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纯闻言一顿，半晌才道：“有人曾问过我，这个世界让我留恋的是什么，但我却发现自己回答不上来。”
“人活着这件事不知理所当然的吗？我大概能猜到其他人的理由，亲情、友情和爱情什么的…我并不否认这些事情对一些人来说可能很重要。但这些不都是基于‘活着’这个前提的吗？那样怎么可能成为活着的理由呢？”
她的语气困惑委屈。如同懵懂的孩子在寻求心中疑惑的答案。
晏渊冰心里顿时怜爱了起来，不过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苍纯这个问题。
想了一会他决定拿自身作为例子。开口道：“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我出生后没多久母后就去世了，父皇在我两岁多的时候也殉情而死了。很小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丢下我和皇兄面对宗室朝臣的父皇非常懦弱…”
听到这里，苍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啊，当初爸爸对妈妈的离开是那样悲痛欲绝，却仍旧强撑着保护她长大。
看她这样，晏渊冰无奈笑笑，继续道：“你大概一直很疑惑，我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成为超阶强者吧？”
见苍纯点头，他接下去道：“真说起来，我应该也是色彩之力的拥有者。”
苍纯闻言眼睛顿时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
“听我继续说。”晏渊冰轻笑道：“我大概能被称为是无色之力的拥有者吧，不过和你们不同的是，从出生起我就没有经过唤醒，自己觉醒了术能。”
“当时，慑于父皇权威，宗室嘴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却将我当成不祥的妖孽。”
苍纯对此并不意外，苍晏虽然和她印象中的古代社会有着非常大的差异，但事实上还是有很多人文风情没有脱离印象中的框架。
比如，迷信思想。
“后来父皇过世，宗室更加没有了顾及，甚至堂而皇之地提出将我处死，免得养虎为患，危害到晏氏皇族。”
说到这里，他嗤笑一声，“若说最初他们是真的这样的顾及，但皇兄那时那样的处境，他们不去想着辅助新帝，反而一心只想将我扼杀在摇篮中。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从小就展现出超凡的身体素质，对此，他们从开始的忌惮到想要将我除之而后快。为了最上面那个位置，宗室为了利益划分的好几派，对于这一点却是团结一致。那时候，为了保住我，殚精竭虑都是轻的，皇兄身为一国之君，却咬牙承受了很多不该他承受的屈辱。”
苍纯这时候已经想到这种无色之力会出现的缘由。
是斗气！
苍晏这个世界可以说是穿越者前辈所经历的魔幻世界的投影，除了形式有所差别，本质其实是没有差别的。
若是七彩之力是魔法元素的另一种表现形式，那么斗气呢？据说没有任何属性，又具备所有属性的斗气呢？
体能系术能师可不就极其类似剑士的斗气？
七彩之力的拥有者是元素本源，那晏渊冰是…混沌本源？
苍纯近乎惊骇地看向晏渊冰，要知道，根据穿越者前辈的描述，混沌本源的可怕，几乎是压制所有元素本源的。
除非七个元素本源联合起来镇压对方。
晏渊冰正沉浸在回忆中，所以并没有发现苍纯的注视，他语气怀念道：“但是，哪怕皇兄已经这样努力，我的处境却仍旧说不上好。不能明着杀我，那些人有的是暗地里的手段。”
“皇宫明明是我的家，但我却要在自己家里防备除皇兄外的所有人。那些比我大的皇侄一个个对我无不怀抱着满满的恶意，看似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玩笑，却处处透满了杀机。”
“依仗着身体素质的优势，我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打架经验也越来越丰富，虽然狼狈，但渐渐地开始能够反击。”
“但是即便是那么难，我也没有想过是否要活下去。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我本能地渴望生命，也没有心思和余力来考虑所谓的活着的理由。直到…”
他微微一笑，面容灿烂而妍丽，“后来皇兄担心那几个身为术能师的皇侄会对我出手，强压着将我送到了西苍。就是那时，我遇到了你，阿纯。”
他笑得眼睛都弯了，语气感怀道：“如今想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出自自身的意愿去做选择。太小的时候没有自主的能力，父皇死后皇兄连保住我的性命都已经竭尽全力，又怎么顾得上其他。所以我一直在被动地接受，至于是不是我自己喜欢的想要的，我没有想过，皇兄大概没时间没心力去想。”
“第一次相遇，我就觉得阿纯的味道很好闻，这种第一次对某个人有好感的感觉太奇妙了，以至于我本能地去靠近你，不顾你隐隐的抗拒，死皮赖脸也要抓住你。”
明明是很正常的讲述，苍纯听了却不由有些耳朵发烫。
是错觉吗，晏渊冰的眼神和语气…有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见自己私下钻研的追妻攻略有效，晏渊冰的眼睛更亮了，声音也更妖娆更勾人，“阿纯是特别的，这样的想法从开始就根植在我心底。”
