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望着他,也不再说什么了,只道:“去吧,没事儿多往乾清宫走走。”

萧珩领旨,这才出去。

……

程敏之动作还挺快的,翌日早上跟他爹请示过了,当场就被批准。

于是学堂这边也告了假,上晌就各自收拾东西出往通州去。

正好燕棠在府,戚缭缭也跑去跟他说了一声。

他没有什么意见,反正筹备婚事什么的压根不用他们俩操心,而且他最近确实也很忙,便只说道:“等我忙完了我也和淮之去看看你们。”

程淮之所在的是另一个屯营,不在通州。

沈氏仍是诸多叮嘱,戚子煜前阵子横竖看她不顺眼,无论如何也得鸡蛋里挑骨头训她几句,但这几日他心情好像好些了,就算看到她往王府跑,顶多也就是斜眼睃一睃,没有别的了。

徐坤在衙门里得知子弟要去屯营锻炼,少不得着人先去打点。

好在各府里让小姐去屯营历练也是常事,住的地方都有,倒还不算太费周折。

一行人晌午到达营地,将士们吃过饭了,邢炙提议放了行李去就近的镇子上搓一顿,被戚缭缭制止了:“咱们既是入了这个营,就没什么好讲究的,要让大伙知道咱们才来就去下馆子,日后怎么服众?先对付着吃,回头再去镇子里打打牙祭也成。”

众人都觉有理,邢小薇就率先把行李放了,说道:“我去让伙夫下几碗面来。”

刚到门槛门外就有人进来了,同时还有香喷喷的几样炒菜和一盆白米饭。

一问,是徐将军让人现做送过来的,便就不多说了,纷纷接过开吃起来。

对于屯营里突然来了这么一批小祖宗,徐坤打心眼里是无语的,谁都知道这些人不好得罪,偏他们还打着要深入屯营的幌子来。但是一则戚缭缭是皇帝钦命的营前令,过不多久还是镇北王妃,剩下几个除去邢小薇外都是被她收归麾下的属从,他也不好说什么。

如此操练了几日也没见他们出什么夭蛾子,反倒是正儿八经跟着将士们同出同入,除了次日燕湳睡过了头之外再也没有违纪的新闻传出,他逐渐也安了些心,照他们的意思该操练就操练,该训罚就训罚,如此倒也相安无事。

戚缭缭他们原先就对屯营里有着大概认识,只是未曾实地参与。

这次来除了熟悉各部流程,还有就是了解了解基础战术,以及各类作战术语。

有时候戚缭缭也会观察一下徐坤,初初看这个男人虽然迂腐,但这套迂腐用在练兵上,却又另显出他的好处来,军营里最讲究军纪,个性和主见什么的在这里需要大程度地被摁回骨子里,不服管教,那下场就是死。

徐坤手下的兵也不过被带了三个月,却整齐划一,令行禁止,看上去很是悦目。

当然五军衙门里这样的将军还有很多,他也不见得是最突出的那个。但是一个在差事上认真负责的人,无论如何值得肯定。这么看来,徐夫人会爱上他,好像也并不奇怪。因为不见得每个人都只喜欢燕棠那样的男子,她会动心动情,也不过是有赖时机刚好。

所以她当时会起意要到通山营里来历练,大约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她对徐夫人的好奇心。

徐坤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下晌练完兵,他依然严肃地说道:“今儿夜里我要回城,先歇一晚。”

戚缭缭正好就站在他前方,闻言笑道:“将军要回去陪夫人吗?”

徐坤低头拿弓,没吭声。

他不算是个小气的人,但是冒犯到他妻子的人,他总归不太想接近。

当初如果不是她,若水又怎么会把自己最不堪的那段往事抖露出来?

世上人心都是肉长的,只有他们这些蜜罐子里长大的公子小姐的心是金子长的。

但是总算她没有把那些事透露出去,他担心了几个月,至今也没有任何风声流出来,也算她稳重。

“兵库器是开放的,跟轮值的将军报备一声就行。几位若是有兴趣,可以自行去拿来练练。”

说完他就走了。

第355章 他也在这?

