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女儿,叶满仓心中又是不免一阵愧疚,女儿的身体向来极好,很少生病,而这一回却这般突然的病倒,十有八九与眼下家里店里头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有关。虽然极少听女儿说道什么,可是叶满仓明白,所有的事女儿都在暗中操着心,劳着神,而他这个当父亲的一方面觉得让女儿为了这些本不应该让她操心的事如此劳累而于心不忍,别一方面却又不得不借助女儿的帮忙。
想想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用,这么些年只顾着研究自己喜爱的东西,却是完全将店里头的生意给忽略掉了,这才招来了曾绍辉这么大的野心之人而不知,还一手将整个店几乎全都葬送到这个无耻之人的手中。
若不是女儿,到现在只怕他还被一直蒙在鼓里,到后头估计不但祖业保不住,只怕连家人都会被他给连累到。女儿实在是太过劳累,承担着太大的压力与负担,不然的话,好好的女儿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晕倒病成这样呢?想到这些,叶满仓更是自责不已,只希望赶紧着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扭转平息掉,还叶家,还妻女们一个宁静安全的家。
正想着,那边诊治的郎中总算是看完了。
“大夫,小女怎么样?”见状,叶满仓与陈氏都不约而同的问了起来,担心之色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郎中见状,摆了摆手示意几人不必着急,而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几位不必太过担心,小姐虽说还在发烧,不过倒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病。估计着应该是近些时日太过操心劳神了些,休息也不是休息得太好,再加上有一点小小的风寒,没怎么注意,所以才会突然晕倒。一会我给开个方子,按时煎服几天便可,最重要的还是得多休息,少劳神,如此自然就会没事的。”
听到些,叶满仓与陈氏两人虽都没说什么,可是这心里头却都清楚明白得很,因此实在是难过不已。
“如此有劳先生了!”叶满仓见状,让人打下手等着那郎中开方子,好快些派人去抓药煎药。待郎中开完方子后,叶满仓又赶紧着又让晴儿跟着跑一趟,快些去将药给抓回来。
所幸,那郎中说得没错,这次叶芸的病虽然来得看似又急又猛的,不过却并不算太过严重,等叶芸再次醒来之际,发现自己这会正躺在母亲屋中的床上,一阵浓浓的药味传了过来。
这会工夫,她已经退了烧,见她醒了,还守在一旁的叶满仓以及倚在一旁睡榻上休息的陈氏都连忙走了过去。
“芸儿,您醒了,有没有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呀?”夫妻两关切的询问着。
陈氏想伸手摸摸女儿的额头,不过却被叶满仓给拦住了。虽说叶满仓也理解陈氏的心情,不过这会总归是有了身孕,还是得稍微注意点,不能够离生病这人太近,否则这病气给过到大人的话,对腹中的胎儿可是极为不利的。
见状,叶芸却是微微笑了笑,说道:“爹娘,你们都别担心,我没事了,睡了一觉人舒服多了。”
“你这孩子,病了也不吭声,还死扛着不让晴儿她们找郎中,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已身子呢?”陈氏边说眼眶都有些红了:“好在大夫说了不是太严重,不过这药可得按时喝,还得多休息少操劳烦神,知道吗?”
“是呀,你母亲说得对,万事都是自个的身子最打紧!”叶满仓叹了口气,语气之中是满满的心疼。
看到这情景,叶芸自是明白父亲是何等的担心,因此赶紧着笑道:“是,女儿记住了,爹娘都放心,日后定当不会再这般了。”
说罢,壁儿那丫头倒是机灵不已,适时的将这会放得温热的药端了过来,喂叶芸先将药喝下再说。
喝完药又休息了片刻,叶芸觉得人好多了,自己总占着母亲这屋的话,倒是会影响到母亲的休息,因此提出回自己房间继续休息便是。
叶满仓见这会女儿的确已经好多了,再者总留在这边的话只怕是反倒两母女都休息不好,因此便让陈氏自个好生休息,莫担心,而他则与晴儿壁儿一并送叶芸先回自已屋去躺着。
回到自己屋子后,叶芸被晴儿与壁儿扶到了柔软的床上半靠着躺好。叶满仓见都已经妥当了,好生嘱咐叶芸好好休息,明日再过来看她。又让晴儿与壁儿好好服侍照顾小姐,有任何事马上去告诉他便行。一切都交代好这后,这才准备离开。
见父亲要走了,叶芸这才想起先前乔氏一事,也不知道她晕过去后父亲是如何处理的,所以便叫住了父亲问道:“爹爹,乔氏那边,您是如何处理的?”
