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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闻言一诧,瞧了眼旖滟,这才应道:“是,大少爷。”

旖滟又扬了下眉,转身又去瞧东面的货架,道:“这珠宝楼生意似不大好呢。”

依瑶和紫儿见旖滟和司徒轩像知交好友一般低声说着话,半响都有些回不过神来,此刻听闻旖滟的话,两人才渐渐适应了旖滟和司徒轩间莫名的默契,却又感叹自家小姐的孤陋寡闻。

这间珍巧阁,可是轩辕城中生意最好的珠宝楼了,此楼中所出首饰不仅每样只有一款,样式新颖好看,打造精良,更是名家设计,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既是如此,自然价值不菲,即便有钱的贵妇贵女们每次也不过购上一两件罢了,这才会瞧着寥寥无人。

司徒轩听了旖滟的话也是一愕,随即才道:“想不到你也有瞧错眼的时候,这间珠宝楼每日可是给司徒家日进斗金的。”

旖滟听罢不置可否地撇撇嘴,道:“这样吗,我瞧着这些首饰的花样却也都是一般,店里又如此清寂,还以为生意惨淡呢。”

司徒轩听她这样说倒愣住了,随即有微微蹙眉。

要知道这珍巧阁的首饰,卖就卖的是一个巧字,巧字更多的就是表现在首饰的花样,样式上。珍巧阁的首饰都是出自星云大陆最好的手艺师傅刘天工之手,人说刘天工应了其名字,设计的首饰都巧夺天工,且连中紫国皇宫内造的饰品都比不上珍巧阁中饰品精巧好看,内造之物常常要借鉴珍巧阁的首饰,可是这样的首饰到了旖滟口中竟只得个花样一般的评价?!

司徒轩尚未言,倒是自门口突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这位小姐许是不知道设计这些首饰之人是谁,才会这样说。只是全天下人都知道,司徒家的珍巧阁是因请了刘天工画首饰样儿,才敢以珍巧二字命名的,这位小姐怎会不知晓呢”

旖滟闻声并未回头,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梅花簪上,余光却瞧见方才的掌柜手中捧着一个盒子到了楼梯口,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老者,目光精锐地正盯着自己,听闻才进门这女子的说话声,老者眼中锐利分明又盛的两分。

想必这老人便是设计这些首饰的那什么刘天工了,而这身后进门的姑娘,说话声音弱弱软软,听着好像满是善意的解释,可其实并不然。

她那话另一重意思便是她盛旖滟孤陋寡闻,天下人共知的事情都不知道,并且这姑娘只怕是早便知道刘天工人在珍巧阁内,因为她的话里头分明有股挑拨离间、添油加醋的意味。

还这位小姐?哼,就不信这女人不知道她是谁,若是陌生人又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敌意!感情拿她盛旖滟当傻子,感受不出来么!

真是一会儿都不叫人清净呢,又一个和萧靥儿一样的伪善女。

旖滟想着,这才缓缓转过身,瞧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被个绿衣婢女轻扶着走进了珍巧阁。一眼瞧去,旖滟头一感觉便是,这女子长的真是美。

但见她长发如云,挽成流云髻,眉眼如画,皮肤莹白,五官精美绝伦,搭配在一起有股天生的楚楚动人之态,加之她似天生有所不足,脸色苍白,眉目间凝着一股轻愁,这越发衬的她芊芊弱质,引人垂怜,更有她一双天生的含情目,默默无语,也像是盈着两汪欲坠不坠的珠泪般,真真是叫女人瞧了都不忍伤她半分。

更有这女子虽瞧着体弱,可身段却极是窈窕婀娜,该发育的地方那是半点不差,火爆的很,虽是一袭仙女白衣,可也难掩妖娆媚骨,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大男人的克星嘛,绝对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若论容貌,她倒真和本尊不相上下,只是何故盛旖滟会被誉为中紫国第一美人呢,难道这女人并非中紫国之人?

