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優澜吃疼的嘶嘶两下,大急了起来。
这宫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盯着她呢!
在这个时候若招惹上这么个“大佛”,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会有什么下场了。
“松手!快松手!”她使劲儿的扯着腕子,扭过头求助似的看着一旁的玉玉儿,希望她能开口说些制止的话。
谁想,这玉玉儿就像是没有看到白優澜的处境般,竟悄悄退开了两步。
霎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了她的心间。
在这里遇见敖真,莫不是谁的阴谋?
是玉玉儿?皇后?还是瞿贵妃?
越想白優澜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越想越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题。
在顾不得其他,那股子里的悍劲一涌,她抬起脚丫,朝着敖真的小腿便狠狠踹去。
敖真光顾着沉迷美色呢!一个不察,膝盖猛痛,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玉玉儿脸色猛然一白,完全没有想到这丫头竟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而白優澜一击得手后,却挺直了胸脯对着敖真“义正言辞”的说道:“小女子不才,也是秦王殿下指明的王侧妃,今儿虽有些冲撞了殿下,但请看在我初入宫廷的份上,原谅则个,小女告退!”
放鞭炮一样的急速说完,白優澜也不管那敖真是个什么表情,微一俯身,抬腿就走。
因为生怕那人追上来,是以她两条小腿倒腾的极快,都算上小跑了。
“你给我站住!”敖真一个鲤跃翻起身来,看着那急速远离的纤细背影,满脸的阴冷逼仄。白優澜浑身一机灵,她可是听说过这位主曾在忠勇伯府门前做过什么的。他连齐震都说踹就踹,更何况自己这个小丫头片子了。
自己的小命今天莫非是要交代在这了!
就在她越想越怕,越想越不敢停下时。突地,只感到鼻头一痛,好似活生生的撞到一块铁板般,疼的她眼泪疙瘩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一把抓住她要向后跌倒的身体,男人眉头微皱的问道:“走道怎么不看路,没长眼睛啊!”
若是平时,白優澜听到有人这样说,那十之□是要发顿小彪彪的。但是今天、此时此刻,这个声音对她来讲无疑就是救命福音。
只看她一片揉着通红的鼻尖,一边眼泪汪汪的叫道:“敖烈,你来了!”
“怎么哭了”敖烈抬起手蹭了下她泪珠,双眼却越过她向后看去:“可是被人欺负了?”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危险意味,白優澜神情一顿,讷讷了两声,其实刚刚她的反映是有点过火的,人家少年不过看她的眼光尤为“火热”了些。神情激动了些,只是她刚刚觐见过皇后,面上虽很镇定,但心中其实是极慌乱的。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戒备状态。
现下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敖烈,不知为何那颗一直惴惴不停的小心脏,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眨巴眨巴眼睛,似欢喜似埋怨的说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敖烈闻言眉毛一动,定定的看了她一眼。
不待他再说些什么,怒气冲冲的魏王殿下大步走了过来。
敖烈脸上不悦之色一闪而过,上前半步自然而然的把白優澜挡在了身后。
他这人的长相本来就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之感,如今这般不言无语的伫立着,一种凛冽的威势便立即散发了出来。
敖真不由自主的停□子,刚刚被白優澜踹了一脚而产生的羞恼,渐渐压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敌视和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惧意。
微一稽首,他不咸不淡的叫了声:“三哥!”
敖烈剑眉扬起,同样不咸不淡的回了声:“四弟”。
“这女子是我未过门的侧妻,今日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四弟,还请四弟勿怪!”
敖真听到后,那张本就阴沉至极的脸色更是难看起来,只见他霍然抬起头狠狠的盯了一眼白優澜,那里面闪过了千百种情绪,但见他一双拳头握的死紧,几乎都能听到骨头的嘎吱声。
不由自主的白優澜轻轻向敖烈身边近了近。
感觉到身边女子的依靠之意,某二B人渣王爷心情顿时大好起来。
敖真见此,浑身阴鹭之色更重,看着他们二人的眼神活脱脱的就像是看着一对狗男女。
“三哥还真是好福气!”敖真一颗头颅高高抬起,语气极度轻蔑的说道。
敖烈又岂会上他的当,只见其唇角一勾,笑曰:“本王也是这样想的!”
