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出第二戟,墨泪一时只觉天晕地旋,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更无力维持平衡,踉踉跄跄随着惯性力旋转圈儿。
“啪哒-”男人重得落地。
他顾不得痛,想要逃离,却突然发现眼前黑黑的,竟再也看不见东西,一时急怒交加,发出野兽一样的尖吼:“七色彩虹,是不是,是不是…”
吼声如雷。
“嗡-”被吼声一震,墨泪的耳膜边响起蜜蜂振翅似的嗡嗡声,思维都快混乱,忙忙甩甩头,稳住身。
待视线清晰时,发现男子正在爬行,气得浑身毛颤,三步作两步跑近,一脚踏在男子断腿上,狠狠用力踩:“敢践踏我,敢威胁我,我让你死无全尸,灵魂不全,要你生生世世作孤魂野鬼!”。
恨恨的咒声如冷刀,刀刀刺人。
“嘶-”鹰眼疼得四肢乱抖,恐惧袭上心头,气急败坏的嚎叫:“你敢,我是金神殿神侍,你敢杀我,神殿定叫你永无宁日!”
威胁入耳,似雷灌顶,刹时,之前的恨意与屈辱感一涌齐上心头,墨泪大恨:“金神殿又如何?神侍者又如何?剁你的脚,砍你的爪子,…”
阴狠的控诉声中,挥毫,切断他另一条腿,又一脚将其挑翻转个个儿,再一挥,刺入他的左胸,再剁手臂,每当冷光闪动便有肢体离开主人。
鹰眼男疼得嘶声厉号,声声不绝。
号叫声先是凄厉而尖刺,之后慢慢变弱,最后微不可闻,彩色光中只余下一堆断肢残躯,血流遍地。
恍然停毫,墨泪歪歪倒倒的朝一边走,刚走出彩色光芒,两腿一软跪了下去,泪如雨下:“熙熙,熙熙-”
画毫光芒一暗,化为流光消失。
“小泪,别哭,我死不了。”
男音,温柔如初。
一片颤动的碎光中,一团一滚滚至地面,小熊猫巍颤颤的坐起,他的左胸一个大洞,血染红他大半个身,毛发粘糊成团。
呆了呆,墨泪机械的伸出僵硬的手,将满是血迹的宝宝抱到怀中,再也忍不住“哇”的嚎啼大哭。
“小泪,是我不好,不哭,乖,快找药治伤。”天熙伸出右爪,轻轻的摸着眼前人那张血迹斑斑的小脸。
才抚几下,爪子无力的垂落,眼睛紧紧的闭上。
“熙熙,熙熙…”
墨泪眼中的泪水涌了出来,头脑有片刻的空白,待回神,慌乱的找出小瓶子,倒出最后一颗蓝色丹丸,笨拙的用手指撬开熙熙的嘴,将药丸从牙缝里塞喂进他嘴里。
这样就好了吧?
意识越来越模糊,努力的看了看,无力的合上眼皮,蜷缩成团。
夜,阴森冷寂。
稍稍一刻,牦牛苏醒,它颤颤的爬起来,撒开四蹄,一溜儿逃入树林中。
它离去后,大约过了两柱香的功夫,那飘浮的细若浮光的色彩慢慢淡化,最后不见,又过了一会火折子的光也越来越弱,之后周围又一片漆黑。
黑夜中,黑衣的人缩成一团,她的脸贴着地面,眼角挂着泪痕,双劈搂得紧紧的,好似生怕失去怀中的东西。
良久良久,黑白一团抬起圆圆的脑袋,大眼睛溢出水一般的柔和光芒,他轻手轻脚的爬出来,平平伸出一只爪子。
一刹间,一点晶光似一滴水从空滴落,轻轻的落在他的爪掌心,那是颗似水珠似的冰滴,保持着水滴落时的形状,外形晶莹泽润,精巧可爱。
拿着冰滴,天熙趴到蜷成团的人脖子边,将冰滴喂进人嘴里,大眼睛里满是无奈的表情:“你这小女人怎么这么傻,你不知道魂兽是可依主人力量复元的么,下次再这么不顾自己,我一定睡给你看。”
念念叨叨中,又轻手轻脚爬进人怀里,缩成一圆圆的小毛球。
犹如寒冬初临,地面在倾刻间蒙上一层白霜,又一个瞬间结成冰,缓缓凝结成花状,不消片刻长成一朵莲花,它有十二花瓣,瓣瓣薄如白纸,莲蕊中的莲蓬不大不小,刚好容下相拥着的人与兽。
随之,莲蕊闪动起来,花瓣上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在光华的洗礼中,人与兽身上的血迹慢慢变淡,那卧着的小少年的呼吸一点一点变正常。
又过了好一刻,晶莹的莲花瓣焕发出夺目的光彩,犹如月华温柔,胜似太阳炽亮。
光华满地,满地生辉。
光华迸现一刹,晶莹的莲花化为一缕冰光消逝。
拥着黑白一团的人又卧在了地面上,也在那刻,少年的眼皮微微的颤了颤,又缓缓开启,露出一双比黑珍珠更晶亮的眼睛