旖滟正想着,突然又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气息,她眯眸望去,但见街头蓦然出现了两个身材挺拔的男子身影,那打头的男人穿着一件玄色阔袖红边蟒袍,衣裳剪裁合身,将他高大峻拔的身影映的如山一般,男人宽肩窄腰长腿,身材极好,红黑本就都是庄严之色,这两样颜色着在他身上,更显高贵霸气。

容貌更是难得一见的俊美绝伦,更为特别的是他的头发,带着微微的暗红卷曲,用黑玉冠扣着,斜阳一照,旁晚光影浓淡变化地扫过他深刻的面容,愈见其五官深邃,好看的叫人屏息。

只是此人身上的气息却着实惊人,冷寒,是真真正正的冷寒,他的冷不同意君卿洌的冷酷,而是一股透骨的冷漠,漠视天下一切的冰冷。

男人进入视线,旖滟本能眯了下眼,而那人的目光也落了过来,四目相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像是镶嵌在冰凌中的猫眼石,旖滟只觉一股彻骨的冷袭来,那种毛骨欲竖的感觉又盛了起来,她淡淡转开了眼眸,心里却确定方才她的感觉一点不错,这男人曾在背后探视过她!

他是谁!

这男人一在长福街出现,登时街头便静寂一片,众人都目睹着其一步步走进了珍巧阁。方才旖滟进来人群便未消散,这会子又出现了两位堪比太子殿下,盛小姐的俊男美女,一时不少人都停了脚步,缓缓靠了过来。

珍巧阁中,司徒轩瞧见这一女两男进来也是一怔,随即才忙上前一步见礼,弯腰道:“不知天乾摄政王殿下,长公主殿下驾到,未曾远迎,实在失礼。”

旖滟闻言倒一惊,天乾乃是三大天朝上国之一,虽不和中紫国比邻,可也是高高在上。天乾国如今的皇帝脑子有些问题,而先帝除了智障皇帝和天香长公主,又不曾留下其他皇嗣。智障皇帝只育有太子一子,太子听闻又体弱多病,命不长久,国事皆是摄政王夜倾一手把持。

独揽大权,挟天子以令诸侯,夜倾这人能耐可想而知,只是没有想到,这天乾摄政王竟然如此年轻俊美,只是好似来者不善啊。

旖滟想着,又漫不经心地自瞧起首饰来,却闻那边夜倾低沉的声音响起,“司徒公子免礼。”

司徒轩起了身,这才又冲跟随夜倾的那名男子道:“飞龙将军久违了。”

飞龙将军白子清,天乾国的少年将军,也是这星云大陆上的风流人物呢,起码孤陋寡闻的本尊记忆中有这个人。旖滟再度抬眸瞧向随夜倾一道进来的白子清,不想迎上了白子清凑巧投射而来的目光。

他的目光带着研判探究,可却没他主子那么吓人,白子清对上她的目光一愣,旖滟却大大方方地颔首,又转开了视线。

她这般反应倒是叫白子清觉着有些失礼,好似自己还没那个女子落落大方,他自嘲笑了笑,挑起了唇,目光却又盛亮了两分。

那边天香公主自夜倾进来便显得有些局促,即便她刻意掩饰,但旖滟垂着眼眸,还是从她投射在大理石地面上明显僵直的影子瞧了出来。

这个公主很怕他们的摄政王呢,不过想想也是,公主是皇室,摄政王却是窃取其江山的奸臣,自然是要怕的。

屋中的气氛似因竖着一根大冰雕而微微冷窒,夜倾将目光从旖滟身上收回,瞥了眼天香公主,道:“方才在说什么?”

地上的影子又抖了下,接着响起天香低柔的声音,道:“这位小姐不知道这些首饰都是出自何人之手,说这些不过是一般货色,我正和她说此事。”

夜倾对作为皇室的天香公主没有用敬语,而天香显然也不敢在夜倾面前自大,竟连本宫都不敢自称,看来这天乾国当真早已是夜家的天下了。

旖滟想着,夜倾已瞧向了她,道:“哦?你觉着这些都是普通货色吗?”

