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膏药擦上去,见效能有多快?”
“大概得三四天左右吧,有几处擦伤还蛮严重,可能得结痂。”
“你不是总吹嘘说你们飘渺宗的百花香膏能去腐生肌么?抹上了还得等这么久,我早该知道你是骗我的。”
“我的小姐啊,你这是擦伤,这么长的血痕你总得等它结痂吧,这百花香膏绝对不会留下疤痕,但是你要它马上涂马上好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告诉你吧没有膏药是立即见效的。”
“那可怎么办。”孟离芝磨了磨牙。
总不能三四天都不见凤青黎吧?就算自己三四天不去找,那厮肯定会主动找过来,再顺便抱怨两句怎么都不去看望他云云。
其实他找她的次数可比她找他多了,算起来,她主动去东宫看望他还真没几次。
孟离芝心想要不穿个束着手腕的衣裳吧?不要广袖的那种,那种一不小心露出手腕就能看见擦伤了。
打定了主意,孟离芝便也安心了。
“竟然又被行刺。”身旁,舒蕾嘀咕着,“小姐你最近似乎运气不大好啊,就是不知道这次的杀手和上次树林里那一次是不是同一批的,还有上上次,有人去飘渺宗买你的命,算起来你被刺杀了最少三次。”
“是啊,我这条命可真是有人惦记。”孟离芝拿着一块玉石磨指甲,懒洋洋道,“每每有惊无险,虽然到现在那人也没本事取走我的命,不过老是这样敌暗我明也不是办法,还是揪出来安心一些,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次那人是皇宫里的。”
雨洁道:“那会和上一次一样么?”
孟离芝摇头,“不知道,三次刺杀,往好一点的方面想,也许是同一个人派的刺客,往坏一点的方面想,三个人,各自派一批刺客。如果是第二种,那么我真的是很倒霉。”
第二日,孟离芝果真换了一身束腕的衣裳。
“雨洁,过来帮我把扣子扣上。”
这件衣裳手腕处缝有精致的盘扣,只有将扣子全扣上了才不至于把袖子撩上去。
“小姐,你穿着一身是因为今天要见太子?”
“今夜是花灯节你们忘了。”孟离芝道,“前几日他就和我说了今夜要起一去看的,所以不把袖子扣得紧实一点,我不放心。”
“小姐我说句实话你别不高兴。”雨洁道,“这种衣裳的款式,很像金大小姐平时练剑才会穿的,所以给我第一感觉是要出去和人干架,而不是出去玩。”
孟离芝斜睨她一眼,“你的意思是不好看?”
“是,你也知道我的眼光素来高。”雨洁轻叹一声,“这身衣服与你以往的相比,实在不怎么好看。”
孟离芝一脚踹开她。
“管它衣服好不好看,我人不难看不就得了,他凤青黎总不能因为我穿的没以前好看就嫌弃。”
“对了,你这几日没再见到你家阿雪吧?”孟离芝斜了她一眼,淡淡道。
雨洁摇头,“没有。”
“那就好。”孟离芝道,“要是让我知道有人把我受伤的事告诉了凤青黎,呵呵呵…”
她的笑声轻缓悠长,直听得一众女杀手瘆的慌。
天色将暗的时候,孟离芝独自出了府,朝着南面而去。
走了片刻,远远地看见前头十丈之外,站立在荷花池边的一抹修长的雪白身影。
她唇角轻轻勾了勾,朝着那道身影走去。
以往凤青黎来看望她都是将马车停在孟府门口,他几乎都很少从马车上下来,每每都把她直接揪上马车,而后随便找落脚点,比如茶楼酒肆之类。
她发现他有一个毛病,就是很不喜欢走路,换言之,就是他懒得像一只猫儿,只喜欢被人带着,不喜欢自己走,他不进孟府的原因就是因为门口再走到大堂要好一段路。
他回东宫的时候,马车都是直接驶到大殿门外的。
她总算找到他一个缺点,但今夜花灯会是要逛街的,她必须拉着他陪她走,不坐马车,从街头走到街尾。
牵手散步,是每一对情侣都该完成的事情。
她已经走到了那抹身影后,那人好似察觉到她的到来,回过了身。
孟离芝在他回身的那一瞬间,怔了好片刻,望着眼前的人,除了那双潋滟的眸子,其余的地方都不一样——
一个人的眼睛改变不了,面部的其余地方却可以用人皮面具来改。
“为什么扮成这样?”孟离芝望着眼前的人,挑高了眉头。
清俊的面容,霁月清风般的眉眼,倒也算好看,只是比起原来的他,相差何止一点点。
“妙雨要给我带上的。”凤青黎道,“他说,换一张无法惹人注目的脸,你会开心一些。”
孟离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的确,花灯节人山人海,他原来的面目太招摇,难免引人侧目,到时候免不了被人围观。
妙雨的做法可不就是为了避免他招蜂引蝶,如此改装一番,省事多了。因为类似这样清俊的脸庞,在大街上也不少见。
妙雨真是贴心的小棉袄。
“我都改装了一番,你不改装么?”凤青黎淡淡道,“这似乎不太公平。”
“哪里不公平。”孟离芝轻描淡写道,“像我这样见多了世面的,见你第一眼都十分惊艳,虽然我确实不想承认自己的容貌比不上你,但事实摆在眼前,你敢说你见我第一眼有惊艳到么?”
