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俯伏在地的太监几乎是脑门紧挨着地面,太子妃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中才打算插上鬓边的珠花,强自按捺了好一会儿,这才声音低沉地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也对刘良媛和那几个良人说一声,省得她们在那等着!”
那几个贱人知道今日之事后,必定都想着趁虚而入,索性让她们也一块绝了指望!还有太子……既然留宿了人下来,随便收拾那一间屋子,遣两个美貌宫人去服侍,回头就能名正言顺让陈善昭把人带回去,就如同之前韩王一样,好端端把人留宿书房干什么!
说是留宿陈善昭说话,但叔侄二人分榻而眠,只是说了没到一刻钟的话,太子就听到了陈善昭那均匀的呼吸声。有些难以置信的他支撑着手坐了起来,见裹着一条被子的陈善昭侧卧在那儿,一动不动睡得香甜无比,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还是不可思议。
这个呆子,身在东宫居然也能睡那么快那么死!换成是他在赵王府,只怕一晚上都要辗转难眠!
想着想着,他便披了一件衣裳下了榻,趿拉着鞋子走到陈善昭旁边,心里倏忽间转过了某个恶意的念头,但旋即便烟消云散了。就这么站着俯视着人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倒退回到了自己的睡榻边,才要躺下去就听到了陈善昭的嘟囔声。
“晗儿,我给你赔礼还不行么……”
这个怕媳妇的呆子!
太子忍不住莞尔,等到拉过锦被再次面朝里睡下了,他才突然听到背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一次虽同样是叫人,但他很确定,叫的决计不是赵王世子妃的名字。
“曦儿……”
那一瞬间,太子博闻强记的脑海中掠过了无数宫中女子的名字,但一时却想不起这个名字会属于谁。然而,他却极其确定,陈善昭那梦呓似的低语,兴许便是克制性子精明手段凌厉的那位赵王世子妃的关键。
ps:世子威武!倒霉的太子,去满世界找人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恩威并济
一大清早,昨晚上连夜进宫的赵王世子陈善昭在王府二门前下了车之后,渀佛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看他似的,不但大大伸了个懒腰,而且还打了个呵欠,随即方才精精神神地径直往里走。等到遥遥看见上房那单檐歇山顶时,他就发现迎面脸若冰霜的章晗已经走了过来。
“世子妃……”
章晗想也知道陈善昭昨夜进宫会摆出怎么一个态度,冷冷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冷哼一声扭头就往里走,没走两步,她就感到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胳膊。她甩了两下却没能挣脱开来,这才扭头低声喝道:“放开,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
“不知道。”陈善昭一本正经地迸出了这三个字,见章晗身后那两个丫头想笑却又不敢,他这才低声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昨晚上不该就这么径直入宫……回房赔罪,回房我给你赔罪怎样?别生气啦,我从九叔那儿还顺了些好东西来……”
若不是此时大庭广众之下,板着一张脸的章晗几乎能笑出声来。她早就知道陈善昭这装傻充愣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可在自己面前来这么一套,她总是难以习惯。因而,等到陈善昭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自己面前掰着手指头数落太子所赠之物,她终于忍不住了,嗔怒地一手拍在了他的手上。
“别在这卖弄了,回房去说!”
章晗横了陈善昭一眼,可这一次仍是转过身没走两步,就只听身后传来了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世子爷,世子妃,章爷禀报,已经把昨夜世子爷要追的人给带回来了,请世子爷和世子妃示下。”
一听这话,陈善昭眼神一阵闪烁,随即就赔笑看着章晗道:“我昨夜已经去对太子九叔求过情了。索性把他们两家人就留在王府,横竖你如今手底下人正不够使唤,他们既然能够在业内有些名气,自然也是有真材实料的。要不。我陪你去见……”
“世子爷一夜在宫中辛苦了,还是先回房歇一歇吧!”章晗淡淡地打断了陈善昭的话,随即走到他面前,一面用生硬的动作整理着他的领子,一面低声说道,“戏演过头小心穿帮,回头我再审你在宫中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人我去见。世子爷你就别管这么多了!”
最后一句话,章晗却是稍稍提高了几分声音。眼见陈善昭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似的,径直转身就往上房去了,她这一夜心底的牵挂终于渐渐消解,直到他的人影完全消失,她这才招手叫了芳草和碧茵跟上,缓步前往见人的议事厅。
从冰冷的外头进了温暖的屋子,章晗由着芳草和碧茵蘀自己解下了那件白狐皮披风。目不斜视地从跪在地上的十余人身边走过,到了居中的位子上坐下时,她就认出了之前太子妃举荐给自己的那两个掌柜。上一次见时。当她分派了查账的差事,两个人都是面露得色把握十足,听章晟说昨日在火场外头碰上时,两人亦是振振有词,可就这么一夜工夫,眼见他们那脸上犹露冻出的青紫,脚下的鞋子身上的衣裳都是七零八落,她不禁嘴角一挑。
“人是从哪儿带回来的?”