旖滟感受到夜倾逼人的目光,不过不置可否地一笑,抬头却冲司徒轩道:“今儿你既有贵客登门,我便改日再来叨扰吧。”

这个天乾国的摄政王分明不是简单人物,一个凤帝修已经够难缠了,她可不想再惹上第二个,危险人物她还是趁早远离为妙。既然这人瞄上了她,她自也没必要去装小白兔,左右这种高傲的人,只怕她不回答,他也不屑于再逼问于她。

夜倾显然没有想到有人在面对他的逼视时竟然可以做到如此淡定,直接选择无视,他盯着旖滟的目光又幽深了两分。司徒轩显然也瞧出了旖滟对夜倾的排斥,以及夜倾对旖滟的关注,闻言点头,道:“好,我便不送了。”

旖滟点头,微微示意了下紫儿和依瑶,迈步往外走,只她还没迈出两步,天香公主便上前一步挡了她的去路,柔柔的笑着道:“这位小姐,你方才说那话,可是因为你能设计出比这些首饰更为绝美精巧的首饰来?下月便是母后生辰,母后素来喜爱精巧的首饰,倘使小姐能设计出精美首饰来,本宫一定倾囊而谢。”

天香语气好奇,态度温和,像是毫无恶意。旖滟本垂头往外走,被天香阻挡,心头恼意已起。

抬眸盯向天香,见天香公主一脸无害,旖滟也是一笑,道:“首饰不过看个眼缘罢了,我不喜欢这些首饰,自然觉着这些首饰花样一般,可并不曾说这些东西都是普通货色,更没说自己能设计出比这些更精美的首饰,这位公主是不是误会了,还是其实在这位公主眼睛里这些首饰是普通货色?要不这位公主怎么口口声声将这些话挂在嘴边呢?”

旖滟称呼天香为这位公主,且在这位上加了重音,意在警告天香,她并不是不知道她的敌视,她不管这莫名其妙的公主为何针对于她,但若是她警告了,这公主还不知收敛,她便不会再客气。

旖滟历来伶牙俐齿,面对她的逼问,天香一愕,接着才咬唇道:“本宫没有那么认为,本宫头上带着的这支海棠簪子便是出自刘天工之手,倘使本宫觉着刘天工设计的首饰都是普通货色又怎会佩戴于身呢,这位小姐为何要误解本宫的意思”

天香说着轻蹙眉梢,那模样怎一个楚楚可怜。

这女人是说她咄咄逼人吗?是装可怜博同情心吗?呵呵,很好。

旖滟眯起了眼眸,她尚未说话,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公主说的不错,既然这些东西都不如你眼,想必你这丫头定能设计出更精巧花样更新颖好看的首饰来,今日你若不能做出,休怪老夫不让你出珍巧阁的门!”

刘天工乃是享誉星云大陆的珠宝巧手,他虽然只是一个手艺人,但是贵妇人,宫中的贵妃等哪个不爱俏,不爱好看首饰?尤其是宫中妃子,为博宠爱,一件精美的发饰等都是固宠争宠的手段,都会有求于刘天工。故而刘天工自然也识得八国不少贵人,像他这般,确实在旖滟面前有横的本事。

司徒轩见事情发展成这样不由蹙眉瞧向旖滟,目有担忧,刘天工虽为司徒家做事,但那皆是因为司徒家曾经有恩于他,不然凭借刘天工的能耐根本不会屈居在司徒商铺中,即便有恩,刘天工在司徒家,他也一直是敬为长辈的。

刘天工一辈子凭手艺吃饭,手艺人平生最恨便是自己的作品受到质疑,偏旖滟方才说话叫刘天工听到了,他这会子也不能冒然为她求情。

司徒轩着急,紫儿和依瑶也面露急色,额头冒汗。

而旖滟平生最厌恶的便是有人威胁自己,踩在她的头上吆五喝六,更何况,她今日本是好心情的出门逛街,如今被弄的兴致大减,早已不耐烦了。旖滟的处事原则,忍无可忍不必再忍。既然今日不能善了,那便别怪她不客气。

旖滟不再垂眸躲避,她蓦然抬头,扭身瞧向刘天工,眨巴着眼睛回头亲切的道:“老爷爷,你觉着我能做出比这更精美的首饰吗?”

