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十三阿哥所得印象的另一来源,估计就是他时常所见兰静手上在缝制的,不是他的衣服,就是孩子们的衣服了,其实这也正常,毕竟十三阿哥和孩子加一起一共有七个人,兰静才只一个,七个人的衣服,就算里面有小孩子的,整体数量上也是要远超于一个人的。更何况,他们的衣服,兰静是尽可能的亲力亲为,而自已的衣服,兰静却只负责刺绣和设计样式,其余象是裁剪缝制什么的,则全交给自家府中所开的作坊了,因时有一些新颖亮丽的特色,这个铺子虽没火到名满京城,但所得利润也还算是比较可观的。
“不少也再做几件,”十三阿哥也没跟兰静计较她话的真假,只直接做出决定,并说明了原由,“我现在的身子虽还不能大动,但总也是慢慢的渐好,接下来,咱们要出门的时候,只怕也会越来越多了。”
“只在京城外出也就罢了,”兰静有些惊弓之鸟的问道,“皇阿玛不会再让爷扈从出巡了吧?”
“想来应该是不会了,”十三阿哥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的身子虽渐好些,到底也还是亏虚了,行动间也比不得常人的灵活,兄弟之中,只怕七哥也比我的身子强些,皇阿玛出巡是有正事要办的,自然不会愿意添上个累赘的。”
“虽说我知道爷不可能是累赘,也不喜欢别人这么看爷,”兰静微微撇了撇嘴,又笑着说道,“不过,若是能让爷一直安安生生的,我也不介意爷会背上这么个名声就是了。纵然是累赘,也是我的,别人想要,门儿都没有。”
“你放心,”十三阿哥伸手掐了掐兰静的脸,又伸长了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没人和你抢,我这个累赘是赖定了你的。”
从接下来的一应日子里看,十三阿哥的分析还是不错的,除了年节礼庆之外,康熙虽然一如既往的爱出门溜达,但却并没有再召十三阿哥一起的,反而是对三阿哥显得很是宠爱,先是下诏让其带领一众人员编修《律吕》等相关书籍,并于畅春园蒙养斋立馆,以求海内畅晓乐律之人,转过年到了康熙五十三年,刚刚过了上元节,又将重修各坛、庙、宫殿之乐器的差事交付给了他。
若说之后康熙带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巡幸畿甸的时候,不只留有三阿哥一个人料理京城事务的话,那么在其万寿之前,再一次的众阿哥为其庆生的活动安排在三阿哥的园子里,就很让一些人心里有想头了,也在为自己的下一步站位,暗暗的进行品评和酌定。
定立储君,有立嫡,有立长,也有立贤,现在占嫡的太子和占长的大阿哥都被圈了,至于贤,虽然八阿哥有这个名声,但因为被康熙屡次的训斥,影响当然也是有不少的。而在其余剩下来的皇子中,十五阿哥往下的那几个小的,自不用论,九阿哥和十四阿哥是依属于八阿哥的,也不用单想,而五阿哥、七阿哥和十二阿哥,又是由来的中立党。至于四阿哥、十阿哥还有十三阿哥,虽然是要身份有身份,要能力有能力,且几人之间的交情也一直很好,但却从来都没有表现出要争储的意思。
当然这争与不争,也不是只看你表不表示的,但从这些年的观察来看,确实也没见四阿哥他们培养过自己的势力,连本是理所当然可以亲近的佟佳氏和钮祜禄氏家族,他们也都并不去深入接触,只将皇上派下来的差事尽力做好,其他的旁事,基本不去参与,而早些年间还占着盛宠的十三阿哥,因为身子不济,已经不可能有作为了。对于这样的团体,若是想明哲保身,自可想办法去接近,可若是想立从龙之功,就必然不是一个好选择了。
衡量来衡量去,现时也只有三阿哥的优势相对来说较为明显,大阿哥被圈了,他就为长,其额娘的位份也不低,而其妹妹荣宪公主也很得康熙的宠爱,四十八年康熙因为一废太子伤痛而病的时候,还特意下旨将她召进宫来侍疾,更有甚者,康熙在病情得以痊愈之后,还将这个女儿封为了固伦荣宪公主,这固伦的封号,可是皇后所生之女才会有的,但康熙却将其封给了荣宪公主,这等晋封,对三阿哥的势头崛起,自然也起到了风向标的作用。
虽然因着太子的复立,让三阿哥将自己的这种势头进行了压抑,但这些年来他和他福晋的一些表现,却还是显出了他心中的一些意念,而当太子再次被废之后,这种意念和早先强压下去的势头,就又重新在他身上体现了出来,再加上康熙也适时的对三阿哥表示出了宠信之意,接连的派他差事,又时不时的加以褒奖,更是让某些人直接将三阿哥看做是未来的储君,这些人之中,甚至还包括有一些老臣和太傅,于是三阿哥多多少少也有些飘飘然了。
当然,相较于八阿哥在诸臣中的人脉来看,三阿哥还是有所差距的,不过,康熙对他的宠爱却对此有了弥补,除了派差事之外,在接下来奉着皇太后到塞外避暑之时,康熙也命三阿哥扈从了,而到得热河行宫之后,康熙又去了三阿哥的园子里进宴,从而也让三阿哥的心情更振奋了许多,只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句话,却是在这个时候让三阿哥好生体验了一把,原任户部尚书希福纳叩阍了,所告的人虽不是三阿哥,却有他的属下。
希福纳告称,自己府中一个叫“长命儿”的家人,伙同三阿哥和硕诚亲王胤祉的属下之人明图和屠巴海、九阿哥固山贝子胤禟的属下之人常有和太监李进忠、十四阿哥固山贝子胤禵属下之人雅代达尔布和七十以及鄂罗、十五阿哥胤禑的属下太监陶国泰和王国柱等人一起讹诈他的财物,又强勒他放出自己的家人,他实在是受压迫不过,故而冒死叩阍,求皇上为自己主持公道。
此案一出,京城立时一片哗然,原告是原户部尚书已经是够惹人注目了,可相比起被告涉及到了四个皇子阿哥来看,一个尚书,还是个退了休的,自然也就不够瞧了,怪不得他要叩阍呢,与皇家打官司,告的不只是皇子,其中还一个是亲王,两个是贝子,若是循正常途径,又有哪个衙门敢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希福纳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这胆子也实在是够可以的了。
因为此案掀起的声浪过高,即使身在府中没出门户,兰静也有所耳闻了,并由此想起了一件事儿,正疑惑着要问十三阿哥时,就有人来报说十阿哥来了,已经快进到厅里了,等兰静和十三阿哥换好衣服来到厅中,十阿哥已经等在那里了,听到声音,见是他们过来了,放下茶碗就迎了过来,也没等他们见礼,就直接问十三阿哥道,“老十三,那事儿,你听说了吧?”
