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清听旖滟这般说,心下又是一跳,忙做出诧异之色来,轻笑了一下,道:“公主可真是会开玩笑,就算翼王要贩卖公主,那也没人敢买一国公主啊,不是?”
他言罢,目光轻转瞧向林外,道:“既然翼王就在这附近,想必他身边定带着不少人手,此地不宜久留,我看公主还是先随我去和王爷汇合吧。”
旖滟心知逃不过,加之她料定夜倾就算真搞鬼,也多半是冲着她背后的凤凰纹,还有她的机关术而来,既有用得着她之处,他便不能将她如何。想得明白,旖滟倒也不怕夜倾,点头道:“如此也好。”
不过小半个时辰,旖滟便随白子清见到了夜倾。篝火点点,夜倾坐在火边的一块大石上,静静地瞧着手中一张纸,火光跳跃在他弧线锋锐的侧颜上,俊美依旧。他身上穿着一件暗紫色锦绣长袍,肩背和腰间有暗金线绣成的腾龙图,随着他手上动作,衣摆翻飞,上头金丝龙爪映光闪烁,狰狞威仪,却赫然是五爪!
五爪金龙,乃是帝王的象征,夜倾上次到中紫国来身上蟒袍尚且是挑掉一爪的,如今竟已经堂而皇之龙袍加身,看来在天乾国,如今夜倾也只是还差一个名分罢了。
“王爷,白将军他们回来了。”
旖滟听到旁边的侍卫低语了一声,夜倾未应声,看完手中东西,这才折好,漫不经心地扭头瞧来,目光落在旖滟身上,眸中有淡淡的诧异之色。
旖滟瞧的清楚,才不相信夜倾是真的惊讶,暗道,这可真是个个都是演戏高手。不过演戏嘛,她也不差。
她几步随着白子清到了近前,待白子清说了和她相遇的情况,旖滟才装作毫无察觉的模样,笑着道:“叨扰王爷了,只是我还急着回轩辕城有事,如今得蒙王爷相救,所谓一事不劳二主,可否请王爷借给我几个人和一匹马,护送我回去,来日我定厚报王爷。”
夜倾闻言却蹙了眉,欲言又止地张了下口,遂目光复杂地望着旖滟,道:“不知本王可否知道公主急于回轩辕城所为何事?”
旖滟被他那目光瞧的心中无底,暗道这夜倾也不知道还动了什么手脚,她不由垂眸叹了一声,道:“我离京多时,急于回家去瞧弟弟,我那弟弟王爷也知道,有些异于常人,又特别的依赖我,我出京时因不方便,就将他自己留在了京城,这些时日也不知怎么样了。倘使叫他知道我失踪了,不定怎样着急,做出什么事来呢。”
夜倾闻言淡笑着点头,道:“逸飞有福气,能得公主这样的姐姐。那孩子是习武奇才,便是本王像他那般年纪都没有他那样的修为,再两年只怕那孩子就能超过本王。他若冲动,确实容易惹出祸端来。不过,本王以为公主此刻还不宜回京城中,更甚者说,公主此刻该避祸它国,暂且远离了中紫国才对。”
旖滟挑眉,满脸惊诧之色,道:“王爷此话怎讲?”
夜倾又叹了一声,这才将手中方才瞧着的那两张纸递给了旖滟,示意她看,道:“公主可能还不知道,昨日京城发生了些事情。这是本王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公主看看吧。”
旖滟凝眉瞧了夜倾一眼,这才在他的示意下接过那纸张,一目三行地迅速看完,脸色登时便不好看了,蹙眉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夜倾见她如此,抿了下唇,轻叹一声,道:“昨日夜里,君卿洌听闻公主回京宿在黑水镇,便亲自带着人到黑水镇迎接,岂料竟然在黑水镇碰上了先前刺杀其的那刺客,那刺客和东宫侍卫一番缠斗,到天亮时刺客头目虽是逃脱了,可却抓到了一个从犯,那从犯当众供认了一切。据他所言,他们的头领乃是泣血楼的楼主狄霍,因其楼主找到了中紫国先帝爷的血脉,这才令泣血楼众人刺杀君卿洌,继而拥护中紫先帝血脉登基为帝,以拨乱反正。而泣血楼寻到的先帝流落民间的血脉正是公主你,因那杀手是当众招认,君卿洌即便已封锁了此消息,可却不敢将这样的大事隐瞒了隆帝,所以此刻隆帝定然也听闻了此讯。”
夜倾所言正是旖滟方才所看纸上写的事情,他说罢,见旖滟蹙着眉,便又道:“若这上头所言是真,公主继续留在中紫国,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夜倾面上有着淡淡的担忧之色,旖滟却心中一片冰寒。她对夜倾心中芥蒂已久,防备极深,根本就不相信君卿洌凑巧跑到黑水镇去和狄霍交手,后又被捅出她真实身份的事情会是自然而然下发生的。
她这边刚被君卿睿掳走,那边君卿洌便到了,且和狄霍碰了个正着,若说不是有心人特意安排,那也太巧合了些。更何况,即便她在随州立了大功,君卿洌也没自降身份,迎到黑水镇的道理。而狄霍虽有些不靠谱,但泣血楼的刺客不待严刑逼供就当众吐露一切,这简直比玄幻电影都玄幻!真当她是不经事实的千金小姐哄骗呢。
夜倾这根本就是要逼的她无路可走,只能跟着他到天乾国去。
试想,她的真实身份如今被揭出来,隆帝势必不能容她,中紫国确实是不能呆下去了。而天盛国,她刚刚得知凤帝修乃是天盛太子,且还有一笔糊涂情账,她这人最是嫉恶如仇,容不下欺瞒,此刻该恼恨着凤帝修,天盛国自然是不能去的。而天宙国和中紫牵连甚深,当此时候,自然也非首选。其它小国更不必说了,即便肯庇护于她,也未必就有和中紫国作对的能耐,更何况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些小国的当权之人。
这个时候,天乾国的摄政王不仅救了她的性命,刚将她从君卿睿的魔抓中解救出来,而且还向她抛出橄榄枝,要邀请她到天乾国去,给她以庇护,那她自然是一万个乐意和感激了,只要到了天乾,以后还不得给夜倾卖命!
