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怡让橘红点了宫灯。

周十九站在床头看那副手指画。很是满意。

小丫鬟来回在屋子里穿梭,换了香炉,铺好被褥,又拿了水来服侍主子梳洗。

胡桃来道:“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琳怡走到周十九身边“郡王爷将头发松了吧!”

周十九颌首,笑着坐在锦杌上。

琳怡伸手拿下周十九头上的玉冠,橘红伸手捧了过去放在锦盒中。

白芍带两个人去立屏风,将宫灯换做了羊角灯。放了薄荷的皂豆。

都准备妥当。琳怡找出干净的衣衫送周十九去沐浴。

没有旁人帮忙,周十九脱衣服极为缓慢,琳怡在一旁本来准备帮周十九洗了头发就离开。却迟迟听不到周十九入浴的声音,正要回头去瞧,周十九已经懒散地道:“元元,这衣带怎么系死了,解不开。”

衣带怎么会系死。周十九这样说,琳怡也只得过去瞧。

真的系死了,让周十九一通乱拽还系的很紧。只要去过军营的,不可能不会脱衣服。周十九这是故意将带子系成这般“天越来越冷了,一会儿水就凉了。”

周十九笑道:“那就让人放个炭盆,家里的银霜炭反正用不完。”

明知她是什么意思,故意装傻。

琳怡将周十九的衣带解开,刚要转身,手却被周十九攥住“元元要不然一起洗。”

她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周十九终于稳当当地坐在浴桶里,水雾蒸腾中屋子里渐渐充满了甜甜的香气。

“元元在桶里放了什么?”周十九摸到两只布包。

“郡王爷别拿出来,那是去年我晒的陈皮。”

陈皮?怪不得会有橘子的香气。

“去年庄子上送来许多橘子,我就将皮留下来晒了陈皮,现在入了秋难免身上有些发痒,我就想着不如将陈皮用米酒煮了放在布包里泡澡。”

陈皮的香气让人觉得气息顺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琳怡将调好的皂角抹上周十九的头发,陈皮煎了水熬成的皂角还是第一次用。

“上次你和我说巩二的事查清楚了没有?”

周十九提起这个…上次琳怡问周十九,知晓周十九没有打赏巩二,于是她边让人去查边将结果透露给巩二媳妇。

巩二媳妇来梳头的时候和琳怡说,趁着休息的时候巩二和同乡收了些草药来卖,正好收到了老山参,一人多得了二十两银子。

琳怡缓缓和周十九道:“也不是不可能,巩二媳妇说看到了巩二包山参用的布包,上面还沾着土。”

琳怡陪房的事,周十九没有问许多。

洗过了澡周十九回去内室看书,琳怡也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浴。

橘红提了小炭笼将周十九和琳怡的头发揉干了些,琳怡这才躺到床上歇着。

身上,头上都是淡淡的香气,闭上眼睛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坦。琳怡松了口气,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第二天巩二媳妇来给琳怡梳头。梳了个漂亮的坠马髻,用了圆形镶宝赤金顶簪固定好,巩二媳妇抬起手来闻“郡王妃头上可真香,连奴婢手上都沾了香气。”

琳怡微微一笑“用陈皮做的皂角,你若是喜欢拿去一块用”说着吩咐白芍“取一块给巩二媳妇。”

巩二媳妇受宠若惊,连忙躬身束手“郡王妃待奴婢全家这般,奴婢都不知说什么好。”

琳怡笑道:“也不是给你用的,上次听巩妈妈说,你家里的二丫不肯洗头发。你将这个拿去说不得她喜欢。”

小孩子都喜欢新奇的东西。

巩二媳妇眼睛微红,连连谢恩才拿了皂角走了。

白芍上前将手里的氅衣服侍琳怡穿好。“巩二的事还要不要再查?”

