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若薇最近应酬繁忙,很少在家里吃晚饭,傅雪和沈琰一起用餐完毕,就按照沈宅的习惯,准备洗澡换衣服。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自理能力本来就强,再加上她来的第一年整天黏在沈琰身边,为了不被打发走,还更加努力地独立起来。所以最初沈宅给她配了专门的保姆,后来也被撤掉了。
自己的房间里就有浴室,傅雪吃晚饭就站起来,对沈琰说:“琰哥哥,我回房间了。”
沈琰早就用餐完毕,此刻正在喝一杯刚沏好的雀舌,听她这么说,就抬头看着她笑了下:“小雪,今晚等我一起洗吧。”
因为下周末的露营泡汤,傅雪后来情绪一直不太高,别人看不出来,沈琰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丫头满怀心事的时候从来不外露,只会更加礼貌乖巧。哪天她特别听话的时候,恰恰就是心里有什么事了。
低垂着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傅雪马上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真的?”
沈琰失笑,挑了唇看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傅雪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和沈琰一起洗澡。
沈宅的选址精妙,距离宅邸不远的山谷中,就有一片温泉。当初沈宅建好后,就修了一个专门的管道,将温泉的水引到院中,不但给各个房间提供热水,还在后院中专门建了一个大浴室。
小孩子天□玩水,傅雪刚来的时候几乎和沈琰形影不离,两个人连洗澡都要在一起,用的自然就是后院里那个大的浴室。
傅雪喜欢光着脚在里面被热气蒸得温热的粗糙大理石上“吧嗒吧嗒”地奔跑,再一头扎进盛满热水的浴池中,抱住坐在里面的沈琰。
只不过这两年傅雪开始大了,沈琰已经很少再带着她一起去泡温泉,没了在大水池里嬉戏的乐趣,也不能再和琰哥哥一起泡在温暖的水里,傅雪非常失落。
露营的吸引力顿时就小得不值一提了,傅雪灵光乍现,露着小白牙伸出一个巴掌:“五次好不好…跟琰哥哥一起洗温泉。”
沈琰没想到她这么顺理成章地就得寸进尺了,低笑了声:“好。”
傅雪顿时再也不管什么礼貌和矜持了,飞扑过去抱住沈琰的腰,开心地低呼:“琰哥哥最好了!”
下午才刚说了“琰哥哥好坏”,现在又“琰哥哥最好”了,沈琰捏了捏她白嫩透红的脸颊,感叹般说:“小雪,你其实最难伺候了对吗?”
傅雪自然是不承认的,因为开心极了,就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既然沈琰答应了,傅雪就飞快跑回房间换了浴衣,然后眼巴巴跑到沈琰房间里。
沈琰当然没她那么快,正在换着衣服,傅雪这么跑进去,就看到他背对着门口,正在穿上衣。
他的浴衣是定做的,斜襟白绸,样式比起和风的浴衣,更像汉式的中衣,现在他正披好了衣服,在系衣带。
柔和的灯光正照着他的侧脸,将垂下额头的碎发和线条清朗的五官都映了出来。
傅雪只看了一眼,眼睛就更亮了,笑眯眯扑过去抱住沈琰的腰,黏在他身上,还非常无耻地说:“琰哥哥真好看!”
稳重和懂事都是给别人看的,遇到沈琰,傅雪就会暴露她十岁小丫头的天性,。
沈琰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乖,到浴室里再闹。”
“到浴室里再闹”对于傅雪来说,无疑是个敕令,再加上许久没有和沈琰一起共享这个大浴池了,她今天分外来劲儿,刚抹了泡沫就四处乱跑。
傅雪稍大一些之后,浴室的公共部分和清洗的部分就隔开了,但她这么一阵乱跑,赫然就闯到男用淋浴区。
好在沈琰早有准备,听到她跑近的脚步声,很快用浴巾遮住了身体,无奈叹息:“小雪,不要跑太急,会跌倒。”
雾气缭绕中,傅雪其实是什么都没看清的,再加上她这个年纪,对于男性和女性的区别,还真没理解太透彻,于是咯咯笑了几声:“不会的,我跑起来可快了!”
事实证明,大话是不能说的,傅雪全身都擦了浴液滑溜溜的时候还真没摔倒,但等她和沈琰一起去温泉中泡澡的时候,她不老实地在水池中走来走去,脚下一滑,就往池子边缘摔了过去。
沈琰就在她身旁,忙侧身抢过去抱住了她的身体。
池子不算很大,池沿下却修了一圈半高的石台,供泡澡的时候坐,傅雪这样跌下去,不但会磕着腿,有可能连脸部也不能幸免。
沈琰虽然把她抱在了怀里,脊背却也结结实实地被压在池子边缘,他轻吸了口气,抬手在她身上摸索了几下,低声问:“受伤了吗?”