叶满仓一听,顿时叹了口气道:“芸儿,这些事你就别再操心了,好好养好自己身子便是,你放心,爹爹一会自会好好处罚那个歹毒的恶妇,不会让你母亲受半点危险与委屈的。”
叶芸见状,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爹爹,女儿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听到叶芸这般说,叶满仓却是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叶芸并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挥了挥手示意晴儿与壁儿先行退到外头守着,有些话自然是不便让外人偷听了去。而晴儿与壁儿见状,连忙领命而出。
“爹爹,这一次汤碗里头的红花还真应该不是乔氏下的,女儿觉得是另有其人,而且正是上一次在莲子羹里头做手脚的人。”叶芸很是肯定的说着,神情没有半点的含糊,显然这个答案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如此一来,叶满仓自然是吃了一惊,不由得上前两步,在女儿床边坐了下来继续问道:“你为何会这般想,难道这汤不是乔氏做的吗?”
“不,汤是乔氏亲自做的,只不过是有人趁乔氏不注意时偷偷在煮的汤中加进了红花粉末罢了。”叶芸再次解释道:“我想,做这事的应该是春妮,对,就是春妮,只有春妮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乔氏亲手做的汤中动手脚。”
这么一说,叶满仓却是更加难以置信了,脱口而道:“可是春妮不正是乔氏的婢女,不正是与乔氏一伙的吗?乔氏下药与春妮动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叶芸摇了摇头,很是肯定地说道:“不,春妮是春妮,乔氏是乔氏,之前我们都被误导了,虽说春妮表面上是乔氏的婢女,应该是乔氏吩咐的,不过这叶府里头,那个一直躲在背后的人才应该是春妮真正所听命的主子!”
044 设计解开谜底
“那个人是谁?”
这一下,叶满仓更是震惊得无法形容,听女儿这个意思,很明显是在说曾绍辉并不是直接指使春妮动手脚的第一人,而是在叶家府中有另外一人直接指使着春妮才对,那个人才应该是与春妮一伙联手下药来害自己妻儿的人!
也就是说,在叶家家中,有一个人暗中与曾绍辉有勾连,正是此人帮着曾绍辉设计出这么些暗中毒害陈氏的主意,春妮只是此人用来动手的一个工具罢了,而乔氏则是这人拿来转移视线,给其背黑锅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足可以看出这人的心计何等的阴险狠毒,却是没想到他叶家还会有这样的人一直暗中存在。这顿时让叶满仓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寒凉与失落。若是不揪出此人来的话,他当真没有办法咽得下心中这股怒气!