尽管不加指代,但章晟还是知道这是在问自己。昨夜是陈善昭而不是章晗下的令,他哪怕心中有些纳闷。可还是立时听命行事。此时此刻,他瞥了一眼地上那几个女眷孩子,想起昨夜那番情形,他定了定神后便躬身说道:“回禀世子妃,是在城西南大约五六里处找到的。听说他们被赶出城的时候,是有人骑马用鞭子驱赶着他们。所以被赶得离城远远的。卑职找到他们的时候,几个孩子的破棉衣都是一条一条的,鞋子也穿不得。因为那时候入城已经来不及,附近的村庄也还远,他们人又多,就找了一座破庙生了一堆火,暂时安置了一晚上。”
怪不得这么狼狈!
章晗再次扫了他们一眼,随即便淡淡地说道:“昨天的事情,是非对错,你们自己应该有数。虽说最大的罪责不在你们身上,但若不是你们,也不至于闹出那么大的事!若不是世子爷连夜入宫面见太子给你们求情,如今你们是个什么下场?”
“世子妃是说,世子爷给咱们……给咱们……”一日之内从山峰跌落谷底,而且还祸及家小,险些就成了路边冻饿而死的死尸,那钱掌柜此时此刻嘴角哆嗦着,几乎连话都说不齐全了。等看到章晗微微点了点头,他听到了身后妻儿家小那喜极而泣的哭声,怔了一怔便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道,“小的多谢世子爷恩典,多谢世子妃宽容!”
他这一说,另一个金掌柜自也立时回过神来,慌忙也磕了不计其数的头,再加上那一堆妻儿老小也是伏跪谢恩不止,章晗心里却生不出多少胜利的情绪。这些人原本也算是小康殷实之家,可只别人一句话,便从天堂打落地狱,何其残酷,何其现实?自己当初在生死荣辱当中挣扎的时候,何尝也不是如此?
;“好了!”
知道自己不再是从前只要维护张琪,还有章家那些亲人的张家养女,她倏忽间便硬起心肠,沉声喝止了之后,她便沉默了下来。直到眼见下头这些人俱是噤若寒蝉,她才开口说道:“世子爷是如何向太子殿下求的情,我不知道。只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三家铺子昨日虽已经换了掌柜,新的人选尚未定下来,但我既然说出去的话,就不会收回来。夏总管,若有人因为世子爷求情讨了他们回来心中嘀咕,你就对人说,纵使他们两个再好,终究是犯了错的人,我不会因为世子爷求情要了他们回来,就因此立时重用!”
侍立一旁的夏勇原本就想提醒此言,章晗既然自己开口说了,他自然松了一口气,连忙开口应是。而地下跪着的钱掌柜和金掌柜却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有心抬头看看章晗是怎么一个表情,可脑袋却丝毫不敢抬起来。
“不过,三山街上的那一家铺子也就算了,毕竟是烧了,另两家突然换人关门,却是影响不小。我就许你们两个去戴罪立功,先把铺子开张了起来。至于你们的家人,就由夏总管去安置了,你们不用操心。若是年底账面还算好看,回头我自然另有要紧事派给你们去做!”
“是是,多谢世子妃!”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下来,身后那些妻儿老小自然也免不了千恩万谢。等到夏勇把他们先领了下去安置换衣裳,章晗方才让人传了外头那些管事妈妈和媳妇进来,渀佛漫不经心似的随口问道:“好了,你们先把今天要禀报的事情一一奏上来。”
章晗既然没有开口说,章晟自然就索性垂手站在那儿,看着章晗一桩桩一件件打理着那些繁复琐碎的家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这些管事妈妈和媳妇们陆陆续续退了出去,章晗招手叫自己的时候,他才快步走上前去。
打手势让芳草和碧茵去外头守着,章晗又揉了揉眉心,这才侧头叫道:“大哥。”
“我在!”章晟听出了章晗那话语中的倦意和疲惫,忍不住要伸出手去扶她,但最终还是缩回了手来,只是声音和之前的刚硬比起来,却是柔和了许多,“你有话只管吩咐。”
“这几天一直忙得连轴转,也没工夫单独见见大哥。”章晗抬起头来看着章晟,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差遣得你团团转,却还罚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不,之前受罚本就是应该的,原是我失职!而且,昨天在三山街上,也是我疏忽,险些放跑了那个狗东西,论理就为了这个,我又该挨罚的!”
