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难不成这些事情对本王就公平,对你就公平?”呼延烈看着他。
北野天成怔愕了,他默默不语,然后低头往外面走。
呼延烈看着他的背影,就在他出门之际,低沉一声,“蝮蛇如我。”
北野天成听着定住脚步,慢慢转头看着他。
谢无垠都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才被人抬到烈王府的府门前。
门口已经站满了许多人,议论纷纷。无论是议论街道的就那一幕,还是现如今这遵从圣旨的意思呼延烈迎娶谢无垠,可是众所周知,呼延烈乃在榻上已经躺了八年,废了,没去谢太医府迎接谢无垠,而今,恐怕连踢轿门都不会来吧?
而且听闻这谢太医府的嫡女有两个孩子呢?这真是令人咋舌啊!
不过也是般配的,在很多人的眼中,在这锦都人的口中,一些人还是认为这两人一个是废人,一个是傻子。
花媒婆右手甩了甩红帕子,然后又是跺脚又是翘首往烈王府府内看去,虽然烈王府打开着门,可是这没人来迎接,这到底是什么态度?
“吉时就要快到了,怎么还不来踢轿门迎接新娘子!”花媒婆忍不住叨叨埋怨,她看了一下花轿里的谢无垠,“哎呀,该不会已经知道方才的事情吧?哎,出嫁中途,新娘子就…”她一边说着似是关心的话,眸低却闪过嘲讽的不屑。
“闭嘴!”一声冷喝从花轿里传出来。
“闭嘴?如果不是你方才从轿子里出来,坏了声誉,烈王府岂会给你…啊!”花媒婆一把捂着自己的嘴,面色大变,“你,呕!”她猛地往自己的嘴里扣!
贱人,可恶,方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刹那间似是从花轿里飞了出来,然后直接窜进她的口中了!
“说了让你闭嘴,你偏偏不信!”谢无垠态度万分的冷,她盯着前方,虽然隔着轿帘子,但依旧气势逼人。
花媒婆想说什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故意说出在街道上的事情,再让周围的人都听得,不出几日,就可以将事情弄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她想在烈王府立足,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若是说了,那后果
了,那后果只会很严重!”谢无垠冷厉地警告,“烈王府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既然答应要娶我,自然会来踢轿门!你一个媒婆瞎操什么心!”
“…是,是,是。”花媒婆咽了一口气,那肚子里的东西根本吐不出来,她赶紧走到谢无垠的花轿前,点头哈腰谄媚低声问道,“那那个,大小姐,你方才,方才入了我口的那个,是什么?你,你该不会是要杀了我吧?”
“哼,看你自己造化!这是你没有及时闭嘴的惩罚!”谢无垠冷哼。
花媒婆面色惨白,但很快会意闭上嘴,不敢再乱说。
周围的人虽然看着,但方才谢无垠的速度着实快,因此并没有几个人看出个什么来,只是更多议论纷纷,这烈王府到底来不来踢轿子?
就在众人怀疑的时候,烈王府里走出一人来。
不是别人,正是北野天成。
众人看着,更是议论纷纷,这混世魔王七皇子竟然在烈王府,而且此方出来,该不会是替烈王踢轿子吧?但,这北野天成虽然与烈王交好,可说真的并非亲兄弟,那可是万不能做踢轿子的事情。
谢无垠也听到周围的人的议论声,自然知道来的是北野天成。她坐直了腰杆,无论下一秒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要做好准备。
北野天成站在谢无垠的轿子前,他想了一下,道,“烈王吩咐与本殿下,替他踢轿子迎接新娘入府。若是嫂嫂开口应下,那本殿下则替兄做事了。”
谢无垠也曾想到这一点,她在出嫁的前夕,她曾调查过呼延烈的这烈王府。烈王府内,共有人口一百三十六人,因为呼延烈常年病卧在榻,故而府上大权全在他的养母、也就是他的姨母、被封为文庄太妃的手上。
文庄太妃,是呼延烈生母北野天雪的妹妹北野天庄。北野天雪在呼延烈十岁之时病逝,托孤于文庄,呼延烈从匈奴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这烈王府。
可这烈王府的前身并非是烈王府。文庄太妃早些年嫁给朝中素有声望的季大将军季彦枫,可好景不长季彦峰战死沙场,金帝追封季彦峰为季王,北野文庄也从季将军夫人封为文庄太妃。
可惜文庄太妃并没有一儿半女,因此替其姐照顾呼延烈收为义子便顺理成章。
但因为呼延烈的攻无不克的战绩,以及呼延烈的特殊身份,季王府终于成为烈王府。如此一来,文庄太妃自然不喜,原本季王府上的那些旁戚更是不喜,但,因皇命而一直忍声吞气,而一直寻找恰当机会杀死这“窃府”的王爷。
也就是说,烈王府里的人全都是原本季王府上的旧人。
由于烈王向来带军在外,季王府的旧人一直没有机会下手。即使呼延烈解甲病卧在榻,也是在月满西楼,偶尔才回烈王府,故而也没有多少机会,但是现如今,烈王娶妃,形象似是不太一样了。
烈王府的这后院,全都是季王府原本的旧人,枝节关系复杂,更因为文庄太妃的缘故,府上更是一团糟糕…
“嫂嫂。”北野天成见轿子里面没有什么回应,只能再次问道,“嫂嫂。”
“嗯。”谢无垠这时候应了一声。
而周围的人看着更是议论纷纷,北野天成真的要替呼延烈迎接新娘子!