“什么事儿啊?”十三阿哥笑着反问十阿哥。
“给十哥请安,”兰静则是先按规矩见了礼,然后伸手让着,“十哥请坐。”
“哦。”十阿哥回身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强按着耐心等到下人们将十三阿哥和兰静的茶摆上,就马上一挥手道,“都退下吧,我有话跟你们爷和福晋说。”
“老十三,”等屋中下人在十三阿哥的点头下全部退去之后,十阿哥将之前的问话又问了一遍,只是这回说得更具体了些,问得也更详细了些,“希福纳那事儿,你听说了吧?你真神了,难不成你能未卜先知,早就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儿?所以才会事先提醒我,要留心约束属下太监的?”
兰静也跟着看向十三阿哥,她之前的疑惑也在于此,十三阿哥提醒十阿哥这话时,并没有避着她,只是当时她没去在意,只以为是和平常一样,因为十阿哥的性子太过直莽,怕他被些个敢胡作非为的下人们而带累,但等到这个案子一出,再回想起来,就不禁觉得其中有些问题了,正如十阿哥所说,难不成十三阿哥还能未卜先知吗?
“我不只提醒了你,还提醒了小十六呢,”十三阿哥笑着回答十阿哥,“不过,倒不是因为我能未卜先知,而是因为四哥听到了些风声。”
原来是四阿哥,兰静这下恍然了,本来她还以为是自己一直怀疑的十三阿哥在外面暗藏的一些人员传进来的消息呢,没想到这事情是这么简单,这样也好,私下里有人手的事儿,不只是现在的康熙皇帝不宜知道,未来的雍正皇帝也是不适合知道的。
“四哥?”十阿哥听到十三阿哥揭开的谜底,不禁愣了一下。
“当然是四哥,”十三阿哥点了点头,“我现下出门才有几回?除了象这个案子这样宣扬的满京城都知道的,我能得的消息也就是从你们这儿了。四哥无意间知道了那起子奴才们要行非法之事,不过因着那个希福纳也不是什么清官,所以他本是不想管,让他们自去斗的,可后来却又发现了你和小十六的人可能会参与其中,这才来告诉了我。”
“既如此,他自已跟我说不就成了,”十阿哥还是有些不明白,“还非从你这儿绕这么个弯子做什么?”
“四哥说,”十三阿哥板起脸来学着四阿哥的神情道,“连自己的奴才都管不好,我不耐烦见他们,这事儿你愿意跟他们说就说,不说,也活该他们受些教训。”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我就是在要胁你
希福纳的事儿虽然在京城闹得风声不小,但最后的决定权却还是在塞外的康熙那里,十阿哥和十六阿哥因为提前严加约束了自己的手下,没被一同搅进这个案子之中,可是却还有个与四阿哥一母同胞的十四阿哥裹在里面,听说为了此事,四阿哥还受了宫中德妃娘娘的训导和指责。
其实四阿哥之前能发现十阿哥和十六阿哥的下人们有不对劲,自然也会发现那些欲行不法之事的奴才们中还有十四阿哥的下人,但因为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两府间的交情并不深,甚至因着前些年的一件事还有些不睦,所以这个话,四阿哥也就不好同样托十三阿哥去做提醒了,而他自己,也并不是个好人选,他与这个同母所出的弟弟本来的关系就不很好,后来因着造成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两府间不睦的那件事,就更是在不好之上又添了一层不好了。
那还是在一废太子那会儿,因着推举新太子的事儿,康熙要锁拿八阿哥,十四阿哥跳出来表示抗议,并说了些个犯上之言,以致气得康熙要拔刀相向,却被四阿哥和五阿哥拼力挡住之后,从而也使得这同母兄弟俩的关系稍稍有了点儿缓解,可是这种缓解却是过没多久就又退回去了,不只是退回去了,还变得比以前更要糟,而宫中的德妃娘娘,在那时候似乎也曾经对四阿哥有过什么训斥的,但因为当事人均没有对此发表过言论,这个话也就只是做为“据说”在私下里流传了。
而后,当四阿哥被封为亲王之后,十四阿哥对他的不满情绪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一次四阿哥前来探望十三阿哥病情时,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也跟着过来了,然后就当着病重在床的十三阿哥的面儿,对着四阿哥足足的进行了一通愤怒的谴责外加好些个冷嘲热讽,从而也让兰静明白了十四阿哥态度转变至如此的因由之所在,原来他是认为,四阿哥当时拦住康熙的举动,根本就不是为了相护于他,而是借着他这个事,来在康熙面前表现自己,从而给康熙留下一个友爱兄弟的好名声,而四阿哥最终得以封为亲王,更说明了他计谋的成功。
十四阿哥说四阿哥可以不对自己好,反正自己也没把他当成亲哥哥,可是他不该踩着自己往上爬,现在与他交好的十阿哥成了郡王,这个病殃殃的、什么事儿也做不了的十三阿哥也被封了个贝勒,而自己这个与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却被他利用着,在皇阿玛面前成了不懂事的莽撞的需要被他相护的孩子,结果只能和别人一样,象征性的被封了个贝子。
兰静觉得十四阿哥这样的认知很是让人无语,这封爵之事,哪里是四阿哥能够掌控的?至于拦挡住康熙、没让他真用刀伤了十四阿哥之举,就算是其中有算计,但兰静相信这里面肯定也是有亲情在的,毕竟在康熙面前表现的机会有很多,而拦刀则是必然要有风险的,更何况拦的还是康熙的刀,若康熙当时坚持不想饶十四阿哥,那拦刀之人,也很有可能会被其一并处罚甚至治罪的。同时兰静也相信,十四阿哥之所以会将拦刀这件事认知成现在这个模样,当时同样在场的、被他一直视为比四阿哥还亲的八阿哥和九阿哥肯定是功不可没。
本来十四阿哥指责的是四阿哥,兰静身为十三阿哥的福晋是不应该对此表达强烈不满的,可是因为他撒野放蛮的地点是在十三阿哥府,是在十三阿哥养病的床前,兰静的怒火就很是按捺不住了,在他连珠炮般的、气哼哼的说完了那番话转身就想走的时候,她抢在四阿哥的前面冷厉的出了声。
“站住”兰静的声音是从齿缝中发出来了,因此也就更显出了她的愤怒程度,“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当这躺着的是什么人?论排行,他是你兄长,论爵位,他是贝勒,你是贝子,在他的面前,岂容你这般撒野?”
