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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滟正狐疑地瞧着苏华楠,身子一轻,却是凤帝修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道:“滟滟受了惊,我本谷主自会照顾!不劳护送。”

言罢他已将旖滟放进马车,自己也闪了进去,嘭地一声关上马车,道:“回府!”

马车滚滚而动,早有兵勇清出了道路,令盛府马车一路畅行离去,谁叫车马上有救驾有功的太傅大人,等着回府续命呢。

天香公主坐在车辇中,她自噩梦一般的那日后便很是惧光,今日出城,是在夜倾冰冷的视线下强迫坐在车上的,方才一番惊魂的杀戮,她更是吓得不停尖叫,被宫女抱在怀中瑟瑟发抖。只在方才她无意间在人群中瞧见了凤帝修的身影,这才似沐浴了雨露的枯叶般振奋了起来,一般推开宫女扑到了车窗外,探着头贪婪地盯着那个俊逸挺拔的身影。

可接着她便看到凤帝修温柔而占有地将旖滟抱起来进了马车,她登时身影如遭雷击,木然地直瞧那辆盛府马车消失不见,眼睛中才逼出涩然的泪水,缓缓闭上,隔绝了里头刺人的恨意。

盛府的马车离开福源街,一路早已是兵戈旦旦,轩辕城中已因君卿洌遇刺一事而一片风声鹤唳。旖滟心情甚好,靠在车壁上,听着外头的马蹄声,道:“方才我依稀听到那刺客喊君卿洌是‘窃国奸人’,他这话什么意思?”

凤帝修闻言见旖滟面色茫然,竟像是当真一无所知,便懒懒地道:“你当知道如今中紫国的隆帝陛下本不姓君,而是姓刘的吧?”

这个旖滟倒是知道,隆帝追随先帝打江山,是后来被赐了国姓君姓。他和先帝是结拜兄弟,实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凤帝修见她点头这才道:“当年中紫国先帝君野是猝死,暴毙之时身边听说只有当时还是王爷的隆帝和两个大臣在场,隆帝自称君野死前留下口谕,传位于他,那两个大臣和太监倒也证实了隆帝此言。君野暴毙,他没有子嗣,几大王府商议之后,最后勉强同意了隆帝登基。但隆帝登基没多久,那两个见证的大臣却先后意外而死,所以”

凤帝修扬了下眉,没再继续,旖滟却已明白,所以这隆帝登基登的并不名正言顺,很有可能是篡位的,既然老爹都是窃国的奸臣贼子,君卿洌这个太子自然也是了。

不过今日这帮刺客也真够可以的,君野都翘辫子十来年了,竟然还冒出来进忠,君家祖坟当真该冒青烟了。

旖滟对隆帝怎么登基并不感兴趣,闻言便不再多问,转了话题,目光落在躺着的盛易阳身上,道:“给他续个三天命,可以吧?”

凤帝修扬眉一笑,贴近旖滟,道:“娘子吩咐,自然可以,只是滟滟怎么答谢为夫?”

旖滟见他一脸得色,不由往后仰了下身子,慵懒地靠在车壁冲凤帝修妩媚一笑,勾了勾手指,凤帝修果然无比期待地凑了上来,旖滟抚着他的俊面一路下滑,点过喉结,对着他的唇角轻轻吹了口气,这才道:“我最讨厌人家和我讲条件了,你确定非要这样吗?要不要再想想,嗯?”

她说话间手指在他上下微微滚动的喉结处用指尖轻划,像是只等着嗜人魂魄血液的妖精,凤帝修目光幽深强忍下体内火气,抓了她点火的手,扬唇而笑,道:“我怎么会和滟滟讲条件,我这起死回生,万金难请的邪医谷主到了滟滟这里任君驱使,而且是荣幸之至。”

旖滟咯咯地笑起来,飞快地在凤帝修唇上啄了一下,退开,笑意盈盈地瞧着他,凤帝修心神一荡,探手便要去抱旖滟,马车却停下了,盛府中人早已听到了消息,管家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全迎了上来。

旖滟得意一笑,推开凤帝修,车门被推开,光线一亮,外头哭声一片。

小半个时辰后,盛易阳已被安置妥当,且由凤帝修亲自为其处理了伤口,煎药服下,暂时保全了性命,人却还在晕迷之中。

旖滟坐在床榻边儿上,端着杯清茶慢慢品着,目光淡淡扫过站立在床边的外院吴管家,见他六神无主,脸色惨白,额上满是大汗,旖滟讥诮的挑了挑唇,她不急,有耐心慢慢地等他接受现实。

这外院管事是盛易阳的心腹,盛易阳手中有什么可用势力财力,相信没有人会比他更加清楚明白的了。盛易阳不配为人夫,更是所欠本尊良多,自己到了这里以后,他更是日日惦记着利用,这样的人,杀了他,夺了他一生努力的成果,旖滟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吴管家感受到旖滟的目光不由抬了下眼,他瞧去时旖滟已转开了目光,饶是如此,吴管家也双腿发软,冷汗蹿了一脊背。昨日夜里老爷才秘密叫了他,说是二小姐这个女儿只怕非但指望不上,留着还要生事,问他的意思。

老爷刚想对付二小姐,今日二小姐便抬着半死不活的老爷回来,他方才已经听说了,老爷出事前正是和二小姐在一起的。老爷出事这不会是意外,是二小姐先下手了!