北野天成微微低眉,上前伸出脚踢了一下那轿门,然后伸手将帘子掀起。
他看着身穿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端坐里面的谢无垠,眼神直了直。
“恭请嫂嫂。”北野天成嗓音压了压,他往谢无垠伸出一手。
谢无垠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想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在他的手心,然后从轿子里出来。
北野天成侧头看她,嘴角的笑容又跃上英俊的脸。
如果,如果是他真的在迎娶谢无垠,怎么样?
“天成。”谢无垠喊了一声。
“怎么?”他赶紧回神看着她。
“他…没事。”谢无垠欲言又止,由他扶着进了烈王府。
进到烈王府之后,谢无垠感觉气氛似是全场低压,压得她都喘不过气来,即使隔着红盖头,她依然能够感受到周围的一两百双眼睛,盯着她,审视着她,几欲要将她生吞活剥!
这府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文庄太妃此时身穿红马褂,梳了个凤冠头,保养极好的脸上没有多少细纹,她此刻正端庄威严地坐在那主座上,她见谢无垠被北野天成扶着进来,一脸的嫌弃。但北野天成在场,不得不给几分面子,“咳咳!”
周围的人都是原本季王府上的小妾、公子小姐,还有一些是文庄太妃之前给呼延烈找的小妾通房呼延烈要么常年在外带兵无暇宠幸女人,要么就躺在床榻上根本不行,可这文庄太妃还真没闲着一直往府里充人。
谢无垠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等着拜堂。
这拜堂,呼延烈如果不来,应该不会让北野天成替他拜了吧?
谢无垠心中否定了,这如果是别人来替他拜堂,就可以直接说她嫁给别人了。他应该不会如此羞辱她的同时也羞辱自己吧?
可是没想到,这时候北野天成不知从哪里带来了一个竹篓,然后往谢无垠的身边一放,“烈王交代,此沙漠腹蛇替他与谢大小姐拜堂成亲。”
“什么?”谢无垠不禁出声。但下一秒,她瞪大了眼睛,沙漠腹蛇!
她想
她想起之前做的梦,那沙漠腹蛇…
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这也未免太荒唐,竟然弄条蛇过来?
“这是他的意思。”北野天成说着将竹篓里的东西倒出来。
“啊!”顿时,正堂上一阵尖叫。
北野天成听着反而笑了一下,不但不怕反而很愉快地倒出里面的东西。
当众人看到的是一条沙漠腹蛇的蜕皮的时候,惊讶的同时却松了一口气。
只是,呼延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无垠低眉看地上,地上那蜕皮映入她的眼帘。
妈的,呼延烈竟然这样对她!上次他不是被抬着榻入宫吗?这次抬着出来不就得了!或者他一句话说“成亲完毕”,不就可以省去很多拜堂的麻烦吗?
他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他到底什么意思!
文庄太妃那狭长的美眸一眯,闪过一丝阴狠,却默不作声。
“吉时到了,吉时到了!”花媒婆看着只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得赶紧完事走人。
“一拜天地!”那司仪看着文庄太妃的脸面行事。
半夏扶着谢无垠自个儿跪下,和只沙漠腹蛇的蜕皮拜了天地。
谢无垠暗中握了握拳头,若是下次给呼延烈那个男人施针,一定要戳他几个洞!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谢无垠咬牙,再次透过红盖头看着地上那沙漠腹蛇的蜕皮。
他这是在羞辱她么!
“送入洞房!”
洞你妹!谢无垠低咒一声,由半夏扶着进府里。
北野天成在一边看着,倒是饶有兴致,他看着谢无垠走远之后,转头看向地上的蛇皮,“还真听话!”他说着上前去将沙漠腹蛇的蜕皮给拾起来,放回到竹篓里。
正堂里的人叽叽喳喳,无不议论。
文庄太妃示意了一下,一边上的马嬷嬷上前招呼,“好了好了,诸位…”
内院中。竹园。
封九凡看着床榻上的呼延烈收了功力,立即捧着一碗药上前,“王爷,喝药。”他说着还不忘赶紧取丝帕擦掉呼延烈嘴边的黑血。
呼延烈不语,端过碗来慢慢地将药喝了。
“安排她在凝香阁。”呼延烈将碗放下。
封九凡赶紧接过那碗,放回到桌上,又上前扶着他躺下,“王爷,不如,不如让王妃来给您瞧瞧,如何?”