想明白这些,旖滟不由怀疑,只怕连黑水镇中那传播天盛传言的青年客商都是夜倾事先安排好的。若不然,一切事情不会如此一环接一环地发展下去。想到这个,旖滟心中倒是微喜,她这一日来一直为那些传言烦闷,如今却松了一口气。既是有人特意离间她和凤帝修,她又岂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下去!
狄霍既然能查到叶离便是先帝的荷贵妃,凭夜倾的能耐,能查到这些也并不奇怪,旖滟却不知,夜倾是何时怀疑凤帝修,且查出他的身份的。不得不说,夜倾很有能耐,消息也极为灵通,手下的办事能力更是不俗,手段也高超。倘若不是她对他早便戒备极深,倘若不是她因坠崖认清了对凤帝修的感情,凭她以前的执拗性情,只怕此刻当真恨透了凤帝修,也当真要懵懵懂懂地被夜倾给骗了过去!
旖滟心念急转,都不过是在眨眼之间,听闻夜倾的话,她颓然地放下手中的纸张,面色黯然,道:“王爷说的是,此刻我确实已不易留在中紫国可我自打出生便不曾离开过中紫国,此刻又能到哪里去呢。”
旖滟心思一转,想着干脆将计就计,先糊弄住夜倾,让他以为自己中计,好放松了警惕,再寻机会逃跑。故而她言罢,便又咬了下唇,喃喃道,“若是他不曾骗我,还可到天盛如今却是不能了。”
她这喃声极低,不过是上嘴唇碰了碰下嘴唇,像是无意识地说出口,可夜倾是何等眼力,即便她根本没发出声音来,夜倾也从那唇形瞧清楚了旖滟的话。见她绝美的面容上先是闪过伤痛之色,接着眸中一片恨意和刺痛,被欺瞒的屈辱和不甘,夜倾勾了下唇,接着才道:“公主可还记得,那次在御苑狩猎,本王曾送给公主一枚令牌。”
见旖滟诧地抬眸,似不明白他此刻何故提起旧事来,夜倾才又道:“本王想说,本王送出的那枚令牌此刻依旧管用,本王依旧欢迎公主到我天乾国来。而且,若公主肯屈尊而来,本王还可帮助公主报弑父夺国之仇。”
看吧,看吧,不仅肯给她避祸的地方,而且还能帮她报仇雪恨,若然她真的是古代人,以孝道为天,此刻夜倾如此的雪中送炭,心中还不知怎么感激他呢。
夜倾为了让她心甘情愿为他效力,还真是用心,不惜断绝她在中紫国的后路!
旖滟心中冷哼,面上却满是动容和挣扎之色,盯着夜倾,似在衡量他的话真实性几何,夜倾亦面色郑重真诚地任由旖滟探究,半响旖滟终似相信了夜倾,道:“本公主不过一介小小女子,当真有些不明白王爷看中了本公主哪里,竟如此相帮?”
夜倾难得地扬唇一笑,道:“不瞒公主,本王先前赠给公主那令牌,不过是看公主胸有急智,惜才罢了。公主不应,倒也并不放在心上。如今本王却对公主求贤若渴,愿倾尽所有,换得公主信任,却因本王查明,上次中紫国宫宴上那极厉害的新型弩乃是公主一力设计,公主的机关术,令得我天乾国师都甘拜下风,公主有此奇才,本王如何看重都不为过。”
适时的坦诚,绝对是博取信任最有效的手段。夜倾倒是深知何时该隐瞒,何时该直言。旖滟闻言,面上紧张戒备之色立马为之一松,道:“原来如此此事可否容我再考虑一二,这两日定给王爷答复。”
夜倾见旖滟如此郑重其事,满意地点头,道:“公主身上有伤,这一日有饱受惊吓,想必定然也累了。”他体贴地说罢,挥手冲侍卫亲自吩咐一声,道,“给公主收拾帐篷,铺上本王那张上好虎皮,烧些热水供公主洗涮解乏。”
他言罢,这才又冲旖滟道:“今日不曾想会得遇你,风餐露宿的,委屈你了,明日我会安排好住宿之处的。”
他这话却已较方才带上了两分亲昵,旖滟感念一笑,道:“我睡了王爷的帐篷,王爷怎么办?”