她可是记得他当初的表情很平淡。
“有的。”凤青黎道,“只不过我隐藏的太妙,你这才没看出来。”
“拉倒吧你。”孟离芝斜他一眼,而后一把牵过了他的手,“走吧,大街上的花灯已经开始放了呢。”
“你今儿穿的衣裳…”凤青黎被她一扯,才注意到她的衣服,“似乎有些特别。”
“很难看么。”孟离芝语气看似随意,心下则在叹息。
他还真的就注意她的衣服了…
“不是难看,只是特别。”凤青黎低笑了一声,“你喜欢便好了。”
孟离芝松了一口气。
与凤青黎相携着走在大街上,此刻已经是人潮拥挤了,她的手被他紧紧攥着,让她忍不住笑了,“你抓得这么紧作甚,我又不会跑了。”
“不是怕你跑了。”凤青黎道,“是担心我若是抓不紧你,会被人潮挤掉,只有紧紧抓着,我才能安心。”
紧紧抓着,才能安心——
孟离芝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抹玩味,“真看不出来你还跟个孩子似的,缺乏安全感么?”
“嗯,很缺乏。”凤青黎道,“所以你应该多给予我一些安全感不是么。”
孟离芝被噎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用这种语气说缺乏安全感莫名有些违和。
其实她觉得他是会给予人安全感的,而不是缺乏…
“你最近真是越来越能说冷笑话。”孟离芝道。
“冷笑话是什么?”凤青黎不耻下问。
这个词他倒是头一回听,也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是笑点不高的意思…”孟离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大概意思就是你说一件你自认为好笑的事,却很难引发人笑场,到最后往往冷场了的意思。”
“原来如此。”
“来一来,瞧一瞧,斗对联赢花灯。”忽的,离二人身后不远出响起了吆喝声,二人回过神一看,便见不远的身后搭着一个台子,台子正中央插着一根杆,杆上是各式各样美丽的花灯,被微风拂动在半空中晃荡着,煞是好看。
孟离芝眸光一亮,拉着凤青黎便走,“走,去看看,似乎挺有趣。”
“各位,我们的规矩是这样的,这一次我们一共准备了五个上联,以百一字为开头,我们的要求是,用一个下联,能对上三个以上的上联。”挂着花灯的杆子边上,一名中年男子朝着围观的人笑道,“若各位中有人能做到,即可拿走三盏花灯,分文不取。”
“一个下联要对上三个上联,这…”
“这题目出的倒是有些刁钻啊…”
“有点意思。”孟离芝面上起了一丝兴味。
“以百字为开头。”凤青黎淡淡一笑,“那么下联,选用一,千,或万作为开头当是最合适的。”
二人交谈间,中年男子已经将那五副上联写在了白纸上,拿在手上给众人看——
百般红紫斗芳菲。
百转流萦绕建章。
百花仙酿能留客。
百步新廊不蹋泥。
百竿青翠种新成。
“这五道上联意思都不一样,要如何才能一个下联对上三个以上?”
“这倒真是难了…”
望着那男子手上的五道上联,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孟离芝笑出了声,偏过头问身边的人,“凤梨,我送你一盏花灯如何?不要钱的。”
“这话我也才想和你说。”凤青黎同样看她,而后笑了笑,“你先。”
孟离芝微一挑眉,“每次都是你让我,这一次我让你怎样?”
“别误会,不是要让你。”凤青黎轻描淡写道,“你我相识到如今,我送了你不少东西了,我一直等着你送我一样,今夜你好不容易想起来了,我自然不和你争。”
第97章 强大的味觉
孟离芝听着他的话,唇角微微一抽。
难怪要让她先上,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他嫌自己都不送东西给他么?