琳怡摇摇头“巩二媳妇这样说了,暂时就先搁下,谁也不要再议论,只当没有这回事。”只当巩二和同乡聚在一起,只是为了赚些散银。

白芍应下来。

不一会儿功夫孙昌斗来回话“铺子不用大修,若是快的话赶在年前就能开张。”

过年的时候走亲访友都会买些礼品,年前若是能开张自然再好不过。琳怡颌首。“修葺时在外面挂好牌子,可以陆续手写书画。收来的东西拿给我瞧了才能算数,贵重的古画暂时不要收。”在聘到店里主事掌柜之前,不能收古物免得打眼。

孙昌斗忙应下来。

琳怡拿起手边的茶来喝,没想到先开张的是卖书画的铺子。

齐家,周琅嬛在主屋里坐下,身边的韩妈妈走上前低声道:“早晨奴婢瞧见二爷又吩咐常望出去了。”

常望是齐重轩身边的小厮,经常替齐重轩办事,每次常望向齐重轩回话。只要瞧见周琅嬛都会闭嘴站去一边。

周琅嬛本没想问起常望的事。

只是身边的妈妈见了几次都觉得常望鬼祟。

齐重轩到底有什么事要让常望悄悄去办。

周琅嬛道:“让人跟着了?”

韩妈妈低声回。“跟着了。”

周琅嬛还是不放心“别被人发现,毕竟是替二爷办事的人。”

“奶奶就安心吧。”韩妈妈一脸笃定“哪里能出差错呢,您就等着,一会儿就该有消息传回来。”

周琅嬛颌首。

等待的时间极为难熬,周琅嬛带着桂儿在屋子里做针线,上好的玄狐皮,准备给齐二太太缝做小袄的领子。齐二太太身边的江妈妈帮忙看的样式,齐二太太喜欢玄狐皮。

果然没有等太长时间,韩妈妈匆匆忙忙地来禀告“常望买了些纸笔。”

周琅嬛听着松了口气,常望跟在齐重轩身边长了,知晓齐重轩的习惯,买笔、纸齐重轩向来遣常望去。

不过家里的纸笔还都有,没有到买的时候。

韩妈妈接着道:“买完东西,常望去见了个人。”

周琅嬛停下手里的针线。

韩妈妈道:“回来的人说,是广平侯家的下人。”

“广平侯家?”那是齐重轩和广平侯有政事上的来往?否则怎么会让小厮去碰面。

周琅嬛的思绪还在舒展。

韩妈妈接着道:“是奴婢没说清楚,从前是广平侯家的下人,现在已经跟着康郡王妃去了康郡王府了。”

周琅嬛不由地惊讶,手上一抖差点就将针扎在手上。

是康郡王的事?怎么会用琳怡的陪房?是琳怡的事?为什么不让人来和她说起。周琅嬛感觉到似是有一张网将她缠绕起来,随着她的呼吸越缠越紧,让她透不过气来。

到底是为什么?她想不明白更想不通。齐重轩为什么会替姻家说话,连康郡王都没有做到的事,齐重轩却义无反顾地做了,面对老爷的质问,齐重轩没有半点的悔意…齐重轩没有和她吐半个字,却让她不明不白蒙受不白之冤,她要怎么申辩?齐重轩并不是因她和琳怡交好,所以帮姻家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她,那是因为谁?

因为琳怡?

是吗?是不是她想的这样,如果没有皇上的突然赐婚,该嫁给齐重轩的人其实是琳怡。

周琅嬛怔怔地发呆。

韩妈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道:“不如将常望叫来问清楚,奶奶管着内宅有什么是问不得的,看看常望怎么说。”

叫来问,果然是她想的那样,不是伸手打了齐重轩的脸。

韩妈妈面色不虞“若是二爷和郡王爷有事,按理说郡王妃该和奶奶说才对。郡王妃和奶奶的交情有什么可瞒着的。”

原来不止是她一个人这样想。

韩妈妈说到这里叹气“说到底郡王妃和奶奶的性子不一样,奶奶交好的人少,郡王妃不一样,到哪里都能和别人说上话…奶奶待人好,也该为自己想想。”

昨日她回娘家,听说中元节漪澜堂的事,献郡王妃和周元祈新娶的蒋氏都替琳怡说话。在家中她又听母亲说起蒋氏。

周元祈和穆氏和离娶了蒋氏,蒋氏之前还是许过人家的。

人人都在传是周元祈一早和蒋氏有了私情,这才百般为难穆氏,生生将穆氏逼得和离。当时她就想,琳怡怎么会和蒋氏交好,如今周元祈和蒋氏虽然百般恩爱,可是穆氏何辜?