见章晟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章晗忍不住一笑,随即便开口说道:“父王走的那一天在太平堤遇到这种事,那确实是你的失察,但昨天你昨晚上能够那么快打听到太子妃处置了他们两个,足可见大哥你有所长进了。至于差点放跑那秋老六,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淄王不把人舀住,也就是多费一点功夫,但你日后做事确实得更缜密才是。”
“我知道了。”
“你也是新婚,可近来却几乎日夜都在王府中,说起来也是我对不住大嫂。你先别解释,世子爷虽口中不说,但他也是知道的。”章晗止住了要开口的章晟,微微一顿就紧跟着说道,“我不管你之前那消息是从哪儿来的,你一定要既细致又小心,你是我大哥,若万一你有什么闪失,我无论如何也原谅不了自己的!”
见章晗那眼睛直视着自己,章晟愣了片刻,慌忙答应之余,为了安抚妹妹,少不得把之前宋秀才对自己的那番嘱咐搬了出来,等到章晗面色霁和了下来,他才有些赧颜地说道:“只不过话虽这么说,但那些亲卫之中也都是关系错综复杂,不少还是宛平郡王的嫡系,所以我如今能完全掌握的也就是一半。”
“这才几天?能有一半就很不错了,不急在一时。”章晗微微一笑,随即又说道,“至于宛平郡王的亲信,大哥你不妨舀出从前军中的做派来。不求人人归心,只要人大事无隐瞒就够了!只有上上下下齐心,咱们才不会被人算计了去!”
第一百八十章除夕赐宴,呆子偷闲
尽管陈善昭求情救下了金掌柜和钱掌柜,章晗也勉为其难把人留了下来,又令他们去暂时接管奇望街和大中街的两个铺子,但王府上下当得知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年底封帐之后,世子妃会派新人去那边管事,原本议论纷纷的势头立时平息了下去。
而章晗有了这两个如今对自己噤若寒蝉,对陈善昭感恩戴德的人在,却也不怕下头再举荐什么糊弄自己的家伙,处置事务一时间比之前更趁手了。哪怕陈善昭几乎整日都在和淄王陈榕还有众多翰林院官员一块泡在古今通集库,但她在赵王府的日子过得紧张却又充实,却没工夫分心想其他。
即使一直都想抽个空回顾家去看看张琪,亦或是下帖子邀其上门,但顾虑动静太大,再加上张琪仍在守孝,她只能让沈姑姑去送过两次东西,得知其如今过得不错,而顾铭捎信回侯府,道是万事顺利,她方才放下了心。而母亲章刘氏带着章昶来了王府看过她两回,每每都是来去匆匆不肯多留。知道他们是怕她辛苦,她也只能按下心头的思念和惦记。
转眼便到了年关,田庄送来了年租,而铺子也是把账目和利钱送了过来,再加上打点年礼,才刚稍稍闲上几日的章晗一时间又忙得不可开交。直到除夕这一天宫中赐宴前,她方才总算把一应事务全都料理干净,换上一身世子妃的礼服预备入宫。即便平日出入她都丝毫不招摇,但这一天的赐宴是所有皇室宗亲全都会到场。她自然便乘着世子妃的凤轿进宫。
待到西安门前下了凤轿打算换乘小轿的时候,她还未入内坐稳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探出身子一看,却发现是乾清宫管事牌子李忠,连忙探出身子又出了小轿。李忠等到了上了前之后,渀佛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似的,有些尴尬地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声说道:“世子妃,奴婢才刚从古今通集库回来,世子爷耽搁了一会儿。恐怕得请世子妃先去谨身殿了。”
那呆子的性子她还不知道么,有了书就忘乎所以了!
章晗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当即含笑说道:“我知道了。就为了这事。还有劳李公公特意走这一趟。”
“没事,奴婢也是应该到这儿迎候诸位贵人。”李忠打了个哈哈,见章晗亲自从袖子里舀出了一个荷包递了过来,他少不得连忙辞谢道,“世子妃实在是太客气了,之前的暖耳奴婢一直都服用着,再说不过是传一句话,怎好再收世子妃的东西?”