刚才跌倒得突然,傅雪也有些被吓着了,愣了一下才想到浴室中雾气比较大,沈琰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所以才会这样问。
“我没伤到。”傅雪老实地回答,她整个人都撞在沈琰的怀里,的确是被护得严严实实的。
沈琰这才松了口气,难免责备起来:“还说跑得快,这不就跌倒了?”
傅雪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但被他训斥还是有些不高兴,应了声:“我知道了。”
沈琰也没再理她,放开抱着她的手,自己撑着池壁慢慢坐了起来,傅雪也识趣地从他身上爬开,自己坐在池水里。
他们已经泡了有一阵,沈琰过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说:“我先出去了。”
傅雪“哦”了一声,看他转身走了出去,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更衣室里,就也爬出来跟了过去。
她刚闯了祸,接下来就听话多了,乖乖回自己房间睡觉。
但她真躺在了床上,却又睡不着了。
她刚来的那一整年,都是睡在沈琰房间里的,到后来沈宅里的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们住在一起,连她的衣物,也被一起放在沈琰的衣柜里。
他们又分开房睡,是因为一次流感,那时候傅雪在学校里被传染了感冒,回家休养还是和沈琰睡在一起,等她快好了,沈琰却感冒了。
沈琰除了先天的弱视以外,体质称得上不错,很少有生病的时候,那一次却发了低烧,足足两天没能下床。
不但傅雪吓坏了,整天泪汪汪扒在沈琰的床边,傅若薇也被惊动,破天荒没去公司,在家里待了一天。
那次沈琰感冒好了没多久,傅若薇就在晚饭时淡淡对傅雪说:“小雪年纪也大了,不要总和琰哥哥睡在一个房间了吧?”
傅雪当时正持着一个调羹,在努力喝碗中的鸡汤,听到后马上将调羹小心放下来,才回答:“好的,姑姑。”
沈琰对此没有表态,所以当晚傅雪就从沈琰的房间中搬了出来。
也许是年纪真的大了,也许是不敢再跑回沈琰的房间,傅雪最后倒真顺利睡着了,虽然睡得不算踏实,也做了一整晚噩梦。
泡了温泉后身体很轻盈,也带着点虚脱般的慵懒,傅雪睁着眼在没有亮灯的房间里注视着天花板,最后还是跳下床,悄悄来到沈琰的房间门前——就算明里不能再在琰哥哥的房间里过夜,傅雪还是会时不时潜入进去的。
她现在知道要先敲门了,用手小心地在门板上敲了几下,怕被别人发现,低头冲着门缝,压低了声音:“琰哥哥。”
隔了一阵,沈琰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进来吧。”
傅雪将房门打开一条缝,熟练地滑了进去,又熟练地手脚并用,爬到沈琰床上。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沥的雨声很小,绵绵不绝地传进来,更显得室内一片静谧。
傅雪躺在沈琰旁边,借着夜灯微弱的光亮转头去看他。
在这样的光线下,沈琰差不多什么都看不到,索性闭了眼睛继续养神。
他是侧躺着的,薄唇微微抿了起来,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道很淡的阴影。
这是一天里第二次,傅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看到过分,她就很忠于内心地又说了一遍:“琰哥哥真好看。”
沈琰有些哭笑不得,终于将眼睛张开一些,对着她的方向:“你晚上跑过来,就是要说这个的?”
傅雪忙摇头,又想到沈琰看不到,忙补充说:“不是…我想琰哥哥。”
“想什么?不是刚一起吃饭洗澡了?”沈琰叹息一声,“又睡不着了?”
“有点。”傅雪照实回答。
为什么跑到沈琰房间里?傅雪自己也说不上来,说睡不着吧,又不是第一晚自己睡觉了,安静一阵自然就睡着了。说是想沈琰,又的确是刚分开。
只是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仿佛看到沈琰,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听到他温柔低沉的声音,就会舒服很多。
她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阵,决定还是不去想了,抬起胳膊去搂沈琰的腰。
她这个动作做得有些突然,当她的手臂碰到沈琰的身体时,他突然动了一下,接着向后退了退。
上午她去蹭沈琰时,他就向后退了,这时又是这样,傅雪就把手臂缩回去,不敢再动,小声撒娇:“琰哥哥…”
那稚嫩的嗓音中还带着些被压抑的委屈和茫然,沈琰觉察到是自己的举动让她不安了,就循着她声音的方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笑了下:“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
傅雪乖巧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将头轻靠在他肩上,又过了一会儿就说:“琰哥哥,那我回去了。”
被傅若薇明令禁止了不能在沈琰这里睡觉,她就不敢再赖着过夜,最多是躺一下就回去了。
沈琰点头笑笑:“好。”
傅雪爬下床要走,沈琰照例支起身半坐着送她,这次却没忍住,刚动了一下就低声吸了口气。
这次傅雪听出来不对了,连忙趴了回去:“琰哥哥,怎么了?”