夜倾一笑,身子后仰往大石头上一靠,懒洋洋地伸了个腰,道:“我一大男人,出门在外,随便在哪儿靠一夜不成?难道公主瞧我便像是那等吃不得苦的娇贵人?”
旖滟便也笑了,不再多言,站起身来,道:“如此多谢了。”
言罢,迈步便向支起的唯一的一顶帐篷走去。她躺进帐篷中,听着外头响起夜倾和白子清随意的闲聊声,却扬了扬眉,也不知夜倾相信她中计了没,不管他信不信,她必得想到完全的法子,确保能逃离了,才能动手,不然一次不成,真和夜倾撕破脸,夜倾用强的,就麻烦了。
遂又想,这里离京城已是千里一遥,也不知凤帝修这会儿寻到哪里了,何时才能找到她。不知他有没有收到夜倾偷偷潜进中紫国的消息,若然收到了,凭借他的心智,该当能猜测她被掳走和夜倾有关才对吧
145抢回太子妃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山谷中似乎连风都静止了。
夜倾却和白子清站在离宿营之地不远的一处高岗说着话,待商议过正事,白子清不由问道:“王爷说,那霓裳郡主是否起了疑心?”
白子清总觉着旖滟像是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有所察觉一般,可她的表情举动又都透着未曾察觉的懵懂,这叫白子清委实有些拿不定主意,竟是看不透这个少女,禁不住便问起了夜倾。
夜倾听罢,回眸瞧了眼远处沉寂在山坳中的帐篷,道:“她一向机警,又聪慧无双,只怕早在你及时出现且救下她时便已察觉不对劲了。本王只是不明白,为何她对本王尤为的戒备,倒像是本王不经意间曾和她有仇一般”
听夜倾这般说,白子清露出惊愕之色来,道:“王爷的意思是说,霓裳公主她已经察觉我们说做?方才她只是在和我们装傻?她这也太聪颖警觉了些。”
他言罢,见夜倾蹙起眉来,神情有些哭闹,不由又怒声道:“都是那君卿睿!霓裳公主都已那般了,竟还能让人逃出来,害的我们不得不改变原本的计划,操之过急地现身相救,若非如此,按原本设定的,哪里会叫霓裳公主起了疑心!”
白子清说着,眸光微寒,见夜倾沉吟不语,他叹了一声,才请示道:“王爷,我看君卿睿只怕不堪重任,何况他如今又被霓裳公主割了脖子,很是凶险,虽已有王爷送去的天乾最好军医给他缝合了伤口,可君医却说,他那伤口太过惊险,未必便能撑得过去,王爷看,南沙国那边是不是应该先缓上一缓?”
夜倾未曾有半刻迟疑便沉声道:“不必!君卿睿生死不论,南沙国的棋,既已动,便不可再撤!”
白子清忙沉声应是,夜倾这才缓缓将视线从山坳跳跃在火光旁的帐篷上挪开,道:“这两日要加强防备,只怕霓裳公主会有动作。”
话题又转回旖滟身上,白子清心下一叹,不无忧虑地道:“王爷,霓裳公主性子嫉恶如仇,最是眼中不容沙子,如今她既怀疑我们设计于她,只怕更加不肯为我天乾所用了。这别的女子,贪慕的不外乎是金钱、姻缘、地位、虚荣,可这些霓裳公主却皆看不在眼中偏她若心甘情愿为我天乾所用,即便抢来也是无用”
白子清说着苦笑起来,只觉当真没见过这样难对付的女人。
夜倾听闻他的话却不置可否地挑了下唇,在他所看,却恰恰和白子清相反。盛旖滟那女人极其贪心,金钱、名利、地位、姻缘、虚名这些她统统都要,只是这些东西,她全靠她的一己之力便可得到,因她从不想着去靠别人,如此,反倒无欲则刚,令人无从笼络收用了。
当然,令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为一个男人所用,最简洁的办法便是令那女子爱慕于你,成为你的女人,可盛旖滟对他,莫说是好感了,根本就戒备深深,且又有凤帝修捷足先登。夜倾虽狂傲,但却并不盲目自大,他很清楚凭借此刻情况,他很难令旖滟爱上他。
想到此,他倒后悔,当初刚到中紫国识得旖滟时,不曾对旖滟真正用心,直到知晓她有高深机关术后才势在必得起来,却已处处被动。
夜倾心下微微有些烦躁,手指抚过扳指,道:“先将人带走天乾再说,她既怀疑了,那便用强的,若不能为我天乾所用,也必不能被天盛国所得!凤帝修如今何在?!”
