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们都远远地看着,虽然大殷男女大防不严,但她突如其来地一长大,令大家一时都不敢像从前那样靠近。
只有燕棠是敢的,他站在戚缭缭旁边,微蹙着眉头望着人群里的苏慎慈说道:“为什么有时候我会觉得阿慈某些小动作很像你。包括眼神什么的。”
戚缭缭抬头看他。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现在跟我在一起,不是也变得很不要脸了吗?”
燕棠不其防她会说到自己,闻言把她的手一握,说道:“不许这么说你自己。”
戚缭缭满不在乎地笑笑。
旁人怎么看她,她确实是不在乎的,燕棠怎么看她——她也不是那么在乎。
她若坚持自我,问心无愧,便不必害怕会失去他的喜爱。
“还有啊,我可不是不要脸,我只是比较直白。而我也知道你喜欢我这么直白。”
他牵着她的手,又以只让她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给她听。
戚缭缭眯眼抬头,收到他暖暖一笑。
……
戚缭缭有时候会想起燕湳说叶太妃曾质疑燕棠与她的感情是否合适以及理智,并认为他们这样的情分经不起什么考验。
但眼下她觉得,即便是他们一辈子也拥有不了可以向旁人证明彼此情意有多深沉的机会,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日复一日地说着腻味的情话,做着情人之间才有的蠢蠢的事情,未必不是幸福。
人世间哪里有那么多跌宕起伏的人生波折来考验人?子嗣的事情燕棠都能扛得住,那来将来的事情,也没有她扛不住的。
午宴后苏沛英还准备了折子戏助余兴。
邢烁他们却等不及了。碗筷一放,把茶一喝,就跟苏沛英告辞。
苏沛英满面喜气,知道他们忙,哪里还能留他们?自是不罗嗦了,交代了几句就回房去招待赵胤及提携过他的国子监祭酒陈文辉等人。
苏慎慈自然也不能去。程家姐妹听说是去祝金生的武戏,也嫌弃起邢烁的品味,异口同声说不去。
只有邢小薇见戚子卿提前走了觉得没劲,勉为其难跟他们一路了。
程敏之就幸灾乐祸泼邢小薇的冷水:“你还是拉倒吧,戚三哥根本就不可能看上你这号的!”
被邢小薇拍了一巴掌在后脑勺上。
路上暖风习习,柳树已在萌芽,路上行人也步态惬意,一行几个人踏着春风到了金兰社。
赵胤留在苏家吃茶。
梁永琛让他帮儿子梁溧谋缺儿,他虽然未曾满口答应,却无法不放在心上。
梁永琛虽只是梁铎的侄儿,但是前不久梁永琛自工部郎中的位子上荣升了,如今正在太仆寺掌着马政,这就很算得上光荣了。
朝廷与乌剌关系微妙,许多人私下都在说要起兵了,那么管着马政的太仆寺此时必受重视。
这差事当好了,将来自然还大有晋升机会。
于是就连梁阁老近来也与七房走得近了些。
说起来梁永琛能补上太仆寺少卿这个位置,也还是他赵胤在太子面前提的一嘴儿。
梁永琛早年就在太仆寺呆过,对职务较为熟悉,这一调回来,自然比别人有优势。
第289章 帮我保密
赵胤帮了他这个忙,他才也知道原来梁家这位寒门出身大女婿原来于官场应酬上还有两把刷子,随即又托他给独子梁溧谋个职。
梁永琛只有这么个儿子,赵胤一向不怎么拒绝岳家人,二话不说就给办了,一个小小都事而已,倒不是什么大事。
可谁又知道梁溧居然还会嫌弃呢?
今日宴后留下来的除了国子监祭酒陈文辉,还有詹事府詹事钱震,吏部侍郎罗文海,吏部尚书胡慰等人。
这些都是老熟人,凑巧都聚上了,自然要聊聊。胡慰和罗文海等老辈官员是看在苏士斟的面上携眷来的,赵胤就问:“罗兄近来怕是忙着给大理寺时挪人?”
罗文海道:“愚弟我倒没有怎么操心,听皇上的意思,大约是要钦点人上任,只是暂且还未有定论罢了。”
又道:“怎么?赵兄有人举荐?”
赵胤摇摇头,笑着摆了摆手。
他也就随便问问。毕竟十个梁溧浓缩起来都够不上大理寺少卿这职位不是?
……戚缭缭他们一行到了金兰社,进了邢烁几乎是长包的一个包座。
说实在的,祝金生唱戏认真是认真,扮相也还可以,但是满燕京城里比不上他的并不是没有,邢烁居然能对他如此“长情”,真是让人忍不住津津乐道。
等到祝金生扮的武松下了场,邢五爷终于也舍得起身了:“我去街上弄些鸭掌鸭信什么的来!”