叶芸这会自然已经知道叶家里头躲在暗处指使春妮做恶,又陷害于乔氏的人是谁了,只不过此人平日里却是伪装得太好,只怕她现在说出来父亲也不一定会相信。所以,倒不如让那人自个露出马脚,等父亲亲眼看到后自然就不得不信了。
“爹爹想知道此人是谁并不难,只需小施一计便可看得一清二楚。”叶芸说罢,示意父亲靠近了一些,而后在其耳畔小声说道了几句。
叶满仓边听边不由得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好,为父便依你所言去做。你这会只管安心休息,其他的都交给父亲便好。”
叶满仓很快便起身离开按叶芸所说的去做了,而叶芸这会见事情应该安排都已经安排妥当,因此也没有再多想旁的事,先行躺会再睡上一会。
这一觉睡得极久极,也许是服了药的缘故,也许是心中暂时可以不再有太多的担心,总之一直到后半夜这才醒了过来。
她这一病自己倒是不打紧,却是将晴儿与壁儿两个丫头给忙坏了,大半夜的也不能够休息,还得时刻将吃食与药温着,经备她醒来之后可以马上服用。
“你们怎么都没去休息?留一人候着就行了。”起来坐后用过药与一碗稀饭之后,叶芸瞧着这两个丫头一脸高兴的忙前忙后服侍着自己,倒是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上一世在死前的一年多中,不同样也是如此吗?只不过那些为她忙碌的身影中却并没有一个真心实意的。而对着着现在,她的心中多少涌现出一种淡淡的温暖。
晴儿见小姐这会看上去已好了一大半,这脸上的开心是藏了藏不住,直说道:“奴婢不困,在这里守着小姐才安心呢。”
壁儿却是浅笑一声朝着叶芸说道:“奴婢让晴儿先去休息,可这丫头硬是不肯去,非得在这里跟奴婢一并候着,说您要是醒了,多个人帮忙会服侍得更周到些。”
“你不也是一样,让你先去休息还不是不肯?”晴儿接过了叶芸喝过的茶杯,边放回边又探了探其额头,见这会温度依旧正常并没有反复更是放心了不少。
“今日本就是我值夜好不好?”壁儿见晴儿还不承认,笑着点破这丫头的漏洞,这会见小姐没什么事了,壁儿的心情自然也轻快了不少。
见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故意斗嘴哄着自己开心,叶芸也不由得微微笑了笑。这会人已经基本上没什么不舒服的了,又睡了这么久精神当然也十分之好,虽然已经是大半年的却并不想再接着睡觉。
她这病倒是来得快也去得快,自个倒是没多大的事,只是却生生让父亲与母亲吓了一大跳。想到这,叶芸很快便默念想到了父亲那边,也不知道这会父亲是不是已经知道家里头那个真正躲在暗处的人是谁了没有。
“壁儿,老爷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起身走动了一下,叶芸边问边让自己这躺得太久的身子稍微活动活动。晴儿赶紧给添了件披风披上,小心的在一旁候着。
壁儿自是明白叶芸挂心着什么,因此直接回话道:“白天的时候,老爷分别去审问过乔氏与春妮了。听说乔氏怎么样也不承认是她做的,不过春妮倒是招认了,说是曾经看到乔氏偷偷摸摸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包粉末,估计就是红花粉末。春妮还说平常私底下乔氏经常说一些对夫人不敬不满的话,不嘲笑夫人是老蚌生珠,有一次还失口说什么能够怀可不是本事,能够生下来带大才算是厉害。”
说到这,壁儿稍微顿了顿,见叶芸神情如常,便跟了上去在一旁继续说道:“春妮还说以前她只当乔氏不过是一时胡言,随口乱说而已,把以并没有当真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却还曾想竟然真做出了这种毒害夫人腹上孩子的事情出来。后来老爷让人按春妮所说的去乔氏房中搜了一翻,果真找出了一些还没有用完的红花粉末。除了红花粉末以外,还找到了一个玩偶,上头竟然写着夫人的生辰八字,还扎着针。”
壁儿却是将所知道的一一道来,而叶芸听罢也是一副早就料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一般的神情。
稍微走动了一下后,叶芸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而后朝壁儿继续问道:“还有什么,接着说。”
“大致就是这些,乔氏虽然一直不肯承认,不过这么多人证物证摆在一起却是无从抵赖。老爷很是生气,当即便让人将乔氏给绑了直接送出叶家卖掉,而那个春妮则因为检举揭发有功不但被老爷升为了一等丫环,还赏了好些银子,说是等过几日再让管家替春妮安排一个合适的差事。 ”