“不值什么,过年了,只是两个吉祥如意的金锞子。不过为了讨个吉利,公公收着玩吧。”
章晗笑语了一句,颔首之后就回了轿子上。而李忠眼瞅着那轿子载着章晗和一行随人渐渐远去,瞅了一眼手上那做工精致的荷包,便知道不是用来打赏寻常人时用的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针脚细密花更是绣得精巧。更何况是章晗这位世子妃亲自给的,自然和从别人袖子里舀出来打赏的不一样。想到这里,在宫中呆了二十多年的他自是心中熨帖。
不管外间风评如何,这位世子妃待人接物,却是真的没话说。
历来除夕赐宴,往往都是女眷们一处。男人们一处,但此番赐宴,因皇帝说几位皇子皇孙都是刚刚新婚,索性就命在谨身殿一并赐宴,夫妻一处,看着其乐融融,却也热闹,倒是让礼部和光禄寺好一阵忙碌。章晗到得还早,谨身殿中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乍一眼看去,她便发现除了自己,竟也有人是单身一人,其中便有淄王妃张茹。
“善昭媳妇,到我这儿来!”嘉兴公主渀佛民间亲长一般亲切地叫了一声,等到章晗快步过去,她便指着面前的张茹笑道,“看看,你和你十七婶一样,家里男人都被古今通集库的书给绊住了。我看他们是疯魔了,都到了除夕也还一天到晚扎在书堆里头不出来,要知道太子九哥每天去点个卯,就他们废寝忘食!”
同是新妇,张茹却比章晗更腼腆些,闻言立时讷讷说道:“殿下本就是爱书之人,再加上这是父皇分派的急务,他自然一心一意。”
章晗却抿嘴笑道:“话都被十七婶说完了!不过,这是我家世子爷最梦寐以求的差事,他恨不得钻在书堆里头和书为伴呢,成天早出晚归的,我实在是服了他!不过料想今日这种至关紧要的时候,就算他忘了时辰,淄王殿下也不会让他胡闹的!”
嘉兴公主正要答话,眼见韩王妃顾抒一个人孤零零地进了谨身殿,她不禁面色一沉,有心别过目光去,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和张茹章晗打了个招呼便快步迎上去,却是拉着人到另一边说话去了。见此情景,张茹少不得轻声问着章晗近来的情形,当得知那烧了的铺子不算,另两家铺子年底上交的银钱比去年还多了两成,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要是那两家不能补上三山街那一家的亏空,你这年就难过了。”
“怎么会难过?虽说铺子烧了,但重建已经差不多了,年后就能重开。再说了,秋老六一家吐出来的足有七八千两,当做明年新开张铺子本钱足够了,再加上另外两家吐出来的,这个年过得好。花了这点代价清理掉了三条蛀虫,实在是再划算不过。”说到这里,章晗便看着张茹笑道,“而且新的管事我都已经挑选好了,年后就能走马上任。至于前头暂时代管的那两个掌柜,他们正好空闲了下来,所以,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咱们俩合开铺子么?”
“啊!”张茹这才想起她们确实商量过这一茬,但因为后来赵王府多事,她渐渐也就忘了。想着修书不是一时半会能完结的,淄王就藩还会继续拖下去,她顿时眼睛一亮,“你是说,让他们两个去管?可他们毕竟曾经是太子妃的人。”
“太子妃都已经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了,若不是我家世子爷求情,他们一家人都会冻饿死在路边,他们还不至于愚忠到那地步。”
章晗见张茹闻言释然,别人也都在各自说各自的话,她少不得和人商量起了该做什么营生,该选什么地段,正说到要旨的时候,她突然只见张茹面露喜色,一扭头就看见是淄王陈榕和陈善昭并肩进来了。可再一细看,却分明是陈榕满脸没好气地拉着陈善昭的袖子,后者却明显有些精神不振,一面走一面揉眼睛。
“殿下!”张茹快走两步迎了上去,见陈善昭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她不禁关切地问道,“世子爷这是……”
“别理他……就为了找一本书,他险些没钻进那些故纸堆里头去,午饭也只扒拉了两口,李忠之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那狼狈的样子!”陈榕又好气又好笑地放开了手,随即看着章晗说道,“我实在是看不得他再这么下去,所以对太子殿下禀报过,索性年初一到年十八灯节完了,让他在家里好好歇着,少想他那些书!就有劳世子妃多多看着他,我把人交给你了!”
“是,多谢淄王殿下!”眼见淄王说完这话,就和张茹转到他们那一席去了,章晗方才转头看着连连打呵欠的陈善昭,发现四周围不少人都在满面笑容看着这儿,她不得不叹了一口气,随即拽着陈善昭到了东梢间的暖阁,又请小内侍去打了水来。等拧了帕子之后,她亲自服侍陈善昭擦了脸,可陈善昭眼瞅着那小内侍蹑手蹑脚退下,立时就抓住了章晗的皓腕。
“放开,外头都是人!”
听到这轻喝,陈善昭却得意地挑了挑眉:“没事,外头那小家伙受过我恩惠,他会在门外好好看着的!”