戚缭缭茶喝得有点多,便就也起了身去净房。
去净房的路上要路过后台,生旦们更衣待场都在这里。
她洗了手出来,就听见竹帘内声音有些熟悉,再一听,是邢烁。
“这有几匹料子,还有十两银子,一些滋补的药材,银子是我攒下来的,你放心用。这药材也是从铺子里拿的,你都收起来,别让人看见。”
邢烁站在兵器架前,举着个包袱往还未曾卸妆的祝金生怀里推。
戚缭缭看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
“小的不敢。还请五爷收回去。”祝金生推回来。
“也不是什么顶值钱的东西,只是看你们用得着而已。”邢烁言词恳切,是戚缭缭几乎未曾听过的语气。
戚缭缭再看了眼屋里,就走开了。
祝金生神色复杂地看着邢烁,说道:“五爷不必如此,小的,小的实在是担当不起。”
“没什么当得起当不起的,我看得上你的为人,也不惯说那些虚的。你们用得上就行。”邢烁说。
戚缭缭在庑廊下捻碎一朵花的功夫,邢烁就出来了。
还未调整好神情的邢烁看到她也是愣了一愣。
戚缭缭摇着手里的花枝,似笑非笑道:“五爷不是去买鸭掌鸭信吗?鸭掌呢?鸭信呢?该不会连着绸缎料子和药材一道给祝金生了吧?”
邢烁脸上一红:“别瞎说!”
“那你红什么脸?”戚缭缭笑道:“真是看不出来啊五爷,您老人家看来看去居然就看中个儿女成群的大出你一截来的武生?”
“还不承认呢,说什么不是那种人,怪不得之前说我不懂了,您这一出我还真是看不懂!要不您给解释解释?”
邢烁无语。
随后他搔了搔后脑勺,又看看左右,揪眉道:“咱换个地方说行吗?”
两人到了戏社后园子里。
戚缭缭环胸望着他。
好男风什么的也并不很稀奇,城里爱养粉头的公子哥儿大把。
他们几个有时候确实浑,但是浑也要有个底线,戚缭缭并不希望看到邢烁掉这个坑。
何况这祝金生已经有妻室儿女了,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结果!
“这事儿说起来就话长。”邢烁凝眉,“我那些东西其实不是冲着祝金生的,而是冲着他妹妹的。”
“他妹妹?”
“对,他还有个妹妹,叫祝小莲。”邢烁靠在墙上,“其实也就去年的事儿。”
“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史信欺男霸女,把咱们牌坊口卖饼的阿婆的孙女强暴了,当时我们几个约好去揍他。”
“结果揍到一半让他挣脱了麻袋,我们怕他认出来就分头逃跑。”
“我出来的时候险些被追上,半路藏在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装花的箩筐后头。”
“那姑娘没招出我来,却被史信的人推倒栽了个大跟头,我当时没有当回事,急着逃跑,也没管她。”
“可我没想到那姑娘原来是个有病的,后来我想起回到原处去找找她,才知道她当场差点摔死了过去。”
“我又害怕又愧疚,偷偷寻到祝家外头打听,然后把攒的银子都悄悄放在她床头。”
“去年夏天见到她,只见她苍白苍白地,比以前更瘦了,跟个豆芽菜似的。便总想做点什么。”
“可是我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承认自己就是被史信的人追的那个人,你也知道,殴打命官是多要紧的事。”
“我承认我怂。后来我没事儿就过来捧捧他哥的场,因为除了给点钱,让他们日子过得好点儿,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弥补了。”
戚缭缭对这段完全没有印象:“你们打史信,我怎么不知道?”
原身留在她身体里的记忆都在,如果参与她一定记得。
“你那会儿又不会武功,我们干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叫上你呀!”
这倒也是。
戚缭缭想了下,抬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日后咱们要看戏什么的,就专来看祝金生的便成了。”
“可你早说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邢烁垂头:“当时打那姓史的我们三个人都在,而且还是敏之和阿湳起的头。”
“我怕他们知道后心里也不好受,再说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也就犯不着大声吆喝了。”
“就这样?”戚缭缭问。
邢烁不语。
戚缭缭接着道:“你是不是喜欢那祝小莲?”