程敏之他们仍是觉得这位参将过于严肃。

但因为并不知道戚缭缭奉命去审问徐夫人那茬儿,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

反倒是因为卯足劲儿地认真训了这么久,几个人那颗渴望着吃香的喝辣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晚饭我们找个地方开荤,吃了几天斋,肠子里油都快刮不出来了!”邢烁揉着肚子说。

戚缭缭没有意见,商议了几句,便就分头行动,先回房洗去一身臭汗,然后去觅食。

邢小薇十分怀念戚子湛:“早知道把他也给带过来,他要是来了,我天天吃伙房都乐意!”

“这只能说明我们没口福。”戚缭缭说道。

家里除子渝以外的三个小的,早就已经入屯营了,他们倒是想跟着来,不过压在他们头顶的靖宁侯不许。

一个时辰后到了附近镇子上,找了家看上去还算干净兴旺的铺子坐下来。

掌柜的看到他们个个细皮嫩肉气质非凡,屁颠颠地亲自端上了茶:“本店的红焖猪蹄味道特别正宗,几位小爷还有姑娘要不要来一份?”

这几位就是出来吃肉的,猪蹄要了,排骨也要了,山鸡也要了,鱼也要了,外加半斤酒和几样素菜。

屯营里轻易不许喝酒,除去壮行和庆功之外,他们虽还不受管教,但徐坤显然不会管他们那么多,知道了照样得罚,因此小爷们也不敢喝多。又为免有同袍瞧见,又特意地挑了离门口最远的角落里一张桌子。

“有包间吗?”

戚缭缭一杯茶刚送到嘴边,门品就又走进来两个人。

虽是隔着摆了十几二十张桌子且宾客满堂的店堂,可这两人丁点儿都不难认,哪怕是只穿着锦袍而非蟒袍,打前儿的就是萧珩,身后跟着的络腮胡子就是彭胤。

戚缭缭万万没想到会在离京近百里路的通州城外端看到他……

他怎么会在这儿?!

“包间有,楼上请!”掌柜的眉眼已经笑得眯成了一线,连番有贵客到来,谁都会高兴。

萧珩昂往前,彭胤则惯性地扫了眼店堂,只见满堂二十来张桌子全都已经坐满了人,楼上楼下笑语喧哗,嘈杂得很。但食客装扮看上去皆还整洁,便就收回目光跟着上楼了。

直到他们俩上了楼戚缭缭才准所有人把脸自杯子上抬起来。

“谁来了?”程敏之纳闷。

“楚王。”她说道,“我看到他和彭胤上了楼上包间。”

“他也在?”燕湳因为他哥的关系,对楚王也是带着些许防备的。“他来干什么?”

戚缭缭耸肩。

通州离京城近,县城里繁华,萧珩已在城内落脚两日。

了云给他指引了方向,回京这阵子他顺着孙彭许灵莺这条线一查,果然也有了些蛛丝蚂迹。

当日许灵莺身份暴露之后,皇帝并未忌讳她,因此也有不少人知道她是许潜的女儿。

但是因为关乎许潜的死因涉及皇帝,他终究也不能查得太明显。

许潜是事关那段时间的已知的唯一一条线索,而孙彭和许灵莺又是探查这条线索唯一相关人。

这大半个月便先去了趟皇陵,先跟孙彭接触上,再把他调了回来。

也因为这样,许灵莺的过往他也查清楚了。

孙彭说许灵莺当年是跟生母在这边开了个茶叶铺度日,生母后来过世了,许灵莺才被孙彭接到京师照顾。那么许灵莺的母亲就应该是许潜身边关系亲近的且存活最晚的那一个。

他们母女在这里生活,又开着铺子,身边必然得有人打理起居,要找线索,自然避不开此处。

“本店的猪蹄是招牌,客官要不要来两斤?”