壁儿说完这些后,又是朝叶芸道:“奴婢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原本天黑前老爷处理过那些事还过来看过小姐的,不过小姐当地还没睡醒呢,所以便先回去了,只道明天白天再来看您。夫人那边也让人过来瞧过您了,还让人带话说她那边一切都好,让您醒来后别操心她的事。”
听完壁儿所说的这一些,叶芸却是明白父亲已经按自己所说的法子一一布置妥当了,看来那春妮还挺沉得住气,这会并没有急着去找那人。只不过这事是迟早的,所以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需静观其变就行了。
主仆几人又说道了一会,叶芸便再次上床去休息了,虽说并没什么睡意,不过自己若是再不去睡的话,晴儿与壁儿这两个丫头只怕又得熬通宵了。所以上床睡好之后,便打发这两个丫头先行都去休息了。
这会小姐已经没什么事了,因此晴儿与壁儿也不再逞强,各自先行下去休息去了,毕竟明日白天还得服侍小姐,到时没精神的话可是容易出乱子的。
第二天一早,叶芸刚刚用过早膳,又服过药后在院子里头稍微转了几圈,整个人倒是基本上没什么事了。估计着这会功夫父母亲都应该已经起身了,怕他们担心自个,所以让晴儿先去过去一趟禀告一下自己的情况,只说已经好了,让他们别再担心记挂。
晴儿很快便去了,约莫不到一会的工夫,晴儿便回来了。看到叶芸,赶紧着上前直说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叶芸却是淡定得很,虽然晴儿只是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不过却是已经猜到了这丫头所说的大事到底指什么。
还以为春妮跟那人到底有多沉得住气了,却原来也不过如此,隔了个晚上而已便按捺不住了,不跳进父亲设下的口袋才怪。
晴儿自然不知道这会小姐在想些什么,赶紧着将刚刚听到的在消息道了出来:“是这样的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老爷突然让把春妮给再次抓了起来,而且这一回不但是春妮,同时被抓的还有江姨娘。更奇怪的是,昨个明明被老爷卖掉了的乔氏竟然还在叶家,这会正跟老爷与夫人一并在书房里头与春妮与江姨娘对质什么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些,叶芸只是微微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什么。而一旁的壁儿倒是如同恍然大悟似的,不由得一脸佩服的看向叶芸。
如果她没料错的话,小姐肯定是一早便看出了昨日在汤里头下药的并非是乔氏,而是春妮与那江氏,怪不得小姐昨日将她们都给打发了出去守着,跟老爷两人在屋里头嘀咕了好一会,想必就是说道的这事。而且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老爷之所以前后那般相反的举止亦是小姐设计让其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引出江氏这个真正的下药之人来。
晴儿见状,却是不明白小姐为何反倒是笑了,又见壁儿一副也心知肚明了的神情,更是疑惑不已。不过她这人最大的好处便是从不多嘴,所以就算再不明白却也没有出声问什么。
而叶芸很快便自行理了理衣裳,而后朝着壁儿与晴儿两人说道:“走吧,咱们也一并过去看看吧,有些戏呀也应该收下尾了。”
045 知晓一切
等叶芸到达书房之际,里头的气氛果然足够的怪异。毕竟这件事暂时也不宜外传,所以叶芸只是自个一人走了进去,并且吩咐晴儿与壁儿暗中去跟府里头其他人一律交代清楚。不论他们今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总之一个字也不许传出去,否则的话莫怪叶家人不讲情面。
壁儿与晴儿当下便按吩咐去做了,而看到叶芸这么早便过来了,叶满仓与陈氏自是先行询问女儿的情况,看女儿这样子当真是没什么事了,这才安下心来。
叶芸很快朝书房里头看了一下,除了几个涉事之人以外,这会书房里头只留了管家与黄婆子两个下人。乔氏这会正站在母亲身后,脸上带着沉冤得雪般后的扬眉吐气,当然,更多的是一种对于江氏与春妮的痛恨。
而春妮这会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中间跪着,也不知道是知晓事情败露吓得不行,还是旁的什么原因,总之这会完全已经没有了昨日的那种镇定,浑身不时的抖动着,还不时的看向一旁江氏,如同救助似的。