刘天工见她如此,只当她是怕了要套近乎,对于这种娇贵小姐,他一向没有好感,冷哼一声,道:“自然不能,老夫做这一行一辈子,岂是你一个小娃娃能比得的?!哼,设计首饰可不是会画个画儿便行的。”

司徒轩见旖滟突然笑了,便感不妙,不由眉宇蹙的更紧了些。那边夜倾的目光便一直不曾离开旖滟,此刻见她回身对刘天工笑,他茶色眼眸似有什么闪过,像沉寂的猫眼石被波动了下,潋滟异彩。而白子清也双眸炯炯盯着旖滟,直觉这个心机深的女人此刻定在打歪主意。

旖滟听了刘天工的话点头,道:“这样啊”

见旖滟面露为难之色,天香公主上前一步,道:“你若是不能,便和刘师傅道个歉,他老人家定不会多为难你的,以后你莫再如此目中无人,说话无忌便是。”

哈,这女人倒是好,上来就给她按了个目中无人的骂名,她盛旖滟到底哪里得罪这女人了,难道就因为她长的比这女人一张白的像鬼的死人脸美吗?!

旖滟想着,面露难堪和愁色,垂着头脚下局促地在地上挪着,她那样子,一瞧便是底气不足,放不下面子,又不肯服输认错的模样。

天香公主唇角忍不住牵起,心想原来这个盛小姐也不过如此。

却在这时旖滟抬起头来,咬唇,目光闪烁地盯着天香公主,道:“公主以为我不能,可倘若我能做出比这些首饰更精巧的首饰怎么办?公主敢不敢和我打赌!”

天香公主见旖滟目光躲闪,眉眼间有忐忑之色,当下便道:“哎,罢了,你既一意孤行,本宫自然敢和你赌”

旖滟等的就是她这话,她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慌乱之色来,又盯向刘天工,道:“老爷爷可敢和我打赌?”

即便旖滟神情不显底气不足,刘天工对自己的手艺也有完全的自信,闻言他沉哼了一声,道:“老夫又何不敢?”

旖滟点头,道:“好,既然是要打赌,自然是要有赌注的,我若输了任你二人发落,可我若是赢了”

旖滟说着目光一转瞧向天香公主,道:“你需面朝外头世人,喊上这样一句话:‘我嫉妒盛小姐比我美才故意为难她,我错了。’”

旖滟言罢,天香公主面色一阵难堪,手中帕子都绞在了一处,她身边的婢女怒声冲着旖滟道:“我们公主乃是天乾国第一美人,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自诩比公主美,你要不要脸!”

旖滟眯眼盯向那婢女,她的目光不见多么尖锐可却令那婢女浑身一抖,莫名有股寒意自脚底心往外冒。可旖滟却并没将她怎样,只瞧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瞧向了天香公主,道:“是不是如此,公主心里自然明白,既然公主认定我不会赢,又有何惧?倘若公主不愿赌,那我便走了,公主也莫再拦我。”

听旖滟这么说,天香公主哪里肯放过机会,咬了咬牙,道:“好,本宫就和你一赌!”

天香公主言罢,旖滟回头又瞧向了一直冷眼看戏的夜倾和白子清,道:“这位摄政王殿下和这位将军可都听到你们公主的话了?一会儿可别赖账才好。”

她言罢也不等两人做反应,便又盯向了刘天工,道:“老爷爷也一样,若我赢了,就当众喊上一句‘我有眼无珠,恃才傲物,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实在汗颜,请盛小姐原谅。’”

刘天工就没想过旖滟能胜过他的可能,闻言痛快地道:“好!”

这边有热闹可看,这么一会子功夫珍巧阁的门口早已围上了层层人群,此刻见天香和刘天工都应了下来,众人不免都将目光盯向了旖滟,皆在看她敢不敢真赌。

却见旖滟扬眉,道:“去取工具来。”

见她竟真敢赌,且瞧着竟毫不害怕,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司徒轩担忧地瞧了旖滟一眼,冲掌柜摆手,掌柜转身而去,而旖滟美眸一扫,便走到了天香公主的面前,目光落在她头上的那支海棠花簪上。

那花簪确实精美,用赤金缠银丝的海棠花栩栩如生,三朵海棠花并列开放,花瓣上还用小颗粒的碧玉点缀成水滴,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舞在其中一朵海棠花上,当真是精美绝伦。

旖滟抬手从天香头上将那支海棠发簪给取了下来,道:“公主方才可是说了,这支海棠发簪便是出自刘天工之手?”

天香公主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旖滟又将发簪一扬拿给刘天工看,道:“刘天工可识得此簪?”