白子清俊面闪过一抹窘色来,却是回道:“咱们的眼线寻不到凤帝修的下落了”
夜倾闻言虽眉头蹙起,但心中倒并不意外,倘使凤帝修连行踪都无可隐匿,那也便不是天盛的无双太子了。
天宙国和天盛国交恶,天乾才能坐收渔利,这些年他没少在两国边境上布置,先前探知天乾国的皇后中了毒,必得赤朱果来解读,他便费了极大功夫,给天盛国的皇后,凤帝修的母后也下了一种需这赤朱果来解的毒药。
他原意是要这赤朱果全天下只剩下最后一枚,两国争夺一味药,势必要恶上加恶,却不想,最后引来中紫国寻赤朱果的,没有天盛国的人,却来了个邪医谷主狄休。之后又查明这邪医谷主离开轩辕城便直奔了天盛国,他才对邪医谷主狄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查察之下,这凤帝修果真和狄休实为一人!
这个查探结果使得夜倾又怒又惊,也更在意起旖滟来。天宙国皇帝没有子嗣,唯苏华楠那一个公主,根本就不足为患,他要一统天下,唯有凤帝修能和他棋逢对手,若然再叫凤帝修得盛旖滟,那简直便是如虎添翼!所以,他万万不会叫两人成为眷属!若盛旖滟不能为他所用,他宁肯亲手毁了她,也不能让她成为天盛国的人,成为他的又一块绊脚石!
而君卿睿会知道狄休便是凤帝修一事,自然也是夜倾授意。
“将派去跟着凤帝修的人手都撤回来吧,全力守着盛旖滟便是。”夜倾沉声说道。
白子清应下后,夜倾便迈步往山坳中走去,白子清紧追在侧,念着又一件事,道:“王爷今夜可要探查霓裳公主背上可有刺青一事?若不然属下去安排些暗卫扮成君卿睿的刺客,王爷趁机瞧上一瞧?”
夜倾脚步不停,却摆手道:“此事先不急,不管霓裳公主是否怀疑,先相安无事两日总是好的,莫叫她的防备更深。”
“王爷思虑的是。”白子清回道,一阵风起,声音弥散在夜色中。
旖滟料定了夜倾既想招揽,便会善待自己几日,故此有夜倾的人守夜,她半点都不担心,躺在简陋却还算舒坦的帐篷中蒙着虎皮睡得极是香沉,一瞧醒来竟已是阳光满帐。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又迷糊了片刻,这才从帐篷中迈步而去,迎面就见白子清正喂着马儿,不由扬了下眉,道:“白将军,本公主也饿了,劳烦给我送些吃的和水来。”
言罢,扭身便又弯腰进了帐篷。
白子清听到女子清越的声音,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转头瞧去,便只看到旖滟消失在帐篷内的一角裙裾。她那吩咐太是理直气壮,除了夜倾,还真没人像指使小厮一样颐指气使地吩咐他去端饭。白子清又怔了半响,这才摸了摸鼻子,苦笑一下,去给旖滟准备早膳。
旖滟喂饱肚子,便懒洋洋地坐在帐篷中晒着秋阳打坐练功,外头日上三竿时这才传来夜倾的问候声,“公主可是昨夜不曾睡好?还是受了什么隐伤?可要本王令军医来给公主瞧上一瞧?”
旖滟知道夜倾来催行,再不配合,只怕以后他便会事事用强,便缓缓汇气于丹田,站起身来,走出了帐篷,笑着道:“这床太硬了,到底娇弱,昨夜翻来覆去都不曾睡好,方才用过膳便忍不住又睡了个回笼觉,王爷见笑了。咱们这便启程吧。”
那边几个侍卫听闻旖滟的话皆忍不住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昨夜他们守着帐篷,自然听的清楚,这霓裳公主根本睡的好的不能再好了,统共就翻过两回身。且他们出行带着的铺盖之物,昨夜都给霓裳公主或铺或盖占有了,连王爷都是坐在冷冰冰的大石头上随便眯了一夜,这霓裳公主竟然还说出如此的话来,简直太太无耻了。
夜倾闻言面上却不曾有丝毫不满,甚至还淡淡一笑,道:“今夜我们宿在艽城,万不会这般委屈公主了。”
此刻离旖滟所在山谷两日路程的敏郡之中,凤帝修气色不佳地站在一处花厅中,正望着外头明媚的庭院发怔,他这两日显然都不曾休息,眉眼间有着浓浓的疲惫,素来清明的双眸也微微充着血丝,一身白衣带着风尘仆仆之色,然而即便如此,仍旧毫不折损那风华出众的气质,俊逸脱俗的容颜。
他手中轻轻摸索着一块玉坠,正是原本挂在脖颈上,雕刻成旖滟模样的那小玉坠,低头间,见那小玉坠,女子玉靥之上浮着浅浅笑意,凤帝修更觉心烦意乱。
他已是追寻了旖滟两日,原本一日前,他靠着旖滟留下的追踪粉,只差一步便能将人寻到。可惜君卿睿却发觉了,带着旖滟匆匆转移,凤帝修带人扑到时已是人去楼空。在这中紫国到底君卿睿才是地头蛇,见凤帝修追上,便派了更多的人马迷惑他和狄霍,这使得他们的找寻一时之间更加困难起来。
若然是寻常时候,旖滟被带走,凤帝修虽急,可却还不至于方寸大乱,如今他急于将旖滟揽在怀中解释安抚,偏偏便在这个时候她被掳走。那女人心眼小,又特别爱钻牛角尖,他识得她一来,唯一事做的有些不够地道,一直恐她生气再不理他,偏在这节骨眼上偏寻她不到。
且一想到有人正在她身边离间他们二人感情,还不得还要不断制造误会,凤帝修便更是食不知味,急的心烦意乱。更有,旖滟身份被揭穿,不定隆帝会做出什么反应,这时候她极可能会有危险,他不在她身边岂能放心?
