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泪有些迷糊了,只记得坠崖之后刚开始感觉很冷,然后全身慢慢被冻僵,最后再也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之后,便是感知有人呼唤,胸口沉重,至于身在何处,在坠下的过程又发生了何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呆了几秒,试着坐起,犹如往常想撑地借力时才知,手所触及竟是流动的物质,触感如此真实,她也终于确信自己是浸在水中了。

这样都没死成?

又于忽然间发觉自己还活着,她愣了,这条小命真的是太强悍,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九命猫妖转世。

愣神后,仍如曾经般向上用力,以仰坐起身的姿势向上仰身。虽说无处借力,仍然成功。

哗,仰起时,带起一大片水声,人,并没坐起,竟竖直浮水,水没及腰际。

死海之水?!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死海,那个人跳进去会浮上来的死海,眼前的情形与那是如出一辙,若非是那种沉淀了无数矿物质,以至水的密度比人体密度更重的水,是没法让人浮飘的。

惊愕之时,视线如扫描仪嗖的转了一圈,那么一打量,心里拨凉拨凉的,活是还活着,离死也不太远了,这地方就是一只瓶子,真是上天无梯下地无门呀。

望天一阵,又望向自己所在处,满目愕然,池水初冻,冰块浮沉,分明就是一池冰水,怎么没感觉到冷?究竟是死了还是活了?还是变成活死人了呢?

死了,心跳又在,没死吧,这又解释不清。

按着心口,将十万个为什么翻出来,一个个的筛选答案,最终的结果,无解。

无语问天,天也不应,重重的吐口气,伸手将浮在水中的两只圆球拨近,敲了几指,拨着玩儿,两冰球儿像皮球一样的弹弹,一沉一浮的摇荡。

真不错,好圆。

默默一笑,墨泪直接当那是大自然的恶作剧,也不去深究是怎么形成的,伸指拨着冰球转圈玩。

“噼啪”一个小冰球忽然迸裂,它迸开时,像烟花炸开,无数细碎的冰块跳跃着飞向四面八方,跟流星雨一样漂亮。

唉哟…

惊觉有变时收回手的墨泪,那叫个惊讶,眼珠子瞪得滚圆滚圆的,小嘴微张,直瞪瞪的瞪着以待结果。

冰晶点在飞舞一阵后,纷纷落水,小冰球的体型则缩小了数十倍,原本有足球大小,现在只有一个小型的小碗那么大。

墨泪无语的挠后脑,额间隐隐冒出几条细细的黑线来,这个,冰球之内还是冰球呀,有啥好稀奇的?

“唰-”小小的冰球忽的又迸裂出一声细响。

同刻,小冰球像玫瑰开放一样从中向四面绽开,一片片薄薄的、呈圆形又略向上弯翘的瓣,以一种无与伦比的速度伸展开去。

那花,形如莲花,没有根,就是独独的一朵,花瓣拥护着蕊,蕊心环护着莲蓬,透剔如晶,整体看起来像是人工雕刻所成。

它浮在水中,似婷婷玉立的少女,清丽动人,圣洁高贵。

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飘逸了出来,袅袅如烟,又轻似微风,弥满每寸地方。

冰莲花?

惊诧,墨泪满心的惊诧,见过雪花和雪莲花,冰莲么,甭说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正观看着,忽的一阵饥饿的感觉漫延至心间,她差点想将自己丢出去,没出息的吃货,太丢人了。

饥饿感越来越强,只好按着肚皮,古人不是说勒紧腰带可防饥饿嘛,她就也勒紧肚皮好了,最初还真有效,可稍等一刻,无效。

饥肠漉漉。

怎么办怎么办…

墨泪无语望天,在这种封密式的地方,哪里去寻吃的?难不成要学古人来个卧冰求鲤?就算能做到,可也要有鲤才行,池子甭说鲤鱼不会有,就是泥鳅都找不着半条呀。

前观后看,视线在水中冰莲花上徘徊,纠结着要不要吃掉它,吃了,太可惜,这地方就一朵花可观赏,可当伴,吃掉了就什么也没了,到时想寻点东西解闷都寻不着;