这太可怕了,二小姐的手段令人胆怯,二小姐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昨夜老爷唤他密谋之事,老爷看样子是已经活不成了,那自己呢,是不是也活到头了

见吴管家汗水长流,双腿微颤,旖滟满意地站起身来,恰紫儿快步进来,禀道:“小姐,宫里来旨意了,请小姐到花厅去接旨呢。”

旖滟闻言点头,大步便出了厢房。她到了花厅,传旨的太监立马便站了起来,一众宫人站在花厅外,个个手中都捧着托盘,上头珠宝,食材琳琅满目,显然都是盛易阳救驾有功,宫中赏赐下来的。

大太监率先上前给旖滟见了礼,道:“皇上有旨,郡主身上有伤,站着接旨便好。”

旖滟点头站定,那太监抖开明黄圣旨便念了起来,先是对盛易阳不顾自身的救驾之举一阵褒扬,后道出一大串赏赐的玉器珠宝,最后才道:“特加封盛易阳一等忠义伯,世袭罔替,赐住伯爵府,嫡女霓裳郡主温婉贤淑,深明大义,加封霓裳公主,钦此。”

盛易阳果真加官进爵了,只是用生命得到了梦寐已求的东西,有福得之,却没福享之,想必盛易阳听到这个消息是会再吐血三升的吧。

旖滟上前接了旨,那太监才问起盛易阳的情况来,道:“皇上原本是要派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来给太傅不,来给忠义伯诊治的,只是想到邪医谷主就在盛府之中,成百个太医也比不得,这才作罢,皇上令奴才转达圣谕,需要什么珍贵药材只管派人到宫中取,忠义伯为救储君而重伤,是我中紫国的大忠臣,便是倾全国之力救之也不为过。”

旖滟忙点头,道:“皇恩浩荡。”

太监便问道:“不知忠义伯如今情况?”

旖滟抬手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神色哀戚,道:“谷主说父亲他伤势太重,已无力回转,不过是吊上三两日的命好交待下后事罢了”

太监登时一声长叹,道:“皇上说了,公主母亲早逝,如今若再失父亲,实是不幸。先夫人早年曾救太后之命,如今忠义伯又是为储君而去,公主是功臣之后,皇上定会将公主视为亲出,俸禄食邑都比照骄阳公主的例,还望霓裳郡主节哀。”

旖滟心道我自然会节哀,如今她也是公主了,以后见到骄阳公主和那君卿睿再不必行礼,这还都托的是盛易阳的福,她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岂会不知节哀。

她面上却一脸沉痛,待送走了宫人,便直接又去见盛易阳,彼时盛易阳已清醒过来,旖滟站在床前,似笑非笑地瞧着他,道:“想必宫中的旨意忠义伯已经听说了,皇上封你为忠义伯了,世袭罔替呢,只可惜你这一生也没有生下半个儿子,如今眼看着就要死了,这爵位一世而斩,还没捂热就没了,实在是可惜啊。对了,皇上还封了我为霓裳公主,说是等父亲大人死了,会视我为亲出,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当公主呢,说不定还有和亲的危险,哎,真是令人苦恼。”

盛易阳一生追求荣华富贵,一心想要踩着旖滟攀登高位,如今却刚好相反,他死了,旖滟作为他唯一的嫡女,得享他用命换来的富贵,继承整个太傅府,享用他一辈子的积蓄,走到哪里都享受世人敬重敬仰的目光,因为她是忠臣遗孤。

偏她还用这样讥讽的语气来气他,偏他的死不是自己所愿,而是被旖滟所害!盛易阳此刻血红着双眼,瞪着旖滟的目光像是要生生撕裂吞吃了旖滟,可惜他根本连抬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他喘着粗气,半响才聚集了力气,道:“我是你父亲不孝逆女”

旖滟闻言挑唇一笑,弯下腰,凑近了盛易阳,道:“哦?父亲?太傅大人怎么到了如今还不说实话呢。”

盛易阳登时双目再次圆瞪,阴毒地盯着旖滟,脸上表情屈辱,痛苦,讥讽等等,极为复杂。她果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才如此心狠手辣,是他太自大了。还妄图利用她,这个女儿,早在当年便该溺死她!

旖滟没功夫研究盛易阳的表情,只扬眉问道:“我母亲叶离到底是何来历,何身份?父亲是谁?”

盛易阳闻言狰狞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阴毒的报复的狰狞笑意来,喘着粗气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会告诉你!”