笑容朗朗,仿高水流水、晴空万里,怎是一个“得意”。
敖真气的浑身直哆嗦,从小到大,只有这个男人总是牢牢压在自己头顶上,如今连一个看上眼的姑娘,也被其先行抢走,怎不叫这少年“心肝肺儿疼!”
一甩衣袖,敖真转身便走。
看其怒气冲冲的背影,白優澜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敖烈不可置否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确实忧虑,本来想要安慰的话语到了嘴边却硬生生的变成了:“你说呢?”
白優澜一听,暗道了声:不妙!看来自己确实给他惹了麻烦。
霎时一股歉疚不由浮上了心间,只见嫣红的小嘴瘪了瘪,垂下眼睛,神情委屈的说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嗯!”敖烈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这个人情你自己要记得,总有一天本王会连本带利讨要回来的!”
白優澜闻言小脸一黑:这是什马小气男人啊!
连本,还带利?
你当自己是放高利贷的啊!
“妾身见过王爷!”这边敖真刚走,那边“看戏”良久的玉玉儿走上前来行礼拜道。
她的声音依旧那般温和柔软,然而此时听在白優澜耳中却有着说不出的烦扰。
不自觉的她悄悄往后面退了两步。
敖烈明显的感觉到了什么,他低下头在其耳边轻声说道:“本王要先去拜见母后,你跟着平安到毓庆殿等着,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白優澜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前的这对男女,说道:“小女告退!”
毓庆殿是当今四皇子秦王殿下还未开府时在宫中所居之地。
由平安领着,白優澜自是毫无阻碍的进到了其中,环视四周,但见这里布置的既华丽又不失雅致。
“白姑娘”平安奉上一盏香茶笑着说道:“您先在这歇歇脚,殿下一会儿就来!”
白優澜知道这小厮是敖烈身边的亲近人,故不敢怠慢,忙说道:“有劳总管了!”
平安半眯了下眼睛,笑呵呵的连道:“不敢!”
果然,在半个多时辰后,敖烈回来了。
“殿下”白優澜站起身,看着他说道:“小女出来已久,家中恐有人担心,这便回去了!”
“忙什么?”敖烈伸出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让其又坐了回去。
敖烈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勾起白優澜圆润的小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今儿,母后为难你了?”
白優澜怔怔的看着他风神如玉的俊脸,心下千回百转,半晌后却只垂眸说道:“娘娘温厚贤明,怎会为难小女”。
似乎不喜她这种避重就轻的回答,一抹不悦自敖烈眼中闪过。
“封你为侧妃的旨意,明儿内务府就会去宣,你名字既上了皇家玉蝶,此事便不会有变,放心!”
“王爷误会了!小女没什么不放心的”白優澜一扭头,从他紧实的手掌中,挪出了自己的下巴。
“您会娶我,完全是因为“那日”之因。您对小女有恩,这一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敖烈沉默片刻,不知为何当他听到这小女人一口一个“恩”时,心里是很不舒服的。
“王爷?”白優澜轻声叫道,不明白这个人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敖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叫道:“平安,把那东西拿上来”
“是!”
那是一个不大的长方形玉盒,小巧却精制。
“给我的?”白優澜看着递到自己身前的盒子,很是疑惑的问道。
敖烈点了点头:“打开看看”。
白優澜无法只得接了过来,本来以为这盒子里装的许是什么珍贵首饰,她连婉拒的话语都在心中打好腹稿了。却没想到竟然会是——
“这是什么药材吗?”看着红绸上躺着的半干半枯,像是杂草一样的东西,白優澜很不确定的问道。
“这是龙骨草”敖烈声音淡淡的说道。
仿若一声乍响,白優澜倏的下瞪大了眼睛,神色激动语无伦次的结巴道:“就就是柯神医说的那个、那个——”。
“是了!白姑娘,就是那个龙骨草”一旁的平安赶忙接口道:“咱们家王爷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从让人从十万大山中一处羌人部落中寻来的”。
白優澜死死的捏住玉盒,看着敖烈的眼神几乎飕嗖嗖的燃烧着无数小火苗。
“谢谢!谢谢!谢谢你……”
见她激动的似乎又要流出眼泪了,敖烈掀唇一笑,装模作样的说道:“怎么又哭?你是水做的?难看死了!”
