便来到了效忠王府,躲过层层的暗卫,来到了揽月阁,在揽月阁外凝神静听了片刻,觉得没有任何的异样,屈指轻轻的弹开了关着的窗子,秦茗玥轻身闪进了房间。
房间里昏暗,并没有点灯,秦茗玥扫视了一周,走到躺椅上坐了下来,对着外面轻喊了一声:“翠竹!赵妈!”
“小姐?是小姐回来了?”翠竹激动的声音。
“是我!”秦茗玥应声,接着便见门被推开了,翠竹一脸惊喜,又小脸一脸疲惫的跑了进来。
“赵妈呢?怎么就你自己?”秦茗玥看着就翠竹自已进来,疑惑的问。
“赵妈她老人家在静心亭的躺椅上放风呢!我在门外守着。小姐你可回来了……”翠竹看着秦茗玥,打了个哈欠道:“你再不回来,就顶不住了。”
“放风?”秦茗玥一愣,随即想起这二人一定是给她瞒住了。看着翠竹哈欠连天的样子,便皱眉道:“你们一直没睡觉?”
“嗯,我们怕睡着了,有人进来,发现小姐不在,就麻烦了。”翠竹点点头,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又打了几个哈欠。
“楚轻离没来过?”秦茗玥点点头,有些疑惑,一天一夜的时间,她们是怎么瞒过去的。
“来了!怎么没来呢?不但是离小王爷,还有那个陈伯,来了好几次呢!不过都被我和赵妈给打发走了,小姐啊!你以后可不能就这么消失不见了,我和赵妈都担心死了。”翠竹道。
“嗯!我知道了,你们是怎么打发走的?”秦茗玥想楚轻离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很好奇二人是怎么办到的。
“嘿嘿,说起这个,还是赵妈聪明,赵妈对小王爷说,今日是过世夫人的忌日,小姐每年的今日都会在房间闭门给上天的夫人祈福。”翠竹道。
“这样?”秦茗玥想着还没看出来赵妈有这个聊天撤谎的本事呢!
“嗯!”翠竹点点头。
“那个陈伯来干什么?”秦茗玥想起刚才翠竹说陈伯也过来这里了,便问道。
“对了,小姐要不问我都忘了呢!今日午时过后,效忠老王爷回府了,说要见小姐,陈伯来请了。”翠竹连忙的说道。
“嗯?要见我?”秦茗玥一愣。
“是呢!不过我和赵妈也那样给回了,陈伯还说老王爷明日再来找小姐。”翠竹道。
“哦!”秦茗玥点点头,记得那日楚轻离说他家老头子要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秀眉微蹙,看着翠竹打哈欠的样子,摆摆手:“好了!如今我回来了,叫回来赵妈,你们快去睡觉吧!”
“嗯!”翠竹应了一声,连忙的跑了出去,还不忘给秦茗玥关上门。
看着翠竹出去,秦茗玥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楚轻离家的老头子一回来就要见她,见她做什么呢!为那个雪儿姑娘抱不平?不过她可没有去欺负人家,而是那个女人一直欺负她来着,不过正好,她也正等着那老头子去找皇上退婚呢!
最好是楚轻离和他家老头子窝里斗,结果就是最好是楚轻离把婚退了。伸手抚抚额头,明天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最近真是多事之秋。
困乏的打了个哈欠,秦茗玥起身走向那张大床,猛的顿住了身子,想起那日楚轻离拿着春宫图要练习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又想起昨日与楚离歌,心里的异样之色更是重了。
微微蹙眉,抛开了烦乱的思绪,继续向床上走去,小黑已经躺在那里呼呼的睡着了,秦茗玥看着它,这个小东西,还真把这里当成家了,放了不少血,感觉一下子就瘦了好多。
落下帘帐,掀开被子盖住身子,一把拽过来小黑抱在怀里,秦茗玥皱着眉头睡了过去。
梦里梦见了楚轻离抱着春宫图对她说要试验;梦见楚离歌压在她的身上怎么也不放过她;梦见冷情头也不回,一身清冷的离去;梦见秦筱缘对她说四妹!我等你回来;梦见冷倾怜那温柔的一吻,含笑着将那株已经干去了多时的韵兰交给了她;梦见燕非烟恨恨的看着她,说要惩罚她这个不听话的女人;梦见一品轩的那人,和三年前的赌约……
梦见——
一夜梦境不断,跟过电影似的,从这个场景换到那个场景,从这个人的脸,换到那个人的脸,早上睁开眼睛醒来,秦茗玥感觉头还有些昏昏的,怕是要炸开了。
想起乱七八糟的梦,秦茗玥一阵气恼,一把掀了被子,起身下了床。翠竹和赵妈早就起来了,赵妈免不得又是说教了秦茗玥一顿,秦茗玥无精打采的吃着饭,无精打采的听着。
赵妈估计是也发现了秦茗玥的不对劲,或者是更认为她知道错了,终于在她放下筷子的时候放过了她,又絮絮叨叨的嘱咐道:“一会儿见了效忠老王爷,一定要表现的好点儿,拿出左相府大家小姐的气质来。”
“好!我一定让他对我刮目相看。”秦茗玥眸子一闪,点点头道。
赵妈满意的笑了,不过又说不用太紧张,总算是未来的公公,就算他不喜欢你,只要小王爷喜欢就好了之类的。秦茗玥也不反驳,听的直点头。
这赵妈活了大半辈子,就这么一点儿爱唠叨的爱好,她不能给她剥夺了。赵妈正说着,秦茗玥正听着,揽月阁果然来人了。