旖滟对盛易阳的反应并不意外,见他不肯说,不由呵呵一笑,站直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盛易阳道:“你对我已经没什么用了,若你不想干干脆脆的死,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死前提前好好感受下炼狱的味道。”

盛易阳被旖滟威胁却也半点不色变,他恨旖滟,也恨她的母亲叶离,如今他左右是要死了,他是没法给自己报仇了,既然这样,旖滟想知道她的身世,他偏就不告诉她,这是唯一能叫他得到安慰的机会。

旖滟见盛易阳冷笑着不说话,扬眉再度一笑,道:“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吗?呵呵,我母亲便是先帝爷的荷贵妃不是吗?”

旖滟言罢便一瞬不瞬地盯着盛易阳,却见盛易阳原本面上的得意之色尽退,取而代之是惊愕,她心一跳,柳眉蹙起,果听盛易阳道:“你怎么查到的!”

旖滟本来只是有所怀疑,所以才会查到了荷贵妃头上。但是仅凭隆帝爱慕荷贵妃,而她的长相肖似荷贵妃这点,根本就不足以说明她便是荷贵妃的女儿。叶离身上似藏有很多秘密,来历不明,但是叶离却很熟悉中紫国官员的喜好秘事,并且还通过这些帮助盛易阳一路升官。

叶离帮盛易阳升官不过是为了获得盛易阳的庇护,得以藏在盛府内宅之中,她在隐世。能知道这么多官场辛秘,且叶离嫁给盛易阳时又是宫中荷贵妃病逝半年之后,旖滟想叶离极有可能便是荷贵妃,而叶离的容貌普通,也可能是易了容。

可她这些猜测时隔十多年,根本都无从证实。她以为没有人会比当年娶了叶离,而且也爱慕着叶离的盛易阳更清楚叶离的身份,即便叶离有心隐瞒,盛易阳和她生活在一起不可能没有查过叶离的来历,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

所以她方才诈了盛易阳一下,如今他这反应,竟然是说,这身体的生母叶离当真就是当年冲冠后宫的荷贵妃!

那她又是谁的女儿,难道是先帝的?!先帝是因荷贵妃病逝,伤心过度后猝死的,可先帝如此爱重荷贵妃,荷贵妃为何还要假死离宫?民间传言隆帝是篡国贼子,而隆帝又爱慕着荷贵妃,若先帝真是被隆帝所害,这中间她的母亲叶离有扮演着什么角色?

这些问题一个个冒出来,旖滟不由有些头大起来。

114月夜遭表白

倘若早个二十年,能当荷贵妃和先帝的女儿,那便和如今的苏华楠一样,风光无限,真正的天之骄女,旖滟自然高兴,可如今先帝都入土十多年了,江山也被夺了,她若真是先帝遗孤,立马便得成为中紫国的一级通缉犯。

她忙忙碌碌经营这些时日,若是成了通缉犯,这些功夫白费不说,还要逃离中紫国去,到时候难道依靠男人庇护不成?有这么玩人的嘛!

旖滟面色难看起来,声音有些阴沉,盯着盛易阳,道:“这么说忠义伯也知道母亲便是死去的荷贵妃咯,那我的父亲是先帝?”

旖滟见盛易阳神情颇为激动,便趁机再问,盛易阳却狰狞地笑了起来,狠狠地道:“你娘根本就水性杨花,她嫁给我时宫中荷贵妃已离世半年之久,她偷偷摸摸,改头换面就是为了躲避先帝,你是她嫁我半年后才怀上的,当时先帝已病重,你又怎么可能是先帝的女儿!”

旖滟听罢,面色好了一些。原来当年叶离并非带孕离宫,也并非有孕在身才嫁给了盛易阳,而是嫁给盛易阳后才怀上了她,那这身体的父亲又会是谁。

她再度弯腰,凝眸盯着盛易阳,道:“我父亲是谁?”

盛易阳神情一直很激动,闻言面上悲愤,屈辱之色更盛,道:“叶离淫妇荡娃,嫁给我还和奸夫珠胎暗结,她水性杨花,自甘堕落,被千人枕万人骑,还要在老子面前装贞洁烈女,你根本就是父不详的野种,孽种!”