“很多人都问过我为什么会爱上你，皇兄、言鸣、外祖母、姨母，大概你的心中也有着相同的疑惑。”
“但是很遗憾，即便是我自己，也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爱这样的感情，并没有办法具体概括。事实上，若不是秦孝亲的提醒，我应该会花更久的时间看清自己的心。”
“别人更早地发现了我的感情，我却还不知道。”
“但是当知道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有觉得难以置信，仿佛答案早已在心中，接受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
“只是那一刻，那样的感觉难以叙述，如同…身心都圆满了一般。”
“并不是说我爱你这件事已经成为了活着的理由，而是…因为我爱你，世界在我眼中才会是另一种样子，精彩绝伦。”
或许是晏渊冰眼里跳动的光芒太过明亮，苍纯觉得自己被蛊惑了，心脏的跳动已经脱离了平时的频率。
她并没有发觉，自己脸上夺目的光亮。
第33章 吵架的结果
或许是心里的疑问得到了解答，苍纯后来是靠在晏渊冰怀里睡着的。
晏渊冰温柔地注视着心爱之人的睡颜，手臂穿过她的脖子和腿弯，小心将她抱到床上。
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叫人过来给苍纯更衣，而是自己红着脸动作轻柔的帮她将外衣脱了，只留里面的亵衣，然后帮她盖好了被子。
难得两人独处的时间，他不想被人打扰。
晏渊冰和衣靠在拔步床的围栏上，垂眸静静看着安睡的苍纯。
这一刻，他的心里不可抑制地划过这样一个想法——若是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哪怕阿纯仍旧不爱我也没关系。
晏渊冰的手指微颤，用了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不可以，阿纯会不开心的。
不能让阿纯哭。
缓缓的叹息从呼吸间叹出，晏渊弯腰，鼻尖和苍纯相触，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缱绻道：“阿纯，你要我怎么样？”
半晌，没有人回答他，他倏地低笑出了声，“真是的，怎么犯傻了？不是早就决定了吗，不折手段也要把自己塞进你的心里。”
晏渊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温柔至极，邪妄之极。
苍纯并没有睡得太久，不过傍晚，她就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
睡得好舒服…
“醒了？”低沉华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苍纯倏地转头，“渊…晏渊冰…”
脑中蓦地想起发生的事情。苍纯身形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晏渊冰的语气低落，但他接下来做的事却让苍纯膛目结舌了。
嘴唇上热烫的触感让苍纯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猛地后退。“你你…”
晏渊冰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怎么了？”
苍纯扭过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下，声音却已经冷了下去，“出去。”
晏渊冰怎么可能照做，他身体前倾，将她的脸转过来，注视着她的眼睛道：“不出去。”
他的语气就像固执的孩子，满满的都是不妥协的意味。
苍纯眉头皱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倒不在意所谓的初吻，但是，晏渊冰这种行为背后所昭示的意味却是她不喜欢的。
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能再近了。
“为什么要推开我？”晏渊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并不讨厌我的触碰不是吗？包括刚刚的吻。”
“这世上我不讨厌的东西很多，难道我要全部接受吗？”苍纯避开他的注视，语气淡淡道：“毕竟，不讨厌并不代表喜欢。”
“是这样吗…”晏渊冰握紧拳头，脸上的神情只一瞬就恢复了无波，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道：“但是。你不讨厌的男人只有我一个不是吗？为什么不试着跨出这一步？”
“凭什么？”他这种不依不饶让本就有些羞怒苍纯彻底怒了，“西苍那么多喜欢男人的女人都不跨出这一步，你凭什么要求我这么做？你爱我怎么了，很了不起吗？”
这是苍纯两世以来第一次和人“吵架”，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发觉自己的话有多么…幼稚。
完全是小孩子吵架的水平。
