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你还小。”最后她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来了。
“不说这个了,李姐姐,你的事,我倒是不能不管。”说着,看着叫来了青衣:“你去找五皇子的侍卫,就说我给她带句话。就说如果一个人家里的三哥想娶一个特别有钱的侧室,也不知道对这家的老五有没有妨碍?可这个要被娶的姑娘并不愿意,宁愿散尽家财换了平安日子。”
“是,属下知道了。”青衣一句也不问就出去了。
李商儿欲言又止的看蓝音。
“姐姐怎么了?”蓝音好笑,虽说李商儿比她大,可也不过二十还不到,又能多成熟?想法很容易看出来的。
“五皇子野心十足,我也很看好他。”蓝音笑了笑:“倘或姐姐愿意,他自然可以庇护姐姐。”
“哎,你呀,总不能三心二意的。”李商儿叹气。
蓝音也不解释,只是叫人拿来好茶泡了给她。
半个时辰青衣便已经回转:“小姐,五皇子说红叶湖景色优美,正是踏春的时节,想要邀请您去呢。”
“既然是五皇子有约,自然该赴约,不如这就去吧,姐姐,我们一起。”蓝音笑道。
李商儿没说什么了,两个人略做打扮就往红叶湖去了。
红叶湖一如既往,只是来的人,心境不同。
五皇子现在亭子里,不过短短时日不见,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样子,气质都不像过去了。
他经历了丧母之痛,妹妹也没了,父亲如今看来就是魔鬼,怎么不心痛?
可他痛苦中夹杂着那种让人胆寒的锐利,像是随时要刺伤人的刀剑,说不出的压迫感。
“多时不见,音儿妹妹好了没?我没去看你,是因为不便,我也叫人去了。你别怨我。我并不是那种虚伪的人。”北堂越轻轻笑了笑,就将那种锐利化了一半。
“你还好吗?”蓝音看着眼前消瘦的男子,他面色不太好,眼睛红红的。可绕是这样,他也把自己打理的干净整齐。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还好。”北堂越又笑了一下:“没什么过不去,我还要报仇不是吗?倒是连累你了,要不是……你的那些仆人也不会死。”
要不是他把吴贵妃她们送去那边,就不会连累林嬷嬷她们了。
“虽然是这样,不过我恨你没意义,你也不是故意的。”蓝音摇头:“你我该有共同的心愿,至少他不该活着了。”
“是啊,他早就该死了不是吗?感谢你信我,李家,我愿意接手,自然也会给他们一个安稳日子。正好,我该动手了。”北堂越轻生笑了笑:“装了这么多年好儿子,也是时候了不是吗?”
“祝你顺利吧,我父王不会帮着你二哥的。”蓝音道。
北堂越没说话,只是看她。
许久,他叹气:“那你呢?你要些什么?”
“可以的话,帮我护持云家吧,云泱对我很好。”蓝音道。
“好,云家,蓝家,只要我能,都会护持的。我势在必得。”北堂越仰头。
“你和老七,不会回头了是吗?音儿你知道我喜欢你吗?我想要你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我只会有你一个,这样你也不愿意吗?”北堂越说这话的时候,再没有以前那种看似轻浮实则深情的样子了,他反而严肃了起来。
“对不起。”蓝音摇摇头:“李姐姐不方便与你主动说什么,李家并无什么阻碍,你们私下里说就行。我走了。”
第125章 选择
说罢,她就真的走了,也不管北堂越如何。
刚才没进亭子的李商儿什么也没听到,只跟她说五皇子会派人来,就可以回去了。
这一年的三月二十,二皇子北堂舒起兵,于咸安开始,近逼京城,打着的旗号是清君侧。自然是清妖僧玄光了。
不过,是与非在乎的人不多,反正该反对的不少,就算皇帝越来越荒淫无度,也是皇帝,是真龙天子,不容侵犯忤逆。
这也是这什么自古以来,谋反都是大罪过的缘故。
与此同时,京城里,北堂冲云自然大怒,第一时间就把何皇后控制起来了,当日就叫她脱簪待罪。
三皇子匆忙逃离京城,反倒是何家人早有准备,并没出事,早就离开了。
蓝家,蓝音听完了蹙眉:“所以,这原本就是二皇子和何家密谋,放弃了皇后和三皇子?”
“正是。”何劲道,何劲是来回话的,他们家与何皇后家并不是一族,所以没有牵连。
“皇家无情。”蓝音冷笑:“他也难成大器。”
当初北堂越还是先把母亲妹妹送走,如今明知道皇帝疯了,二皇子还能丢弃母亲这样的人,与畜生何异?