听盛易阳如此说,旖滟便知他根本就不明本尊的父亲是谁,也因此才会如此记恨叶离,她轻蔑地站直身子,几分悲悯地瞧着神情激动的盛易阳,道:“是呢,叶离甘心被千人枕万人骑都不肯叫你染指半个指头,叶离水性杨花,你盛易阳做为男人,做为人夫,当到你这份儿上也真叫人惊叹了。”

她一言直刺盛易阳心底,盛易阳被这话打击地一下子脸色煞白,双唇哆嗦,再说不出半句话来,旖滟讥笑一声,又道:“当年我娘嫁给你时便有过协议,她助你升官,你给她一份有名无实的婚姻,五年后各奔东西,你既同意了,便没资格指责诽谤于她!更何况,她还曾救过你的命,没有她,你早便死在上京科考的路上了,哪里有今日风光。你不仅不知足,还想样样占尽,贪心不足,似你这种没有担当的无耻小人,叶离看不上你才是应该。”

旖滟言罢不再瞧盛易阳一眼,转身便出了屋,盛易阳对她已经半点用处都没有了。她出了屋,示意两个侯在门外的丫头进去看着盛易阳,大步到了院中。

廊下吴管家还战战兢兢地等着,见旖滟出来身子一抖,旖滟看都未看他一眼便从他身边经过,大步离去了。紫儿跟在旖滟身后,走过吴管家身边两步却又倒了回去,笑吟吟地道:“吴管家猜老爷还能活几日啊?”

见吴管家额头又冒出汗来,紫儿叹了一声,道:“良禽择木而栖,虽然老爷待吴管家不薄,可这旧主没了总是要择新主的,相信管家是聪明人,一定很快就有抉择。”紫儿言罢见吴管事面色发白,又不怀好意地轻笑一声,道,“吴管事的小孙子很可爱呢,还有,公主一向没什么耐心哦。”

紫儿的话成功令吴管事又抖了两抖,紫儿迈起轻快地步子小跑着追上前头旖滟,很快消失在了院子中。

吴管事僵着身子在廊下吹了半天风,这才进了屋。内室中盛易阳在旖滟离开后又发了一阵疯,刚刚安静下来躺在床上喘粗气,见吴管事进来他像打了鸡血般振奋起来,撑着气力微抬起身来,冲吴管事招手。

待吴管事到了近前,他看不到吴管事的害怕和犹豫,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用尽全身气力拽着吴管事的手,道:“长生,不是我要以身为太子挡剑的,是盛旖滟,是那孽种将我推到剑锋下的,孽种谋杀朝廷大臣,谋害父亲,天理不容,你快到京畿卫去,去击鼓鸣冤,替我告这逆女不,不,去京畿卫不行,你去,到千安侯沈家,将此事说给千安王,沈家痛恨盛旖滟,沈家会为我鸣冤,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啊!”

吴管事闻言苦笑,暗道老爷真是糊涂了,如今老爷救驾有功,皇上都已经封赏了下来,此事已是板上钉钉,哪里还有什么冤可鸣,不管谁去为盛易阳鸣冤,那都是打皇上的脸。到时候太傅府更是会得个冒功的罪名,触怒圣颜,霓裳公主有夜倾,莫云璃这等人物护着自然没事儿,老爷左右要死了,他们这些下人岂不是要成为替罪羊?

“老爷,如今全城百姓都已知道老爷忠勇无畏的救驾之举,皇上又厚赏了老爷,此事没回旋余地了。”

听闻吴管事的话,盛易阳脸色阴鸷暴涨,道:“那便给我召集暗卫,现在,马上,令他们趁着夜色从密道进府,给我杀进那孽种的房间,剁了她的头!我便是死也要拉她给我陪葬!”

吴管事见盛易阳一脸疯魔癫狂,吓得忙把手往外抽,口中喊着:“老爷没用的,如今这府中,有摄政王,天宙丞相,邪医谷主这等人物住着,那些暗卫即便是进了府也是死路一条,何况,何况这院子四周早便布满了二小姐的眼线。老爷,您认命吧,等老爷入土,老奴每年都不会忘记给老爷烧钱祭拜的,老爷您安心去吧”

盛易阳闻言这才发现了吴管事的不对,他这样子分明就是已准备叛主了!盛易阳血红着眼盯着吴管事,厉声道:“你竟如此对我,混账,畜生!我待你不薄!”

吴管事乃是盛易阳的母亲吴氏的远房侄子,和盛易阳也算是一起长大,盛易阳做官后,吴管事便是他的第一心腹,一直委以重任,盛易阳没有想到,吴管事这个时候竟要抛弃背叛于他。

被盛易阳盯着,吴管事心虚不已,却恨恨甩开了盛易阳的手,连滚带爬地跌出了拔步床,道:“老爷莫怪我,是老爷技不如人,老爷不是二小姐的对手,我这这也是自保”

吴管事的话令盛易阳悲愤地竟撑起气力从床上跳了下来,狰狞着神情向着吴管事扑来,吴管事吓得面无人色,声音颤抖地道:“老爷认命吧”

说罢,连滚带爬地出了屋,消失在了夜色中,盛易阳踉踉跄跄地追了两步,身上伤口撑裂淌下血来,最后一点人气也被耗尽了,对着空荡的屋门,不甘而绝望地伸出手,最后一声也没发出倒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就那么断了气息。

旖滟还没走回弑修院便接到了盛易阳过世的消息,她摆了摆手,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早再发丧吧。”

负责盯着盛易阳的暗卫闻言垂首,又道:“那吴管事”