因此，晏渊冰听了并不觉得被冒犯了，反而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若是西苍的女人跨出了那一步。你就会尝试接受我？”
苍纯对他一点也不在意料中的反应有些发懵。同时又觉得他的话似乎有些不对，顿时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别乱来，就算真像你说的那样西苍的女人都跨出了那一步，我也不会随波逐流的。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会被他人左右的人。”
最后一句，她说得非常认真。
晏渊冰自然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不过他却并没有放弃心中刚刚升起的想法。
他比谁都清楚，环境对人的影响。
阿纯本就对男性有抵触，若是身边的人都是单身，她更加不会考虑接受他的感情，反之，她固然不会因此而妥协，但也少了阻碍。
苍纯很担心晏渊冰会因为误解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尤其刚才，晏渊冰给她的感觉非常危险。
好在那样的危险只是一瞬，晏渊冰的情绪很快就恢复了平淡，苍纯这才放心了下来。
——她却不知道，她放心得还太早了。
看到晏渊冰从苍纯卧室出来，苍海和苍鹭纷纷面露惊色。
“你…”苍海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道：“你怎么会在主子卧室！？”
这个时候，她已经顾及不了所谓的主仆之别了。
晏渊冰倒没有将她的失礼放在心上，瞥了眼正向卧室内张望的苍鹭，从私心上讲，他还是很满意她们这种护主意识的。
挑了挑眉，他开口道：“阿纯就要出来了，你们准备好晚膳了吗？”
苍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垂眸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王爷请移步。”
说着，给苍海递了一个眼色，自己站到了房前守着。
苍海会意，上前一步给晏渊冰领路了。
晏渊冰自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不过却不以为意，抬脚离开了。
“主子？”苍纯正在穿衣，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苍鹭的声音，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扬声道：“我等会出来。”
用膳时，餐桌上的气氛很是奇怪，晏渊冰殷勤地给苍纯夹菜递汤，后者一脸若无其事，淡定地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虽如此，晏渊冰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不悦，可谓是任劳任怨。
苍海和苍鹭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喝汤的苍纯突然面色一顿，猛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晏渊冰关心的目光看了过来。
苍纯却没有理会，闭上眼睛将精神力化作缕缕丝线四散着飞向了远处。
“是这个吗？”英吉利的一座边境小城中，灰头土脸的士兵从土坑里爬出来，手中高举着一把晶莹的颗粒。
围在坑边的一众人都看了过来，一个似乎是负责人的士兵激动地走了过来，刚要伸头去看，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众人耳边响起，那些似乎应该很大声的惨叫也淹没在了其中。
一时间，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民众纷纷尖叫着落荒而逃了。
同一时间，这样的场景发生在外邦各地。
外邦联盟高层都收到了消息，会议室中，各国的贵族以及官员纷纷沉默了下来。
“看来，那位绿姬大人对术能的掌控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良久，一个苍老低哑的嗓音在室内响起。
“那我们要怎么办？”一个一看就属于德意志的刻板男人皱着眉头道：“我可不认为妥协是个好主意，那些冰珠在那里根本不能转移，除非将绿姬从这个世上抹杀，否则我们头上永远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样，我们所有的野心就成了笑话。”
“但是即便我们不妥协，解决掉一个帝姬也难如登天。”一个金发绿眸的青年男子开口道：“你们难道忘了上一次的教训吗？我们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甚至认为万无一失，但结果你们都看到了。”
“全军覆没。”他的语气沉凝，“更甚者，术能师那方虽有死伤，但远远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严重。”
一个中年贵族赞同道：“没错，术能师的手段太过莫测了，我们对他们的力量体系一知半解，根本无法猜测到他们的下一步行为。就像现在，绿姬竟然能够感应到那些不知凡几的冰珠，那对我们来说是多么的糟糕！”