见又是一日伊始,旖滟还是没有确切的消息,凤帝修面色已冰寒一片,双眸中满是压都压不下的厉色。
金宝从外头匆匆进来,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两日主子都不曾合眼,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半分。他刚上台阶便感受到了自家主子掠过来的暴躁目光,饶是金宝素来贴身伺候,此刻也惊出一身冷汗来。他想,若他再不能呈禀有用的消息,下一秒主子说不定就会将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好在这次他是有确切消息的。
顶着凤帝修威压沉沉的目光,金宝进了屋,直入主题,道:“禀殿下,查到夜倾所在了,此刻夜倾就在贺州青田附近。但是却不能确定,公主是否和他在一起。”
凤帝修闻言双眸一眯,当日旖滟一被掳走,他便觉查出事情不对来。想到自己母后中毒一事,查来查去夜倾的嫌疑极大,他早便怀疑夜倾可能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此刻有人在他们住宿的客栈中故意说那些传言给旖滟听,凤帝修已怀疑到了夜倾。
他在彻底失去旖滟的踪迹后,便分了两个寻找方向,一面遁着蛛丝马迹,继续找寻旖滟,一面却令中紫国的暗桩全力找寻夜倾的踪迹,一旦发现夜倾在中紫国境内,便立刻来报。
如今,凤帝修听闻夜倾果真已到了中紫国,便肯定了旖滟定已在夜倾手中。他豁然站起身来,沉声道:“备马,出发,去贺州!”
金宝一愣,忙大步追上,道:“殿下,还不确定公主是否就在青田,此处可要继续留些人手继续搜寻?即便是公主真在青田,总要事先布置一二吧?”
凤帝修却头都不回,冷声下令,道:“此处不必留人,全部都带上!青田更无需做任何布置,夜倾敢抢本宫的女人便该付出代价,点齐中紫国所有暗卫,一日内赶到青田,随本宫去抢回太子妃!”
凤帝修话未落,人已翻身坐在了胭脂的背上,一扯马缰,冲出了院子。
金宝素知自家主子,行事多喜迂回,步步为营,显少横冲直撞。这才有往青田布置一说,心道率先布置一番,救人更有把握。听方才主子语气冷厉,金宝才蓦然反应过来,是了,自家主子的女人被抢走了,自然要光明正大,直接带人将人抢回来,还布置个屁啊。
想着,他忙一个飞身,直接落于马背上,清啸一声召唤了暗卫,待他纵马驰出院门,凤帝修一人一骑已奔远,暗卫们倒是皆听了召唤各自驰马在府外齐聚,金宝大喝一声,“太子妃在青田,兄弟们随殿下去夺回太子妃,殿下后半生的幸福都靠给兄弟们了!”
他喊吧,一马当先,直追凤帝修而去,众暗卫齐齐大喝,声音浑厚震荡在街巷,“抢回太子妃!”
喝声震荡,马蹄声踏破清晨小巷,尘土飞扬,直骇地远近不少趁早出门赶集的百姓纷纷折返,惊慌失措又往家躲去,心道是哪儿杀人如砍菜的山匪进了城呢。
146相见
旖滟观察了一日,见随在暗处的侍卫极多,都将她死死盯着,根本不容她有丝毫逃离的机会,便知道夜倾那厮根本就没有被她糊弄住。她心里虽有些郁结,可也并不意外。
这日夜晚,夜倾果然应诺未叫旖滟再委屈地睡在荒郊野岭,一行人住在城中的一处宅邸中。宅邸当是天乾在中紫国的一处暗桩,不仅布满了机关阵法,而且四周皆有暗卫藏匿,旖滟被夜倾安置在宅邸的主院中,夜倾还专门调拨了两个婢女贴身伺候她。
旖滟随着两个婢女进了主院,环视四周,见主院修建的极为精美华贵,心下赞叹,面上却满是厌恶不喜之色,道:“这地方瞧着太浮华热闹,我在京城的闺院素来清冷,住在这里不习惯,换上一处!”