沈琰也只是片刻失态,很快就坐直了身子,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对她笑了下:“没什么,是在水池里撞的那一下。”说着还跟她打趣,“你还知道问,还不是你惹的。”
傅雪听到说是撞的,连忙就扭亮了床头的台灯,俯身将沈琰的衣服撩高了看,果然看到他肋骨到后背的地方,有一大片青紫,在白皙的肌肤上看起来分外鲜明触目。
这么大一片淤血,想都能想到有多疼,傅雪顿时就苦着小脸“嘶”了一声,好像是她被撞了一样:“琰哥哥…好疼吧?”
沈琰笑着摸摸她的脸:“也还好,我跟你不一样,一点伤也会哭半天。”
这点伤对他来说倒真没什么,没有出血也没骨折,不过是软组织挫伤,养个几天也就好了。只不过他受伤的事如果让傅若薇知道,傅若薇免不了要责怪傅雪,甚至有可能不再让傅雪和他一起去泡温泉,所以他就没有声张,也没有让家庭医生来给他抹药油,好得会慢一些罢了。
傅雪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服气地反驳:“我才会受一点伤就哭的,我也很强的。”
沈琰失笑,捏她的脸颊:“好,小雪也很坚强好不好?”
最后傅雪还是被沈琰送回了房间,她躺在床上,想到沈琰腰背上那片瘀伤,眼圈红着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惹琰哥哥生气了,琰哥哥不让她做的事情,她绝对不做,她要更加听话一些才行。
下个周末来临,他们班那个竖着整齐短发的小班长来问她要不要参加周末的露营,她就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要陪我哥哥,不去了。”
傅雪在外对沈琰的称呼,从来是“我哥哥”,亲昵中透着那么点自豪。
小班长失望而归,傅雪听到后座上两个女生正在用故意放大的音量讨论着:“明明自己姓傅,还天天‘哥哥’,亲妹妹都没她这么高调。”
另一个女生接着说:“你不知道她是被沈家从孤儿院领养来的吗?身世不明的野草吧。”
这种无聊的闲言碎语对傅雪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在她的世界中,她从来只需要在乎两个人对她的看法而已,一个是傅若薇,另一个是沈琰。
后来时隔多年,傅雪回忆起她小时候的事情,讶异的不是她在那种年纪就有了坚定的心性和清晰的目标,那是她与生俱来的东西,从来都不曾改变。
她讶异的是,既然她对沈琰的喜爱和依恋,曾经那么多而且深,后来又为什么会连一点都没有剩下来?
如同台风过境后的海面,干净透彻,空无一物。
第2章 流年种种(3)
如果说在单一而又一成不变的青春期里,有什么人或事,是傅雪能够铭记的,那就是她高一的同班同学,一个叫卫黎的男生。
从小学起,傅雪就读的就是学费昂贵私立学校,因此身边都是些家世优渥的富家子弟。
这些人不能说本性不好,相反因为自幼就被身边的人众星捧月,没吃过苦也没受过伤害,性格还更加天真外向一些。小学时一次次坚持不懈邀请傅雪参加集体活动的那个男生班长就是这样的人。
但从傅雪进入沈家开始,傅若薇似乎就没有意思对外隐瞒她的身世,反而任流言肆虐,不长一段时间后,本城和沈家有些来往的家族,都知道了傅雪的来历和傅若薇的意思:这个孩子是沈家抚养的,却绝不是以沈家子女的身份被承认了的。
对于这种现状,傅雪小时候倒还没有太大感触,随着她一天天长大,就满满体会出其中的差别了。
沈家交往的那些世家,还有学校里的同学,或许因为她暂时还在沈家,所以对她还算和善,但他们看她的目光,夹杂了审视和挑剔,总有那么些异样。
傅雪身处于这些生来就有优越感的人之中,即使她表现得比同龄人更加优秀,甚至比任何女孩子都还要文雅有礼,她也是一个异类。
第一个真正不把她区别对待的人,就是卫黎。
卫黎的父亲是本地根基颇深的卫家的三少爷,母亲却是一个白种美人。在回本市读中学之前,卫黎都是在国外接受的西式教育。
傅雪第一次见到卫黎,这个有着白种人血统的混血少年就对她笑出了八颗雪白的牙齿,操着不太标准的汉语说:“你好,小雪儿同学。”
傅雪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她在学校的形象一直稳重大方,同学也都以她的全名傅雪来称呼她。她没想到这个刚见面的新同学会用这么亲密且私人的方式称呼她。
看她有些发愣,卫黎反倒更开心一样笑起来:“他们都说小雪儿同学是个冷美人哦,我看不是挺可爱的嘛。”
“他们”指的应该是班里那群男生了,表面那么正经,居然私下里叫她“冷美人”,那拿来教刚转进来的新同学。
要不要把那些可恶的家伙抽一顿?傅雪一面在心里想着,一面还是习惯性地挑着唇角微笑起来:“你好,请叫我傅雪。”
傅雪本以为卫黎会继续嬉皮笑脸,没想到他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下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果然对我也这么冷淡,小雪儿讨厌我了?”