旖滟脚步不停,道:“今日我累了,想看管着,明早我再见他。”

暗卫应了一声,身影一闪,消失不见了,紫儿听闻盛易阳已死,心里倒有些恍惚。毕竟从小她便在盛府中备受折磨地长大,而从自家小姐被退婚,情形才好转了起来,算起来也就是这两三个月的时间,偌大的太傅府竟便已易主了,原本高高在上,拿捏她生死的老爷盛易阳就如此死了,虽然紫儿是一步步陪着旖滟走来的,可此刻竟也有些恍然做梦的感觉。

旖滟刚进院子便有一个小黑影从树上飞了过来,还没靠近便放开嗓子大叫起来,“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公主万福,公主千岁。”

声音古怪,音未落旖滟肩上便多了个灰毛鹦鹉,正是凤帝修养着的那只极会学舌的鹦鹉咕噜。这咕噜自那次被旖滟捉住一阵好吓后,好一阵时间都不敢接近弑修院,整日都闷头呆在惜颜院中疗伤,今日它是奉凤帝修的命来贺喜的。

它这厢突然从茂密的树叶间冲出来,如今又已是夜晚,紫儿只见一个小黑影扑棱棱地撞来,根本就没瞧清那是什么东西,可怕的是这鬼东西竟还一直怪叫,那说话声腔调古怪。明明是一团小黑影,竟然会叫人话,这叫刚听闻盛易阳死讯,又神思恍惚的紫儿只感黑影罩顶,一阵阴风拂面,吓得面无人色,没听清咕噜喊的什么便尖叫一声,“鬼啊!”

接着退了两步,腿一软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翻了两下差点晕厥过去。

旖滟忙转身抓了紫儿的胳膊晃了她两下,紫儿才回过劲儿来,恍恍惚惚瞧清旖滟的脸,便也瞧见了落在旖滟肩头正用一双黑豆眼使劲盯着自己瞧的那只灰毛鹦鹉。

想起方才的事来,紫儿后知后觉明白了作俑使者正是这鹦鹉,见它那瞪着黑眼珠的模样颇有几分看热闹的讥讽意味,紫儿登时面露凶色,一跃从地上跳起来叉腰冲昂首挺胸,睁着黑豆眼一脸无辜的咕噜破口大骂,“你这灰毛畜生,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姑奶奶的三魂六魄都被你个畜生吓到阎王殿去了!你等着,我这便生火,非将你这畜生炖汤给姑奶奶安神不可!”

紫儿说着便要上来捉咕噜,咕噜感受到紫儿的恶意,当即往旖滟的脖领中钻,可它哪里钻地进去,倒惹的旖滟一阵痒痒,见紫儿还有些惶色,好笑地扬起了唇,笑着瞪了紫儿一眼,道:“行了,平日也没看出你竟是个胆小的,既知它是畜生,你和它计较个什么,羞也不羞。”

紫儿好不委屈,只觉此刻心房还在乱跳,魂魄都没归位,委屈地道:“小姐”

以前小姐对这鹦鹉可没这般好,如今竟都护着了,紫儿无比哀怨。

咕噜见旖滟斥了紫儿,登时像找到了靠山,洋洋自得地又站回了旖滟肩头,讨好地叫了起来。

“公主万福,公主千岁!”

紫儿气恨恨地盯着咕噜,咕噜有恃无恐,在旖滟肩头跳了两下,学着方才旖滟的口气叫道:“胆小,羞也不羞。胆小,羞也不羞。”

紫儿再度跳脚,怒气腾腾地道:“小姐手臂有伤,叫你主子知道你在小姐受伤的肩上乱碰乱跳,你主子也会将你生吞活剥!”

咕噜被吓得一缩身子,黑眼珠转了下立马飞起跳到了旖滟左肩上,小脑袋一昂,继续和紫儿瞪眼。

旖滟见这一人一鸟竟还兴致勃勃地扛上了,忍不住又笑了一声。却闻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璃本还想头一个喜贺霓裳晋封公主呢,倒不想竟被这只鹦鹉给抢了先。”

旖滟闻言回头,正见莫云璃一袭月白长衫站在身后不远的月洞门处,满身清华,俊面含笑,瞧样子已到了片刻,也饶有兴致地瞧着大眼瞪小眼的咕噜和紫儿。

旖滟不由噗嗤一笑,道:“原来和只鹦鹉计较的不只紫儿这丫头一个呢,莫丞相放心,即便咕噜先贺过喜了,你也是头一个向我贺喜的人!”