呼延烈沉默不语。
“您的脸色,太惨白了。”封九凡看着他,关心道。
他还是摇了摇头。
封九凡叹了一口气,将锦被盖上他的身,“那您好好休息。”
…
谢无垠坐在新房里甚久,听得外面的声音由吵闹到渐渐声息,整个人也累得想昏昏入睡。
她听着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之后,还是自己将红盖头给掀下来。
咕咕
谢无垠捂着肚子,吞咽了一口水。
饿了。
她看着桌上的那些喜饼和点心,不再迟疑,三两下摘了头上压得脖子疼的凤冠,坐上前来直接开动。
吃饱喝足之后,她才转头认真打量这新房。
甚是窄小,大概五十来平方,但也干净,整洁,隔壁还有个小书房。
这么小,应该不会是呼延烈的主卧吧?
这个该死的男人在哪里了?
果真是忘恩负义的人。
谢无垠心中颇为不平,心中想着大小两宝,上前想着去开门看,却隔着门缝看到外面有好些的侍卫在守着。
无奈,她只好放弃关上门。
她又坐了会儿,估摸着时间,心想呼延烈应该不会过来,便直接穿衣躺在床榻上,盖上锦被就睡。明早再早起立即找大小两宝。
半夜的时候,门还是被人敲了,“王妃,王妃。”
谢无垠蹙了蹙眉头,翻过身又继续睡下。
“王妃,王妃…”外面的声音不依不挠。
谢无垠黛眉紧蹙,微微握了握拳头,还是醒来睁开眼睛,“何人,什么事情?”
“封九凡。”封九凡自报家门,然后站在门外拱手,道,“王爷夜里吐了好几回血,还请王妃妙手啊!”他说着一把直接跪在地上。
“吐了好几回血?”谢无垠惊了,直接从床榻上起来,顾不得换其他衣服,合着身喜服就去开门。
门外的侍卫不知何时已经撤走了,就跪着个封九凡。
“王妃!”封九凡再次喊道,“这天下,恐怕只有您能够救王爷了!”
“不用再说了,带我去吧!”谢无垠心中虽然对呼延烈今日所作的虽然不满,但,早答应了北野天成要治好他,就不能食言。
路上,两人行走匆匆。
而谢无垠也不忘问道,“我那两个孩子被我大哥接入府上,他们现在何在?可睡了安好?”
“王妃放心,小公子和小小姐现在由奶娘照顾着。”封九凡回道。
谢无垠“嗯”了一声。
穿过几个院子之后,谢无垠总算是来到呼延烈所在的竹园。
进了屋里,谢无垠就闻到一阵浓厚的药味,而系统也在不断警报提示这周围有毒。
有毒也不过是呼延烈体内大把的毒。
谢无垠用意识关掉警报系统,刻意跟在封九凡的身后,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之后,暗中从存储系统里取出几瓶药
取出几瓶药放入怀中,然后才又跟着进内室。
只见呼延烈躺在床榻上,未戴黄金面具,脸上尽是苍白。
唇上血色全无,整个人似是气息奄奄一般直挺挺的。
谢无垠脑子里只剩下“行将就木”这四个字。
她深呼吸了一下,上前直接将他的手握上,替他诊脉,与此同时启动智能系统将他全身都用眼睛扫描了一边。
真他喵的不爱惜自己!
“经脉逆损,气息不调。”谢无垠柳眉往封九凡那边一瞪,“他运功过?”
“…是。”封九凡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头应了,当想着说点什么的时候,谢无垠已经开骂,“不要命!我说了不能运功的!”她说着起身,从怀中将银针包取出,一边道,“你马上记录我说的药方子,给他去挑拣药材,马上进行药浴!”
“是。”封九凡听着赶紧去取笔墨。
“青皮、枳实、佛首、木香、香附、沉香、乌药、荔枝核、川楝子、青木香、薤白、柿蒂,各三两,加入温水中,温水温度为37摄氏度,赶紧去准备。”谢无垠头也不抬的吩咐,右手取银针,左手已经动手解开扒开呼延烈的上衣。
封九凡写下,可是看着那上面的字,不禁迟疑了一下,“属下愚笨,请问娘娘,温水温度为37摄氏度是什么意思?”
谢无垠怔了一下,“就是说温水温度与你的体温一样,你摸一下不冷不烫的感觉。”
“是!”封九凡拱手应了,立即离开。
谢无垠一一给呼延烈施针,从头部开始一直到腹下。
封九凡在屏风内设好药浴之后,才转出来看着他们。
谢无垠额上沁出细汗,却也不顾及去擦,只全神贯注给呼延烈施针。
待施针完毕,封九凡赶紧递上一方丝帕。
谢无垠抬眸看了他一眼,“谢谢。”她拿着擦了擦脸,然后放在一边,上前又给呼延烈翻眼皮看着效果。
“药浴都准备好了?”谢无垠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