刘天工只瞧了那发簪一眼便道:“老夫设计的首饰老夫都记得,此簪是出自老夫之手无疑。”

旖滟含笑点头,道:“很好。”

她言罢转身,那边管事已将一套制作首饰的用具摆在了案台上,旖滟走过去瞄了一眼,只从其中挑出一个小钳子来,背对着众人用小钳子在那发簪上也就轻轻地动了几下,接着她便捏着发簪回了身。

她这一番动作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事儿,加之她转过身来,将那发簪笼在掌心,众人瞧不见发簪的样子,自然以后她是办不到,怯步了。天香公主当即便挑起了唇,谁知她刚露笑,旖滟目光便射了过去,道:“这位公主看上去很高兴嘛。”

众人随着都望向天香公主,自然也将她的笑容收入了眼中,一时皆觉这天香公主有些幸灾乐祸,实在是有失风度。

天香公主笑容僵了,旖滟却不再落井下石,只走到了众人面前,将右手抬起,缓缓张开了五指,随着她掌心张开,那发簪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登时四下一静。

目光所及,只见那三朵原本并排开放的海棠花,片刻功夫已经换了位置,以一个巧妙的弧度和层次展开,那只本停留在第三朵花上的蝴蝶,已经半隐半现地躲开了三朵次第盛开的海棠花间,真真是成为了花间蝴蝶。

原本那花簪便做的精美绝伦,栩栩如生,可是如今它才真真应了巧夺天工四个字,和如今的簪子相比,之前那个便显得少了份灵动,略显呆板了!没想到不过是短短呼吸间,盛小姐便能将这发簪变了一个模样,且不知比原本好看多少倍,众人震惊之后,轰然大赞了起来。

对众人的反应,旖滟自然毫不吃惊,这便像是平面图和立体图,平面图画的再好,也少了一份形象和灵动。她正欲转身,却有一只白蝴蝶飞了进来,几个兜转靠近了花簪,蹁跹着欲落,人群再次发出惊赞声。

蝴蝶飞近似察觉不对,又飞了起来。旖滟扬眉,笑着笼了簪子,转身瞧向天香公主和刘天工。

054旖滟完胜,回府遇刺

天香公主的脸色已经惨白,靠在了婢女身上,紧紧咬着牙,一副六神无主的忐忑模样。而刘天工也面色不大好,身子僵硬,目光却盯在旖滟手中的簪子上。

见他二人如此,旖滟勾起唇角,走向刘天工,刘天工倒也算个愿赌服输的,苍老的声音干涩,道:“小丫头好妙的心思,老夫自愧不如。”

言罢,他走了两步,冲众人沉声道:“我刘天工有眼无珠,恃才傲物,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实在汗颜,请盛小姐原谅。”

他最后一句是冲旖滟说的,言罢还欲弯腰致礼,旖滟忙上前一步阻了,道:“使不得,也是我先前不知这些首饰是您老设计,说话太满了。”

刘天工面露愧色,旖滟倒觉这老头虽傲气但也不失直爽,她又瞧向天香公主。

可天香公主又怎肯认输,她咬了咬唇,道:“本宫不服,我们打赌说的是你若能做出比刘师傅更好的发簪便算赢,可这支海棠簪乃是出自刘师傅之手,你只是在其上改动了下,并不算你做的,这怎么能算赢!”

见她强辩,旖滟眯眸一笑,道:“刘师傅已经认输,这位公主倘若愿赌却不肯服输,只怕会有损天乾国天朝上国的形象吧,摄政王殿下以为呢?”

旖滟说着瞧向了夜倾,道:“摄政王殿下方才可是答应给我等做见证的,堂堂天乾的摄政王不会也赖账吧?”

夜倾对上旖滟清盈盈的目光,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眯,道:“自然不会。”

他言罢,那边天香公主的婢女惊呼一声,“公主!王爷,公主她只怕是病发了!”