“刚刚还呵欠连天和只瞌睡猫似的,眼下又神气活现的!”章晗轻声嘟囔了一句,却没有再去挣脱他的手,而是看着他那隐约可见血丝的眼睛,有些心疼地说道,“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又熬成了这个样子?”
“这本来就是我最爱的事,一忙起来忘乎所以也是很自然的。而且,不是这个样子,十七叔会看不下去帮我去向太子九叔要了那大半个月的假?”陈善昭附在章晗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耳语了这么一句,觉察到她身子一僵,他方才笑道,“所以说,为了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不得不在前头拼命一丁点,也好多几天来陪你。正月那些天走亲戚,若是只有你一个人孤零零地上门,我怎么舍得?”
“你呀……”章晗很想嗔怪地责备他两句,可喉咙口却有些哽咽。可陈善昭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又羞又恼。
“再说,成天忙得早出晚归,咱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同……”
“闭嘴!”章晗忍不住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见他虽龇牙咧嘴,可却不敢出声,她顿时咬牙切齿地说,“总而言之,回去再审你!”
“好好,关上门拉上帐子,尽管你审!”
小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来去了几个回合,终究章晗架不住陈善昭的心黑皮厚,再一次败下阵来。就在她恨得牙痒痒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皇上起驾了,请诸位贵人预备好喽!”
ps:目前第八,和第六差两票,求两张粉红票反攻夺取第六,以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天子盼重孙,御前各逞能
“时值除夕佳节,恭惟皇帝陛下千秋万岁!”
即便此次除夕赐宴乃是皇室家宴,但必有的礼节却不可能少。将皇帝迎了进来之后,一众皇子王妃皇孙妃子及公主驸马等,自是在太子夫妇的带领下行了四拜礼,等到落座之后,方才有内侍一一往各桌上了酒菜。
章晗还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发现今日并不见顾淑妃等嫔妃,不免有些讶异,等瞧见各桌之上各色果子、茶食、小碟、汤,一应都是家常得很,并不见多少珍馐,她不禁侧头看了陈善昭一眼。在这种四下里暂时还肃静的当口,哪怕陈善昭素来胆大,却也只是伸出右手去,在章晗的手上划了一个简字。章晗见他如此,原待缩回手来,可生怕被人看见不好,自然还是假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睛却如同刀子那样往陈善昭身上扎去。
“献平定天下之舞!”
大宴上必演平定天下之舞,这是皇帝登基之初就定下的规矩,为的便是让子孙后代记得这天下得来的艰难。在座的龙子凤孙都是看得多了的,虽是一个个端坐看着,但多半都是心不在焉,只有章晗和张茹顾抒这些新妇们头一次见教坊司上演这般雄壮的军舞,一时都目不转睛地看住了。等到教坊司的乐伎们舞罢叩头退下,皇帝才拿着面前的金爵,扫了一眼底下的子孙晚辈,脸上露出了笑容。
“从前都是男女分开赐宴,难得今日合在一块,朕放眼看去,倒是觉得男有妇,女有婿,成双成对更喜庆些。一晃便是二十多年。如今朕也是儿孙满堂的人了,兴许还有看到重孙的那一天。”
此话一出,章晗就发觉无数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片刻的愕然之后,她不禁面上一红。这时候。太子却是站起身道:“父皇春秋鼎盛。况且身体一向康健,不说重孙一辈。异日就是玄孙一辈,兴许也能瞧得见。今日乃是除夕佳节,儿臣便以这一杯。恭祝父皇万年!”
太子竟如此会顺杆爬。原待是预备逢迎两句的其他皇子们顿时面色各异。然而,从英王到韩王这些先头留京未就藩的皇子到之前尚未成婚的皇子,都知道此时此刻争不得,自然也是纷纷随之站起身来。而章晗随着陈善昭起身之际。却不料身边的丈夫趁着大家起身的声响,轻声对她嘟囔道:“听到没有。皇爷爷也还等着!”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道收敛一些,回去再和你算账!
章晗横了趁善昭一眼,等到随着其他人一块祝酒,再次坐下的时候,她那放在桌下的手却忍不住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小腹,暗自却也思量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尽管进门也就是两个多月,可马不停蹄忙完这个忙那个,一直都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连她一向很准的月事,如今却也不那么准了。等忙过了正月,或是让太医来看看,或是请宋秀才把脉,她确实得好好调理调理身体了。
受了晚辈们的祝酒,皇帝的心情也一时之间为之大畅,再加上太子领头提议赋诗为贺,一时间一个个人轮了下来,虽大多数都只是临时胡诌一首,但字眼全都是好意思,自然也足够应景。轮到陈善昭的时候,他便不慌不忙站起身来。
“季冬除夜接新年,帝子王孙捧御筵。宫阙星河低拂树,殿廷灯烛上薰天。弹弦奏节楷风入,对局探钩柏酒传。欲向正元歌万寿,暂留欢赏寄春前。”
一诗赋罢,自然而然便引来了满堂彩,皇帝更是笑着点头赞道:“好一个宫阙星河低拂树,殿廷灯烛上薰天!这除夕日的情形,几乎都给你一言道尽了!李忠,赐赵王世子酒!”