莫云璃只觉旖滟这一笑宛若皎月出云,深湖雾开,见她巧笑倩兮地打趣自己,美眸似有潋滟的波光闪动,心神晃了一下,这才笑着走进,将手中端着的一个碧玉碗托到了旖滟面前,道:“新熬的骨头汤,冷热刚好,我正要给你送到弑修院去。”

自莫云璃住进来,早中晚三次的药膳汤,都是叫婢女送到弑修院去,他这汤熬的很是鲜美,又有少许药香,并不叫人讨厌,且每顿味道都不尽相同。从这汤可以看出莫云璃是极用心的,旖滟念着自己这伤本就是拜莫云璃所赐,又嘴馋之下,很不客气地享受着送去弑修院的药膳。

今日莫云璃亲自送汤,又是这么个清风送爽,明月当空的夜晚,旖滟瞧着端至眼前的碧玉汤碗,还有莫云璃端着碧玉碗的那优美手指,莫名就觉着气氛有些暧昧起来。闻着那药膳汤散发出的淡淡香味便也觉着没那么诱人口馋了,反倒叫她想要推却。

莫云璃见她不接,淡淡一笑,道:“怎么了?”

旖滟抿了下唇,心道,前两日的汤都用了,这会儿再推却没得更加尴尬,当下便接了汤碗,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笑着道:“没什么,就是在想天宙丞相大人亲熬亲送的汤会不会太过金贵,灼伤了嘴。”

莫云璃闻言细细盯着旖滟打量了两眼,眸光微黯,也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邪医谷主每日亲自捣药换药,那药既都不曾灼伤霓裳的伤口,璃这药膳汤又怎会灼伤了霓裳的嘴?”

旖滟原以为莫云璃不会接口,听他这么说她不免抬眸瞧他,却见莫云璃清淡的面容上凝着显而易见的坚持,低垂的眸子锁着她,很专注,也很炙热,明明白白表达着他的意思。

旖滟扬了下眉,道:“我不喜欢繁文缛节,性情一向懒散,又爱冲动,目下无尘,不循世俗,不尊礼教,和朝廷中人没法合拍,即便嫁人也愿嫁个江湖草莽,和莫丞相不合适。”

莫云璃闻言眨了眨眼睛,抬手抚了抚下巴,道:“这样啊,我一会儿便回去写辞呈,这天宙丞相我也早当够了,以后陪着霓裳遍游八国,寄情山水也是不错。”

旖滟不免哈地嗤笑出声,道:“天宙莫氏世代簪缨,出了三朝宰相,你是莫氏唯一嫡子,如今又做了莫氏家主,这官只怕不是说辞就辞的吧,你逗我玩呢。”

莫云璃见旖滟面露讥诮,心下一刺,面色微沉,语气却坚定,道:“莫氏子侄众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会少,霓裳太高看我了,我既说可以,便非玩笑逗你之语。”

旖滟翻了个白眼,口气有些不善,道:“我可不想被莫家人追杀,看在我因你而伤的份儿上,你还是行行好,饶了我吧。”

她这话说的很是伤人,以为莫云璃这等傲气之人,听了必定勃然大怒,自尊心受伤,离她远远的。谁知莫云璃闻言竟浑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扬了扬眉,道:“这般急着拒绝我,真叫人心伤,难道霓裳心中已定人的邪医谷主?”

莫云璃如此出乎她意料的反应,旖滟觉着他今晚简直就是有备而来,蹙起眉来,莫云璃却不待她回答,又道:“狄休此人身份未必如此简单,我虽未查清他具体是何身份,但却知此人深沉莫测,霓裳怎么说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将救命恩人交给这样一个藏头藏尾的人手中,我怎能放心呢?所以,莫说霓裳还未曾认定了他,便是认定了,一日未嫁,璃之心意便一日不会更改,谁叫霓裳是璃的救命恩人呢。”

莫云璃笑意舒缓的言罢,见旖滟瞪着美眸,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浑不在意地扩展了笑意,道:“快喝了汤吧,凉了会影响药效的。”

旖滟瞧着莫云璃那风光霁月的笑容,登时有种瞧见第二个凤帝修的感觉,磨起牙来。

恩人吗?她丫分明给自己救了个仇人回来!

115揉揉丹田吧

是谁说古代人含蓄的,是谁说古代文人都很重面子的,旖滟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他,全都是扯淡!自她穿来这里遇到的古人,遇到的文人就没一个是要脸的!

见莫云璃睫羽低垂下的一双古井眼眸定定瞧着自己,那么黑那么亮,可偏偏就是对她的咬牙切齿视而不见,执拗地让人无力。

旖滟挫败地放弃了劝说,蓦然仰天长叹,颇为认真地道:“哎,女人太优秀果真很罪孽,要知道被人表白也是很累的”

莫云璃哪能想到旖滟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愕了一下,随即朗声而笑。

莫云璃此人虽不像夜倾那样整日冷冰冰的,但也绝不是个爱笑之人,即便是笑,也是浅勾唇角,因他那魅惑堕落天使般的长相,那浅笑总瞧着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坏感,旖滟倒是头一回见他笑得如斯放纵,张扬。这笑意使得那俊美容颜瞬间绽放中逼人夺目的俊朗来,一瞬间的金光万丈,晴空无云,飒爽的叫人有些移不开眼。

