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知。”摆摆手,墨泪并不在意,那是小事,更何况双方得益,没啥好计较的,现在关心的是会不会给他带来订烦:“他大约会找麻烦,看他样子就知道。你的脸,赶紧的寻点冰敷敷。”

小受美男的左脸还浮着淡淡的红印子,更令他娇弱可怜。

“没事,反正习惯了。”心一轻,他笑一笑,浑不在意,从小到大那种事海了去,不差再增加一二桩,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脸伤,更加是小事,不值一提。

可怜的娃,究竟被欺负了多少次才如此豁达?

墨泪歪着头,为漂亮的小受抱屈,小受小时候的天空肯定是黑暗的,没有得到多少温暖,所以,只要有人给一丁点温暖,他会想尽办法的抓住。

“有我在此,来一次打一次,你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让他帮我试药。”嗷呜,那货是个试药的好实验品。

“不介意不介意,”倾刻间,犹如捡到了异世珍宝,少年脸上泛发出玉一样的光芒,激动的往前扑:“你真好,越越!”

我的娘!

看到张开双臂飞起的人,墨泪吓得一撑被面,一下子闪跳到另一地面去了。

她才落地,少年的脸一变,瞬间又冷暗几分,往回一退,站到原地,表情复杂:“越越,麻烦来了。”

“唉,来得还真快。”墨泪了然的笑笑,去找靴子穿,准备好上工。

套好靴子,理理衣袍,两人走到外间,坐等找碴的送上门来,其中一人一边等还一边有一搭没搭的往外丢粉末玩儿,

太阳从西南偏向西,时光仍然还早。

楼舍与曲廊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拉得老长,一行人自西南那方奔往舍区中心,与地面的投影同像,他们亦是踩着自己的影子而行。

一拨子人约有三四十之多,族拥着一位少女,她的头发全部盘挽起,脑后拖有以珠子与争链束成环形的两束圆环黑发,百花花胜饰发,中间芨着凤雀钗。

少女肤色像熟透了剥皮的鸡蛋,又白又嫩,吹弹可破,一双汪汪杏眼顾盼间生情;着半臂齐胸襦裙,桃红半臂襦衣,白底彩绣宽袖中衣,下套碎花湘色裙,大红、白色橙色三条束腰襟带在胸前打结,腰侧系着挂美玉的缨珞红绳线。

黄金比例的齐胸裙标显出一种丰盈飘逸的美,她行走时长裙旋动,挽手臂间的橙色披帛飘荡起伏,令她身如花朵旋风而动,极是美丽。

她的身后跟着一群青年和侍女。

男男女女并没有故意掩饰什么,浩浩荡荡的杀向舍区中心而去。

“噫,发生了什么事?”

“哦,又有热闹看了!”

当他们经过,有人从小楼里探头,或惊疑或兴奋,其中有些人几乎是没多做考虑,慢悠悠的下楼尾随于后。

感冒可以传染,热情也同样可以染,等走到新的地方,待有人探头而望时,也萌生好奇心,三三两两的也紧随跟后去瞧热闹。

于是乎,队伍越走越长,待近湖边时,已至百余人。

齐胸襦裙的少女,领着浩荡人群,直杀到湖边,停在大道一边,斜对着一座小楼,一行人齐唰唰的站定,竟占去了空道的小半个角。

香。

淡香四溢。

立足于地的众人,吸了吸鼻子,随即,往四方一散,呼啦啦的闪站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准备观站,少女身后便只留下原本随着她的最初十余人。

为看热闹而来的人,尾巴上的那一些退站到大道另一边,一些散在主小楼前花园的边角,各人所选角度恰到好处,都可看见少女和小楼的情形。

少女往前跨出半步,冷声喝:“夜轩,给我滚出来!”

嗓音似鸟儿声鸣,清脆好听。

而语气森冷。

瞧热闹的人背皮立即紧了紧。

原来如此!

亦在此刻,许多人终于恍然悟,悄悄往后挪身。

夜轩,雾国夜家小公子,九州集长相天赋于一身的七大公子之一。

他们原本以为少女又准备跟什么世家之类的人争峰,谁知竟是跟夜小公子过不去,一见事态不好,决定撤离事非之地。

哟,好凶啊!

小楼内的墨泪,伸手拍拍心口,做了个我怕怕的动作,而小脸上则是兴奋异常:“他倒蛮会找打手,是不是知道我一向不怎么打女人呢?”

咳-

嘴角一抖,夜轩差点憋不住爆笑,他真的很想问说“你若一向不打女人,那火国公主是被谁揍得面非全非的?”最终没问出口,只默默的先为来者默哀。

两人你望我望我你,谁也没动。

而附近的人,听到喝声,又有人从小楼中探出头来。

该死!

等了数息,少女暗中狠狠咒一句,再次大喊:“夜轩,你个孽蓄,给我滚出来答话!”

啥?!

你煤的!