三皇子就更不是个东西了,居然跑了!丢下一堆妾室,还有一个孩子。
知道了二皇子起兵,蓝洛便开始心慌,之前二皇子已经派人来与她说过了,想要娶她的话。
这对于她无异于救命稻草,怎么会不抓住?
可今时今日,蓝洛真的恨极了北堂家的男人!
更何况,圣旨很快便下来了,泽王蓝鸣领兵,剿灭反贼。
这可真是架在火上烤,民间的声音多的是驱除妖僧玄光的,如今蓝鸣出兵不是逆天而行?
何况,此时此刻,他要是出兵了,输了完蛋,赢了也不好弄,说不准就给了皇帝机会收回兵权了呢?
蓝鸣愁的头发都要没了。
蓝鸣毕竟不是个狠辣又绝情的人,如今一家老小都在京城,他一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偏是这时候,王妃陈氏怀孕了……
他年纪不小了,这些年没几个孩子,自然欢喜。
书房里,蓝鸣,蓝宵,蓝洛,蓝音坐着。
“眼下的事,你们如何看的?”蓝鸣问。
蓝洛很急切,不过它还是忍住了。她想劝父王不要跟二皇子打,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去看自己的大哥蓝宵。
蓝宵轻叹一声,看了看蓝音,这个妹妹坐的稳稳的,你根本不能从她眼中看出情绪。
可洛儿,以前也落落大方,可自从太子死了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急不可耐,瞻前不顾后……
还自以为藏得住心思,事实上,谁都看懂了。
才死了未婚夫,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再选一个皇子……
他可以理解,是蓝音的淡然让她焦虑,也是陈氏步步紧逼让她方寸大乱。更加上母妃的种种变化,让她恨不能一步登天,讲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可是欲速则不达,她理应懂得这个道理的。
“眼下,父王不能不应召……”
“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眼下陛下疯了!二皇子也是为了社稷啊!”蓝洛打断了蓝宵。
此言一出,书房里陡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蓝鸣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眼神看着蓝洛,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蓝宵不想说话。
蓝音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也不想再看了。
想往高处爬不是坏事,可因此把脑子丢了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就连商户女李商儿都知道的道理,蓝洛竟然看不懂。这样的女儿,便是做了皇后,势必也想不到母家如何,定然是先看重自己的。
这一点,蓝鸣不可能想不到。
加上如今他对叶侧妃的失望,更加会多想,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依旧疼爱她们,可失望也是真的失望。
蓝洛见大家都不说话,也有点无所适从,只能又道:“女儿不懂这些,只是外面流言纷纷……”
“好了,你回去吧。”蓝鸣打断她的话,脸色不太好看。
蓝洛咬唇:“女儿若是说错话,给父王赔不是……”
蓝鸣真的不想说什么,蓝洛此时此刻脑子里失去了以往的清明,甚至没想过蓝鸣如今抗旨就是与陛下为敌,自古以来,造反都是大罪啊!这孩子,倒是舍得赌博,可惜她用的筹码是一家人的命!
失望太深,蓝鸣反倒是没了怒气。
“好了,回去吧,有空父王去看你。”蓝鸣说这句,放软了声音,但是毕竟没以前的温和了。
蓝洛没再说话,起身告退了,临走深深的看了一眼蓝音。
蓝音只当不知道。
“音儿,你怎么看?”蓝鸣问。
“当务之急,是如何让府里人平安,至于抗旨,父王别想了,怎么都要先离开京城再说。”蓝音道。
一个想着如何保全家人,一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不在乎自己的父母兄弟……
偏,这个想保全家里人的,是从小养在外面的蓝音。
这让蓝鸣父子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我们定的一切计划,都是要建立在正常的情况下,比如陛下动不得陈家,以及不能轻易动泽王府。可是如今,陛下已经不正常了。”蓝宵叹气。
“是啊,所以,父王还是要出去的,稳住陛下,打仗哪有一下打完的?一年半载,三年五载都可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父王不必着急回来,如今需要想的,就是如何保住府里的人不被牵连。”蓝音很平静,她真的再想这个。
“还有,父王想好日后了吗?五皇子值得父王投资吗?”
“音儿如此看好他?”