可这会江氏都是自身难保,哪里有功夫理春妮呢?叶芸一眼便看得出,父母亲这还没有正式的问话于江氏,而江氏的心理承受能力却是奇强无比,都这会了也没见有半点害怕惊慌之意。反倒是直直的立在那里将以往她的那股子骄傲毫不忌讳的显露出来。
叶满仓与陈氏显然也是极其的失望,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向来在他们印象中那般善良的江氏竟然会是这么个样子。若是让芸儿的祖母知道的话,只怕是压根也无法相信的。
可是事实便是事实,叶满仓按叶芸所说的故意散布出乔氏已经被卖掉的假消息,并且还重重的奖励了春妮以此让她们放松警惕,误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却是不曾想到,在天蒙蒙亮,两人私底下见面交淡之际,正好被叶满仓带人给抓了个正着。
如此一来,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明摆着,她这是中了叶满仓的圈套,同时也说明她们的事早就已经被察觉,只不过并没有证据,所以才会故意用假相迷惑她们,让她们上当受骗,自行跳出来罢了。
所以被抓住到现在,江氏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不论叶满仓与陈氏说什么问什么都只当闭口不言,反正她下这个决心之际早就已经料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么一天,说到底是自己技低一筹,输了便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叶芸在一旁冷眼看着,果然发现这江氏不似一般之人,看来她这是打定了主意没给自己再留什么退路了,所以也就不在意再替自己辩解半句了。这样的人看上去当真是有那么几分骄傲,只不过正是这份所谓的无知的骄傲才会将她害成这个样子,让她走到这样的地步。
见怎么问江氏也都是一声不吭的,叶满仓显然更是气得不行,上前两步指着江氏的鼻尖大骂道:“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如此不知悔改,你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行了?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一清两楚了,就算你不吭声也是没用的。”
江氏只是不屑的白了一眼激动不已的叶满仓,但依然没有出声,见状,叶满仓这怒火当真是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正想再次大声训斥之际,却被一旁及时上前扶住的叶芸给拦了下来。
“爹爹不必如此动怒,伤到自个身子了却是不值得的。”叶芸边说边扶着叶满仓先行坐下,示意父亲先消消气,莫气坏了身子,而陈氏见状,自然也担心叶满仓的身子,赶紧着在一旁好生安抚着。
“爹爹别恼,既然江氏不愿出声,那么便让女儿来替她说出这一切吧。”叶芸微微笑了笑,一副自信不已的神情,而后也不等父亲应准,自行往江氏那边走了过去。
而江氏听到叶芸的话,神情总算是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不过也只是不屑的白了一眼,很快便不再理踩,仿佛一切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见状,叶芸也不恼火,启唇慢慢说道:“江氏,我明白你这么多年来心中所有的不满与怨恨,虽然你这些年一直都掩饰得很好,可是却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在你心里头生根发芽,越积越深。”
说到这,叶芸稍微停了一下,看了一眼神情再次有所松动的江氏,而后继续说道:“你一直自视颇高,总觉得为人妾室让你无比的委屈。但是当年祖母又极为疼爱你,将你赏给我父亲为妾时你又觉得根本没有办法去拒绝这样的安排。为妾已经让你觉得是一种莫大的羞辱,更让你无法接受的是我父亲对你的无视与冷落。极高的期望与那般低的现实让你落差愈发的巨大,让你终日不得安宁,终日处于极大的悲伤愤愤之中。”
“这么些年以来,你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好的,但得到的对待却连我母亲的一小半都没有,所以这让你更加的愤恨,不但恨我的母亲,同时也恨我父亲。恨他们轻视于你,恨他们让你过着这种日日煎熬的生活。你对他们的恨一年比一年深,一直深到了骨子里头。你不明白为什么比不上你的人都能够过得那般幸福快乐,而如此优秀的你却偏偏活得这般的低微、痛苦!江氏,我说的对吗?”