不过想想也是,之前的奇异果,现在的巧克力,想想这些日子,从他这里捞走的好吃的东西还真不少了,而她自己却把他给忽略了,要不是今夜正好看到花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给他送东西。
孟离芝轻叹一声,“好吧,我现在就给你弄一个来,等着。”
说完,她抬眸望着台子上的中年男子,喊了一声,“大叔,麻烦递纸笔来。”
“这位姑娘,你可是想到了下联了?”台上那中年男子笑着看她,“若是想到了,还请姑娘上来。”
孟离芝微一挑眉,随后走到了那太子前,一个轻轻跃身上了台。
“请。”那中年男子示意她看向杆子边的小桌子,那儿已经摆上了笔墨纸砚。
孟离芝望着台下的凤青黎,轻轻勾了勾唇。
凤青黎望着她,回以淡淡一笑,眸底划过一抹奇异的柔和。
眼看着孟离芝迈步到了那小桌边,伸手执笔在白纸上写着字,晚间大街上的灯火映照在她的脸庞上,分外好看。
那是一种认真、恬静的美。
周遭的人仿佛忽然静了下来,望着那红衣女子提笔挥墨,此刻竟不忍打扰。
凤青黎的眸光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他发现,她有的时候真的很难让人移开目光,不知从何时开始,心底有一个角落,竟都被她的影子填满。
凤青黎的眸光微微一沉。
忽然不愿意让她落在这么多人的眼中。
“好了。”短短的七个字,孟离芝很快便写完,而后将毛笔搁到了一边,将那白纸拿起,迈步到中年男子跟前,“大叔你且看看,我这下联能不能对上你五个上联?”
五个——
众人微微讶然。
这五道上联虽然开头的字是一样,但其实每句意思都不同,一句呈现一个场景,这女子若是要凭着一句下联对上这五句,那么这下联——得会是什么模样的?
再说那中年男子,望着孟离芝手上的白纸黑字,愣了好片刻,才低喝一声,“好!这杆子上的花灯,随姑娘拿走三个便是了。”
他面上绽放着异彩,将孟离芝手上的白纸拿过,而后转过身面向众人,将那句下联呈现在众人眼前。
“诸位,可有人不服?”
围观众人凑上前,望着那白纸黑字上的七个字,片刻之后,一阵潮水般的叫喊声——
“好!”
凤青黎看着那白纸黑字,忍不住笑了。
一枝红杏出墙来。
再看那五句上联,忽然发现对上竟是那般工整。
百般红紫斗芳菲,一枝红杏出墙来。
百转流萦绕建章,一枝红杏出墙来。
百花仙酿能留客,一枝红杏出墙来。
百步新廊不蹋泥,一枝红杏出墙来。
百竿青翠种新成,一枝红杏出墙来。
孟离芝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挑下了三盏花灯,而后跃下了台到凤青黎跟前,递了一盏给他。
凤青黎伸手接过她递给他的花灯,仔细瞧着。
里头的烛火还在燃,明黄的火光映着外层画着莲花图样的糊纸,煞是好看。
“看来看去这一盏最适合你了。”孟离芝带着他走出了人群中,朝他低声道,“如我初见你一般,绝世如莲。”
所以她才送这盏雕着雪白莲花的花灯给他。
恍然间又想起那日初见,他在马车里,撩着车帘朝她淡笑,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悸动了吧。
孟离芝以前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总觉得见一眼就倾心,给人的感觉太不真实,即使是第一眼看着好,多看几次也许就没了那感觉,长期相处下来,也未必能磨合在一起。
但是现在,她自己的经历正在狠狠反驳她的思想。
这个世上,真有一种情感,叫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再见钟情,而后演变成日久生情?
孟离芝觉得自己和凤青黎似乎就是这样的。但是她不会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告诉他。
她不想看他嘚瑟的眼神。
“送我一盏,那么其余的两盏你打算如何?”凤青黎与她并肩走在街道之上,望着自己手上的花灯,“算起来,这是你送我的第二样东西。”
“第二样?”孟离芝微微诧异,随后想了起来,“第一样你指的是蛇胆么?其实那个不算数吧,要真这么算起来,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就是那条雪白的帕子。”
那一夜她杀蛇取胆,到湖边洗手的时候,他从背后递给她一方手帕。
凤青黎只笑了笑,“是呢,你送我的礼物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