在纠结N长时间后,她终于决定—吃!实在是饿的慌呀,不管它是什么做的,拿来嚼一嚼,总比什么也没得啃要强些,又微微的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藏些药豆豆在身上了,不存过冬粮的人,伤不起。

噼啪-

她还没行动呢,冰莲花的莲蓬忽然爆裂,裂开无数缝儿,紧接着,一颗颗亮晶晶的,似冰珠子似的小珠子挤出缝隙,或竖或滚的在莲蓬面上躺着。

更加浓郁的香气如烟雾,一下子弥漫满空。

这一下,墨泪只觉得肚子更加饿,感觉前心贴到了后背,再也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双手探入水中摘花。

出水那一刻,花绽放出绚丽的光华,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那一刻,它比夜明珠更耀眼,比辰星更璀璨,却如昙花,一现之后即敛尽。

捧在手中,轻若无物。

香,诱人之极。

研究一番,什么线索也没寻着,根本不知它是如何长成的,墨泪小心伸指去摘亮晶晶的莲子,一抹冰凉的细流如电自指尖流蹿入体内,入体即再也察觉不出去了哪。

拧眉沉吟一阵,掂起细珠子,轻轻丢入水中,再去取第二颗,触及时又有凉爽流入指尖,再丢入水,取第三颗。

喝水不忘挖井人。

纵是不知冰莲花是如何成长的,竟然有籽儿,总是要给它留点,才不至绝了种,至于籽能不能长出冰莲来,那就听天随命了,她已问心无愧。

丢下三颗做种子已够,她将第四颗丢进嘴里。

香香的,甜甜的。

好吃!

眼睛一亮,墨泪一连将余下的全部丢进嘴里,吃完觉得还是饿,不管三七二十一,摘下一瓣花瓣含进嘴里。

冰凉入咙,胜似三伏天喝冰水。

那种冰爽的味道,比吃白萝卜还爽口,冰凉从喉凉至全身,所经之处所有感官在瞬间活络,四肢舒畅,舒服得不得了。

舒服嗯…

乐得墨泪两眼一眯,舒服得真哼哼,手也没闲着,将花瓣接二连三的丢进嘴里,再将莲蓬和莲蕊也一口一口的全啃了,最后连余下的一块冰疙瘩也没放过,全部啃了个精光。

吃完,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视线唰的落在另一个冰球上,眼神热切,如狼似虎。

第十八章

细雨纷纷,天地濛濛。

自凌家公子约战已过三天,而送至学院的约战书犹如石觉大海,毫无音讯,风云内一切如常,学生的心头却沉甸甸的,谁也吃不准学院的意思,究竟是批还是以不回应当拒绝?

学院那头没有消息,当事人亦无动静,约战方与被约方自当日后便各自归住处,三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见客不会友,谁也不知在干什么。

如此情形下,身为局外人的其他学生反而越来越沉不住气,一天到晚没事就四处晃悠,在云院与夫妻院的外面散步、路过,期望能探听到第一手消息。

一晃又过二天。

但,仍无动静。

云院第一公子所住的“烬”字院内,厅内铺着一方红色小地毯,摆着桌几,一黑衣一白袍的两少年相对而坐,举棋对奕,黑衣执子,白衣执白子,两人俊美无暇,每每低眉间便落棋。

啪-

“胜负将分。”修手的从棋般上方移动,落子,声似玉棋落盘,清脆干爽。

“嗯。”一粒黑棋子紧随其后落定在棋盘上。

“又平局。”扫一眼,夜轩平静的笑笑。

“第五局平局,看来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平局之格呢。”花烬优雅的收拾棋子,这一局是没法再继续,哪怕下到明天,也打不破僵局的。

“还继续否?”看着对面才艺与天赋一样绝世无双的少年,夜轩自始不淡雅如菊,不骄不躁。

俊美的少年摇头:“不必,以我们两的棋艺,哪怕再下百局也只会是平局。”