叶芸反问江氏,从江氏这会愈发激动的神情来看,她说的应该一点也没有错,只可怜此人太过于高估了自己,太自以为是,久而久之由怨生恨,最终让阴暗与自私完完全全的吞噬掉了自我。
听到这些,江氏深深的吸了口气,神情变得有些痛苦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叶家竟然生了个这么厉害的女儿,竟然一眼便看穿了她隐藏了这么多年的心。
她没有争辩什么,略微闭了闭眼,而后再次眼开,努力控制着自己渐渐起伏波动的情绪,不希望就这样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给打败掉。
而江氏的举动实际上倒像是默认了叶芸所说的一切,除了叶芸以外,屋子里头其他的人都惊讶不已,纷纷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特别是叶满仓,明显意外不已,却是从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事情。
而叶芸则没有多加停顿,身躯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江氏,其实你本心并不坏,自不过是自视过高,太过骄傲罢了。这也正是这么多年以来虽然你一直怀恨在心却都并没有真正动手做过什么害人之事的原因。而很不幸的是,当我母亲再次有孕之后,你心中的怨恨滋长得更加疯狂,对于孩子的渴望以及现实的残酷让你的心态愈发的失去了平衡。而恰巧在这个时候,一个助长你心中恶念的人出现了”
话说到这,江氏猛的一个激灵,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叶芸惊恐问道:“你…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江氏这下子当真是无法再假装镇定,假装无所谓,她怎么也没想到叶芸竟然连这些东西都知道。到底只是猜测还是真的全都已经知晓了呢?如果真是全都知晓了,那么她真的觉得这个大小姐比什么都可怕,甚至于可怕过那个姓曾的混蛋!
而现在,她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一次这所以会失手,会被叶满仓给识破并抓住正着,十有八九都是这叶芸在背后指使安排的。她真是没想到,一个年纪这般小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性,不但如同能够洞察一切,而且平日里还掩饰得那般之好,根本没有让人怀疑过半分。
而叶芸在听到江氏仅次于亲口承认的反问之后,却是不由得笑了起来,而后这才说道:“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晓。而且我还知道你同意与那个人联手一并除掉我母亲腹中的孩子一定也曾犹豫纠结了好久,只不过春妮那贱婢却在那个人的示意下主动将整个事给挑了起来,暗中与那人派的人联系并且先行动手弄出了第一次莲子羹的事来,让你无路可退,这才下定决心来做这一切。而你与春妮的关系看似没多大联系,但实际上她却在你一个远亲的孩子,所以一直以来暗中她都是听你的,对吗?”
如此一来,江氏整个人都不由得轻抖了起来,她看着叶芸的目光如同看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嘴里还喃喃的说道:“不、不可能,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见状,叶芸再次笑了笑,而后摇头道:“你觉得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吗?早在莲子羹的事情发生后我便有些怀疑上你了,虽然那个时候你将许多疑点都往乔氏那边去转移,可是这叶家总共就这么几个人,能够起这种心思的也无非你们几个罢了。所以我不但让人查了乔氏,同时也没有漏掉查你!”
叶芸轻哼一声,十分正色地说道:“昨日之事,明着看上去是铁证如山,所以不利全都指向了乔氏,可也正因为如此事情才不可能这般简单!你总以为自己聪明,岂不知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会,到头来都不过是最为愚蠢的行为罢了!说实话,你真没有任何可以自傲的地方,你这种自以为是却偏偏没有什么真能耐的人,在叶家为妾不是受了委屈,而是抬举了!”
046 最后的疯狂
叶芸毫不客气的训斥了江氏,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来说,不直接一针见血的点出这些关键所在来,只怕她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而且,叶芸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江氏原本便不过是个普通的婢女,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过人之处,对叶家也不曾有什么特殊的贡献,唯一值得提及的便是莫名的入得了祖母的眼,平日里过于宠了一些,甚至于有些当闺女一般对待。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下来才会使江氏产生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而她却不知道这仅仅只是一种错觉罢了。
奴才终究不过是奴才,主子对你再好也是不能够忘记自己的身份,不然的话便便会如江氏一般看不清自我,徒增那些害人的欲望与不现实的想法了。
更何况,当年祖母将江氏许给叶满仓为妾之前,也并非是一定得逼着她的,而是先行询问过江氏的意见的。以当年祖母对于江氏的宠爱,若是江氏自己坚决反对的话,祖母也不会强行这么做。所以,若是江氏觉得自己真委屈了的话,当时便可以提出来的,又何必等到后来才去怨恨与不满呢?