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真的笑声,被笑声感染,旖滟方才心头怒气不自觉消去一半,也晒然一笑。莫云璃缓缓收了笑意,目光善良,染着笑纹,道:“我本不想你累的,可若因此说些违心话,我会比你还累,所以便只能委屈下霓裳了。”

见旖滟不再和自己争辩,莫云璃睫羽轻扬,微翘起愉悦的弧线来,这才又道:“这才乖,喝汤吧。”

旖滟差点没打个哆嗦出来,心知今日不喝这汤,又是一番纠缠,她早已累了,念着早打发了眼前男人,早回去歇着,便也不再多言,端着汤碗便抬了手腕。

站在旖滟肩头的咕噜瞧了着半响,比人蠢了些,比一般动物又聪明些的小脑袋总算意识到眼前男人是在挖自己主子的墙角了。

见旖滟抬了手腕要喝汤,咕噜本能地从旖滟肩头跳下,翅膀没展开便削尖了脑袋往那汤碗中一头扎去,岂料它长嘴眼见就要碰到碗沿儿了,身子却突然被一道力量拽住,眨眼间便远远离开了那玩香喷喷的药膳汤。

咕噜反应过来时,小身子已被一只大手稳稳攥住,黑豆眼迎上莫云璃冷淡如水的眸子,咕噜腹诽一声阴险的男人,却很明智地将鸟嘴闭地紧紧的,谁叫那只箍着他身子的大手有往它小脖颈上移动的趋势呢。

虽然咕噜一向觉着主子没眼光,瞧上了一个黑心黑肺,一点爱心都没的恶女人,但相比眼前一脸温润却分明满是杀气的男人,咕噜很明智地放弃挣扎,只扭着小脑袋黑眼睛盯着旖滟使劲呜咽,当真是声声哀鸣,调调泣血。

旖滟被它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惹的哭笑不得,道:“放了它吧,难道堂堂天宙王爷还当真和个长毛畜生一般见识?”

莫云璃见旖滟开了口,当即便松开了手,咕噜得了自由,立马展翅往惜颜院飞去。这个挖墙脚的阴险男人咕噜对付不了,它要快快通报主人。

咕噜飞走,莫云璃瞧着旖滟手中汤碗扬了下眉,眼见旖滟仰头喝汤,没有主意,手指轻轻一弹,已飞到对面院墙边的咕噜身影一滞,直挺挺从空中坠落,一头栽进了墙边草丛中。

紫儿瞧的目瞪口呆,瞪向莫云璃,却见莫云璃若无其事地投来询问的目光,想着方才咕噜那可恨的举动,得意的模样,紫儿很坏心地选择了沉默。

而旖滟几口灌下药膳汤,放下碗,往惜颜院的方向瞧了眼,见夜色下早没了咕噜的身影,不由唇角微勾,暗道这小东西定然是受惊吓了,跑的倒快。将汤碗随手往莫云璃身上一扔,她便摆手大步地向着弑修院走去,走了一步,见地上莫云璃的身影竟有追随的趋势,登时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凶神恶煞地道:“适可而止,不然莫丞相便别怪我失了待客之道!”

莫云璃见她如此,却勾唇一笑,掏出一条素青色边角绣竹的帕子来递给旖滟,道:“擦下吧。”

旖滟却挑了下眉,道:“我粗人一个,用不着丞相这雅致物件。”

言罢,随手扬袖摸了下嘴,转身冲身后挥了挥手,带着紫儿大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此刻弑修院中,凤帝修并不知道有人方才使劲在挖他的墙角,更不知道派去贺喜的咕噜已被秒杀正躺在草窝里睡大觉,他此刻目光正放在眼前一堆新送来等待处理的请示消息上。一旁金宝帮忙拍开火漆,将一封封请示信抽出来递给凤帝修,待主子批示后再放回去盖上戳印,准备发放回去。

待最后一道请示批完,凤帝修随意将笔搁在书案上,只道:“送出去。”

金宝应命,亲自将东西归拢,捧起递给侯在身侧的银宝,银宝转身出了屋,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关上,站在书案前形同鬼影的魑魅这才一闪到了书案前将一个小竹筒双手呈给一旁侍立的银宝,道:“主子,这是宫中刚送来的加急信。”

金宝目光扫去,见小竹筒上用极细的金线缠着一个令箭形的标记,他不由眉头一紧,这可是十万火急时方会用的,只怕是有大事发生。他不敢怠慢,忙接了那竹筒拆开,用银针从里头挑出纸条来呈给凤帝修。

凤帝修瞧过,当即薄唇紧抿了起来,见主子神色不大好,金宝呼吸放轻了一些,却忍不住低声道:“主子,可是皇后娘娘的病情”

凤帝修闻言将纸张握进掌心一揉,纸条碎灭,他道:“母后五日前在东明宫中晕倒了,父皇招本宫尽快回去。”