因为甫醒,眼神迷离。
数息后,人似流弹弹坐起,张目四望,脸上一片震惊。
第三十五章 初见风行
为什么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此刻,墨泪想痛了头,也想不出为何自己和萌宝宝身上的伤是在何时愈合的,更不想透在意识空白的时间段发生了什么事。
她坐着,苦思。
夜越来越浓。
簌簌-
破空之声似微风拂过草尖。
伴随着细响,四道人影似四道疾行飘至,齐唰唰的刹在了大道上。
来人是四个清俊的青年男子,高矮几乎相差无几,一色的墨绿衣衫,梳着相似的发型,唯有系发的带子不同,四人左胸前处别着一块约有三指宽的徵章,绘着一朵流动的白云,下方刻着四个蓝底黑字的小字—风行商团。
此四人正是风行商团四大成员,分别是:司胜,贤无峙,闻人笑,徐福。
四人各有特色,其中,贤无峙脸略圆,仿似娃娃脸,扎着蓝色发带;司胜双眼狭长似单凤眼者,系红色缎带;闻人笑面相冷峻,扎黑色发带;徐福略瘦,看起最古板,系蓝发带。
风行四人刹步,一眼扫过,视线定定的锁住了地上的小少年。
那小年细尖的不到半个巴掌大的小脸白晳如玉,上面泪痕斑斑,好看的凤眼眼眶微微浮肿,长长的睫毛自然上翘,睫毛被泪粘成撮,那模样儿可怜楚楚,我见犹怜。
少年胸口处衣服破开了一个洞,却不见任何伤口与血迹,而少年坐在那,微张着嘴,一脸的震惊。
那少年,看来顶多就十二三岁,
小孩子?!
四人愕然。
他们为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还处于震惊中的墨泪,缓缓抬头,将四人打量一番,脑子里浮出一串问号,眼微微的缩了缩。
那动作很细微,但,风行四人瞧得真切,立即飞快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读出的惊诧和不解,这么小的人,竟还幸运的活着?
定定的看风行四后一回,墨泪撑地站起,单手抱着像个雪球般的熙熙,转身,走向与四人所来相反的方向,她心里有无数疑问还没理清,需要找个地方清静一下,这里,是万万不行的。
咦?
这孩子!
“小小…小兄弟,你等等,等等。”闲无事一跳,咻的一下追过去,一下子拦在人的前方。
闻人笑、司胜、徐福三人亦一飘,齐唰唰的站到自兄弟身边,又排成一列。
“有事?”墨泪睨着人,眼神冰冷。
好冷的眼神。
风行四人心中微惊。
“那个人是你杀的?”迟疑一下,闲无事指指另一边,当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他想问的不是那个呀。
他指的那儿,只有戴着黑面具的男子尸体,鹰眼男那儿什么都没有,连衣服都化为了空气。
“不是。”她望都没望,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抬高,往一边绕去。
那男人确不是她杀的,是鹰眼男所杀。
四人眉心微微一紧,有些惊疑的对望一眼,眼底尽是疑惑。
“唉唉,等等,等等,”瞧到人又要走,闲无事立马急了,又呼的抢到前面。
面容一肃,墨泪眸子一凝,煞气横生。
“别生气,别发火,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很顺眼,跟我们一起闯荡好不好?”被那冷森的眸光一扫,闲无事头皮一紧,心底莫明的发寒,忙忙摆手,急急解释:“我姓贤,叫贤无峙,他们几个说我闲着无事,都叫我闲无事,你放心,贤哥我一定罩着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哦?
微微一顿,墨泪的眼中杀气刹时消失。
曾经有个人也是这么开场的,那家伙说‘小泪,我看你很顺眼,我们当姐妹好不好,姐姐一定罩着你。’然后从八岁相识到二十八岁,那家伙真的罩了她二十年。
回忆,还深藏于心底不曾褪色,而人,却已相隔万水千山,人生无常,无常得令人如此惆怅。
惆怅啊,又怎么不惆怅!