呼,墨泪一蹦弹起,去他妹夫个爱人的,找死!小脸亦一沉,变得墨黑墨黑,黑得几乎可挤出几升墨汁来。

一边的白衣少年镇定如常,神色未变,一手拉住一片黑色袖子,细声安慰:“不生气,比这更难听的我都听过。”

“哼,欺人太甚!”墨泪气鼓鼓的坐了下去。

两人仍然没有露毛的意思。

外面,少女的脸气得浮上煞气,随着她的人,部分则隐隐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夜轩,你若是人生的滚出来,别藏头缩脑!”又待了一刻,少女再次大吼。

声音散开,直震人耳膜。

那一声,堪比河东狮吼。

如此污言辱人,又是何苦?

有人微微叹息。

心微微一疼,墨泪望向小受美男。

淡淡的笑笑,夜轩优雅起身,抬步即走,外面来人也就只有那种气量,再不出去,估计小楼与花草会遭殃。

墨泪也不阻止,自己起身隐于窗纱之后,

离座的少年,身若扶风之柳,摇摇一动,风流自形,却在抬步间已步出楼间,穿过小厅,一晃闪至面湖一方的楼栏道间,还不待人瞧清,纵身一跳,飞身一跃,从二楼跃下。

白袍飘飘,身似舞雪,轻盈的飘在大道一边,背对着小楼,长身玉立,形似玉树临风,风彩照人。

少年不言不语,微微敛眉。

好美。

掺杂在人群中的新人,目中一片惊艳。

“孽畜,你还有脸出来?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竟为一外人同室相戈,手足相残,你还是玄家人么?”少女峰眉倒竖,劈头质问,一边说,一边往后一探,将藏在后方的一个拖出来,拖到自己身边。

被她拖出之人,一身华光丽彩的牙色衣袍,一张脸青肿如猪头,那肉挤成一堆,已经找不着鼻子,甚至差点连眼睛都几乎要寻不着在哪。

周围之人暗暗探头,有些人一瞧,赶紧撇开视线。

被质问的少年,则默默无言,身子挺得笔直。

“混帐,怎么不说话?”少女不见回应,又大声喝问:“那人在哪?将凶手给我交出来!”

这是找谁呢?

已悄悄后退到后的人,禁不住再次生出好奇。

然而,回答的仍然是无声。

少女差点气爆,冲着楼上大骂:“里面那有娘生没娘养见不得光的丑八怪蓄生给我滚出来受死,别以为你藏着就没事,今天谁也护不住你!”

当她望向小楼时,其余人亦抬眸而望。

无知女子,好狂的口气!

附近的人一听,暗中鄙夷,学院不禁斗殴,但私下打架致人死者却也是死路一条,少女那句竟是视学院如无物般的狂妄之极。

微微展眉一动,夜轩无声叹息,这又是自寻死路!

嚓-

正当人凝望时,前方小楼二楼的窗自内被人推开,一点黑一闪,出现在楼栏,众人凝目一瞧,终于瞧清。

只见一个长相普通的黑衣少年,一手搂着一团雪白,一手扶着栏,居高临下而望,他细长好看的眉尖微挑,似凤非凤的眼眸似潭,幽不见底,红唇微勾,勾出深长的笑意。

就他?

少女眸子浮过杀气,满心不屑,一个个小少年,怎么可能将人揍这样?一定是那该死的在旁边做了手脚。

“噫,原来是同院同窗们驾临呀,想必各位知本公子跋山涉水远离故土初临南言,新来乍到难免思乡情切,皆来拜访相陪,如此体贴入微,善知人意,令本公子深为感动,在下多谢众位好意,来日有暇,欢迎各位常来小坐。”好听的声音从空落下。

声音空灵,字里行间流溢的尽是盈盈笑意与真诚。

风度,这就是风度。

近百人中有一半人顿时就被折服了,瞧瞧人家,明知来者不善仍笑容相迎,这修养,这气度,没得说。

少女气得仍脸一沉,隐现黑气。

楼上少年又笑巡下方:“方才那位姑娘畜生是在找谁呢?”

语气淡淡,犹似是在问人天气如何般悠闲。

“找你!”少女怒气冲天,杏眼狠瞪。

“噗-”

有些人没憋住,闷笑出声。

“原来是一只蓄生在找本公子呀。”墨泪哈哈大笑:“这年头蓄生都通人性啊,竟有一只雌蓄生混在同窗群来拜访,本公子得好好想想以何招待才不失礼数。”

少女气得头顶青烟直冒,暗捏手骨:“有种,你下来,别逞口舌之快!”

说不过就想用武,呸,当姐是吓大的么?

一撑栏杆,墨泪纵身跃出,下去就下去,谁怕谁?

一双眼睛随着黑衣少年下落,他的衣袖翻飞,如黑蝶沉浮,墨丝纷纷,衣摆卷扬,一个下落的姿势竟十分的好看。

一直不动不语的白衣少年,在此时微微侧身,随即,手臂一伸,以掌托住下落的一抹黑,弯腰,将人放落。

那动作,温柔细致,小心翼翼。

少女与面部浮肿的青年,气得两眼发黑。

“你…你你个吃里拨外的东西,不配姓玄!”少女已满面青铁。

“他本来就不姓玄,姓夜,名夜轩,你不是一直那么唤着么?唉,果然蓄生说话都是不经大脑的,噫,不对,蓄生本来就没有脑子,怎么能指望一只雌蓄生跟人一样聪明呢。”一拂衣袖,墨泪笑咪咪的接话茬儿。

话说,这女人谁来着?