“是啊,我才把李商儿推荐给他,李家的银子,李姐姐能动很多,那会是五皇子的金库。”蓝音笑盈盈的看着蓝鸣:“父王的兵力,当然更值钱了。”
“音儿既然安排了路,那父王不介意走一走,只是他都无法保住自己的母亲,何谈让他保护泽王府呢?”蓝鸣看蓝音。
“父王不必心急,先离京就是。五皇子报仇的时候,就是父王反戈一击的时候。”
第126章 既蠢又毒
蓝音轻轻叹气:“这一场战事,最终也不过是他们北堂家的人互相杀戮,而父王你选择站在那一边。但是至少,生母都可以随便丢弃的人,谁还能让他真心相待?便是父王把姐姐嫁给他,也是一样。做了外戚,只会死的更惨。”
蓝鸣叹气:“是啊,要血流成河,成就的也不过是他们罢了。”
“父王没什么想法,只求保全你们就好。”
“父王不必太担心,儿子想,既然二皇子狠辣,那么……五皇子总归是不同的。”
蓝宵看了看蓝音,又道:“妹妹也如此看的不是吗?”
蓝音笑笑,没接话。
“那父王就该奉诏……”蓝鸣深吸一口气:“就即日出发吧。”
蓝音点头:“神庙也会有帮助。”
“那就有劳音儿了。你们在京城,一切都要小心。”
蓝音和蓝宵离开的时候,黄昏将近。
天边有晚霞,美轮美奂。
蓝音想,明天是个好天气啊。
蓝鸣是三日后出发的。蓝音没去送,只是站在神庙的观星台上,远眺着军队出城。
“音音是舍不得吗?他又没我这样好……”北堂夙声音带着些委屈。
蓝音没回头,只是勾唇一笑:“没人比你好了吗?”
北堂夙不说话,只是走近,抱住了蓝音,小姑娘身材纤细。
“我在想,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可以把一切告诉他了。”蓝音道。
也到了放手的时候了,如果蓝鸣能好好的回来的话。
终有一别,不过早晚。
“我娘苦了那么多年,因为想要我,放弃了自己。有时候我想,感情真会让人绝望到放弃生命吗?我怕是永远不会活的只剩感情。”蓝音轻轻的,倒不像是说给北堂夙听,更像是说给风或者云。
少女美丽的眸子里带着氤氲,像是一个柔弱可欺的人。可北堂夙知道她不是。
她眺望远方的样子,像是会被风吹散吹走,可他又觉得,即便被吹散了,吹走了,也迟早还是她。
她可以扎根在这天地间任何地方。
会像是脚下的青草,也会像是生长在九天之上的鲜花。
“他不好,你娘没有错。你也不会那样,我不会欺负你的。”北堂夙抱紧了自己的小姑娘。
小姑娘这么好,他肯定会永远保护她,对她好的。
“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蓝音问。
以前,她没有非要出手的必要,可如今不一样了。
林嬷嬷她们死的凄惨,这个仇,势必要报的。
“嗯。”七皇子没说任何多余的话,就只是坚定的点了头。
蓝音回头,拉北堂夙的手,亲了一口:“喜欢你。”
七皇子红了脸,点头:“我也喜欢你。”
半晌又补了一句:“只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蓝音噗嗤一声笑出来,刚有点愁绪也都散了。
“回去啦。”蓝音牵着北堂夙的手下了观星台。
北堂夙握紧手里的小手,心情很好的跟她下去了。
蓝鸣离开京城之前,甚至没有去见叶侧妃。
王府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蓝洛后来也没见到蓝鸣,并不敢再说什么。
此时,天气渐热,她坐在窗前烦躁不已。
肖十一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蓝洛不耐烦的样子。
不过短短时间没见,眼前的女子就变化良多。人还是那个人,可是气质截然不同。
以前她温和聪慧,一眼看去就是生在富贵乡的姑娘,尊贵又优雅。
可如今看来,多了些阴郁,又多了些刻薄。
竟是将原本的面相都破坏了。
“你还好吗?”肖十一站在窗外问了一句。
丫头们惊讶了一下,都知道这位少侠武功好,可这样无声无息的来,也很叫人害怕。
蓝洛倒是还算镇定,她看过去:“你来了?”
她恰到好处的掩藏了眼中的厌恶,自以为很自然的问候:“不忙么?怎么有空来?”
她原本对于从天而降的肖十一是有好感的,可道不同……
而如今,她自觉麻烦缠身,自然不会有耐心了。
肖十一前进一步,抬起了蓝洛的下巴。
蓝洛猝不及防猛然扭头。
蓝洛这样,肖十一也不恼怒,也不坚持,收回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蓝洛这一次没有掩藏,露出了切切实实的厌烦:“你能让二皇子赢吗?”
说罢自己也有点后悔,于是只是蹙眉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