她言罢,转身便往院外走,笑话,这主院在整个宅邸的中轴线上,中心位置,这若凤帝修寻了过来,也不利于她逃跑,旖滟才不会以为夜倾是出于待客以贵,才做此安排的。
两个婢女见旖滟扭头就走,忙上前两步,挡住了她,面露为难之色,道:“公主是王爷的贵客,论理便该住在此处,这是最好的院子了,公主不妨进去看看?屋中的装饰很是素雅大气,公主一定会住地舒心的。更何况,公主入住这院子乃是王爷吩咐的,公主想换院子,奴婢们也做不得主啊。”
旖滟被挡住了去路,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两人,抱臂而立,淡声道:“既然你们做不得主,那便去寻能做主的,本公主怎瞧着我不像是你们王爷的贵客,倒比较像是犯人呢?”
她的目光虽不见多冷,可却不知为何,两个婢女只感一阵心惊,面色已是发白。她们奉命前来伺候旖滟,夜倾吩咐要照顾好旖滟,不能叫她有所不满,可也说了,要留心看住她,有什么异动即刻禀报。
这是个两难的任务,但从夜倾的态度来看,她们的王爷是颇为重视旖滟的,她们没想到旖滟脾气这般大,竟是个说一不二的,此刻见旖滟分明是恼了,哪里能不怕?
二人正惊惶,身后响起白子清的声音,“怎么照顾个人都做不好,要尔等何用!”
白子清毕竟是领兵之人,温怒之下,气势威仪,吓得两个丫鬟当即跪下磕头,口中大喊着,“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白子清步履轻快走过来,却沉声道:“没眼力见的蠢材!”
两个丫鬟被他喝斥,这才反应过来,忙又爬到了旖滟脚边,又是一阵的磕头,道:“公主饶命,奴婢们并非有意顶撞公主,奴婢们知道错了。”
白子清这才冲旖滟道:“公主自然是王爷的贵客,又怎么会是囚犯呢,公主既不习惯住在此处,这宅邸中公主随意挑便是,又有何难?”
旖滟见白子清满脸纯善笑意,也笑得甜腻,道:“还是白将军体谅人,本公主的闺阁便在太傅府的最东边一角,你们带我去东角那处宅院瞧瞧吧。”
旖滟这后一句话却是冲着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婢女说的,两人闻言如蒙大赦,忙爬起来,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敬,忙引着旖滟往东边院子而去。
到了院中,很快两个丫鬟便准备好了沐浴的汤水,穿红衣的榴红进来时,旖滟正将发髻散下来,她福了福身,却道:“公主可以去沐浴了,奴婢伺候公主宽衣。”
她说着,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旖滟的肩头。旖滟心下好笑,这两个婢女也不知是夜倾从哪里寻来的,看得出并非平日的得力之人,心思太过明白地挂在脸上了。
夜倾一直在找寻背上有凤凰图纹的中紫国女子,这婢女方才说要帮她宽衣,目光又不由自主往她的肩头瞄,旖滟想不猜到她的目的都难。
她闻言浅浅勾了下唇,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道:“嗯。”
说着绕过绣墩,伸展了手臂,由着婢女上前帮她除去了外衫,缓步进了净房,见那紫衣的紫霞捧着澡豆,浴巾站在浴桶边儿,而榴红也捧了干净的换洗衣服进来装模作样的往衣架上挂,旖滟毫不避讳地便将身上的衣裳给脱掉,且故意将光洁无暇的背部对着两人,迈步跳进了浴桶。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旖滟乐得挑眉,既然知道夜倾再寻背后有凤凰图纹的女子,她又怎么可能毫无准备?早在那日凤帝修带着她去使馆瞧见君明珠被白子清下毒那日,旖滟便央着凤帝修在她的背上动了下手脚,暂且遮住了那图纹。夜倾只怕做梦都想不到,她对此事早有准备。夜倾要看,那便叫他好好的看,省的还被惦记着。
旖滟确保两个婢女将她后背瞧了个清清楚楚,这才将身子沉入水中,靠着桶壁闭上了眼睛,道:“行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出去吧。”
榴红和紫霞退出以后,对视一眼,榴红快速往院外而去。出了院子,不过往西走了一处回廊,就见一处湖心小亭中夜倾和白子清正对坐议事,四盏风灯挂在亭中四角,大理石桌子上还摊着一张地图。
见榴红快步过来,夜倾指着地图冲白子清吩咐了几句,这才抬眸瞧向榴红,道:“可看清楚了?”