瞅几眼,她表示不认识,风行提供的新秀解说中差不多对外貌有一二句特点评说,面前少女美虽美,可没特色。

而那话一落,四周无声。

少女与面肿青年以及紧随其后的几人瞠目结舌。

周围人亦目瞪口呆。

毒,太毒辣了。

少年笑意宴宴,却句句都是贬骂,可偏偏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夜轩唇角勾了勾,愣是将笑意抑隐。

少年好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夜子,前面那个凶似夜叉,青面獠牙,鸠形鹄面,腰粗如水桶,大腹便便像身怀六甲,有如过街鼠一样招人嫌弃恨不能一脚踩死的蓄生姑娘是何人来着?又栖于何方猪圈牛栏茅厕下的臭水沟中为家?”

抑扬顿挫之声,将一溜儿的长句子,一句句贬义之句说的声情并茂,有声有色,听在众人耳中,却令人眼前不由得浮出一个腰圆面丑的人像来。

青年男女们茫然中又望了望少女。

少女与牙色衣袍青年的脸一阵黑一阵白一阵青,五彩斑斓。

众人不由得又望向白衣少年,暗中揣思着会如何答。

“雾国国主长女,玄明星,赐封县主。”听到问话,唇角已抖了好几抖的白袍少年,十分清晰的解释。

去,一个个小县主也敢嚣张?

撇嘴,往前走了几步,又踱步,转了几步,一步站定:“县主?不是公主?一个连公主都不是的臭皇女也敢如此嚣张,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浩大。难道你娘生了你却没教你如何做人,如何处世么?以今日之情形推测,想来你娘只生了你,必定是没教导习礼仪忠孝诗辞歌赋以明事理,不曾教琴棋书画以修身,所以你行为举止才如此粗鄙不堪,令本公子觉得红楼艺女们都比你知书达理,比你优雅端庄,而你只能当丢人现眼成为旁人茶前饭后之笑料。”

骂人谁不会?损人谁不会?当年她亦曾被无数人谩骂抵毁,那些言辞稍加更改便可借来赠人,敢当着她的面骂小受男,就得有被气死的觉悟。

小受男虽跟她不熟,但,她就是容不得有人在99999自己面前抵毁他,欺负他。

墨泪一举将少女之话所骂全部还了回去,还变本加利的加倍奉送。

噗嗵-

其言一出,人人面色惨白。

这忒的是太毒了,最后几句简直是字字诛心!

越越,这个,真是越越?

夜轩惊呆了。

他从没见男子有如此好口才的,今日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言辞如刀,什么叫口舌毒辣,什么叫字如旋玑,这,不就是了!

爽,太爽了!

又在倾刻间,他心怀一荡,如沐春风,身心大悦。

“你去死!”脸色乌青的玄明星,恨意一迸勃发,忽然发难。

刹时,一片三色光芒与一抹血光乍现。

三色光彩是一支赤色短剑,剑身之外又是火红色与淡黄色的脉气,再外是半指宽的蓝色。

血色,从少女衣袖中飞出,快如闪电。

三色光芒与血光,同时刺向相隔约三四步远的黑衣少年。

“啊-”跟着少女而来的,与附近探首张望的人,齐齐大骇。

夜轩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动,掠向一抹黑色。

血猫?

那一抹血光印于眼帘,墨泪不禁怔了怔。

而潜意识对危机的反应则比她的思维还快,身已向后飘去,同时,怀中的黑白一团往外一跳,在空中舒开身子,迎向三色光芒。

当一抹黑色往后退闪时,夜轩的身形一刹,刹住,任黑色与己擦身而过,随即又往后一退,再次退至原来位置,就好似他根本没有移动。

墨泪一退就退出了近丈远,那抹血光则紧随而去。

而她还没站定,那边,雪白已撞至三色脉色尖峰之处,他一张口,那原本小小的一团忽然现出一张巨嘴,却没容人瞧清,它一合,一口将三色光芒咬住。

“嚓嘣-”三色光芒自剑尖至剑柄一截暗间消失。

又在那瞬间,已露出黑白分明外形的小小一团一蹦,呼啸着撞向少女。

当光芒消失,青年男女终于看清,少女手中只握着一截只余剑柄的断剑,剑身不知去了何处,一只小小的冰熊正飞扑少女。

啊?!

“唔…”人人眼一爆,几乎不敢想信自己所见,差点骇然大叫,好在反应极快,紧紧的闭住了唇,只逸出一片唔唔声。

亦在熙熙咬断赤色短剑飞身的那一刻,那一抹血光飞至墨泪面前,她也看得真切,它形如狐狸,眼睛与毛发赤红如血,约有一只满月的小狗大。

它,正是风行曾经所捕两只血猫王中的另一只。

一抬手,墨泪一掌拍出。

手,虚影重重,无限急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