旖滟望去,只见天香公主气喘嘘嘘地靠在婢女的怀中,惨白的脸上浮出冷汗,漂亮的眼眸闭着,睫毛颤动,柳眉蹙起,芊芊素手捧着胸口,一副病西施的模样,当真是怜人疼爱。

旖滟冷笑,垂头低声嘟囔道:“可真病的是时候,堂堂天朝上国赌不起就早说嘛。”

她这话声音很低,分明就是说给夜倾听的,白子清站在夜倾身后挑了挑唇。这个盛旖滟,明明不肯不放过天香公主,却不肯大声说出来,叫百姓们觉着她咄咄逼人,真是小狐狸般狡猾。

夜倾目光从旖滟脸上扫过,蓦然盯向天香,沉声道:“公主若是病发,本殿这便送公主前往南沙国寻医!”

天香公主身子剧烈一抖,她那婢女也面色煞白,接着天香公主已扶着心窝站了起来,她双目不动声色地冷冷掠过旖滟,这才一步三摇地站在了珍巧阁外的众人面前,咬着唇却是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是天之骄女,天乾国皇帝唯一的妹妹,并且被誉为天乾国第一美人,第一才女,从来都是被各种光环笼罩,何曾知道丢人现眼的滋味?更何况,还是将颜面丢在一个看不上的小国,丢在一个她看不起的女人面前。

天香公主站在那里身子摇摇欲坠半天,到底不敢违逆夜倾的意思,低声道:“我嫉妒盛小姐长的美,所以才百般刁难于她,我心胸狭窄,我错了。”

她这声音堪比蚊叫,旖滟自然是不满意的,闻声旖滟依旧站着瞧着夜倾,夜倾目光又沉沉落在了天香公主身上,天香公主的美眸中蕴起泪水来,哽了一下,这才扬声又道:“我嫉妒盛小姐长的美,所以才百般刁难于她,我心胸狭窄,我错了!”

原本天香公主便是不安好心,她此刻重复这话,又面对众人各种古怪目光,心虚心慌之下,面上自然也就露了端倪。众人见旖滟被逼无奈这才反击,这会子又见识了旖滟的能耐,原便不再觉着她是出口狂言,只觉着天香公主和刘天工咄咄逼人,都恃才傲物了些。

此刻听了天香公主的话,又想到之前邪医谷主当众宣布倾慕盛小姐的事,岂能不知天香公主是妒忌故意为难旖滟。妒忌的女人不管长的多美都是丑陋的,这样一看,众人也不觉着天香公主有多漂亮了,分明是顶着一张娇弱无害的脸,却心胸狭窄丑陋之人。再瞧站在那里,至始至终也未曾表现出得意的旖滟,众人越发觉着这天香公主哪里也及不上旖滟。

盛小姐不仅人美,心更好,还知礼谦和,人家都不愿争长论短,都要离开了,这天香公主非要拦着,此刻丢了人,真是活该!还天朝上国呢,敢赌又不认输,真是不要脸!

此刻天香公主早感受到了四下投递过来的异样眼光,更听到了人群传来的切切谴责声,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一层不正常的涨红,十指已经深深扎进了掌心,染着蔻丹的漂亮长指甲不堪重压,纷纷折断。

见天香公主浑身颤抖,旖滟扬眉一笑,道:“果然是天朝上国,敢作敢当。”说着扬起手中发簪,又道,“这么精巧别致的发簪就该配公主这样知错善改的美人呢。”

旖滟似真心赞美,她说罢,仰手欲将那海棠花发簪重新插回天香公主的鬓间,天香公主此刻已恨死了旖滟,听她这样说只觉讽刺,哪里肯她靠近,旖滟一过来,她便退后了一步。

众人越发觉着天香公主没有风度,气量狭小!

旖滟微微一笑,正欲将发簪收回,一只形态优美的手却伸了出来自旖滟手中取走了那发簪。

红黑相间的广袖滑过华光,是夜倾。他取了发簪,不待旖滟反应便两指一动,那发簪离手,瞬间已在旖滟乌发间栖息,流光溢彩,令原本头饰素淡的她蓦然绽放华光,夜倾眸光动了下,道:“盛小姐说的是,这样精巧别致的发簪就该配蕙质兰心的美人。”

那边天香公主闻言身子又是一颤,接着又脚下一软,倒在了婢女身上。夜倾那话的意思分明是说她不配这样的簪子,只有盛旖滟蕙质兰心才配这簪子。她堂堂天朝上国的长公主,在夜倾眼中竟然比不上一个小国太傅府中的弃女!