“老十四,”四阿哥也瞪眼看向十四阿哥,“你要怎么看我,要怎么想我,是咱们之间的事儿,你为什么要闹到老十三这儿来?你这样,是想害他病得再重一些吗?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越大越不晓事了?还不赶紧向你十三哥认错道歉。”
“我就知道,”十四阿哥一梗脖,“在我和老十三面前,你总是护着他,在你心里,也只当他和老十那个草包才是亲兄弟,幸好,我也没信了你的,否则,说不定早就被你卖了。”
“老十四”四阿哥的脸都青了,“老十、老十三也是你叫的?草包这话又是你能用来说哥哥的?你从小到大学的规矩呢?”
“四哥,”兰静轻抚着正病重起不得身的十三阿哥的胸口,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并没有变差,心里稍安了些,也没等四阿哥说完,就把话接了过来,“今天老十四做出这样的事来,你有话,我也有话,只是这里是我们爷静养伤病的地方,并不适于再加嘈杂了,咱们还是出去说话吧。不过,在出去之前,老十四,”兰静的目光转向十四阿哥,冷冷的说道,“你得先跟我们爷道歉。”
“凭什么?”十四阿哥纵然是知道自己有错,也不会愿意被一个女人压着低头,“我又没说他,再说,我们兄弟间的事情,你一个女人家的掺和什么?”
“老十四。”四阿哥又发出一声低吼。
“我是个女人家,我也是我们爷的嫡福晋,你的十三嫂,”兰静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瞪着十四阿哥,“我不认为我在你面前没有说话的份儿,不过,你如果坚持这么认为的话,那么我就去皇玛嬷和皇阿玛面前说吧,也让他们听听看,你这种既视朝廷分封的爵位高低于不顾,又不尊敬兄长,咆哮在他养病的床前的行为,到底是有错儿没错儿,需不需要对我们爷道歉?”
“你少拿话来唬我,”十四阿哥不以为然的说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就敢闹到御前了?”
“我敢,我真敢,”兰静语气很平静,声调却很肯定,“或许这在你老十四看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但我们爷对我来说,形同于天,凡是他的事,对我来说,都是大事,凡是对我们爷的身子和威严有损的事儿,则又更是重中之重,而老十四,你却是两者都犯了,如果你不马上道歉的话,这个御前官司我跟你打定了。”
“老十四,”四阿哥也瞪着十四阿哥,“你难道真想闹得皇玛嬷和皇阿玛也不安宁吗?还不赶紧跟你十三哥道歉。”
“好了,十三哥,”十四阿哥终究还是胡乱的对十三阿哥行了个礼,“今儿个我在你面前,说话是高声了些,影响你休养了,对不住了。”
“十四弟,”针对十四阿哥避重就轻的道歉,十三阿哥的回答也很转圜,“你是我们的弟弟,又与四哥同母,纵是做错了什么,只要不很严重,又能知错,我们都不会太怪你的。”
“那我告辞了。”十四阿哥对十三阿哥的话很不屑,但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抱了抱拳就要离去。
“站住”兰静再次叫住了十四阿哥,“我说过有话要讲的,你刚才侃侃而谈了那么多,总得让我有个回应,还是说,你是只敢说却不敢听的?不过,你就是不敢听也得听,否则,那个御前官司我还是会跟你打的,”对着十四阿哥立时涨红的脸,兰静淡淡的点了点头,“没错儿,我就是在要胁你,谁让我是个女人家呢?我没办法打得你留下来,就只能要胁着你留下来了。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等我说完了我要说的话,你便是想留,我还不肯呢。”
“爷,”兰静也不等十四阿哥有反应,就随即转对十三阿哥说道,“爷,您暂且歇一会儿,我出去跟十四弟说几句话就回来。”
“行,你去吧,”十三阿哥微笑着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些累了。”
“走吧,”兰静叫进小楼等人和李大夫来,让他们看着十三阿哥,这才对四阿哥和十四说道,“咱们到外面去说话。”
“好,”四阿哥答应着,转脸看向十三阿哥的时候,又尽力柔和下表情,眼中也带着些歉意,“老十三你先歇着吧,老十四的事儿,对不住了。”
“四哥,”十三阿哥对四阿哥笑了笑,“咱们之间,不说这个。”
“有什么话,你说吧。”十四阿哥青着一张脸,闷闷的跟着兰静和四阿哥走出了十三阿哥养病的屋子,又走进了待客的厅里,等到下人们上过茶退下之后,才开口对兰静说道,“我承认,今天我是有些鲁莽了,不管怎么说,十三哥伤成这样,我不该在他面前高声的,你若是还坚持,便再对你道个歉也使得。”
“道歉的事儿,且放到一边,反正你的道歉也是避重就轻,道不道的两可,”兰静没管十四阿哥听的越加发沉的脸,而是先问着四阿哥,“四哥,我知道你也有话要对十四弟讲,只是我放不下我们爷太久,且容我抢个先。”
四阿哥没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估计是想到了十四阿哥之前指责他的话,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十四弟,”兰静淡淡的看着十四阿哥,淡淡的说道,“本来你和四哥的事儿,是跟我没什么关系的,可是你既然将它咆哮到了我们府中,到了我们爷床前,影响到了他的休养,这就跟我有关了,为了避免以后你再行此无理取闹之事......”