掌柜的例行推销。“全是用文火慢慢焖炖出来的,方才楼下几位小公子就点了三斤!”

萧珩没有意见,随便点了几样,抖了扇子。

“查出什么结果了没有?”他问。

“目前查到三个人,一个是从前在许家茶叶铺子里当账房的,一个是许灵莺的奶妈。如今许家茶叶铺则是许灵莺的表哥在看着。但说是表哥,实则应该是认的。因为许灵莺的生母祖籍并不在本地,她当初只是许潜的通房,不存在还有能联络到的亲戚。

“这三个人都是曾经见过许母的。”

“问出线索来了吗?”他晃了晃杯子。

彭胤道:“许家老宅子里因为没有住人,只有个老嬷嬷在看家。而这三个人都是乡下人,说话也没有什么逻辑,又对外来的陌生人有些防备,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来。不过他们也没对咱们起什么疑心。”

萧珩听完,半晌道:“去找那个奶娘过来,就说我家里想请个人。”

……

戚缭缭最终没有上前跟萧珩打招呼。

一是因为她并不想让他觉得她在留意他,二是她总觉得他出现在这山旮旯地方有违常理。

印象中他是个喜欢风花雪月的人,他若去的是什么风景秀丽如江南如五岳等地她丝毫不觉意外,但此地除了光秃秃的几座山,余者实在没什么看头。

当然,这也不能一概而论,毕竟前世里他后来还在徽州纳过个美丽的乡野女子为妾呢。

但她万万没想到,吃到一半的时候她会看到彭胤又带了个半老妇人回了来,而且还直接带上了楼!

这就不正常了吧?

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到这里来接见一个老妇人?

但她又还是强行把这颗好奇心给摁了下去。

不能因为他到这里来就说他一定有问题,也不能说他来这里见个乡野村妇就是有什么勾当。

万一他只是想请个地导,想要了解了解当地民俗风情呢?……但这就有点扯了,通州离京师能有多远?还值得了解风土人情?

总之这顿猪蹄她还是没有啃出什么味来。

左思右想了会儿,等到那婆子独自出来,又还是把邢烁给招过来,附耳说了几句。

邢烁点头,抹抹嘴然后跟了出去。

程敏之他们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了她也没有立刻说,便就算了。

然后燕湳付了账,几个人便就先回营去。

戚缭缭留了心眼儿,怕萧珩见到,与他们特地走的后门。

第356章 对你有意

楼上萧珩吃了两碗饭,跟彭胤道:“你先前说许家还有家茶叶铺在这里经营?”

彭胤点头:“正是如此。”

萧珩放了筷子:“回头去看看。”

……

邢烁回来的时候戚缭缭还在邢小薇屋里吃桃子。

他进门道:“那婆子没有什么奇怪的,就是村子里的妇人,一直给大户人家帮工的。

“先前楚王寻她也只是说家里需要请个佣人做缝补,然后就问了他几句话。

“至于为什么会找到他,是因为彭胤昨日到过他们村子里,还跟她打听过周边的人。”

戚缭缭就觉奇怪了:“他们打听什么人?”

邢烁道:“她没说。”

即使是没说,这也够让人觉得疑惑了。

这个时期的萧珩会打听谁呢?

中间隔着八九年的时间,戚缭缭实在已经摸索不到这段记忆。

邢烁道:“不管他打听谁,跟咱们也没有关系。棠大哥不喜欢他,你别管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戚缭缭凝眉说。

她本意哪里想管萧珩?

想这些也不是为着别的,不过是想弄清楚他跟燕棠究竟有什么过往。

尽管她并不相信萧珩会是害死燕棠的凶手,但感觉是感觉,他的态度摆在那里,让她坚持说他一点嫌疑都没有,她才做不到呢。

眼看着朝廷马上要兵,打起仗来,谁都有危险。

燕棠倘若真是被人害死的,她总也得把这人给揪出来才算完事儿,不然的话避得了这次还能保证避得了下次?

