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夜轩心中惊诧不已,以他的分析,越越不是小气之人,自然也不会因为一句言辞而紧揪不放,这又是为什么呢?
旁边的青年们的视线也望向了水榭。
墨蓓全身僵硬,脸色泛白,那些春风得意,那些骄傲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看来又是个听不懂人话的。”一抬足,墨泪笑吟吟的走向水榭,竟然不肯出来,那她只好亲自去“请”一请。
看到黑衣少年行来,另几个女子娇躯一颤,抖了抖,忙不迭的往左右两边退去,一阵朱钗摇曵,环佩叮当声后,徒留大红衣裙的少女独凭栏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每个人都懂自保之法,所以,毫不犹豫的都选择的自保,而她们也不会觉得不对,她们跟人又不是生死之交情,没必要站一条线。
看着刚才还热情有加的人转瞬离去,墨蓓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身心冰凉。
水榭距人原本就一百来丈,黑衣少年看似闲云信步般的行走,却很快似疾风,很快将距缩成了三二十丈。
青年男女的目光追随着黑衣少年而动。
“你你…你想…想干什么?”看着越来越近水榭的人影,墨蓓白着一张无血色的脸,强装镇定的质问。
她的手紧紧的抓着袖子,按在栏杆上,声音直发抖。
该干什么好呢?
关于那个问题,墨泪还真没想过,不过没事,现在想也不迟是不?嗯,是依葫芦画瓢的学她对前身一样隔三差四的寻晦气,99999鸡蛋里挑骨头的挑错再拳打脚踢,抑或是光明正大的三天两头去找碴?
偏头,沉思,发觉好似都不错,眨眨眼儿,笑咪咪的出声:“哟,瞧着这一身喜庆之色,花开并蒂,该不会是新嫁娘吧?”
话题一转来了个百八十度的转折,跑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与之前的事是有牛马不相及。
“是的。”墨蓓六神无主,心慌无比,也不去深究其意,机械式的点头。
哼-
暗哼一声,又笑得一脸高深,语意温柔如初;“呀,看来今年真是个好年头,上个月宁国的墨凌两家联姻可是轰动全城哪,哦,说来听听,你谁来着?谁家娇女谁家媳妇?”
说着,她自个又想笑,彼轰动非那轰动,或许用不了多久,凌墨联姻途中之事就会传遍各州。
盯着看的男女青年,立即竖起了耳朵,宁轩墨家与凌家的婚事于一年前就已决定,通州的人几乎乎人皆知,没办法,谁家墨家得到了莲国皇室的支持呢,现在听提及,自然反射的生起听八卦之心。
心头一惊,墨蓓飞快的瞄一眼,却不敢正视,赶紧的错开,声音低低的:“我,我就是宁都墨家的那个新嫁娘,墨蓓。”
切,姐当然知道你是谁。
冷睨一目,心中冷笑,她的记忆一向比较好,哪怕十年八年前的老事都很难忘记,何况现时才隔一年余而已,又怎么可能忘记?那顿耳光,那份耻辱,将早刻铭于骨,甭说这辈子难忘,下辈子都会记得。
当即一站,声音提高了八度:“啊,你就是那个嫁给了被原未婚正妻母族拦路休夫的凌家少爷当平妻的那个墨家女?”
嘶-
吸气气骤起。
揭短。
这绝对是故意的揭短。
所有人都怔住了,墨家两女妹妹是正妻姐姐是平妻的事,他们也是知道的,可是现在经人一说,听起来怪怪的。
啊?
什么,休…休夫?!
下一刻,录终于找到了感觉奇怪的原因,人人吓呆了。
休夫,凌家那个天才般的少爷竟被人休了!
这,无异于一道惊雷,劈得人人头昏眼花。
越越跟墨家有仇?
心中灵光一闪,夜轩抿抿了唇。
他怎么知道?!
脑子里嗡的一响,墨蓓三魂都丢了二魂,大脑已经无法正常思考。
“不对呀不对,莲皇太孙怎么可能任那种事情发生?”半晌,有人呢喃,语气纠结。
“对哦对哦。”
其余人也恍然大觉,频频点头。
男女青年望着少年的眼神满带惊疑,又隐若透着期待事件后续的求知欲。
“莲皇太孙有何资格阻止?”少年挑眉,直视众生:“你们还不知墨六少夫人乃是钟氏家族子孙吧?钟氏家规严明,子系婚姻生死尽撑家主之手,墨泪已入钟家名册,一切由钟氏家主说了算,莲皇太孙一个外人有何资格去管钟氏家事?你们又可知那日代钟墨泪休夫者是何人么?”
钟氏家族?!