想不到夜倾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对个女子示好,以前她为了生存,也曾想试着诱惑夜倾,可他他根本就是没有心的魔鬼,如今他竟然这样轻声细语和盛旖滟说话!怎么能!她到底比这狐狸精差在哪里!

天香公主想着,气息不稳起来,心口一阵憋闷。虽然天香公主想要夜倾注意到旖滟,好莫叫旖滟再缠着凤帝修,可是此刻她却因夜倾的话极度嫉恨难平。

旖滟发上突然多了一支簪,心下却一凛,搞不懂夜倾这算什么态度,她原就不愿在此多做逗留,此刻更懒得敷衍,挪开目光只冲司徒轩点了下头便往外而去,路过天香公主身边时,手指不过一动一些粉末便从个白色瓶子中飘去沾在了天香公主那婢女的衣裳上。

宽大的水袖遮挡住了旖滟的动作,她若无其事地和那丫鬟擦肩而过,紫儿和依瑶忙相随而上。

外头围观的人群见她出来纷纷让道,待她出去,众人目光不由跟随,却突闻一声惨叫传来,众人又齐齐转头瞧向珍巧阁,却见方才还扶着天香公主的那红衣婢女此刻已躺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发抖打滚,一张娇美的脸蛋瞬间惨白,接着眼歪嘴斜,浑身抽搐。

她分明想大叫出声,可张大了嘴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嘴巴一歪,口中不停有口水和秽物流出来,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她却已经开始嗤笑,停都停不下来。

她那模样本就吓人,此刻一笑更是叫人觉着像中邪一般可怖,登时围观的百姓便纷纷后退,这时候不知谁大喊一声。

“是癫痫之症!”

在这里癫痫之症因发病时病人形状可怖,又无法医治,故而被赋予了一种迷信色彩,世人都说凡患癫痫病的人都是做了亏心事才会中邪,得此惩处。

这人大声喊罢,登时人群便纷纷惊恐地往后退,接着便又有纷乱的声音喊了起来。

“打死她,不能叫她祸乱好人。”

“打啊!”

随着这声音众人纷纷向倒在地上时而嗤笑,时而抽搐的那婢女扔起东西来,什么石头,砖块,破碗,烂菜的齐齐向那婢女招呼。

登时珍巧阁乱成一团,天香公主躲避不及,身上也被打了好几下,那婢女无助之下向天香公主身边爬滚,天香公主吓得尖叫一声后退两步,接着竟是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旖滟此刻正上马车,闻声回头瞧了一眼,见婢女那惨样,她倒微有吃惊,暗道这古代的毒果真不是盖的,从凤帝修处抢来的这些东西还蛮好用。又见天香公主被吓晕过去,那夜倾和白子清竟早已退开,只站在一边闲闲地瞧着也不扶美人一下,就那么眼睁睁瞧着美人躺倒在了地上,她不由撇撇嘴。

一道目光恍若实质地落在了身上,旖滟望去正对上夜倾沉沉的目光,对上他那目光,旖滟知道方才自己下毒的小动作没能逃过夜倾的眼睛,只是他既当时没有当场揭穿她,此刻她自更不怕了。扬了下眉,旖滟若无其事地弯腰进了马车,竹帘垂下,却闻外头又响起一阵骚乱,依瑶掀开车帘探头瞧了眼,道:“好像是那婢女被扔了出来。”

紫儿眉眼一亮,道:“真的?我看看,我看看。”说话间她也挤到了窗口往外瞧。

旖滟见两人如是,暗叹这两丫头比她还小气,她此刻却没兴趣去管那什么婢女会怎样,只好笑摇头,扬声道:“回府吧。”

马车动了起来,待出了长福街,马车蓦然停了下来,外头响起车夫的声音,“小姐,是司徒公子追了上来。”

紫儿将竹帘挑了上来,旖滟自窗口瞧去,正见外头司徒轩扯缰勒马,跳下马背,一番动作行云流水,青衣一晃若雨后新竹雅致。

他下了马走向马车,冲车中旖滟歉意一笑,道:“今日你大驾光临,却不甚愉快,一番心意,望你能收下,也算是我的赔礼。”

说话间他抬手,掌中一个雕花檀木方盒送了进来,檀木香味儿丝丝缕缕蔓延开来。旖滟瞧过去,扬眉,“是什么?”