虽说前世里他死在四年后,但这一世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不见得危险就不会提前来临。

萧珩作为唯一针对燕棠的人,她不留意着他又留意谁?

可惜这次出来乃是抱着历练的目的,连红缨翠翘她们也一个都没带,更别说护卫了。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要不说说呗!”邢烁道,“说出来大伙也好琢磨着怎么办。”

戚缭缭想来想去,也只能这么着了。便就道:“你也知道那楚王跟王爷有些不对付,我就一直很纳闷,就总想找个机会了解了解他。

“先前刚好看他出现在这里,觉得挺奇怪的,就打算查要他过来做什么。”

萧珩跟燕棠那点子事大家都知道。

围场里萧珩行事是有些不地道,但是被燕棠打了之后他也没说什么,再者后来常常碰面,也没见他们起别的冲突,也就没太当回事。

而且因为萧珩总是毫不避讳他对戚缭缭的好感,燕棠不吝他,大伙心里都有数。

眼下听她这么说,他就道:“楚王针对棠大哥难道不是因为你?”

戚缭缭睃他一眼:“想什么呢?”

她从来不认为萧珩会真对她有什么想法,前世里在一起呆了八年都没有起过心思,这世里换了张脸就喜欢上了?

要说性格,她在楚王府后期的性格其实跟如今相差无几了,他若要有心思,早就有了好么!

她该防备的从来不是他会对她动心,而是防着他动坏心思。

邢烁纳闷了:“可我觉得,他要是不喜欢你,不可能会帮你去梁家解围啊!有时候他看你的时候,确实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他那是有原因的。”戚缭缭点到为止,不想再说下去。

邢烁也觉得不该再纠缠这种问题,遂放弃道:“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戚缭缭想了想,就说道:“你去查查他们在哪里落脚,然后看看他什么时候来的通州,干了些什么,见了些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还有先别跟湳哥儿他们说,湳哥儿大嘴巴,靠不住。你一个人悄悄地去办就行了。”

邢烁想了想,虽然他也没有带人过来,但是这些事花几个钱一样可以办到,就点头了。

戚缭缭看着他走了,还在院子里站了站才回屋。

……

戚缭缭走回自己房,刚到廊下就见门口立着个人。

看到她来对方随即如小鸟一般飞奔过来:“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奴婢都等您好久了!”

“你怎么来了?”戚缭缭相当惊讶。

“太太让奴婢来给姑娘送换洗衣裳,还说让奴婢来给姑娘晒被子梳头送好吃的呢!”

翠翘欢快地引着她来到屋里,快手快脚地解开包袱结往外掏东西:“这是衣裳,这是点心,还有茶叶香脂头油什么的!还有这个,是王爷让奴婢带来的!”

戚缭缭这才现她竟背了好几个包袱来,且一个比一个大。

“你怎么过来的?”她问。

“程世子遣人过来办事,跟着一块来的。”她边说边把包袱解开,只见也是些吃的用的,还有些花啊粉啊等她在这里根本用不着的东西。

再一看,还有些药丸和一封信。把信打开,她表情就不同了,透着那么一些笑眯眯。

“王爷怎么知道你要来?”

“奴婢刚好在坊间遇见他了。他还说这几日很忙,要过几日才有空来了。让姑娘小心身子,夜里别贪凉。”翠翘告诉她。

戚缭缭心下甚暖。

翠翘遂又说了些家常。

说起来因为戚缭缭这一年多里的康健,戚家逐渐也不像从前那样拘着她了。

从前是但凡不见人影就闹得人仰马翻,但眼下她出来呆个十天半月,家里操心归操心,总归不像从前那样吊着一口气似的。

家里放心下来的同时,她也松了口气。

“对了,”翠翘理着包袱忽然又道:“慈姑娘昨儿跟云姑娘又起了争执。”