听者猛然一震,皆满目震惊。
不约不同的,他们皆想到了北域钟氏,北域钟氏世家为大陆钟姓第一家,虽然不曾立国立城,却与独立之国之城一般无二,家族宠大,独占一镇,不,原本是一镇,现今其居地已成一城。
当听及最后一句,皆茫然摇头,他们还不曾听闻宁都之事,半点不知内情。
不该出来的,今天真的不该出来…
看着当众揭自己秘事的少年,墨蓓如掉冰窖,全身皆冒寒气,心中后悔至极,若今日不出来走动,就不会遇上少年,如若没出来,就不会受此羞辱!
寒意满身,身子摇摇欲坠。
哎哟,这就受不了啦?
瞧着微微颤粟的少女,墨泪心中的小恶魔苏醒了,跃跃欲试的想蹦跳着出去继续打击,口中自然也得“好心”的给人解惑:“那天拦轿之人,便是钟氏家下任少主,替钟墨泪当街甩下休书,哦,至于他是哪个钟家少主,本公子也不太清楚,本公子只知他身边有两紫尊守护,具体过程如何,你们可向嫁与凌家少爷作平妻的墨氏女打听打听。”
“啊!紫尊…”
倾听者霍然一惊,失声尖嚎。
紫尊啊,顶尖级的强者。
此刻,人人皆相信那人就是北域钟家人士无疑,唯有那种家族的少主才有资格被紫尊守护,也唯有那种世家才可能同时派出二位紫尊。
惊嚎一声,又死死闭嘴。
场中又陷入沉静。
“啊-”被茫然中的人还没有所表示,曾经晕过去的人却清醒了,啊的一声睁开了眼,大口大口的喘气。
围着的数人,很自然的低头,一个个瞳目骤缩,才醒来的玄皇子两眼泛赤,眼光毒辣,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苍白的脸上青筋一鼓一鼓的起伏,那情形分明是气怒到了极致的地步。
恨!
睁着眼的玄明宇,心里眼里,从头到脚都是恨意,就算才从晕迷中醒来,可对于自己所受的屈辱却是深深的烙在脑子里,正一遍遍的来回晃闪,一遍遍的敲打着他的心。
被声音一惊,呆怔人的亦扭头看一看,神色慢慢变得自然,随之又望向黑衣少年那方,相比较起来,此会子少年与墨家女之间的发展更加具有吸引力。
黑衣少年站在距水榭五六丈远的小道上,红装少女凭栏而站,两人以面对面的形式站立,却形成了两个极端,少年笑意宴宴,少女脸无血色。
黑衣少年貌不出众,但,唇角含笑的他,恰似杨柳沐风,气质天成,神清秀爽,竟将他的长相揭盖了过去,让人觉得风采迥异,甚是迷人。
水榭中几个少女,看看外面,再看向墨蓓的眼神深幽,鄙视、叽嘲之意毫无避讳的挂在了嘴角。
众人的视线热辣而直白,那些视线落在身上,如峰芒在身,墨蓓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想逃,脚却重逾千斤,无法挪移,双腿软绵绵的,感觉像是站在一霍棉花上,随时会摔倒。
“你你…你如此羞辱一个姑娘,是是何意图?”望着少年,眼眸含恨。
“姑娘?你?”墨泪大笑:“一个出嫁的女子说自己是姑娘,你是想告诉别人你与你那被休的夫君感情不瞌,还是完壁之身?或者,是你不屑你的夫君,有意另择高枝?又或者是想告诉别人,你夫君不喜你这个平妻,所以不屑与你洞房,所以,你这个已嫁之女还是姑娘?”
咚-
旁人每听一句,心脏便重跳一个,听着听着,冷汗不由己的渗冒出来。
狠,太狠了!
几乎的,夜轩感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少年,记忆里的那个人笑容温柔,心地善良,却没想到还有如此不近人情的一面。
唰-
每当她说出一句,墨蓓的脸便白一分,到最后脸色发青,两眼通红,无声无息中,眼泪一滚而出,唰唰直流。
嗖-
已调整好气息的玄明宇,乘着无人留意自己,一跃而起,身似猛虎出林,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势,冲向远处的一抹黑色背影。
“啊-”随从几个,一片呆僵。
青年男女们闻声而望,瞳芒乱闪。
只见那快速奔蹿的男子,脸部浮肿如斗,挤得眼眼成了老鼠豆眼,两颗眼珠赤红如火,他面目狞厉如鬼,那杀气腾腾的模样犹如跟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十分吓人。
满面凶相的人,同个腾跃已掠出数十丈,四色脉气又一次出现,在晃动间,更夹闪出一片晃动的冷光。
呼呼-
他掠过,带起阵阵风声。
嘶-
眼芒爆闪后,个个瞳孔爆睁。
笨蛋!
抬眸,夜轩无比怜惜的默然摇头叹息,不用头思考,他都可以料想到后果,某人的下场一定很惨,还是非常非常的惨,惹怒一个小药师还是一向行事诡密的小药师,能有好果子吃么?