回忆滑过心尖,眼里浮出一抹暖意,一丝丝浅笑爬上唇角,声轻如水:“闲无事是么,我记住了。目前还不想与人结伴,如果有缘再见,再论不迟。”
?
闲无事瞪眼,这反差好大啊,究竟是哪里让人改变呢了?
闻人笑四人心中极是不解,亦目露好奇。
墨泪绕开,径自走向森林深处,走了几步又回眸:“我看你们也还顺眼,我记住你们了。”
她看他们还顺眼,所以不问原因自行离开,也因眼缘,她才会相让,然,再顺眼也是有限的,若不是他的那句话,同样会送他一把毒粉。
心头一惊,四人面面相觑。
“有缘自会再会。”目送人远去,司胜拍拍兄弟的肩,望向另一边,眼眸微眯:“我们可是被胡耐摆了一道呢,真心不爽啊。”
闻人笑等人脸色立即泛黑。
“好容易有个看得顺眼的人,却留不住,唉!”心不在蔫的闲无事,对自家兄弟的话恍若未闻,望着林子,无限惋惜的摇头。
走出不远的墨泪,听到身后的声音,步伐慢了半拍,终是没有回头,人生讲究的是缘字,若有缘,必会再见,若无缘,回头亦无用。
第三十六章
七十七城,东、南两地通往北域的最边一座城,因为地理上的特殊性,大陆但凡稍有头脸的势力与世家都设有驻点,真正的是鱼龙混杂。
嗯喉要地,墙高城广。
街道纵横,一律巨石铺面。
时快近午,阳光和煦。
从空中照下来的阳光,被来往人与车马踩碎,散的满地都是。
“嘛哩叽啦嘛哩呱啦…”
一片念咒语似的叽咕声中,一个纤弱的人影与人擦身而过,过往路人不由凝目一瞧,只见竟是个小孩子,身形瘦小,背包包袱,怀中还抱着一个,面相平平,一身黑衣。
这是哪家名门之后又偷跑出来玩儿了?
行人心照不宣的笑笑,不是他们没好奇心,实在是见得太多,大陆世家子弟常常偷跑至大路的事早已不是稀奇事,更何况现在又是非常时期,诸多少年开始频频出现大陆。
众人原本想听听少年究竟在念叨什么,侧耳倾听,却愣是没有人能听懂半个字,失望之下只管走自己的路。
叽叽咕咕念叨着的少年,踩着被车和人踏碎的阳光,慢慢走,走着走着抬起头,终于吐出一句人人都能听懂的人话:“死老头,爷跟你没完!”
又是个闹别扭的孩子啊!
路人默默摇头,各奔前程。
尼玛,好饿啊!
骂完,墨泪摸着小肚皮,无奈望地。
那天谢绝风行四人后,在林中清静了几天才起程,结果竟花了十余天才走出山脉,又日夜不停的走五天才找到这座城,本想好好慰劳慰劳自己饱受磨历的小身板,可惜,口袋里没有钱!
一毛钱难倒英雄汉哪,更何况是身无分文,所以即使饿得饥肠漉漉,也只能闻香充饥。
对此,她满心的郁闷,曾经也曾困苦过一段时间,但从来没有身无分文的境况,想不到现在竟然落到连填肚子的钱钱都没有,这人生真是越活越潦倒了。
抑闷之时忍不住又念人人听不懂的话,当然别以为是在咒自己,她是在咒小气巴拉的老头,那家伙竟一个子儿都不给,好可恶的说,咒他徒儿徒孙生儿子没屁屁,咒他徒子孙孙被人爆菊!
唉,人心不古啊!
骂得口干舌燥也没一个人上前询问,墨泪仰天一声长叹,内心泪流成河,正计划着是不是真的要去吃霸王餐,不经意间瞧到对街转弯处的一块牌子,两眼霍然发亮。
那边是一幢很大的房子,门外种着两株白玉兰花,门面极宽,共四扇左右对开的门,匾额周边绘着玉兰花叶,中间是斗大的几个字——玉兰花商行。
玉兰花商行,商行会中排名前三的商行,与红蔷薇商行一样势力遍布大陆,七十七又是要塞之城,自然也少不了它的身影。
看到目标,墨泪乐巅巅的越过街道,直冲目地,踏过商行前的台阶,一脚踏进大厅。
商行是外石内木制,装修理念跟现代的装潢理念差不多,内部设计跟现代银行大厅如出一辙,正对大门的一方是柜台,厅中纵向摆有座椅,供交易者在业务繁忙时坐等。
踏入内,她直奔柜台。
每年十二月到来年四月是商行生意淡季期,行内成员在此期间会相继休假,如今正值三月,所以还没到午时,邱掌柜已将成员们打发去午膳,自己正独自清点着前一日的账务,感知有客时来,立即望了去。
当一眼望见大步而来的小少年,他露出些许惊讶,本着来者是客,微笑着招呼:“这位小客人,可需要我为你效劳?”