“我认为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从苍晏那边传来的敌军情况可知，在我们还对术能处于探索中的时候，那些苍晏人已经将我们的科技摸得一清二楚了。战斗机、坦克、高射机枪、手雷…种种我们以为是秘密武器的东西他们都拥有，甚至…甚至比我们更先进，更强大。”
“再这么下去，我们的野心真的能够实现吗？而不是为此连命都丢了？”
“利卡斯，不要危言耸听！”
“我不想这样，但说实话，这场战争让我越来越看不到希望了。术能师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我们牺牲的士兵人数已经远超想象，民众中已经有不满的声音了。”
“利卡斯！”
“好吧，我说最后一句，这场战争我们已经骑虎难下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最后搏一场，我们已经无法将战争继续拖下去了。”
“是的，利卡斯，你说的是对的，所以我们接下来要谈的是…”
晏渊冰只是最初疑惑，很快就明白了苍纯的异样来自于哪。出于危险还没有真正解除的考虑，他一直没有将领域撤回来，以至于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下，就明白了原委。
对于阿纯这种干脆利落地给彩色毛一个雷霆教训的行为，他无疑是非常欣赏的，因此笑道：“接下来他们应该会消停一会了，我们也能趁机松快一下。”
虽说他的元力和精神力都还没有到极限，但一直开着领域还是很累的。
苍纯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难得地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第34章 苍鹭的希望
“你说绿姬那边没问题吗？”
此时此刻，马芸等人正在高空迅疾赶路，宋晓来忍不住担忧地问其他人。
“你就别瞎操心了。”赵敏因白了她一眼，“我觉得绿姬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要靠谱。”
“这倒也是。”李蓉傻乎乎的回答道。
“我说你们别在那边说些有的没的了，真有精力，就好好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现在可还没有到放松的时候。”飞在前方的马芸回头扬声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
“之前跟你们说的要点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你都强调好几遍了，我们又不是聋子。”李蓉一脸“受不了你”的表情。
“就是，我们难道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吗？”宋晓来同样不满道。
“抱歉，是我太过紧张了。”马芸也意识到自己态度的问题，扶额道：“实在是绿姬的提议太过疯狂了，我一不注意神经就紧绷起来了。”
“虽然这么说，但那样的计划很让人期待不是吗？”李蓉嘴角勾起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
其他人闻言一怔，随即也笑了，不约而同看向正在赶路中的数万术能师。
此时此刻，他们眼底跳动的光芒实在是有些惹眼。
苍晏大陆上，此时此刻，外邦的军队步伐虽没有跨出多少，但那是以整个苍晏大陆而言。
事实上，边境海关已经有不少城镇已经沦陷。
战火，不论是胜利方还是失败方。不论强的一方还是弱的一方，百姓遭受到苦难都是难以避免的。
唯一值得人欣喜的是，苍晏的百姓和当初那位穿越者前辈的同胞不同，相比后者屈于强权的认命。苍晏百姓对外邦士兵远没有作为俘虏该有的畏惧。
并不是不怕死，只是一直以来苍晏的民众都已经习惯用高人一等的目光去看外邦人，他们对外又一向团结，以至于那些外邦士兵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哪怕不是术能师，苍晏人的体质也要比他们强大，加上苍晏境内对枪支并不进行管制，这样的前提下，和他们拼命根本是得不偿失。
当然。并不是说苍晏百姓一点死伤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只是，外邦士兵想要杀害苍晏百姓泄愤，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更不要说，不少苍晏百姓明面上表现出一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理智姿态，私下却一直都在耍阴招将那些外邦士兵置于死地。
尤其是东晏的百姓，恶民、刁民这样的形容词用来形容他们再适合不过了，他们的武力值是西苍百姓拍马也赶不及的，而且一个个都桀骜不驯，根本不懂妥协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因此。不同于西苍这边，东晏那边的百姓完全是死磕到底，外邦士兵虽然攻陷了城镇，但那只限于走进城门之内。
一旦走进去，那些东晏人可不管你人多不多，势众不众的，一个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