他是混血儿,肤色本来就白,眼睛又是浅浅的灰蓝色,睫毛长如蝶翼,微微颤抖,这样委屈无比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心底一颤。
傅雪内心已经满是黑线了,只得僵硬地说:“我没有讨厌卫同学。”
卫黎立刻又开心了:“小雪儿叫我艾利就好了!”原来他的英文名就是Ailey。
傅雪又无语了一阵,看到面前这个睁大眼睛,满含期待看着自己的高个子少年,不知怎么,想到了沈琰养在后院里的那只名唤哈利的哈士奇…她最终还是妥协般点头:“你好,艾利。”
卫黎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更加灿烂了,灰蓝色的眼眸中光彩四溢:“小雪儿,谢谢你愿意和我做朋友。”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他做朋友了?这个家伙就算是自来熟,也要有个限度好么?
不管认识的过程有多么令人无语,后来傅雪到底是和卫黎熟悉起来了。
等到他们真的很熟悉之后,傅雪有天感叹,突然说:“你们这些男生还说我是冷美人什么的,改天我带你见一个真正的冷美人。”
卫黎大感兴趣:“美人在哪里?”
傅雪当时笑而不语,隔天卫黎公子去沈宅做客,见到了正好在家休息的沈琰。一身亚麻色中式居家服的沈琰不知道有外人在,持着一本棋谱走到二楼的小客厅里,神色是淡然里微带慵懒的样子。
从沈琰出现,卫黎就瞪大了一双眼睛,一直到沈琰走过来,看清了坐在这里的两个人中,还有一个是客人。
微簇着的眉头舒展开,沈琰先对卫黎笑了下:“不知卫公子到访,仓促间多有怠慢了。”
卫黎乖宝宝一样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直着腰板连连摇头:“不用跟我客气,我就是来找小雪儿玩的。”
沈琰弯了弯唇角,还是温和礼貌:“小雪朋友不多,还请卫公子多照顾她了。”
既然二楼客厅里有人,沈琰也不在这里坐了,又寒暄了几句,就带着棋谱回了书房。
卫黎直至此刻才轻舒了口气,转头对傅雪说:“我总算明白你说的那个冷美人是谁了…”
傅雪转头憋笑憋到内伤,她初见沈琰时,他才十二岁,身上已经有一种出尘的气质了。随着年龄渐长,那种气质越发鲜明。再加上天生弱视,让他的眼睛始终像蒙着层雾气,看上去更多了层疏离孤高。
而随着傅若薇逐渐放权,沈琰渐渐掌握沈家的大权,每日运筹帷幄、决断千里,那种冷然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到现在,沈氏里已经没多少高管敢直视沈家少爷的眼睛了。
卫黎这样性格开朗又单纯的大少爷,会被沈琰惊艳到也是正常的。
和始终对她保持距离,表面上是尊重,实为疏远的其他男生相比,卫黎的脸皮厚度绝对是堪称一绝的。
他会在放学后,自然而然地爬上来接傅雪回沈宅的车子,问他的话,他就很无辜说:“来接我的车子迟到了嗳。”
既然他上来了,在沈家接受的良好教育又不能让傅雪真的推他下车,就只好将他捎带到沈宅。再让人给距离沈宅不远的卫家祖宅打电话,让那边派车来把他接走。
家里几乎从来没到过她的朋友,傅雪原本还怕沈琰说点什么,但几次撞到牛皮糖一样跟来,并对他嬉皮笑脸分外殷勤的卫黎,沈琰还是礼貌有加,也没有表示不满。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后,卫黎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不但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有天还来邀请傅雪第二天一起去打网球。
沈琰视力不好,傅雪休息日基本都陪着沈琰,除了在学校体育课上会做这些运动外,平时从来不去运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