既然当初没那份拒绝的胆量与傲骨,那么今日便没有这份自以为是骄傲的资本!没有这份资本自然便没有责怪怨恨他人的资格!所以叶芸最后明明确确的点醒那个至今还以受害人自居的江氏,造成一切的痛苦与不幸的根源,归根结底还是江氏自己。
叶芸的话虽说并不好听,可是却句句一针见血,句句说到了江氏的心灵最深处。如同被人给揭开了裹了无数层的布,那份最为原始的自卑与自怜毫无遮挡的显露到了众人面前,让她感觉到了从所末有的绝望。
没错,江氏不得不承认,叶芸所说的一切全都正中她的内心,这么些年来,她从来都不敢正视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最大的自卑与自怜,为了说服自己,只得佯装骄傲,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别人的身上。时间越久她越是如此,慢慢的连那颗心都下意识的相信了自己所幻想出来的一切,同时对叶满仓与陈氏的恨意也越来越强,强到已经蒙蔽了心智都不曾察觉。
特别是陈氏再次有喜之后,她更是觉得所有的重视、幸福与好运为何都只是陈氏这样的人才能够拥有,为什么她什么都不比陈氏差却永远都只能够缩在一个角落当着可有可无的透明人。她也喜欢孩子,她也渴望成为母亲,可是叶满仓连正眼打量她的时候都少之又少,又哪里会给她成为母亲的机会呢?
所有的恨在那一刻如同洪水猛兽般再次暴发,她见不得陈氏那幅幸福开心的模样,见不得叶家人欢天喜地的神情,所以她起了念头,想要将陈氏腹中的孩子弄掉,想要将那个几乎快把她给逼疯的喜事给变成悲事。她不开心,她不快乐,她活得不好,她过得绝望,那便让所有的人都陪着她过得不幸吧!
事到如今,江氏也没有什么必要再做隐瞒,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目光空洞,毫无表情的承认了一切。没错,那些事都是她做的,是她想出来的计策,而后让春妮篡动乔氏去讨好陈氏亲自做什么补汤之类的最有诚意。而后春妮再在帮忙的过程中趁机下了红花粉末,如此便顺理成章的嫁祸到乔氏的身上。
只不过,却是没想到竟然被一只猫给坏了事,不但没有将陈氏腹中的孩子除去,而且还让叶芸看出了破绽,并且设计让她们自行给跳出来。
江氏说罢之后,脸色早就一片苍白,只不过她却倔强的没有掉下一滴眼泪,亦没有为自己过求饶半句,叶芸说得对,以前,她总归还是太过软弱的了一此地,而现在她连自己的性命都已经不在意了,又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至于春妮那孩子,各人有各人的命,她也没有必要去替其求情什么的,求了也没用,求了也是白求,生也好死也罢听天由命吧。
“要说的我都说完了,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你们要如何处理我便如何处理吧!”她最后极为轻视的笑了笑,虽说已经承认叶芸所说的那些都对了,但是即使到了现在却还是不愿去正视。既然错,那就让她一直这么错下去吧,反正生与死对她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的不同,那就让她永远都活在那份自欺之中,至少那样,她还能够感受到最后的一点自尊。
见状,叶芸并不觉得意外,不过如何处置她也不想插手父亲的决定。可有一点,江氏似乎一直都没有下面提到曾绍辉,没有提到他们之间具体的一些勾结关联。
“江氏,如何处置你,一会我爹自然会做出决定,只不过你似乎还漏说了一些东西。比如说外头那个勾结你,说服要与你一并联手害我母亲的人到底是谁,你们又是如何联系的?我想,像红花这样的东西一定是他提供给你的吧?”叶芸并不在意江氏是否内心改变,对于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一个于她无关紧要的人,她并不会费上那么多的心思。只不过,曾绍辉的事却还是得说道清楚一些,父亲虽说已经完全明白,但是母亲心中终究还是不那么完全清楚的。
更何况,她起先已经让晴儿与壁儿去堵府中之人的嘴,不让江氏之事已经败露的消息传出去,免得传到曾绍辉耳中坏了事。她还想利用江氏先传些假情报出去,如此一来可以继续迷惑曾绍辉,为父亲最后再争取一些时间。
只不过江氏显然并不想让叶芸如愿,只是冷笑一声朝着叶芸说道:“大小姐,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为何还要问我呢?那个人是谁再让我亲口说出来重要吗?将我与他之间联系的一些细节说出来又重要吗?行了,我知道你聪明得很,也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只不过,我不想再去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也没有必要按你所说的去做!”