七公子名动大陆可不是仗着脸和修炼天赋,人人各俱有所长,琴棋书画等亦不在话下,只不过那些俱是修心养性之小艺,被天赋掩去了光芒,不太为世人所知。

夜轩能名跻七公子之列,自然有过人之处,只因并列第一的冷公子与温柔公子实在是太过耀眼,所以其峰芒也被冲淡了不少,更无人去挖掘其潜力。

正因为如此,谁也不会料到,他的棋艺能与第一公子不相上下,两人较艺,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羸不了,多年来一直维持平局不变。

温温一笑,夜轩也慢慢的收捡棋子:“这雨估计也快停歇了。”

“雨是快停了,人心可是越来越浮燥。”那些人只怕快要坐不住了吧。

“这次确是拖得有点久,长老院那边的反应有些奇怪。”白袍少年侧目望向外面。

外面细雨飞飞,更有袅袅药香飘袅钻来,沁人心脾。

“老家伙们都在等小家伙的态度,这小东西倒会吊人胃口,偏偏什么也不表示,我琢磨最迟今晚,若小东西再不表个态,任长老会杀上门来。”

嗅着空气中的淡香,花烬笑得贼贼的,不得不说,小不点儿够黑的,明知药剂院那边紧张她的很,故意签了生死帖后便一声不吭,任由满学院的人猜天猜地猜人心的瞎自折腾。

他还满同情长老们的,自来风云长老老师们一向是独栽独断,奈何却遇上了天赋好得吓人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娃娃,这动不得,舍不得,训不得,又捂不得的滋味够磨人的。

诚如他所言,学院长老们很头痛。

原本众长老、老师们以为两毛孩子只是闹闹闲气,谁也没当真,当一纸生死帖递到长老院,一帮子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有点傻眼了。

这还真玩儿真的了?

怎么办?

若是换是别的娃娃,好说,直接批了,谁爱打就打,谁活腻了自寻死路尽管去,他们才懒得费心神管,可这次帖上签着的却是大陆上有名的二人,他们还真放不开手脚。

对于凌家那后生,他们没什么可纠结的,虽是久负盛名的七公子之一,也不过是个天赋较好的后辈新秀,哪怕是万万人难挑其一,也并不是举世难有,大陆人口如此多,天才也不小,不差那么一个,因此也还不至于令学院感到为难。

可“越卿”那两字就是一簇火苗,灼得一干人眼睛发烫。

越卿两字所代表的可不简单,说浅点,那是绝世天赋,说深点,那是药剂界的希望,也是一个无穷宝藏,学院束之高阁的东西还等着他去破解。

如此一来,长老们真难住了,最最头痛的自然是药剂院的执院长老非属,若非被人拦着,他当时就想去将某只小浑蛋捉住狠揍一顿了。

学院那头陷在批与不批中难以决择,学生们则是等得心急如火,待到第五天时,一个个连冲进长老院去探问结果的心都有了。

同意不同意,不就是一句话的事,用得着吊人胃口么?

郁闷,学生们很郁闷。

郁闷着郁闷着便至第六天,至了所定约战日的前一天。

雨也终于停歇。

没戏了。

在惊惶紧张中度过了五天的学生们,一致的不再抱希望。

然而,事实却大出人料,近午时时,学院终于将生死帖批下,就两个字:同意!随之,告示张帖,临幕出的生死帖也帖至各处。

当消息传出,一片哗然。

我的天,不带这么吓人的好不好?