白優澜忙抹了下眼泪,冲他讨好的笑了笑。
只一双握着玉盒的小手,捏的死紧死紧的。
78出嫁
从皇宫里头回来后,白優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白氏。
看着自家侄女手里攥着的玉盒,白氏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了这件东西,你对云霄也算有了个交代,秦王殿下倒是有心了!”
白優澜现下心里其实是极开心的,这段时日她面上不显,可对齐云霄终究是充满歉疚与悔恨的,她很明白那种好不容易看见希望,却又被打入绝望的痛苦。她躲闪、她逃避、她闭起自己的耳朵不去听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可是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她又何尝不是备受煎熬。
而眼下却有了这龙骨草,齐云霄的“病症”想来定能够再次痊愈,以后娶妻生子,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一定一定会很幸福的。
如敖烈所说,指婚的旨意在次日便宣了下来,内务府和秦王府商定,白優澜将在天熹三十九年二月初八进王府为侧妃。
圣旨一下,白優澜的事情便是板上钉钉了。
往日里那些偶尔的闲言碎言特在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因为要赶在春节前过门,是以白優澜的最后在伯爵府的日子是忙碌而辛苦的。先不说那繁繁琐琐的各种准备,单就是内务府派来教导她皇家规矩的教引嬷嬷便让白優澜疲惫不堪,再也没有闲心想着它事。
由于她是嫁给皇子当侧妃,按照祖制,可携带六十四抬嫁妆。对此,白氏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八大盒的衣料段子,湖广的锦纱、湖北的彩素、湘南的翠屏、曲江的织锦。并花大价钱请了“织锦阁”的大师傅门做成了各种别具匠心的样式。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名贵的药材香料,足足盛满了两箱,其中又以一只五百年臂粗儿大小的老参尤为珍贵。其余的那些木料家具自不多说,再有的便是白優澜亲手所绣的龙凤呈祥被一套、鸳鸯交颈被一套、多子多福枕一对。荷包十二个,绣帕六条、吉祥络六条。也幸好白優澜平日里便爱摆弄下秀活,攒下了不少成品不然的话少不了要黑夜点蜡的熬了。
看着一盒挨着一盒都快要溢出来的珠宝首饰,白優澜有些担忧的问道:“姑姑,给我陪嫁过去这么多东西,对府里怕是不好吧!”
白氏听后轻轻的瞪了她一眼:“人家姑娘出嫁都恨不得多带些嫁妆,让自己在婆家腰杆子硬些,轮到你这倒好,竟还往外面推?”白優澜听后,抿了抿嘴,可她毕竟不是齐家真正的女儿,这些东西又怎么能够那样心安理得的接受。
“安心吧!这些都是老夫人的意思,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白氏指的“别人”自当是大太太肖氏,也不知怎地,她发现最近一段时日自己的姑姑很是有些反常,偶而在她面前提起大房的人,都会让其勃然变色。
所以,现在白優澜连齐云霄这三个字也绝口不提了。
可能是感觉她的微微诧异,白氏很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她说道“明儿就是你大喜之日,不用想那么多,顺其自然便好”。
听到她提起“明天”,白優澜心下一个激灵,面上不由自主的便出现一抹迟疑恐惧之色这些日子连轴转的安排,让她特意不去想这些,可是现下白氏一提,却让她不得不想了。
“好孩子都是姑姑连累你了!”看着侄女那张惹人怜爱的小脸,白氏不禁又是难过又是不舍,她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红木支架上,那上面正挂着一件华美绝伦的嫁衣“让你连一件正红色的喜服都穿不上,姑姑真是无用”。
白氏一改往日的淡然,神色间充满了内疚和歉意。
“姑姑何须说这种话?您是澜儿在这个世间最后的亲人,无论为您做什么澜儿都愿意”白優澜把脑袋埋于白氏的怀里十分动情的说道。
“好孩子!”白氏轻抚着她的发际,眼眶红红的说道:“你以后就是别人的妻子了,将来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将会越来越多,不会在向以前那般孤独了!”
“姑姑…”
“澜儿!”白氏打断了她说的话,一抹泪珠儿,柔声说道:“姑姑与你说的那番话可还曾记得?”
白優澜点了点头:“争、忍、守”。
“嗯!记得就好,其实不用那样害怕的,依姑姑看来,秦王殿下对你是有真心的,你们两个一定会很幸福、很美满的”。
“是!澜儿一定会的!”