声音很亲和。
对于长者,墨泪从不吝惜自己的微笑,当即报以最灿烂的笑容,几步走到柜台前,爬上高椅,细声细语的问:“我想问问,贵行收购人参价如何。”
掌柜的眼神闪了闪,笑容深深:“人参啊?这得看货定价。”
看货定价?又是老狐狸一辈的说辞。
墨泪暗中忍不住毁谤,那话简直太深奥了,也太狡猾了,说什么看货定价,完全是蒙人的,其实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明白归明白,可眼下实在是情况紧急,也不去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伸手探出怀中的圆包袱里摸索几下,摸出个小布包,放到柜台上打开:“就这支。”
好家伙!
红布上的一支,雪白雪白的,鲜嫩如初离泥土,长相诱人至极,分明是雪域绝巅才可能生长的极品人参。
这么小的人是从哪得到来的?
心底一动,邱掌柜暗中再次将人观察一遍,来客衣衫质地普通,面相虽有几分清奇,气质平平,总观并无太出色之处,由此可见,当属寻常人家的孩子,就算再往高点地方想,顶多也就是个小世家子弟。
瞧人无数的老者,自信自己眼光不会差,定定神,眼神更深:“小客人,你还真来对了,你这货若送去其他地方,没一家商行敢尝试收购,我们玉兰花商行一贯不怕购到次品货,你这一支一口价一万。”
混了个球!
真以为她不懂内行?
墨泪垂下眼,小心的开始打包:“不了,还是留着,反正目前也不缺钱。”
老者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按得死死的,笑容亲切,语气意味深长:“小客人,不是我威吓你,你一个孩子家在外本就不安全,如今这东西露了面,只怕你守不住,若真有万一,只会落得人财两失,你再考虑考虑,我这可是为你好。”
蓝尊?
瞧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脉气光闪过,墨泪凝眉,心中明镜似的,对方竟使出恫吓手段,这是打算强抢强买。
脉气,其实就跟古武里的内功相似,是一种气,它贮藏经脉里,蓝尊之下,若启用脉气,脉气会笼罩住全身,蓝尊阶时才凝脉,那时可以任意调动至全身任何部位。
面前老者将脉气调至手指上,似有似无的亮闪,而她不准备反抗,敢坑她是不是?将来会后悔的是谁还说不定呢。
“十万蓝贝,低于此,宁死不卖。”冷眼一扫商行后柜,特意加重了蓝贝两个字的音。
又少赚了一好大笔啊!
一听是蓝贝,掌柜的心疼得抽了一下,虽心疼不已,但瞧着对方真有鱼死网破的架式,忙打圆场:“十万贝真的高了,不过即然是小客人开了价,十万就十万,唉,这也是因为最近人参缺了点货,要不谁敢冒险出这么高的价买这还没鉴定的东西。”
不知死活的二逼老货!
墨泪冷笑,真当她不识人参价格几何?原本价值至少十亿减至十万,老东西还说吃亏,典型的得了便宜喊肚疼。
“小客人,你等等,我去后面提钱。”飞速的撤手,邱掌柜飞快的转身闪入后台。
他一走,门口出多几尊门神。
墨泪坐着没有动,眼睛打量着商行内的物件,一边估算价值,一边默默的为某些人默哀,敢坑她,将来肯定教商行尝尝啥叫踢到铁板。
当然,也许到时她心情好,说不定会手下留情,毕竟她是很善良的。
不出半刻钟,掌柜急匆匆的出来,手中只拿捏着一只小小的戒指,一到柜台前就劳叨开了:“十万贝可不是个小数目,没有容戒装不下,小客人,你带着这么大一笔钱也不方便哪,容易被小人盯上,我便宜点,一万贝换只容戒给你,如此也算是全了商行对客人人身安危的维护之心,也尽了我身为长者的一片爱护之心。”
言辞之间语重心长,心长又语重,纯如一个长者在对自家孩子进行细细劝语,殷殷之情尽显于外。
淡定的应一声,墨泪将人参送出去,拿过戒指,算完成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