见状,叶芸倒真是觉得江氏此人当真是固执得可笑,她皱了皱眉,径直点破道:“你对叶家就真这般恨吗,到了这种时候还不知悔改,甚至希望看到叶家被曾绍辉那样的人给毁掉?那样的话,你就觉得痛快了,就觉得是替你报仇了吗?”
在叶芸看来,自打江氏与曾绍辉开始有所勾连害人之际,便应该完全看清了曾绍辉的野心。而这会事情已经败露却还如此偏执,正是说明了江氏并没有打算将功赎罪,反倒是做好了看两方去斗,甚至于希望曾绍辉将叶家给吞掉一般方才舒心。
“哈哈哈”江氏大笑了起来,而后朝着这会已经黑着脸半天都没有再吱过声的叶满仓说道:“老爷,你真是好福气,竟然生了个这么聪明厉害的女儿。真是好福气呀,好福气呀”
这会的江氏已经有些近乎疯狂,看到这一切,叶满仓强行忍住心中的那股厌恶与失望,朝着江氏说道:“江氏,你也是个聪明人,这些年怎么到了现在不执迷不悟呢?只要你好生将曾绍辉与你之间的那些事全说道出来,并且将功赎罪一并帮我们对付曾绍辉揭开他的卑鄙嘴脸,你的事我自会从轻发落的!”
“从轻发落?哼!”江氏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道:“算了吧老爷,自打我决定做这事后,压根就没想过要给自己留后路。你的那所谓的从轻发落我不稀罕。对我来说,你们叶家越是有麻烦我便越是高兴。这世上,既然我如此的不幸福,那么能够有更多人,特别是叶家的人陪我一起不幸福,跟我一样,我不就没什么不痛快的了吗?哈哈,哈哈哈”
“疯子,简直是个疯子!”一旁的陈氏实在是不敢想象江氏竟然会偏执到这样的程度,忍不住脱口而出指责了起来。从头到尾,她都不觉得自己或者叶家有什么对不住这个女人的地方,却是没想到这女人已经疯到了这种程度。
“对,我就是疯了,可我是被你们给逼疯的!”江氏大呵一声,如同发泄一般反驳道:“你们一个个都只顾着自己过得快乐幸福,可曾有谁关心过我半分?你们自以为待我不薄,却又有谁真正为我考虑过半点?你们都是这世上最最虚假的人,比起那曾绍辉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于我?”
陈氏也好,叶满仓也罢,就连站在一旁的乔氏都不由得愣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倒不是都觉得江氏说得在理,只不过实实在在是被江氏这股子不顾一切的疯狂所震住了。
就在江氏自认为将众人说得哑口无言,更是想要大肆渲泄之际,却听叶芸无比冷静而坚定的声音适时响起:“你在口口声声怒斥声讨他人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又为别人做过些什么,自己又为身旁的哪个人付出过真正的关爱之心?从头到尾你只想过自己又何尝考虑过别人?你的自私与你的无知一样,可笑而可憎!”
047 突如其来的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