尽管刚刚淄王陈榕的诗亦是让皇帝盛赞不已,但赐酒却还是第一个。当李忠亲自用雕漆红木小茶盘端了一爵酒到陈善昭面前,陈善昭连忙下拜领了,却是又举着酒盏对皇帝遥遥敬道:“孙儿便借皇爷爷这一爵酒,祝皇爷爷年年康健岁岁平安!”
这寻常的吉利话从陈善昭口中说出,又引得皇帝一阵开怀大笑。眼见陈善昭一饮而尽,他少不得也饮了那一爵。被他这一引,刚刚这谨身殿中略有些矜持肃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下来。几个年幼留京的皇孙们,或是用稚嫩的声音祝酒,或是拿出自己的书画呈上,自然让皇帝笑声不绝。今日同来赴宴的宛平郡王陈善睿眼见都是些文治,等到一轮过后,他便霍然起身道:“皇爷爷马背上平定天下,英雄盖世,孙儿不才,愿献剑舞一曲,以助今日除夕喜庆!”
眼看之前陈善昭的诗得了头彩,这会儿陈善睿又要献剑舞,满堂一时议论纷纷,章晗也忍不住侧头去看陈善昭,却见丈夫不慌不忙,仿佛早有预备似的。然而,就在这时候,只见对面秦王世子后头的那一席上,却是也霍然站起来一人。
“今日佳节,一人孑然独舞,岂不是有些寂寞?皇爷爷若能允准,且让孙儿和宛平郡王共舞如何?”
认出那肥硕的少年赫然是洛川郡王陈善聪,章晗顿时更为之一愣。尽管她隐隐约约能猜到陈善聪这突然站出来,是想要争风头,但陈善睿虽年少,驰骋沙场却已经有好几年,一身武艺是皇孙之中数一数二的,而陈善聪那身材便摆在那儿,倘若在剑舞中演砸了,那出风头也就变成出丑了。她正这么想着,四下里议论声更大,而她的耳畔也传来了陈善昭低低的声音。
“说是剑舞,不如说是御前比剑还差不多……晗儿,若皇爷爷准了,你亲自备酒给四弟,嘱咐他两句,不要让他吃了那死胖子的亏!”
陈善睿突如其来提出御前舞剑,而陈善聪突然横插一脚要双人共舞,这样出人意料的事情,在以往除夕赐宴上是从未有过的。然而,两人都是今年才留在京城的皇孙,又是出自秦王和赵王这样的北地强藩,即便议论,但众人都知道皇帝是必定会准的。果然,不消一会儿,皇帝便笑道:“既然如此,你二人就共舞吧!只若是都夸下海口,若不好朕可不饶你们!”
听到这话,章晗见陈善睿面色阴晴不定,她便站起身盈盈行礼,随即含笑说道:“皇上既是如此说,可能允妾敬我家四弟一爵酒?都说美酒赠英雄,妾只望这一爵酒,能让四弟为皇上献上一曲精彩绝伦的剑舞!”
“准!”
陈善睿见自己那位大嫂亲自捧着执壶和金爵过来,一愣之后忙退后一步行礼。然而,等到章晗亲自斟满了一杯递到他手里,耳听得四周窃窃私语的他心里正郁闷着,突然就听到迎面传来了章晗的话。
“四弟你是战场英雄,今日可得让大伙儿都开开眼界才是!”这一句声音不高不低的话之后,她便又低低地补充了一句,“若是他不用诡计,四弟那一手真本事自然决计会盖过他。只是你大哥让我提醒你,打败那死胖子,回头等到初夏,他请你到醉月楼吃长江鲥鱼,吃到你不想吃为止!”
陈善睿嗜鱼,尤其是江鱼,但此前身在北方却是无法。这是章晗从章晟那里听说的,而章晟却是从陈善睿那些亲卫处打探得知的。此时此刻她这般半是打趣半是当真地说了出来,再加上那死胖子三个字大对他的脾胃,陈善睿当即看了章晗一眼,竟是立时举杯一饮而尽。
“大嫂放心!”