“怎么回事?”戚缭缭把信看完,才又抬起头来。

苏家可有阵子没闹过新鲜事儿出来了。

她知道苏慎云不会安份,但她也不觉得如今眼目下她还有什么底气跟苏慎慈斗。

毫不夸张地说,苏慎慈现如今就是随便掐掐都能让她走投无路,她还真想不出来这争执是怎么起来的。

“慈姑娘没说,我是听绿痕说的。云姑娘要过生辰了,慈姑娘拿出十两银子来给她过寿,又交代厨房,云姑娘想吃什么都给她加。

“云姑娘不服气还是怎么,翌日给苏老爷侍奉汤药的时候,当着去探病的苏家几位叔老太爷抹起眼泪来。结果就这么半含半露地告了慈姑娘一状。

“那几位老太爷又遣家里老太太过府来规劝慈姑娘。慈姑娘送走了人,气不过,就找上云姑娘去了。”

第357章 捡捡便宜

戚缭缭听得皱了眉头:“就这么点事儿?”

翠翘睁大眼点点头。

戚缭缭就把手里一方香脂放下了。

在她看来,苏慎云这点伎俩根本用不着放在心上。哪里用得着置气?

索性顺势把人把叔公们老太太们面前一塞,让他们自个儿领养回去岂不省事儿?

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当初苏士斟欺着他们兄妹的时候他们个个装死人,眼下换了苏沛英当家,倒是有底气来替苏慎云出头了!

说到底还是苏慎慈太年轻。

但这也不能怪她,前世里她这个时候本来就是个冲动易怒涉世不深的少女,空有一腔理想而不知如何付诸实现。

这世里她没有遭遇唯一疼爱她的亲哥哥的远离,也不曾真正有需要她孤身直面苏士斟和姚氏肆意迫害的时刻,她怎么可能会快成长得起来?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叹息,但愿她将来别走弯路,要能真正变得自强起来才好。

翠翘今儿夜里就留下了。

她比戚缭缭还大半岁,但因为戚缭缭素日的强势,所以反而显得活泼很多。

自打来了他就没停过手脚,打水拿笤帚,连夜将她里里外外全给清扫了一遍。因为没有备用的卧具,戚缭缭索性让她上床跟自己挤一床了。

翌日按时起床,外头天还蒙蒙亮,就传来练兵的号角声。

翠翘见到她将头在头顶简单束成素髻,又套上军装后英姿飒爽的样子十分祟拜。

辰末回来,用了饭食,正要打翠翘回去,邢烁过来了,说道:“打听到了,他来这有两三日了,就住在镇上的悦喜客栈。

“也没有怎么往哪儿去,就去逛了逛庙会,然后骑着马周围转转,哦,还去过隔壁的南坪镇,以及往南坪镇的容记茶叶去过两回。

“别的都不算什么,但这茶叶铺你或许会有些兴趣。因为这铺子的东家,就是许灵莺。”

邢烁说到这里,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

戚缭缭还真就被这个现给弄得愣了一下,她道:“许灵莺的铺子?”

这真是万万没想到……

但她偏生也就刚好记起来,许灵莺在被孙彭接进京之前,与其生母确实是在通州住过多年,且也还正是开的茶叶铺谋生。

再想想孙彭调回京师也是他的手笔,这么说来,他接近孙彭的确是为了许灵莺?

可印象中他——是了,前世他回京时孙彭还在司礼监,那个时候他有没有接近过他,她也找不到什么痕迹。可他这又是在干什么呢?他为什么会盯上许灵莺?

他接近任何一个女人她都可以认为他是在拈花惹草,可许灵莺分明行动不便,且还是孙彭的人,他这明显不是!