“谁无理取闹了?”十四阿哥心情正不爽,听到这话,立时就忍不住了。
“有点儿风度,十四弟,”兰静的表情依然平静,只微微皱了皱眉,“刚才你滔滔不已,连绵不绝的时候,我们可都没打断你的话,现在,也请你不要打断我的话,除非是你怕听这个,怕听了之后,就会知道自己大错而特错了。”
其实之前不是兰静不想打断十四阿哥的话,只是他说话的语速太快,声音又太高,再加上又是个突发状况,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又不及插进去而已。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十四阿哥扬着眉说道,“你再说多少话也是一样,所以,我劝你最好长话短说,你不肯留我,这个地方我也是不愿意多呆的。”
“我不会长话短说,”兰静看着十四阿哥说道,“因为我的话并不长,我先总结一下你之前咆哮的内容,首先一点,你认为,皇阿玛的决定是四哥可以左右的。”
“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过?”十四阿哥一听这话就急了,赶紧加以反对。
四阿哥也皱了眉,但却并没有开口。
“不是吗?”兰静疑惑的挑挑眉,“不是你说的,四哥对十哥和我们爷比对你好,所以十哥得封为郡王,而我们爷即使病重,也被封了贝勒,你却只是个贝子。这话不管让谁听,都会和我产生一样的认知吧?”
“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十四阿哥语气很坚决的强调着,然后沉下脸来看着兰静,“你也不用想拿这个来要胁我,出了这个门,我是不会认这个的。”
“我知道,我也没想以此来要胁你,我只是想想说说我对你那些话的看法而已。”兰静表情没变,只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道,“现在看来,这第一点,你自己已经否掉了,那么咱们再来说说你咆哮的话中另一个主要内容,你认为,四哥去拦下皇阿玛的刀子,是因为他想利用你?想踩在你的身上得好处?”
“哼”十四阿哥瞅了一眼四阿哥,冷哼一声。
“我知道,同样的,这个话你出了这个门也是不会认的,放心,我照样也不会拿这个来要胁你的,”兰静淡淡的一笑,“我只是想就此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说,四哥去拦刀,就是要利用你,那么当时同样在场的,被你视为比一母同胞的四哥还要亲的八哥和九哥没去拦刀,又意味着什么呢?为了怕被你认为是利用,所以就要选择任由你去被皇阿玛的刀所伤?”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不许百姓点灯
兰静对十四阿哥说的话,虽然好似让他有了些触动,但他马上就板着脸沉声说道,“不管八哥和九哥的作为意味着什么,都不能说明别人就是好心了。你如果只是要挑拨我和他们的关系,那你就省省吧,这跟你没关系,事实上,若不是我因为刚才的事儿对老十三多少有些歉疚,也犯不着在这儿听你说这些个,现在,你的话说完了吗?”
“看在你还知道歉疚的份儿上,就先这样吧。”兰静觉得话说到此也够了,自己只是想为十四阿哥之前的放肆教训他一下,同时也看在四阿哥的份儿上提点他几句,他能听进去就听,听不进去,也活该他将来会有那样不太好的结局。
“四哥,”兰静淡淡的再看了一眼十四阿哥之后,也没等他说话,就直接问着四阿哥,“我的话说完了,就不打扰你和十四弟的说话了,且容我告退先去看看我们爷,至于下人们,我会交待他们不要随意进来的。”
“不用了,一个别人,本也不用说什么话了。”四阿哥的神情虽然乍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与他相处有些时候的兰静,还是从中看出了一些疲惫之意,说完这番话之后,又对兰静说道,“我外面还有差事要办,先走了,老十三既在歇着,我就不去跟他告辞了。”
“既是你们都没话了,那我可就走了,九哥那儿还摆着宴等我呢。”十四阿哥在四阿哥没迈步之前,抢先走了出去。
“我送四哥。”兰静没理那为了与四阿哥闹别扭,连告辞的礼数都不顾的十四阿哥,只对四阿哥行了一礼说道。
“不用,”四阿哥摇摇头,淡淡的说道,“你好生照顾老十三吧,他是我最亲的弟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派人来找我。”
“四哥放心,”兰静笑着说道,“他是您的弟弟,更是我的夫君,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四阿哥沉默的点了点头,看着十四阿哥已经走不见了,这才迈步往外走去。
兰静看着四阿哥沉稳而孤清的背影,再想到刚才十四阿哥那昂首阔步的样子,不禁在心下里暗自一声叹息,其实说起来,四阿哥对十四阿哥也真算是不错了,不管是历史上的,还是现在这个时空的,历史上的十四阿哥在四阿哥登基后,可是没少语出不逊并放肆妄为的,但他的结果比起八阿哥和九阿哥来,可是不知要好的多了。
而在这个时空里,至少从兰静所见到的情形,每每都是十四阿哥对四阿哥缺少必要的恭敬,把他所能显示出来的亲切全都表现在了对八阿哥和九阿哥上,而且在当着四阿哥面前的时候,虽然这种态度因着他们自小学着的皇家仪态并不会表现的很张扬,但既能让兰静看出来了,自然当事人体味的就更明显了。
当然,十四阿哥对四阿哥会有这般的态度,自然有他的理由,首先,德妃娘娘这个额娘的头儿就没带好,而自小受尽了她宠爱的十四阿哥,当然也会被她的心思和行为所影响,而八阿哥的和蔼更衬托出四阿哥的严肃,九阿哥的纵容也对比出四阿哥只会挑自己毛病,再加上一些有意无意的挑拨,十四阿哥会对四阿哥没有亲近之意,也就不足为怪了。
而十四阿哥在十三阿哥府里闹腾过这一通之后,与八阿哥那边的关系面上看着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至于心里面有没有疏远或是提防,因为大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兰静也犯不上对他多加关注,所以暂时也没太看出来,但能肯定的一点是,十四阿哥对四阿哥的态度却依旧是不亲近的,甚至比起四阿哥得封亲王那会儿,又更差了些,估计应该是和那次他在十三阿哥府中失了面子的事情有些关系。
在这种关系的掩映之下,四阿哥自然也不好由自己去对十四阿哥做什么提点,再闹个不好,让人怀疑成另一次的居心叵测和心怀不轨,那可就太没意思了。而抛开了十三阿哥,再除去四阿哥,十阿哥那大咧咧、又由来跟八阿哥那边的人不太对盘的性子,自然更不适合,于是剩下来的人选,也就是十六阿哥了。