无数人瀑汗。

虽说饱受惊惶,大家的热情也瞬间高昂,一个个奔走相告,消息如长了翅膀的小鸟,满天乱飞,不到黄昏,连商业区那边都已人尽皆知。

一天一夜的时光如流水逝去,晨光初现时便是二月十八,也是预定的决战之日。

雨已停,却没有太阳,被灰色濛了二十余天的天空,虽然终于出了无睛无雨也无雾的一天,还隐隐的透出一丝明净的蔚蓝。

决战地方是在擂台。

擂台,是风云为了满足学生的逞强好斗,也是防人私下斗殴斗出麻烦来而设的打架专设场。

地点即在学院生舍区与修习区之后方,它是一个独立的小区,平日里学生们闲着无事也可随意去逛游、休憩。

院墙与其他院落无二,入内先是如花园式的花木等景致,擂台居院中,它是个巨大的露天圆形场,向下凹,四周环绕着有石坐椅的环形台阶,背西面背一方还有专门的栽判台。

场地很大,足可容五万人,四面有道通向中心,环形台阶一阶阶的向下,每阶上宽约四尺,有石椅可坐,与最底一层相接的是圆环形空地,宽约二百丈有余,再中心即是擂台。

擂台是个高出地面约二丈有余的圆形台,直径约五百丈,因台面宽广,交战者无论战斗有多激烈,只要不是故意为之,基本不会伤及无辜观众,再加上外面还有二百丈的空地隔离地带,观赏者可以说是高枕无忧。

正值三月,草绿树青,雨后空气新鲜清新。

而此刻,通往擂台区的道上,人流络绎不绝,成群成片的人,兴冲冲的向擂区跑,一个个精神亢奋,犹如打了鸡血一样的激昂。

“快点快点,要去战好地方!”

“啊哈哈哈,终于等到了!”

“今天这战绝对很精彩!”

呼朋引伴声,议论声,声声不绝。

人群中男女老少皆有,年少的部分是学生们,另一部分则来自商业区,今日之战,可谓是轰动风云,因此商业区几乎全部歇业倾巢而出,跑来凑热闹。

众人好似生怕去晚了抢不到好位置,跑得飞快,就连一些看似老态龙钟的老公公,也是健步如飞。

“啊唔-”而最先赶至的人,一冲到擂台附近,一瞧之后,小了一小跳。

那儿,擂台之中正坐着一个少年,月色长袍,清傲似竹,他盘膝坐于台中心,五心朝天,沉目打坐,不动不摇静如钟。

那人,分明正是下战书的凌家公子凌云志。

嘶-惊得一跳的人,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太急切了吧,竟这么早就来了?

瞧到少年的人们,一颗心不由得又急跳了起来,在最初的茫然无措后赶紧的自寻了座位,占住地盘。

先到者如此,后到者亦无可避免的重复前人的表情,也以致吸凉与惊讶的细呼声不断,而无论来者是无声还是声音不断,台上的少年始终保持着沉目状态,不望不问。

涌至擂台区的人,纷纷沿着台阶入座,每个人都有量体栽衣的选择适合自己的地方,修为较高者往靠近前方的地坐,修为较低者坐靠后的地方,以防意外。

约战的时间定在巳时。

此刻,才至辰时中。

而观众们差不多几乎到齐,放眼望去,除了第三排无一人外,后面的地方都是人,来观战者有自知之明,知道此战的两人都不简单,无人敢问津最前方的坐位,哪怕那地方角度很好。

他们有忌惮,不想成为倒霉蛋。

有部分则还没入座,站在场外,观望。

“这凌公子是不是太急了点?”

“是啊…”

一番东张西望,闲着无事的人,又窃窃私语。

大家不敢高声喧哗,交头接耳。

时沙慢慢流转。

“云院那边的人来了!”

站在场外张望的人,喊了一声。

云院有人来了,也代表着烬公子与小药师即将来临。

“是谁先来?”

众人议声着,扭头的扭头,侧面的侧面,翘首期待。

在人的期盼中,几道人影相继来临。

最先的是木圣女,一身碧衣,由侍女们拥着,袅袅而行;紧接着是火圣子,红衣张扬,身边跟着护卫;随之是被两护卫拥着的白世子。

三拔人优雅入场。

嘶-

抽气声四起。

“莲皇太孙来了!”

又有人高呼。

“啊-”惊呼顿起。

“烬公子携小药师来了!”

不到片刻,又有人喊了一句。

却在这一刹,一切声音忽的嘎然而止。

静谥中,一行人由远而近。

第十九章 生死契阔 灵魂命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