周元祈开始就不想娶穆氏,何不一争到底,非要等到成了亲之后再反悔,穆氏幸运尚有表哥可嫁,大多数女子遇到这样的情形都只能含恨余生。

何等残忍。

第一百九十八章 猜疑

周琅嬛越想心里越沉,坠得她喘不过气来,眼前不断浮起琳怡的模样,不知道何时她也开始觉得琳怡和齐重轩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是她想的太多。

“下去吧”周琅嬛吩咐韩妈妈“今天的事别向人说起。”

韩妈妈迟疑道:“奴婢明白,常望那边…”

周琅嬛抬起头“常望是二爷的贴身小厮,随便叫来问话就像信不过二爷一样。”嫁过来的时候母亲就和她说,不能插手男人外面的事,她一直在尽量做一个相夫教子本本分分的二奶奶。

韩妈妈低下头应下来,她担心二奶奶心思重,许多事越不问越容易出差错,又或者二奶奶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怕将常望叫来问?

韩妈妈退下去,桂儿伺候周琅嬛歇着,周琅嬛才躺下,外面婆子就来道:“亲家太太来了。”

周琅嬛一下子从炕上撑起身子,用帕子擦擦眼角吩咐桂儿给她重新上妆。

周琅嬛的母亲范氏先去了齐二太太房里,周琅嬛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直到长辈话完家常,陪着范氏回到她房里。

坐在软榻上,范氏拉起女儿的手“上次你回家脸色不大好,我不放心今儿正好路过就来瞧瞧。”

周琅嬛笑着看范氏“母亲要去哪里才能路过齐家。”分明是特意过来看她。

范氏被女儿逗笑了“你这个孩子。”说着眯着眼睛笑看周琅嬛。

周琅嬛被看得心里发慌笑着低头“母亲喜欢喝什么茶,我去沏来。”

“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起来了”范氏拉着周琅嬛坐下“明日我要进宫去看太后娘娘,每次都是你帮我选礼物…”于是就想起女儿在身边的日子。

“礼物选好了吗?”

范氏笑道:“选好了,还是府里常做的那几样点心。只是不知道太后娘娘会不会吃腻了。”

怎么会,嫁人前不知晓,嫁了人之后才清楚,什么都没有娘家的东西好。

范氏从女儿眼睛里看到了赞同。从前女儿都是半信半疑然后听从长辈的意见。

成了亲真的就不同了,是不是也能说明女儿在婆家不够舒心。

范氏缓缓道:“齐二欺负你了?”

周琅嬛生怕母亲看出端倪,笑着道:“没有,母亲怎么会这样想。”

范氏叹口气“没有就好,你脸色不好让我不放心。~~”

周琅嬛道:“母亲安心,我有事定会和母亲说的。倒是家里现在如何了?母亲进宫有没有旁的?”母亲每一次进宫都能带回来许多消息。

“还不知道”范氏笑道“你祖父、父亲只是让我在太后面前少说话。”

那还是有事。

“放心吧”范氏眉眼一挑“有什么事我定会告诉你,让你好提点姑爷。”

范氏坐了一会儿回去国公爷家,第二天一大早递牌子去了慈宁宫。

在慈宁宫外范氏遇到了康郡王妃陈氏,范氏上前去行礼。

琳怡见状忙去与范氏回了礼。“早知道太太进宫,我们就赖在太后屋里等一会儿。”

旁边的献郡王妃也跟着道:“可不是,原来我们出来是给大太太腾地儿呢。”

范氏埋怨地看着献郡王妃。“前些日子在我那里斗牌输了,就记恨上了,我早知道说什么也要将银子输还给你。”

献郡王妃提起帕子笑“是你们打赖,专挑我这个不会的欺负,下次我就叫上康郡王妃一起,让你们输的干干净净。”

“我可不会打牌”琳怡忙推辞“叫上我可不是更吃亏么。”

大家说笑了两句,范氏急着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琳怡和献郡王妃就去了皇后的景仁宫。

范氏进了内室给太后娘娘行了礼,旁边的女官奉上茶来就和内侍一起退了出去。

太后靠在福寿迎枕上,用手慢慢捻着落在膝上的佛珠“家里可都还好?”

范氏不敢怠慢忙道:“国姓爷和老夫人身子都好着呢,让妾身给太后娘娘问安”说着范氏顿了顿。“妾身看见康郡王妃和献郡王妃了。”

太后头也不抬“皇后娘娘身子还没完全好,两个人是进宫问安的”说到康郡王妃“听说国姓爷和康郡王走动的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