其实单就这件事上,十六阿哥本来也就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因为这里面不只是涉及到了十四阿哥,同时还涉及到了十五阿哥,十五阿哥虽是养在德妃娘娘的宫中,却与十六阿哥是同母所生,只可惜十五阿哥虽然将十六阿哥透露出来的消息说给了十四阿哥,但自家的奴才在外面稍微有些张扬的事儿,对于十四阿哥来说,是再正常也不过了,他府里的人,本就应该很多人都得让上三分的。同样的,兰静因为回报宜妃娘娘情份而对五福晋略做的暗示,也没影响到九阿哥被圈进这件案子里来。
值得庆幸的是,康熙在对儿子的态度上,明显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他自己可以狠下心来,却不愿意让别人说儿子的坏话,希福纳这回告的只是皇子家的奴才,而不是皇子,因此此案最后处置的自然也是一干借着阿哥的名儿胡为的奴才们,而原告希福纳,则因经查实,犯了“侵盗库银”之罪被拟了斩刑,虽得康熙从宽免死,但其所侵库银九万七千两,却是要照数追取的。
虽然只是处置了奴才,但因为这些个奴才俱是各阿哥的属下,又是借着他们的名儿犯的事儿,一番处置下来,多少也还是损了这些皇子们脸面的,更主要的是,他们还因此被康熙足足的训斥了好一通,尤其是九阿哥,因着其他涉案阿哥都是随驾出行的,只他留在京里,此案发后,被康熙下谕令调了过去,挨了训之后,又马上被遣了回来。
但是在涉案皇子阿玛中也有例外的,那就是三阿哥,他的属下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与讹诈之事有关,一个都没被罚,这又从另一个层面上,显示出了三阿哥在康熙面前的得宠。不过,三阿哥的得宠与否和多少,十三阿哥和兰静都不是很关注的,现在他们另有事情要在意,因为兰静又怀上身子了,而且还是在康熙的万寿节之后发现的。
因为白大夫说过自己近几年内不可能怀孕,所以兰静对那段时候的身子不适,只认为是准备康熙的万寿之礼而累着了,后来还是十三阿哥见她的面色实在是不好,坚持着让她歇下来,并让李大夫诊了脉,这才发现,她已经怀上有两个月的身子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招风的康熙
兰静这次的怀孕,不只是出乎包括白大夫、李大夫、十三阿哥还有她自己以及她身边侍候的楹嬷嬷和小楼等人的一致意外,也让她怀孕的期间比前几次都更要艰难,按照白大夫为自己诊断出现例外给出的解释是,这是一个不仅是百中无一,甚至千中也无一的特例,而这个特例出现在兰静根本就没准备好的身子之中,也就同时让母与子都带上了很强的危险性。
而这个关于有危险性的诊断,又是在兰静怀孕有五个多月的时候才诊出来的,也因为是已经到了这个月份上,从而也就让十三阿哥和兰静不需要再为是否放弃这个孩子而犹豫和彷徨了,因为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孩子已经大到一定程度了,以兰静现在虚弱到一定程度的身子,去经历一次流产,未见得就会孩子正常生产要安全。
省了要在舍弃一个小生命和可能会让其余几个孩子失去母亲之中来做决断的兰静,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力的保重好自己的身子,以期尽力让最后的结果可以两全。只是白大夫先一次的诊断虽然被破了例,但他后来的说法还是很有可信度的,兰静现时的身子对怀这个孩子确实是觉得吃力许多,倒不是说她的孕吐反应有多么严重是,事实上这回兰静也基本也没什么孕吐反应的,只是随着孩子的越来越长大,着床不稳的现象时有发生,但凡兰静的情绪稍有较为强烈的变化,或是动作略微有些大,紧跟着而来的,就常常是有要流产的预兆。
而有鉴于兰静的这种身子状况,在她怀孕的后几个月,都是处于被严密的保护之中,掌府的事物交由楹嬷嬷和莫姑娘暂且代理了,若有什么她们处理不了的,也多是交由十三阿哥拿主意,只少量不需要费什么心思的,才会送到兰静的面前。至于和孩子们的互动,这个可以有,但绝对不可以多,更不能有大的动作,以十三阿哥规范出来的条条框框,兰静觉得,他其实可以做个笼子把自己圈起来了,这样别人对她也就可以做到许看不许动了。
连孩子们的碰触都要这么小心,那平时散步之类的活动就更是被严令禁止了,要走也不是不行,但必须得有大夫在旁边随时观测着,感觉兰静的脸色或是体能有问题了,就要马上喊停,然后迅速的诊脉,该马上用药就马上用,不需要马上用药的,就赶紧用软椅抬回去,软椅若还不行的话,还有躺椅也随时备在左右,当然能靠近兰静身边的,不管人和物,都是要提前进行安全检查的,以防上次被下药的事件再次发生。
而就在兰静咬着牙,将堪比坐月子一般难受的几个月硬挺下来之后,在生产之时,却依然还是难产了。好在因为她的这次怀孕,从一开始就是个意外,再加上中间又事故频发,白大夫和李大夫早就已经做好会难产的准备了,连止血石,十三阿哥也早就提前请旨,要到府中备用了。在各方人手、药物、器械等全都想到备好之下,兰静的此次难产,总算也是有惊无险的度过去了,在康熙五十三年十月初十的那一天,十三阿哥府里又新添了一个小格格。
只是,虽然准备功夫做得充足,最终也没发生需要在母亲和孩子间做取舍的问题,但毕竟是在兰静身子状态极其不佳的情况下怀的这孩子,所以生下来的小格格,虽未见得比欢颜那时候差,但也没强出太多,躺在那里就是弱弱小小的一团儿。而她的额娘兰静,这时候的身子也是极其的虚弱,本还想沿续其他几个孩子们的前例,给小格格依旧用母乳先行喂养几个月的计划,遭到了十三阿哥的坚决制止,经她再三央求,也只是被允了可以喂一次初乳,兰静想想白大夫和李大夫开下的那一大堆要在月子里给自己调理身子之用的方子,再想想喝过药之后的自己的乳汁,只怕孩子服了也并不见得有好处,也就不再坚持了。
而白大夫和李大夫之所以会开下那一大堆的方子,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对兰静做了诊视之后的结果,以他们的诊断,兰静的此次生产是伤到了元气,至少需要调理个几年,才有可能恢复过来,至于这几年间能不能再怀上身子,有失误前科在身的白大夫这回说话谨慎了许多,只说是,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排除会有万一的情形发生。
兰静其实也不想有什么万一了,她现在已经生了有六个孩子了,三男三女,正正的三个“好”字,就即使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其实也很够了,而有着十三阿哥承诺的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只想着一家人在一起安安生生的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过,她虽然没记得历史上的十三阿哥一共有多少个孩子,但却隐约记得,似乎继承他爵位的那个,好象是叫弘晓来着,而米虫是叫弘昌,敦实是叫弘暾,壮实前些时候被康熙赐名为弘晈,二阿哥福儿的大名则是叫弘昑,而以能继承爵位的应该是嫡子来看,难道说,自己至少还会再生一个?