“…你出门后,长生一定又要哭闹了!”
“那臭小子要是不听话,姑姑只管脱了裤子揍”。
“呵呵,他还小,以后你要多帮衬着些”。
“嗯!”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先睡一觉,明儿有的忙呢!”
“姑姑!”
“嗯?”
白優澜突然双膝跪下,重重的向她磕了三个响头,眼眶红红的大叫了声:“娘!”
白氏瞬间泪如雨下。
这一晚,月朗星稀,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此失眠。
次日,天色刚蒙蒙亮时,白優澜便被折腾了起来,抬眼看着站在自己床头的两个贴身丫鬟,她身子一萎,便想重新钻回暖暖的被窝。
“我的好小姐,今儿可是您的大喜之日,万不能再贪睡了!”碧鸯看着一脸迷迷糊糊的自家小姐,简直都心生佩服,这大庆朝恐怕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悠哉的新娘子了。
“好好好,这就起来了,真是的!碧鸯你越来越啰嗦了!我看胡管家以后的日子可有的受了!”
碧鸯闻言俏脸一红,暗卒了一口。硬把她拽进了耳房中。
泡在热气腾腾又散满玫瑰花瓣的浴桶中,白優澜把自己全身上下“刷”的干干静静,怎么看都像一只鲜嫩可口的小白羊。待她从浴桶里被捞出来后,还未喘足气,就又被牢牢的按在了梳妆台前打扮了起来。今日给她梳妆的是老夫人亲自请来的闺中好友,一位姓尚的老太太,据闻她今年虽六十有二,却父母、公婆、子女、孙辈、俱在,是个一顶一的有福之人。
这尚老太太一手“绞面”活,做的极是爽利,白優澜还未感觉到什么疼痛,便完事了。
“老太太我一生见过这么多的新娘子,唯独今天这你闺女最为水灵,一看就是个有福的”尚老妇人对着早就在一旁等着的白氏笑着说道。
白氏今日看起来气色极好,闻言不禁细细的看了自家侄女几眼,见她本就白皙若瓷的小脸透露出鲜活的粉红色,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尚老太太说道:“承您吉言了!”
绞完了面,便有专门梳头的媳妇子上来为白優澜梳妆。
在前世时,无论是电视还是小说,都把古代新娘妆描绘成“面粉糊脸”的鬼装,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只见这四个媳妇子,共八只手在自己脸上、头上动来动去,白優澜被夹在中间,小脸憋的通红,好不可怜的样子。不过幸好,这一番折磨下的成果也是颇为喜人的,看着水银镜中,那位恍若神仙妃子般的女人,白優澜深深的惊呆了!“小、小姐真是太美了!”第一个打破了这满室沉静的是一向心直口快的紫鸳,只见她双眼发直一个劲儿的盯着白優澜,似乎还不能完全接受这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会是自家那个娇弱单纯、总是喜欢赖皮的小小姐?
白優澜的长相本就是邀天之赐,只是平日里她给人的印象是那种属于明媚的少女之感,清纯、柔弱、惹人怜惜。可是今日,她的眼角被金粉描的细长,她的唇上被涂了最红的口脂,那一向垂下的长发被梳成华丽无比的飞天望仙髻,白優澜好似一瞬间便从豆蔻少女变成了绝代妖姬,这种对比太过强烈,以至于把在场众人俱都给震住了。
白優澜听着紫鸳这么不带掩饰的赞美,有些害羞的想道:这丫头真是的!即使这是实话也不该这么大声的说出来啊!这很容易让我骄傲的好不好!
白氏最了解她这侄女的小屁心思,不禁好笑的摇摇头,吩咐下人拿来了碗燕窝粥。
“趁着有时间快把这粥喝了,可是要忙上一天呢!”
婚礼上,白優澜可不能出现去上厕所啊!什么的乌龙事,所以也不敢吃些别的,勉强压下了大半碗,还不等她发表一下对此粥的看法,呼啦啦地一堆夫人、太太的就推门走了进来,霎时,白優澜只感到屋里瞬间变成了菜市场,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对她发表了一下自己内心乱七八糟的震撼。
好似七八十只鸭子同时在叫一样,白優澜缩了缩肩膀,闭上了嘴巴。不过多久,齐美彩、齐美绮、并着长生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