榴红有些怯懦地跪下,看都不敢多看夜倾一眼,忙道:“奴婢二人伺候公主沐浴看的清楚,公主背上并没纹身,倒是胸前,靠近肩头的地方,有个红色的纹身,可并不是凤凰图,是个‘修’字。除此,公主身上其它地方再无胎记纹身。”
夜倾听闻榴红前半句话,目光一闪,竟似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微捏着的拳头也渐松了些,可待听到旖滟胸口有个修字,他身影微微一僵,剑眉便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白子清亦是一愣,倒没想到旖滟和凤帝修的感情竟已到了如此地步,这般的话,只怕仅仅凭借王爷目前所做的,还不足以令旖滟恨极了凤帝修,从而改投天乾。
他想着,不由喃喃自语,道:“原本看霓裳公主对凤帝修的态度并不算很特别,没想到她竟会凤帝修何德何能,竟能得她倾心至此。王爷”
白子清这话却是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酸味,他言罢,抬眸,这才猛然发觉夜倾的脸色极为不好,昏黄的灯光都不曾柔和那铁青僵冷之色,要说的话登时便戛然而止,白子清瞬间愣在了那里。转瞬目光落在夜倾紧握的右手上,心下一叹。
夜倾此刻心中确实正翻江滚浪地难受,他先是听旖滟背后没有那该死的纹身,觉得大松一口气。可紧接着便觉有一个更重的锤子在他毫无防备地情况下重重砸向他,将他砸地喘息不得,头脑竟有片刻的空白。
他原本住进盛府时,虽感觉到旖滟对凤帝修要稍稍亲密一点,但也不过如此,那个女子,惊采绝艳,毫不输给男子,且性情清冷,瞧着并不是会像其她少女那般甘雌伏男子身下的。他以为她心中无人,所以一直并不觉着怎样,此刻却发现并非像他所认定的那般,她竟已心有所属,这叫他骤然之下,竟心绞难过的无法喘息。
便像是一样你一直欣赏的东西,本以为它一直在那里,任你何时想看想要时都能去拿,可却猛然间发现,那东西是有了主人的,你从此以后,莫说取拿,便是看上一眼都变得不能。这个时候,那样东西便会折磨你的心,变得尤为珍贵,尤其想要得到!
夜倾双拳紧握,面色铁青,不止如此,旖滟那样骄傲的女子,既肯在身上打在凤帝修的标签,那便定然是认定了凤帝修。他唯恐此事发生,唯恐凤帝修得旖滟而如虎添翼,偏偏此刻,此事便发生了!
夜倾不自觉一拳砸下,那大理石桌不堪重力,竟是轰然而裂,四炸开来。白子清身体灵便迅速闪避开去,那地上跪着的榴红却未能幸免,一块飞石砸在她额头上,登时血流如注,她吓得面色惨白,竟是双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石屑落地,激起尘土飞扬,半响亭子中都死寂无声,白子清面色复杂地瞧着夜倾稍显孤绝,萧素的背影,心下又是一叹。
偏此时,一个侍卫面色肃穆匆匆而来,许是事情紧急,他竟未曾察觉小亭中沉寂的气氛,禀道:“王爷,不好了,有一行数十人如今正从四面八方往宅院而来,呈包围之势,来报的兄弟说,这些人轻功极高,武功显然皆是不弱,来意不明,恐是冲着霓裳公主而来,请王爷速速定夺。”
夜倾听罢便知是凤帝修寻了过来,此刻听到这样的消息无异于火上浇油,夜倾俊面线条绷得若刀削,豁然起身,身影沉冷,道:“启动宅邸所有机关,白子清,你带半数暗卫去守着盛旖滟,若然敢让她逃脱军法处置!”
夜倾言罢,白子清也已从方才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直接便以轻功往东面院子掠去。
夜倾一面向府门走,一面又从怀中摸出一个金色雕牌来,拿给报信的暗卫,吩咐道:“这是中紫国翼王的信物,你速速带着前往官府,命官府出兵前来守宅,驱赶强贼!”
那暗卫接过,夜倾广袖翻飞,已是飞身往府门而去,夜色下,黑影飞掠,原本静悄悄的宅邸一下子风云际会,杀机沉沉。
旖滟还泡在浴桶中,本已有些昏昏欲睡,可接着便猛然察觉到了有不少人在靠近过来,她只当是夜倾不信婢女所言,亲自来查看她那后背,不由睁开眼眸,美目中一片厌恶和鄙弃。
身影飞掠而出,转瞬已扫起衣架上的衣物套在了身上。刚系好束带,就闻屋外不出十步,白子清清声道:“打搅公主了,是君卿睿的暗卫们寻了过来,只怕君卿睿被公主所伤,情况不妙,这些人来者不善,且冲着公主,王爷令本将军前来保护公主,公主且勿惊慌。”
旖滟闻言扬了下眉,难道当真是君卿睿命薄死掉了?他的手下来寻仇?
可若君卿睿真死了,此刻他的手下更该将他的尸身送回京城,向隆帝承情才对吧
旖滟原就不信夜倾和白子清,此刻心中有所怀疑,又闻远处似果真有冰刃交接声传来,她迈步推开房门,跨步而出,目光掠过院墙四下围着的暗卫,又扫过站在院中的白子清,蓦然转向远处,神情惊诧,道:“凤帝修?你当真寻来了!”
白子清见旖滟神情中几分惊喜,几分诧异,又听她如此说,只因为凤帝修当真避开了王爷,独自潜了过来,他素知凤帝修武功高强,哪里敢怠慢,面色倏忽一变,大喝一声,“备战!”
他喊罢,迅速转身,兵器出鞘声锵然响起,然而白子清随众人沿着旖滟的目光望去,远方静悄悄一片哪里有半个人影?