不过兰静又隐约的记起,好象弘晓继承爵位的时候,应该是尚还没有成年,对此有人猜测,十三阿哥之所以会这样做,其实也是有向雍正交回权力的意思,新一任的和硕怡亲王只是一个幼小的孩童,那自己因为办差过多过广而积累下的人手属下,也就不好再借着他生事,而给雍正添麻烦了,从而也可以借此保得十三阿哥府的平安。
历史上十三阿哥的心思到底如何,现在已经不可考,但因着有弘晓承爵时尚还年幼的话,兰静就可推算出,若自己真会再把他生出来,至少也不应该是最近几年的事儿了,当然,因着历史已经发生了一些偏差,在这个问题上,是不是还会适用,兰静也没办法掌握,只好顺应情况,到时候再看了。
兰静躺在炕上,成天吃饱睡,睡饱吃,还外带要喝各种各样已经让她有些喝恶心了的药汤和补汤,闲极无聊的时候,在心里拨拉着对这个时代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半调历史,似乎已经过去大半了,再接下来该是什么了呢?
哦,对了,还有个“薨鹰事件”来着,记得那时候是八阿哥因为要祭奠良妃娘娘,所以才没亲自去送这个礼,而是派人前往,结果就出了那样的事儿了,在现代也有许多人在分析,这个事儿到底是谁做的,当然这种分析最终也是没有定论的,不过,就兰静看来,怎么也不应该是八阿哥所为,以他能屡经康熙打击而不倒,又每每生事,给雍正制造了不少麻烦来看,脑子是不会笨的。
之前众臣齐声保举八阿哥,从而引发了康熙的戒心之事,有可能是八阿哥没想到康熙会“君有戏言”,又被近在眼前、仿佛伸手既可得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但在其遭到数番打击,甚至连生母的性命都被葬送了之后,以他的性情,正合是要卧薪尝胆、徐图而治的时候,就算是心里对康熙再不满,却也要尽一切可能的去挽回自己在康熙面前的印象,绝无可能去做出这等只逞一时之义气,却不顾及后果之事来。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也有可能八阿哥就是认为别人不会相信是自己做的,所以才故意做了,来引起康熙的怀疑,认为是别人来陷害自己的也未可知,这皇家为了争储夺嫡,可是什么阴谋诡计都使得出来的,就兰静这个搞宅斗都不是个儿的脑子,单靠分析是不可能找出真相来的。
兰静也并不在乎这个真相为何,她所顾虑的是另外一点,按以往的经验,一旦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康熙又要将众皇子都叫过去,一同进行训导了,而已经禁受住了康熙六十大寿那番考验的十三阿哥,到时候估计也是无法幸免。不过,令兰静庆幸的是,这“薨鹰事件”就算是要发生,应该也不会是在今年了。
兰静记得,历史上的“薨鹰事件”是发生在康熙在塞外之时的,而在九月底,康熙已经奉着皇太后从塞外回銮了,从往常的惯例来看,康熙一年是只去塞外一次的,既然他现在已经回来了,那只要历史不再出偏差,今年剩下的时候,也就能安全过去了,就即使还有事情发生,但至少也是在京城里了,而不用大老远的跑到外面去挨训了。
只是兰静按照惯例的思考却是出错了,就在她刚出月子不久,康熙康师傅他老人家却又跑到塞外去了,这回被点为扈从的除了十五阿哥到十八阿哥这几个小的以外,还有以往很少被带着的十阿哥和十二阿哥,而八阿哥,其实也在被点之列,但因为良妃娘娘的祭日十一月二十日近在眼前,所以八阿哥请旨,先去祭奠之后,再赶去行在。
听说了这个消息,再看到各方面情况都对上了之后的兰静,心下不禁暗暗对康熙腹诽着,你说你都从塞外回来了,还去毛去啊,从四月都呆到九月末了,你还嫌没呆够?这京城是哪里招你不待见了,非一年到头儿总想着往外面跑,夏天你说到塞外避暑,这大冬天的,你又跑那儿去做什么?赏雪?可这雪,京城也是有的,最多也就是塞外风能大些,合着你是想显摆自己能招风吗?当然,他老人家说他是去打猎了,可往年这时候,他都是只去南苑打猎的,今年却为什么抽了风,偏要去塞外呢,难道就是为了应和这个历史的发生吗?
兰静这边在腹诽着,那边的历史也在正常的走它的轨迹,“薨鹰事件”到底还是发生了,而十三阿哥以及在京的其他皇子,也如兰静所料的被康熙一纸谕令调过去挨训了,而应该也就是在这一次,康熙的话,让八阿哥除了篡位之外,彻底的没了竞争皇位的资格。
康熙此次的晓谕,说出了最为后世所摒弃“辛者库贱妇”的话,四十七年的时候,他虽说了八阿哥“母家微贱”,但还没这么露骨,当时兰静还觉得奇怪,认为是后世的人对此加以自行发挥,才有了那“贱妇”的话来,没想到却原来这话真就是康熙说的,只是没在推举太子那会儿,而是在“薨鹰事件”之后才说出来的。
兰静虽然现在也并不认为康熙如此说一个给自己生下儿子的女人就是对的,但在听到了宫中以及宫外的一些风声之后,多少也能体会出康熙的一些愤怒,任是谁,被人说成是害自己女人因为怕给儿子招灾而不敢活下来的罪魁祸首,心里也不可能会舒服的,尤其这个人还是高高在上、权威不容挑衅的皇帝。而在传出了这种风声之后,康熙就即使有过要对八阿哥起回转之意的念头,只怕都要收回去了,否则岂不是正好证实了这些传言?