金宝听罢一惊,急声道:“主子离开前明明已用药压制了娘娘体内的毒,按说不该晕厥才对,怎么会这样!这可如何是好,那那赤朱果偏主子给了”

金宝话未说完便被凤帝修一个轻斜过来的目光吓得没了音儿,面露恭谨,不敢再多言一句。可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着急,皇后娘娘是主子的生母,娘娘中毒,主子此次来中紫国就是为了寻药。偏那赤朱果主子明明得到了,却一半用在了盛旖滟身上,剩下的一半又给了莫云璃拿去救天宙皇后。

他虽不知道主子何故将剩下的赤朱果转手给了莫云璃,但却隐约觉得此事还是和盛旖滟脱不开关系。虽皇后娘娘的毒并不是非要赤朱果来解,但若弃赤朱果不用,配解药却要麻烦费力颇多,主子素来最厌琐碎,若非如此也不会首选赤朱果而前来中紫。

虽主子前些时日已下令为皇后另寻配置解药的数十种药材,且只差两味药就能准备齐全,皇后娘娘那边当误不了事,可金宝还是觉得主子这般处处为霓裳公主极为不值。

且不说这赤朱果两年前主子便在寻,为了霓裳郡主竟拱手让人了,就是上次霓裳郡主受伤,主子因心绪浮动导致自伤到如今也都没能完好,可又何曾见那霓裳郡主关怀过主子一句半句的,便是这惜颜院,她也一步都不曾踏入过。这个女人根本就是铁石心肠,太没良心了!

金宝腹诽着,见凤帝修询问了魑魅两句便沉默着没了言语,他的心里便再度不舒服了起来。他的主子是何等人物,何曾有过如此犹疑不决,小心翼翼的时候,都是那盛旖滟害的!

“主子这次前来中紫滞留的时间太久了,娘娘体内的毒既已发作,也耽误不得”金宝试探地劝了两句,见凤帝修微闭着眼睛却也不曾不悦,这才又道,“主子若是放心不下霓裳公主便请霓裳公主一起离开,倘使霓裳公主不愿。那三个月后便是太后娘娘寿辰,左右七国都是要派遣使臣前往贺寿的。像南流国使团在多日前便已出发,可否让属下安排下去,令中紫国派霓裳公主前往贺寿?”

金宝言罢,凤帝修依旧未答,淡淡的月光从洞开的窗户透进来,随着外头树影晃动在他未曾易容的俊美面容上轻轻跳跃,无俦的眉眼本是风神疏朗,此刻却分明有几分郁色。

他何尝愿意此刻离开,何曾不想将旖滟一起带走,可此刻实在不是时候,倘使叫她知道自己对她有所隐瞒,只怕那扇稍稍开启的心门立马又会紧紧闭上,将他隔绝在外,好不容易她说喜欢他了,可他却能感受到那女人的喜欢有多么的被动,不甘愿。

这女人便像是天生被拔除了情爱那根神经,她对爱根本不渴望,或是那份渴望被压制的太久,已经难以唤醒。他如今好不容易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那根神经,可偏此刻要离开。怨只怨以前他太过自负,不曾想到竟会遇到这样一个女人,一个能叫他动心,且着魔似的一见倾心的女人。

罢了,逼的太紧未必便好,那女人分明心有所怨,且由她喘口气儿吧,而他也该回去料理下该料理的事情,待一切清理妥当,到时候再抓她在怀,势不再放。

凤帝修想着,蓦然起身,道:“三日后拿到了尹霜草便启程,准备一下吧。”

弑修院,旖滟从净房出来,一身水汽地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紫儿疏离黑藻一般的长发,蓝影站在旁边,清声读着依瑶从南方送回来的信,道:“依瑶有孕在身,所以这一路走的极慢,如今才刚到了灵州,但小姐吩咐的差事却不敢怠慢,这两日已着手安排了。”

旖滟闻言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道:“回信给她,让她不必着急,以身子为重。”

蓝影应了,见旖滟没别的指示便往外室退去,谁知道刚退了两步便感一阵推力,直叫她往前跌了两步这才站定,蓝影大惊,回头正见凤帝修身影挺俊自外室进来,自然地好像进的是自家寝室。

蓝影和紫儿自然知道凤帝修常来自家小姐的闺房,可他哪次来不是跳的窗户,今日竟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登时令蓝影和紫儿愕住,有种自家小姐已然出阁的荒谬感觉。

见旖滟扫了眼凤帝修,却是半句未言,紫儿和依瑶愣过之后便也垂了头,凤帝修自然而然地晃到旖滟身后,紫儿手腕一麻,通着旖滟长发的梳篦便脱了手,待她回神那梳子已被凤帝修拿在了手中。

凤帝修这完全是盛家姑爷的做派啊,紫儿一时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站着没动,直到凤帝修不悦的目光扫来紫儿才不自觉地忙退了一步,让出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