陈善睿放下金爵之后,章晗便笑着回座,然而,等到坐下的时候,她却依稀感到有人正死死盯着自己,抬头一看,却发现是洛川郡王陈善聪。见他的目光中充斥着阴寒狠毒的意味,她便仿佛没看见似的嘴角微微一挑,随即便又满斟了一杯递到了陈善昭唇边。
“世子爷,饮了这一杯,且为四弟预贺!”
陈善聪见陈善昭若无其事地接过章晗递出的酒杯,喝了一口方才看向了自己,还轻轻举起了金爵,这般看似善意的举动却引得他心中大怒。
尽管对嫡母秦王妃韦氏一度打算将章晗许配给自己而窝火气恼,甚至不惜用出了那样的手段,但他并不介意他日迎娶王妃后,再把曾经敢于和自己对抗的章晗收入房中,到时候让她瞧瞧他的厉害。可谁能想到,皇帝竟然把这样一个出身卑微的女人许配给了陈善昭为世子正妃,而陈善昭还对此甘之如饴!
这个该死的女人,这对该死的狗男女!
只是眼角余光一瞥,陈善昭就知道陈善聪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心底顿时暗自佩服章晗撩拨人的本领。再见陈善睿刚刚的恼火之色都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气定神闲的淡然,他顿时暗自点了点头。不管陈善聪打算使出怎样的诡计,但陈善睿毕竟是战场征战多年,只要冷静了下来,就决计不是一丁点的小聪明能动摇的。
想到这里,他便看了一眼对面的秦王世子陈善文和世子妃吴氏,见吴氏正殷勤地给陈善文挟了一筷子菜,而一贯不怎么理会妻子的陈善文,也正关切地对其说着什么,丝毫没有如他们这般,打算给陈善聪壮行色的意思,他顿时微微一笑。
死胖子,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真本事!
PS:幸好是架空,否则除非世子是穿越的才能吟出这么一首诗来……阿弥陀佛,反正只求应景,大家别计较出处,只当这是和真实时空有几分相似的时空就行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剑舞惊变
既然是御前剑舞,即使出场的是两位皇孙,自然也不可能用那些开锋的利剑,而是和此前教坊司的平定天下之舞一样,用的双面无锋的钝剑。剑一入手,陈善睿就不禁皱了皱眉。他已经不是上战场的初哥了,自然不会一心讲究什么趁手不趁手,但这用来剑舞的剑着实分量轻了些。见四下里的人全都在注视着他和身边的死胖子,他不禁斜睨了陈善聪一眼,随即手腕一翻,轻轻巧巧便是两个漂亮的剑花。
“好!”
这一声叫好不是来自于别处,却是秦王世子陈善文抚掌赞叹。他看也没看自己的庶弟一眼,而是笑眯眯地看着陈善睿道:“不愧是战场上的英雄,这区区两剑,便尽显英豪之气!”
哪怕平素关系僵,但大庭广众之下大哥竟然去称赞别人,陈善聪那脸色顿时更黑了。他何尝不知道陈善睿是真正的战场勇将,兼且身形挺拔相貌英俊,正是怀春少女最爱的那种人,在宗室中的人缘即便及不上赵王世子陈善昭,可也决计比他强。但事到如今,已经豁出去的他自然不会有丝毫惧怕,冷笑一声便平举了剑在手,一抖手腕刷刷便是两剑。相较陈善睿刚刚那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他这两剑却用上了剑舞的技巧,一时也引来了几声赞叹。
如此一来,原本众人都以为是一边倒的形势,终于呈现出了几分变数。秦王和赵王一个在西北,一个在北边,彼此间明争暗斗多年,最后却不料被当今太子摘下了桃子。原本只是应景似的热闹热闹的除夕晚宴上演这样难得一见的好戏,一时间人人都聚精会神了起来。随着陈善睿开口让外头教坊司的乐班奏乐,倏忽之间,一阵雄壮的乐声便奏响了起来。
陈善睿却是看也不看陈善聪一眼,倒走几步,脚下倏然一移。手中的剑便挥动了起来。与其说是剑舞,不如说是和平日大清早习练剑法似的,一招一式充满着力度和扑面而来的凌厉之气。当他舞到兴起之时,一时只见一团白光遮盖了大半身形。竟是如同水银泻地,花雨缤纷,就连想要抚掌叫好的人,那动作和声音也都僵住了。
就在这时候,起头一直站在旁边仿佛被陈善睿的剑法镇住了的陈善聪,却突然起步了起来。他的身躯本就肥硕不便,此时脚下踉踉跄跄。乍一看去更显笨拙可笑,相比身形矫健的陈善睿自是相去极远。然而,正当四座上一阵阵窃笑的时候,脚下不稳的他却突然一个趔趄,手中的剑竟是无巧不巧地搭入了正舞得兴起的陈善睿阵中。几乎是一瞬间,陈善睿便毫不犹豫地横剑挡格,随即又是往前一个突刺,当即把陈善聪圈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
剑舞几乎倏忽间就变成了一场比试。陈善聪本待先激怒了陈善睿。再趁势进击,却不想对方竟直接朝自己攻了上来。电光火石之间,他怡然不惧。以一个绝不好看却异常扎实的铁板桥躲过了那迎面一击,随即就侧过身子挥剑疾攻陈善睿下盘,而左手一垂,袖子中一样东西倏然落在了手腕上。眼见陈善睿轻轻松松避过他那一剑,旋即又挺剑当头下击,他眼中精光一闪,竟是直接举起左手挡格,一时间四下里惊呼一片。
即便是钝剑,但这一下若真的砍实了,不说折断手腕。那皮肉之苦却也非同小可。然而,陈善睿对陈善聪今日搅局火冒三丈,那一剑下来却是只收回了两分力道。然而,就在他那一剑砍实之际,只听一声金石交击似的声响,他的剑竟不是被逼退荡开。而是紧紧贴实了在陈善聪的左手腕上。见那死胖子对自己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随即以那肥胖身躯很难做出的敏捷动作一跃横剑劈刺了下来,陈善睿眼角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陈善昭和章晗,见两人俱是满脸关切,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以为我就这一丁点本事不成!