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兰静当时觉得不是八阿哥又犯傻了,就是有人在陷害他,可后来在与敏妃娘娘的闲谈中,她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个话的出处,居然是在良妃娘娘那里,是在她生病后却坚持不肯用药时,对前去探望的人发出的悲凄之言,而她的这些话,也被她自己的下人,以及来探望她的那些人及她们的下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悄悄的散了开去,虽然贵妃娘娘在听到后,坚决的予以了扼制,但被波及的层面已经不算小了,甚至连宫外面也开始传播了。
在这种情况下,贵妃娘娘当然不能自己擅专了,于是就向康熙就自己没管事好宫闱进行请罪,康熙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自然是震怒,但因为当时正是他准备要再废太子的关健时刻,不好多生事端,也就只是派人将风声压下来算数,但这个事儿,他却肯定是记在心里了,而当八阿哥犯了错之后,他也就将积压在心里两年的火一并发出来了。
不得不说,良妃娘娘能以辛者库的身份,升到妃位,美貌是一方面,心思肯定也是够用的,只是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刻,她却是行下了败笔,给自己本就已经如履薄冰的儿子更添了一层麻烦,而且还是一个极大的麻烦,这有可能是她的见识不够,不过,兰静更愿意相信,她是到最后有些病糊涂了,再加上心里对康熙也充满了怨念,故而才会虑事不周而行此错着。
而良妃娘娘此次错着所引发的康熙的怒火,被他借着“薨鹰事件”而一并发泄了出来,在将自己女人骂为“贱妇”之后,康熙又开始数落自己的儿子“自幼心高阴险”,并说他“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并说他能“杀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在承认自己“将不可册立之允礽放出”,是因为“诸大臣保奏八阿哥”的无奈之举之后,又说八阿哥在此期间,“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等结成党羽,密行险奸”,并说出了“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的狠话来。
这还不算完,康熙接着还说出了“朕恐后日,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胤禩者”的话,直接将八阿哥认成是要逼宫篡位之人,还说他“因不得立为皇太子,恨朕切骨”,“二阿哥悖逆,屡失人心。胤禩则屡结人心,此人之险,实百倍于二阿哥也”。
康熙这番晓谕一经传出,谁都知道,八阿哥完了,他存了那么久的信念,拢络了那么多的朝臣,下了那么多的功夫,因为康熙的这一番话,全都成了泡影,而之后他的奏辩,所换来的只有康熙更加严厉的训斥和责骂,甚至连复废太子之时他所说的话,都被康熙提了出来,说他“阴险已极,即朕亦畏之”,是一个“大奸大邪”之人。
其他的皇子阿哥,听了康熙几天的训导教诲之后,原来扈从的,接着留在那儿,原在京城的,则可以回返京城了,而十三阿哥的回府,却是被四阿哥和五阿哥一同送回来的,而且还是被轿子直接抬进来的,吓了兰静好大一跳。
“十三弟妹不用太过担心,”五阿哥看出兰静的神情不好,忙微笑着进行安抚,“十三弟是因为体内尚留有残毒,气血不够足,一时有些累着了,再加上现时的天气,多少也有些着凉,此前我和四哥已经叫了太医给他看过了,并无大碍,休养些时日就好。”
“来人,赶紧将爷抬进去歇着,并叫李大夫去给他诊脉,”兰静先吩咐了人去照顾十三阿哥,又对四阿哥和五阿哥行礼让道,“多谢四哥、五哥对我们爷的照顾,还请到屋里坐坐,喝些热茶暖和些吧。”
“不了,我们还有事要办,”四阿哥摇摇头,“你也照顾老十三去吧。”
“十三弟妹,”估计五阿哥是觉得四阿哥的话说得有些生硬了,接过话来笑着说道,“离了京城有几天了,也积下差事没做,尤其是临近年底,事情就更是多,三哥已经先过去了,我们送了十三弟回来,也要过去做事了,等十三弟歇好了,我们几家人再一处聚聚。”
兰静因为担心十三阿哥,也没真心留客,见他们要走,也就顺势应了,可等到她急忙赶回到屋中之后,却见本应躺着十三阿哥的炕上根本就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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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糊涂蛋‘要求留下的和惠宝宝,兰静生出来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怀疑终归只是怀疑
兰静是问过了守在外面的小楼,确认了十三阿哥在里面歇着才进来的,一进屋,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看向了炕上,见没有人,再转向别处,立时就看到了十三阿哥正坐在椅子上回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本正要放下的书,而他的脸,正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下还有着疲惫或是病弱所造成的青色,嘴唇也有些发干发白的样子。
“爷,”兰静走过去,直接先伸手试了试十三阿哥头上的温度,“您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儿,”十三阿哥对兰静笑了笑,“你不用担心,其实之前我那样子,多半是装出来的。”
“爷又哄我,”兰静横了十三阿哥一眼,“我都没听说过,谁能把自己给装发烧了的。”
“不过是着了一点凉而已,”十三阿哥无所谓的摇摇头,“那也是我自己弄出来的。”
“您自己弄的?”兰静皱了皱眉,但却马上就想到了十三阿哥为什么会这么做的原因,“是想让大家觉得您的身子还很差吗?”
十三阿哥笑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也用不着把自己弄病啊?”兰静用不赞成的目光看着十三阿哥,“您的身子本就不好,哪能再禁得起你自己不爱护?”
“我自己的身子,我怎么会不爱护,我还指着它来护着你和孩子们呢,”十三阿哥拉着兰静一同坐下,环着她的身子,附在她的耳边说道,“可如果我不是真的生了病,又怎么会禁得住太医们的诊脉呢?”
“再怎么说,也不能伤及身子的,”兰静还是不能展颜,“要知道您的身子可是好不容易才养到现在这样的…”
“我知道,”十三阿哥打断了兰静的话,并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这个身子,是你精心照顾才得以好转的,我不会去糟蹋的,这次的着凉,我是注意了分寸的,虽然面儿上看起来好象比较重,但其实真没什么,不信一会儿让李大夫诊个脉,你就知道了。”
李大夫的诊脉,确实印证了十三阿哥的话,虽然他也对十三阿哥如此不爱护自己的身子而觉得有些不满,但还是说,只要喝副药发一身透汗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看吧,”在打发了李大夫去开方子熬药之后,十三阿哥对兰静笑笑,“我就说我没事儿的。”
“爷可别忘了,”兰静瞪着十三阿哥说道,“李大夫可还说了,象这样的小病,偶尔有之也倒罢了,却是绝不能变成常例的。”
“这是自然。”十三阿哥忙点了点头,“谁没事把生病当常例呢?”