不过许灵莺的父亲是许潜……

想到这里她目光一闪又看向邢烁。

还没开口,邢烁又已经说道:“这么说来,我现在也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了。”

他凝眉半伏在刀架上摸着光溜溜的下巴。

许灵莺的背景他当然知道。她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挖掘的,如果有,那一定是关于她父亲。“难不成许潜的死还真有什么问题?”

戚缭缭简直想说太有默契了。

当初配合燕棠去劝说孙彭的时候,邢烁他们几个都去了的,孙彭和许灵莺的事情到如今他们基本上都知道。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皇帝还有更深的秘密,甚至是连萧珩的底细也都不清楚,她眼下也不便跟他们说的太明白。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他问道。

她想了想:“不必做别的,还是去找几个人,继续看他干些什么就是了。把他去的地方和见过的人来告诉我就成。”

萧珩若要查许潜,那真是正中她下怀,她还正愁没办法查这条线呢,既然有他在前面开路,她在后头悄没声地捡个现成的,简直太舒坦也没有!

说完她又叮嘱:“切记别露馅,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邢烁点头,出去行事了。

戚缭缭回到房里交代了翠翘几句,便就找来两个士兵送她回城。

她舍不得走,但戚缭缭可不想让人把自己当成来享福散心的主儿,半催半哄地让她上马车了。

……

苏慎慈因为跟苏慎云置了气,这两日心情并不很好。

姚氏当年伙同苏士斟以及苏慎云欺压了她和哥哥那么多年,如今姚氏虽然下堂了,苏士斟虽然也拿他们无可奈何了,苏慎云也只能看他们脸色度日了,但终究那十几年日日夜夜积累的地的委屈和痛苦痕迹依然还在,成了心结。

偏偏她又已经不能再拿从前的事情去针对他们做什么,那口气便憋在心里,于是苏慎云的撩拨,便就成了导火索。

苏慎云大约也是看出来她心里不忿罢?所以才会故意当着外人装可怜。

她怎么就是做不到戚缭缭那样拿得起放得下呢?

……不,也许不是她拿得起放得下,而是因为这些事情并没有落实在她的身上,没有亲身经历,那么即便是再恨再厌恶,也是有限度的。

“姑娘,翠翘自通州营回来,缭姑娘有话转达给您。”绿痕进来说。

她站起来,翠翘就自门外进来了,跟她行了个礼,说道:“慈姑娘,我们姑娘说,有些事情不要太死心眼,为些不相干的人扰乱了自己的心不值。

“姑娘还说得有些日子才能回来,到时候再给姑娘说她在屯营里学到的本事呢。”

苏慎慈一听就知道她这话是因着她这心结而来,心下莫名一宽,她的心事仿佛只有她能够一眼看明白。遂道:“知道了。姑娘好吗?”

翠翘把在屯营里的事情说了,然后知趣地告退。

苏慎慈坐下来,反复地回想着戚缭缭的话,最终抚了抚额。

……

戚缭缭也知道苏慎慈不会那么快放下。

而正因为她太了解她此时心态,对于钻了牛角尖的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因此才没说什么别的。

这就是一路顺畅的弊端了,不经事,道理终是没那么容易明白。

她暂且放下心思,每日里跟着徐坤日出而练,日落而息,余下就是忙着跟邢烁埋头合计跟在萧珩后头捡便宜的事儿。

第358章 去过江南?

但萧珩那边消息还没那么快,目前精力便只能放在屯营这边。

不说别的,呆在骑兵营,骑射技艺至少是提高了不少的,也略知了些许关外作战特点的皮毛——徐坤这个人除了行事端端正正之外,其实还有个优点就是并不小器,只要你肯学,只要不涉及机密,他都肯说。

如此大伙倒是逐渐与他热络起来了,并从他只字片语的描述里也窥知了些许边关屯营的风貌,一个个都很跃跃欲试。可但凡这时候他又会冷冷泼来一盆冷水:打仗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几位若是想去观光的,那最好还是另外挑个时间。

好在大家都是军官子弟,入了营都是服从军令的,并不以为忤。

萧珩接连暗访了几日,彭胤时有消息回报,有些有用,有些没用,这倒也是在意料之中。

这日傍晚彭胤走了一圈回来,就说道:听说许家老宅还收藏着一些旧物,好些是昔年孙彭自许家替许潜收集过来的一些遗物,或许可以趁夜去探访一下。

萧珩合了手里的书:宅子里有人吗?