暗卫们尤以为凤帝修凭借高超的武艺躲了起来,尚瞪大了眼睛,不敢怠慢。白子清却蓦然明白过来,旖滟方才那根本就是在诈他!他清俊的面上不由浮现懊悔,惊赞,苦笑着回头瞧向旖滟。
果就见旖滟慵懒地靠在门边儿上,绝美的面上似笑非笑,一双翦水瞳眸正微嘲地瞧着他,清启红唇,道:“白将军可是天乾的少年将军,名声在外,斐然天下,怎连兵不厌诈都给忘了?不是说来人是君卿睿的人吗?白将军方才何以紧张?”
白子清面露尴尬,当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旖滟却已直起身来,冷声道:“好好守着,千万莫叫那可恨的男人冲进来,本公主如今不稀罕他来相救!”
她言罢,转身便进了房,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白子清将旖滟方才眸中一瞬沉痛,羞辱,愤恨都瞧在眼中,甚至瞧见她转身间终于挂不住低落眼眶的一滴泪水。他只觉心一抽,已然明了,旖滟到底骄傲,自家王爷的离间计,旖滟虽是有察觉,不愿相帮天乾,但对凤帝修也是当真介怀了。
这女人闹脾气的时候,自然少几分理智,她这会儿不愿看见凤帝修,不肯跟着凤帝修走,那也是常理。
他这般想着,便挥手令众人只管在外盯紧了房间,不必去打搅旖滟。
谁知没片刻,一股烧焦之味窜入鼻中,白子清骤然回身望去,旖滟所在房间登时从窗户冒出大片浓烟来,里头火光映在窗上一闪一闪,竟是不知何物被瞬间点着了!
白子清心知再次上当,这分明是旖滟在用烟向凤帝修示警她身在何方!登时白子清气得是脸色发白,暗骂这个狡诈如狐的女人!
他沉喝一声,“快!灭了那烟!”
三个暗卫忙破门而入,旖滟却已从房顶掀瓦而出,心知有白子清和这二十多个顶尖暗卫守着她,她硬碰硬走不掉,索性也不跑,悠然地屋檐坐下,双手垂在身侧,撑着屋瓦,晃荡着双腿,歪头瞧着气得差点跳脚的白子清,道:“白将军啊,你这样的智商领兵是会误人性命的。人说只有傻子才会在同一个石头上绊倒两次,你瞧,事实证明,你人模人样,却”
旖滟说着抬手指了指脑袋,惋惜地摇头一叹,啧啧两声。
白子清被旖滟戏耍了两次,本就自信心和自尊心大受打击,此刻被旖滟当众嘲讽,俊面一时红一时青,那叫一个好看。
屋中,旖滟将油灯中的油尽数倒在床上,点了火,火燃大,又蒙了一点被子,不光是浓烟冒出,火势也已起来,哪里是说灭便能灭得了的,更何况,火可灭,那烟谁又能有法子令它消失,或是堵住它?!
眼见烟雾腾起,已不可挽回,白子清只得大声道:“看好公主,本将军在王爷那里可是立了军令状的!”听闻此话,暗卫们更不敢怠慢,瞬间包围旖滟。
白子清这才冲旖滟抱拳,道:“公主,请恕本将得罪了。请公主下来!”
他喝罢,暗卫们已欺身而上,旖滟却也识时务,主动跳下了房顶,任由暗卫将她团团围住。接着她笑意盈盈地低头弹了弹指甲,忽而抬眸,问道:“白将军啊,你们王爷当是看上了我的脑子想让我给他制造利器吧?你说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们王爷会如何处置你呢?我真的很好奇呢。”
旖滟说着,白子清只见白光一闪,旖滟手中已多了一支利簪,竟是眼睛都不眨地抬起向着她自己的脑袋戳去,白子清吓得白无人色,一掌拍去,一道掌风击在旖滟抬起的右臂上,她那右臂一阵酥麻,手中捏着的簪子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子清只觉心跳巨快,还没吼出声,旖滟左手又是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颈上,她似很欣赏他那苍白紧张的面色,笑着道:“方才是逗逗你,这回可是真的,白将军,我对别人狠,对自己素来也是狠的。你便是内力再强劲,方才那簪子你能趁着我抬手的动作将其震掉,可这匕首紧贴我的脖颈,我只要轻轻一送,便可割断喉管,你说这回你还揽不揽地下我?要不咱们试试?”
旖滟方才的举动已将众人吓得心有余悸,见过狠的,还真没见过对自己都能如此狠的,方才若非白子清的那一掌,没人怀疑旖滟手中那簪子真会穿透她的脑髓。此刻见她又用匕首抵着脖颈,说话间两滴血珠便沿着刀刃滚了出来,白子清只觉心都不是自己的了,早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旖滟却又笑,道:“你也知道,我对切人脖子很有几分经验,我知道用多大劲,能血流如注,却医治及时不会危及性命,你说我在这里开个血口,你们王爷会不会杀了你?会不会赶紧令凤帝修进来给我缝合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