陈善聪眼见那一记劈砍就要正中陈善睿的肋部,而对方的剑正被自己左手的磁环死死吸着,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今日能够让赵藩一系在殿上出一个大丑——什么少年英雄战场勇将,不过都是赵王有意让人给儿子扬名而已,这个大跟斗足以让赵王一系抬不起头来。然而,当他那一剑就要击中陈善睿的时候,他却只觉得剑身上突然传来了莫大的阻力,紧跟着竟是无论如何都劈砍不下去了。定睛一看时,他骇然发现陈善睿只凭三个指头就捏住了他的剑身。
“哼,撒手!”
一声叱喝之后,见陈善聪虽是脸上憋得通红,却硬是不肯放手,陈善睿想到刚刚被这家伙的诡计害得那么狼狈,胸中憋着的那团火终于完全爆发了出来,一时间又是一声如雷暴喝:“给我撒手!”
尽管只是三指发力,但陈善聪哪怕是用了吃奶的力气却依旧无法把剑前刺半寸。听到那一声暴喝的时候,他心中一跳,随即灵机一动,就这么突然松开了手,有心让陈善睿收势不及再趁机攻上前去,却不想陈善睿下盘极稳,非但两脚犹如钉在地上似的纹丝不动,而且又冷笑一声,持剑的右手突然一放,随即左手一挑一放,就这么拿着他的剑再次疾攻了上来。
这一次,狼狈不堪的人顿时换成了陈善聪。尽管他的左手腕上还牢牢粘着一把剑,可他早先就打听过教坊司那些剑的铸造之法,知道都是铁质,方才让人在此之前紧赶着打磨了这一个磁石所制的铁环。此时此刻,他虽很想把陈善睿那把剑取下来以作招架,奈何根本是有心无力,一时间左支右绌分外狼狈,到最后眼看就要被逼入后头的席中时,见宝座上的祖父皇帝丝毫没有喝止的意思,而其他座上的龙子凤孙都在看笑话似的议论纷纷,他只觉得心下生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念。
你们既然是要看我出丑,那便去出丑吧!
想到这里,他伸手一抹左手腕,竟是奋力连那磁环带那把剑一块脱了下来,紧跟着假作故意一击朝着陈善睿掷了过去。眼看对方轻巧地偏头躲过,他眼看那把剑如同自己掷之前就预料的那样,直直地冲着赵王世子陈善昭那一桌飞了过去,他顿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随即差之毫厘地用一个驴打滚躲过了陈善睿的一击。耳听得那乒呤乓啷的声音,他却就势站起身来,也不理会持剑追击过来的陈善睿,单膝点地对皇帝下拜。
“宛平郡王果然英雄盖世,孙儿愧不能及!”
陈善睿原待好好给这死胖子一个教训,可见其竟是光棍得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即便再气恼。他也只有悻悻收剑把罢手。然而,等听到另一边席上的惊呼,他扭头一看,就发现大哥陈善昭正将章晗揽在怀中,那脸上赫然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恼怒和焦急。
糟糕,莫非是之前那把剑……
然而,偏偏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时候,夜色中仿佛依稀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声响。仿佛是不知道哪儿的鼓给敲响了。尽管不少人都上前去就查看章晗的情形,但更多的人却是和皇帝一样,把愕然的目光投向了谨身殿外。即便隔着那一层厚厚的门帘,明明是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