“别人会不会我不管,只要爷不会就成了。”兰静冲十三阿哥很是盈盈的笑了笑,然后将他推坐到躺椅上,开始给他按摩起身体来。
“那边的事儿,你都听说了吧?”十三阿哥闭上了眼睛,稍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的开了口。
“听说了。”兰静点了点头,虽然十三阿哥闭着眼睛看不见。
“你有什么想法?”十三阿哥又接着问道。
“我的想法?”兰静问着十三阿哥,“爷是问哪方面的?”
“你都说说看。”十三阿哥睁开眼睛看着兰静。
“若是从这件事对八哥的影响来说,”兰静微微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开始说道,“我会觉得,他完了,除非他会做出皇阿玛谕令中所说的那些事,否则他一直以来追求的梦想,因着皇阿玛如此决绝又指责狠厉的话,已经不可能再实现了。不过…”
“不过什么?”十三阿哥追问道。
“不过,”兰静看了看十三阿哥,又继续将目光拉回到自己正在按摩的手上,边按边继续说道,“也许他可以象曹操那般,利用自己积攒下的优势,去扶持出一个傀儡皇帝,只是爷的兄弟中,怕未见得有哪一个能甘心去当一个傀儡。”
“这话没错儿,”十三阿哥点了点头,“就算人再没追求,再想不争,我爱新觉罗家的人骨气还是在的,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被至于那般境地?要么君,那么臣,这不君不臣,不主不奴的事儿,是怎么也不能接受的。”
兰静在心底里冲十三阿哥摇头叹息着,你可不知道,在你的后世,爱新觉罗家这样的傀儡皇帝可不只一个两个呢。不讲后世,单说早先,顺治,甚至是康熙,在其幼年登基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说话不算,什么都得听顾命大臣的,与其后世不同的是,他们到后来还是掌了实权的。
“又想什么去了?”十三阿哥说完了话,就见兰静的眼神开始发飘了,就知道她的神思又进入到习惯性的跑偏状态了。
“啊,没,”兰静把思绪拉回来,冲十三阿哥抱歉的笑笑,又继续说道,“我只是在想,也许我说八哥完了,其实并不恰当,八哥这个人,我虽不甚了解,但就其能以那样的出身,却能得九哥如此诚心的拥护,能拉拢到那样多的朝臣,听说,连裕亲王临去前,都跟皇阿玛说他的好话,这样的人怎么说,也不会是个简单的,更不会是个轻易能放弃的,但是他会怎么做,又会做什么,就不是我这等脑子能想出来的了。”
“你能想到这些,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十三阿哥赞许的点了点头,“你再说说其他方面。”
“其他方面,”兰静略做了下停顿,再接着说道,“就这次的事儿而言,就得说,是谁将那两只海东青弄成那样子的了?”
“怎么?”十三阿哥挑挑眉看向兰静,“你认为不是八哥?”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兰静将自己对八阿哥是否做过此事的相关猜测说了一遍,但又接着说道,“虽说八哥也有可能,但从他那里到皇阿玛那里,中间要经过很多的环节,其间也会有很多的变故,更主要的是,进献给皇阿玛的东西,难道在送上去之前,都不检查的吗?若是从这方面来看,八阿哥的嫌疑也就不那么深了。”
“那你觉得还有谁有嫌疑?”十三阿哥又继续问道。
“有嫌疑的人多了,”兰静摇了摇头,“凡是与八阿哥交恶的、有仇的,或是被八阿哥侵犯了利益、挡了路的,再或许是让八阿哥彻底的失宠能让自己从中得利的,还有嘛,或许也有人只是单纯的看八阿哥不顺眼,而这个人,或是这些人,能具备将皇子呈献给皇阿玛的礼物都做了手脚的能力,其地位或是身份应该也是不一般的。”
“你的话,并没有全说出来,”十三阿哥握住了兰静在自己身上用力按揉的手,“其实,从你的话里,我能听出来,你已经有一个主要怀疑的人了,只是这个人你不能说,当然,你也不用说,因为我知道你怀疑的是谁,因为我怀疑的也是他。”
没错儿,兰静是有了一个怀疑的人,那个人就是康熙,只有他,才最具备能让侍卫将那种礼物直接呈现出来的权势,而且事后,他也只是让人逐一审讯了八阿哥派去送礼的太监,而对于当时未尽到检查义务的人,却没听说他给予了什么处罚。若是再往早里说,他非在大冬天里还要再往塞外去一次,这本身也就是一件让人奇怪的事儿。
而听十三阿哥说他怀疑的人和自己一样,兰静马上就看向他的眼睛,从里面反应出来伤痛与极度的失望之情中,兰静明白了,十三阿哥确实是跟自己一样,怀疑八阿哥的事儿,就是被他的皇阿玛所陷害的。
其实这件事,如果要往康熙身上想的话,一切都会很顺,首先,海东青不是那么好弄的,而能有资格被献到御前的就更是需要一些时日,然后等那边的人终于得了手,派人传消息给八阿哥的同时,康熙十之八九也是会知道的,毕竟对一个觊觎自己皇位的人,要说他一点都没加以监视,那才是有鬼呢。
知道了八阿哥要给自己献什么礼,再接下来的就是,如何能让这份礼在遭到破坏的同时,却还能呈现到御前了,这种情况在京城的皇宫之中,是很难发生的,于是在刚去过塞个有五个多月之久,又才回来一个月的时候,康熙就随便找了个要打猎的借口,再次回到了塞外,在沿途的一个个行在里,防卫的怎么也比在宫中要松一些,也更有利于操控一些。而被点入扈从名单,却因为额娘两周年祭日不能同行,当然也是一并被计算在内的。
而十三阿哥也会怀疑到康熙的理由,估计跟兰静也差不太多,而他也为自己的怀疑不自禁的感到了伤痛,哪怕这次被陷害的是他自己,而是一向与自己不是那么友好的八阿哥,都不能让他的失望和伤疤减少一分,八阿哥做事儿再不对,那也是自己的儿子,一个当爹的用陷害的方法去算计他,其他的儿子当然会有物伤其类之感。
“爷,怀疑终归只是怀疑,”兰静想想在这种事儿上,自己也找不到太好的办法去安慰十三阿哥,只好把一些同时也在提醒自己的理论说了出来,“那只是咱们的一种推测和想法,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只能认为他没错儿。事实上,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人也一样有嫌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