“翠竹姑娘!请通禀一声,老奴前来请小王妃过去,老王爷在洛水轩等着了。”陈伯的声音。
“好!陈伯您等着,我这就去。”翠竹一直在院子外,这时候连忙的向屋内跑来。
听见二人说话,秦茗玥一愣,没想到来的这么早。赵妈笑的眉眼都弯了,直说这是老王爷对她这个儿媳妇的重视,催促秦茗玥快些过去。
重视?秦茗玥撇撇嘴,怕是有命去,没命回来都难说。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出了屋子,正迎上进来的翠竹,秦茗玥点点头,直接走出了屋外。
“老奴给小王妃见礼!”陈伯一见秦茗玥出来,连忙的躬身一礼。
“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陈伯你,明儿很欣喜,走吧!”秦茗玥眸子一闪,看着陈伯似笑非笑的道。
“……是!老奴前头带路!”陈伯一愣,老脸一白,连忙的躬身向前头走去。
秦茗玥笑了笑,随后的跟上了他,效忠老王爷,太皇太后和敏德贵妃姐姐口中的痴情人,自效忠柔王妃去世后再未他娶,手握西楚囯半壁江山兵权的人,听说近些年,长年在边城守军。是西楚囯吹一口气,都举足轻重的人。
而且仅有一子,就是如今小王爷楚轻离,而且同样未有妻妾,老子英雄儿好汉!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人都梦想嫁入效忠王府的原因,一是兵权,二是痴情的男人。
哪个女人不喜欢有权有钱还痴情的男人?可惜那些的女人里可不包括她秦茗玥,而且楚轻离那个混蛋的本质,痴情?哼!无耻下流的男人,也会痴情么?
她可不会忘记他身边的女人一大堆,看的见的,看不见的,趋之若鹜啊!不过似乎都被那个叫雪儿的疯女人给打发了吧?呵……
秦茗玥想起那个女子,也是挺可爱的,要是她的可爱不用在拿着剑时时刻刻想杀她,就更可爱了。边走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多久,陈伯便带着她来到了洛水轩。
洛水轩,位于效忠王府中心,是一座四面环水,中心是一座凉亭,秦茗玥看着洛水轩一愣,以为是茗玥阁里的静心亭,原来茗玥阁是比着这洛水轩而建的。
“四小姐!亭子里坐的和小王爷下棋的人,便是我家王爷,您自己过去吧!”陈伯停住了步子,看着亭子中对坐着下棋的俩人,对着秦茗玥轻声说道。
“好!”秦茗玥也停住脚步,点点头,看向亭中。
一个当然是楚轻离,依旧是一身紫衣,较之往日的打扮,更是多了懒散的味道,放目看去,只见他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支在石凳上,胳膊担在腿上,手中把玩着什么东西,似乎是棋子,视线看着棋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秦茗玥翻了个白眼,向另一个人看去,只见那人大概四五十左右的年纪,头上扎着方巾,身穿灰色长袍,身型消瘦,他似乎全神贯注的在盯着棋盘,正是背对着秦茗玥的方向,秦茗玥看不清他的脸,这么一看,也就是一个干巴巴的老头。
抬步向亭中走去,一步一步,迈的很轻,但是心里确是挺沉,还有些微微的紧张,秦茗玥暗自鄙视自己,怎么还真有点儿见家长的感觉。长长的衣袖,袖中的手轻轻的握着,秦茗玥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就是很莫名的紧张,再说楚轻离又不是她的良人,而且……按理说她没有必要紧张才是,可是这种紧张却是不由自主的。
小脸上尽量的保持平静,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秦茗玥突然想起那句话,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心里却是越发的紧张起来。
秦茗玥刚迈上台阶,这时候楚轻离便转过头来,当看见秦茗玥一身严严实实的衣服,微微一愣,随即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接受到楚轻离的视线,秦茗玥淡淡的瞥了回去,忽然心里就不那么的紧张了,她不爱这个混蛋,就没有必要为了他去讨好谁,不讨好谁,就没有必要紧张了。
想通这个道理,秦茗玥的心里蓦地一松。心里一松,整个人也松快了,脚步便放开了,一步一步缓步走上了台阶。楚轻离看着秦茗玥,忽然俊眸微微闪了一下,一抹幽深一闪而逝。
停住脚步,缓缓的在二人的不远处停了下来,目光看向楚轻离对面的人,这回近了,便看的清楚,果然是楚轻离的老爹,眉宇轮廓都有几分相似,只见他眉头紧皱,看着棋盘,一副苦苦不得解的样子。
看来是楚轻离难住了他家的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