偷…袭。
微微一顿身,墨泪望望天,慢悠悠的转身。
咚-
看到黑衣少年转身,一干人脑海中又浮现出之前的一幕,心脏一扑腾,凌乱了。
?
发狂的征兆?
瞅到奔来的人,感应着他身上的气息,才完成一百八十度大转身的人,郁闷了,那啥,这不对呀,这个时候那货应该全身无力在对。
哎哟,我的祖宗,不会是赏错药剂了吧?
忽然间,到了什么,小脸惨变。
她,好似有可能弄错了药剂,如果没错的话,她也许可能大概将可引发狂爆的破玩意跟令人失去脉气的药剂搞混了。
啊啊妈妈个妈妈啊,上帝啊,玛丽苏啊,这个,错得好离谱!
来道雷劈了姐吧!
悲嚎一声,墨泪连找面条上吊的心都有了,堂堂一个小药师竟然弄错了药剂,多丢人啊,丢人就算了,万一在紧要场合丢错药,等于是自掘坟墓。
那啥,她几时配狂爆药剂了?
恍忽间,想到了关健所在,再一想,又怔了怔,没有,绝对没有炼制过!那就代表着,又是失手错整出的东西。
唉-
失误,纯属失误!
下不为例。
找到原因,她讪讪的摸摸自己的小息子,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眼角一瞥前方,小嘴撇了撇,瞪着眼,等着它靠近。
前方,狂跑着的男子又跑过了几十丈的路,相距水榭大约十几丈远,随着晃动,越来越近越近。
当相距约三四丈远时,四色脉气中一片冷光一突分离出,现出一柄周身萦绕着四色脉气光的银白色长剑。
那剑,被人高举,尖指天空。
犹如风暴将来,周围的气息倾刻间一片沉闷。
眼皮一掀,墨泪将怀中雪白一丢,甩向举剑狂冲的男子。
杀鸡妄用宰牛刀。
那种不成气的小角色,她若亲自出马就掉价了,由熙熙教训最好不过。
嗖-
圆溜溜的一团,像炮弹一样飞出。
又是那鬼东西!
脉气团里,玄明宇看到飞来的一团,怒火一腾,一冲冲上脑顶,举剑便劈。
呼呜-
光芒弹动,风呜呜肆虐。
然而,当它在劈下一个角度,还不到据地一半的距离,那雪白色一划,从上方的下落的四色底下飞过,“砰”撞进浮动的脉气圈里。
往前冲的脉气一刹,又倾刻间离地,向后方飞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似鬼在嘶呜。
咻-
青年们的背皮一下子绷紧。
砰-
晃动的四色飞出十来丈远,重重着地,脉气隐隐若散。
呼-闪动着的脉气中飞出一个雪白的圆球。
圆圆的一团飞出半丈高左右,又向下一沉,嗖的一下掉进四色脉气光荧里,紧随着又是一声尖叫,同刻,那隐隐跳动的脉气,似灯光乍灭。
那儿,男子仰天而睡,摆成一个大字,雪白一团压在他胸口上,男子胸口剧烈的起伏,口里“呼噗呼噗”的急急喘气,他的手脚绷得僵直,两手紧握成拳。
唰-
人人一个冷凛,视线又望向黑衣少年。
那边,黑衣少年缓缓抬足,悠悠而动。
墨蓓看着黑色移动,激灵灵的一个冷颤,稍稍清醒了一分,颤着心,扶着栏杆,缓缓的缓缓的向一边移步。
附近的人无视了她,只关注着一抹黑,而又在转眼间,黑衣少年如风般飘落在青年人旁边,弯腰抱起雪白的圆球,一腿一抡,飞起一脚。
嘭-
黑色划空,踹在牙色衣袍的人肋侧,那人,随着那一声飞了起来,“呼”射向远方。
他去势如奔雷,横着飞过了大道,飞向远方,青年的袖子与衣摆扬扬如旗帜迎风招展,那身姿美如幻蝶。
疾如流星而去的一抹牙色,飞过几条小道,飞到了环流的渠道上空,终于,它失去了后继之力,向下一沉,直线下落。
下落下落…
噗嗵-
哗-
片刻之后,那儿水花四溅。
“殿下殿下-”几个随行呆了呆,一跳跳蹦起,火急火燎的赶去相救。
目送一点落地,墨泪悠悠的晃转一下脖子,又去寻一个倒霉蛋。
那边,一抹大红挪出了水榭,正想往一边的假山移去,少女的泪融化了胭脂,弄得脸上深一块浅一块,还有几条浅痕迹。
而当墨泪的视线飘过去时,墨蓓吓得一抖,再也挪不到步子,就那么定定的定在那儿,眼中尽是惊恐。
想溜?
幽幽的,墨泪勾唇,也不过去,闲闲的偏着头,欣赏着对方的恐惧表情。
没人说话,没有心跳声与呼息声,还有的就是赶去救玄皇子的那几人跑动时带起的风声,以及水渠那儿传来的划水的“哗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