因为没有什么太值钱的物事,因此只有个老婆子看门。

萧珩想了下,说道:去瞧瞧吧,了胜于无。

彭胤颌走到门口,停了下,又退回来道:秦止岸有信来,说是燕棠日前已经率兵清查出来好几处疑似乌剌人交接消息的联络点,赵胤也快要扛不住了。

皇上提了燕棠的军职,他如今除去爵位之外,还是朝中从一品的建威将军。如果最后查出来娘娘的死因当真跟燕棠的母亲有关,那么剩下的话他没说下去。

萧珩也没有接口。

朝廷勋贵是勋贵,后代子孙就是不从军也是有年俸的,军职又不同,没功绩的话提不起来。

被提为从一品的武将,再有着他之前在校场赢得的御令,这就意味着他已经具有为帅的资格。

他知道彭胤想说什么,如果沈妃的死跟燕棠的母亲没有关系,那么他不是不可以放下。但如果有……

他默了半晌,扭头道:天都快黑了,你还不去,还在等什么?

彭胤颌,告退了。

戚缭缭刚跟大伙一道去伙房用了晚饭,邢烁就使了眼色喊她到了屋外。

探子回报,说是彭胤这两日在许家老宅转悠了两三回,刚才又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想打他们宅子的主意。

宅子里有什么?

听说就是些日常用物,应该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宅子里只有个老婆子看守,应该他们会想趁机去看看。

那你就亲自去看看。戚缭缭道。

找来的人怕是没那身功夫。再说万一他们有什么现,一般的人肯定也捕捉不到。邢烁去了那自然不同。

我就是这个意思。邢烁说,你等我消息!

许家老宅在南坪镇,与眼下萧珩他们所呆的镇子相距七八里路。

两人武功都还不错,撇下侍卫骑马到了南坪镇,先找间店要了房间,而后翻窗出去,找到了距离镇子约摸半里路的许家宅子。入夜的村庄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处昏光点缀,许家处在好几家乡绅祖宅的之中,虽有着三进,却也并不显特别。

前院有灯,等到落锁的声音传来,再等到灯灭,两人即翻入正院,悄无声息进了内,打量起来。

就着手里夜明珠的晕淡光芒,可以见到正院里三间屋里都显得很空荡,除去光秃秃几件家俱,就只有西侧屋里放着几只大箱子。打开箱盖,霉气扑鼻而来,萧珩皱着眉头,看着彭胤将东西一件件地拣出来。

果然是些男子的用物。衣裳,鞋履,以及一些武学相关的书本图册什么的,都很常见。

萧珩蹲下来,将夜明珠搁在短凳上,卷起袖子,凝眉翻看起这些物件。

确定这些是许家留下来的吗?

确定。彭胤郑重点头,这是那奶娘与账房先生嘴里同时套出来的。说是当年许母交代过这些东西是她亡夫的,许灵莺也说过这些不能动,都要留着。而且许灵莺身份已经公开,如果不是许潜的,再保留也没有什么意义。

萧珩凝眉挑起衣服看了看,又看了些里头的银杯与酒葫芦什么的。说道:衣裳质地都不便宜,还有这些杯子马鞭什么的,做工都讲究。宫廷禁卫的月俸一个月也不过二十两银。看来孙彭说他当年在父皇身边很得用,这话不假。

朝廷所有官吏皆有定例,贫富之别,不过是看日常所得油水多少罢了。

既然受重用,皇上的就不应该随便杀他才是。二十年前究竟生过什么?彭胤眉头紧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