司徒轩却没言语,只是笑着示意旖滟去看,紫儿接了盒子呈给旖滟,她打开,却见里头墨色锦纹的缎面上放着一只通体盈绿的镯子,水汪汪像会流动的水,镯子色泽明润,绿的动人,其上雕花精美的莲花绕了一圈,这样水头和雕工的镯子,旖滟纵然是在现代展列皇宫贡品的博物馆中都不曾瞧见过。

“这镯子是难得的凉玉,倒能稍解暑热,难得的是你戴尺寸正合适。”

外头响起司徒轩的声音,旖滟想他先前叫掌柜到楼上取的只怕就是此物,此物分明是珍巧阁收藏的珍品,只他既要送,她也没打算客气,闻言旖滟将镯子取出套在了皓腕上,果真不大不小正正合适,戴在手上凉意丝丝,绿的一瞧便能静心,着实喜人。

她扬眉一笑,将空盒递给紫儿收着,这才瞧向司徒轩,道:“要我原谅你也行,只是这歉礼轻了些,你身上那件青衣我也要一套,裁好了给我送到府上来。”

司徒轩闻言一愣,接着才哑然一笑,道:“好。”

旖滟冲他笑了下,这才令紫儿垂下竹帘,马车重新动了起来,半响紫儿终是忍不住道:“小姐,司徒公子身上的衣裳不过是布衣,那样的布咱们府中多的是,都是给粗使下人们做衣裳用的,小姐要那干什么?”

旖滟不由屈指弹了下紫儿的眉心,这才道:“司徒家富甲天下,司徒轩是少主子,他的身上岂会有俗物?你这丫头遇事能不能动动脑子。”

旖滟弹了下果然感觉不错,不由撇嘴,暗道难怪凤帝修那厮要弹自己呢。

依瑶见紫儿皱着眉,便道:“司徒公子身上那布衣只怕并非寻常布料,瞧着垂感极好,寻常棉布爱起褶皱,他那衣裳却毫无一点折纹,方才他下马我依稀瞧见布料遮了阳光像是没遮一样,透光极好,想必夏日穿上是很凉爽的。”

依瑶言罢,紫儿才叹了一声,道:“哎,小姐和依瑶都是聪明人,就我愚笨了,可是那日小姐又是怎么猜到下注的另一人是司徒公主的呢?”

旖滟见紫儿还惦记着此事,摇头一笑,道:“当日那荷包是红色的,上头又绣着男子才会用的图案,寻常男子少用红色荷包,因显轻浮,也就新郎穿红衣才会做此配色。司徒轩那日腰间没挂荷包,他是个生意人,日日和银钱打交道,身上不戴荷包岂不奇怪?更有,司徒家既能将生意做遍中紫,便不会是普通人家,哪里会容忍萧家肆意践踏?司徒轩根本就没想着迎娶萧靥儿,更不会容忍君卿睿真抢了司徒家未过门的妻子。那日即便我不去萧府退亲,萧靥儿只怕也是嫁不了君卿睿的。再来便是商人本性,司徒家既能将生意做遍中紫国,司徒轩又年纪轻轻将司徒家的生意做的步步高升,这送上门的银子他岂会有不赚的道理?”

还有,那就是直觉,而她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紫儿听旖滟说出这么多理由来,登时瞧向旖滟的目光怎一个崇拜了得,紫儿笑着道:“小姐,司徒公子会用何种办法叫萧靥儿嫁不去翼王府啊?”

旖滟闻言正欲言,却敏锐地感受到了突至地杀机,她双眸一眯,沉喝一声,“小心!”

她声音未落,人已倾身将紫儿和依瑶拽住令她二人趴在了车中,也在同时,三支利箭穿过车窗,铛铛地射在了车壁上,而外头也传来一声闷哼,接着马车脱离原本的方向,猛然颠簸摇晃起来。

车夫死了!

旖滟眯起的双眸锐光一闪,沉声道:“呆在车中!”

她言罢一把扯过两个软枕,腰肢一扭,一脚踢开车窗,人已从洞开的车窗飞掠了出去。同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