邢烁扭头看着别处,半晌后幽幽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我要是不护着她,也许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世上就没她这个人了。”
戚缭缭沉默望着他。
他扭头看过来:“我知道,我跟她不可能的。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照顾照顾他们。”
“缭缭,你先帮我保密。”
戚缭缭沉默半晌,点点头。
第290章 把脚舔了
程敏之燕湳和邢小薇连喝了两杯茶还不见人回来,正打算喊人去找,就见戚缭缭和邢烁拎着一摞油纸包回来了。
戚缭缭只字未提刚才的事情,邢烁也神色自若。
大伙抱怨了几句便吃着鸭掌继续看戏。
邢烁和祝小莲之间摆明不会有任何结果,但戚缭缭不想劝说他什么,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年华正当时尝到喜欢一个人的滋味。
而邢烁自己都知道不可能,那足见他还并没有陷入进去,既如此,任凭他自己去处理也没有什么不好。
再说祝金生收了邢烁的东西,坐在后台发了好一回愣,直到班头催着下一场,才又着紧换装起来。
金兰社名头不坏,有好几个大小名角,来捧场的富家子弟挺多。
若没有人点戏,那么便文武戏轮着来,一个下晌,最最多也就四场戏撑顶。
也有选段,不长那种则是事先人家出钱点的。
祝金生在班里不上不下,原先跑大龙套,后来也扮了角儿,也就是自打邢烁他们这帮人来捧场之后才被重视起来。
四煞往戏园子里来的次数多了,有些冲着几家面子的子弟也会顺带捧一捧,如今他也就有资格扮上了主角儿。
这次赵云出场,想起先前的事情,未免有些走神,底下就开始有嘘声。
他知道这帮人得罪不起,只得又打起精神。
但心里仍是悬着的。
自去年起莫名其妙被护国公府的五爷着了迷似的捧起来,他心里就有些忐忑不安了。
他是不愿意把邢烁当成那种不怀好意的人。可他对他的诸般照顾又不能不令他胡思乱想。
他也不知道这位爷是不是对他是不是真有什么旖旎的想法,总之班子里外风言风语是起来了。
他也没有什么大志,只盼着挣几个小钱糊口度日便罢,这太平盛世里,有糊口钱日子就能安稳。
但风言风语一起来,他就未必安稳了。
就算他干这行的不必理会旁人目光,可也得想想老婆孩子。
方才又无奈收了他的东西,这心思就定不下来了,总觉得形势不好,要不还是趁早打算为妙。
梁溧来得早,占了台下前排一席。
衙门差事不顺心,早上又被梁永琛一顿数落,他心里烦得很,沉着脸坐了两出戏之久,便连相伴同来的几个子弟也不好说笑喧哗。
这时候见着祝金生唱错了词儿,他一腔郁火便噌地上了头:“这都唱的什么玩意儿!”
同席的蓝衣子弟闻言道:“这位是泰康坊邢家的五爷捧的角儿,勋贵咱惹不起,六爷还是忍忍。”
他不提这勋贵倒罢,提将起来梁溧心里那邪火就有些压不住了:“你什么意思?勋贵怎么惹不起?”
“要不是这些年边关不宁朝廷才格外倚重武将,他们勋贵再有权势还不是得听文官管治?”
“就如今,调兵权还在兵部掌着,勋贵还能狂到天上去不成!?”
“我的爷!这可是外头,你可千万别信口乱说了!”旁边着绿袍的子弟赶紧站起来遮挡,且还不忘左顾右盼看一看。
随后又给蓝衣人使眼色:“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少说两句能憋死你!”
梁溧怒道:“我不过就让这个戏子下台,你们倒跟我扯上这么多!”
“老子身为堂堂梁家的公子,难不成还拿捏不了个戏子?!——来人!给我把他轰下去!”
戚缭缭坐在看台上心不在焉,忽然就被程敏之扯了下袖子:“下面有人吵吵!”
她探头看去,就见几个锦衣绣袍的公子哥儿正在嚷嚷着什么,接而几个家丁就指着台上的祝金生在大声喝斥。
邢烁倏地坐直了身。
“那谁呀?”燕湳直起腰杆,“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小爷们跟前闹事?!”
小厮看了下,说道:“面熟。好像是梁家的人。”
梁家也是大殷的望族了,最早是武将,太祖未登基那会儿,是朝中的勋贵,后来到了大殷,就弃武从文到如今,浮浮沉沉,追溯起来也有十几代的历史了。
如今嫡支旁支的也是一大家子的人。当家的梁铎如今正是内阁大学士,兼职户部尚书。
戚缭缭就说:“忍忍吧。”
阁老们那可是皇帝倚重的重臣,梁铎为官也还端正,就当是看老爷子的面子好了。
且祝金生说到底是个唱戏混饭吃的,护过头了对他其实并没有太大好处。
燕湳就先按下来。有戚缭缭发话,邢烁也没说什么。
底下梁溧是知道四煞就坐在包间里的,这里由着家丁闹了会儿,只见邢家的人也不见冒头,随即冷笑了一声。
索性把祝金生当成了泄火的,指了指身边家丁就道:“这厮横竖是在坑钱,打量着有邢家五爷花钱养,便连咱们几个也不曾放在眼里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他下台!”
家丁们便一窝蜂涌上台,揪着祝金生便拖到了台下。
祝金生反抗之时,一脚踩到家丁脚面,家丁怪叫起来:“这贱种还敢动我?!六爷,这厮不忿,对您不敬!”
梁溧沉脸。拍桌道:“班主呢?!”
班主没想到惹出事,更没有想到竟会有梁溧这种得理不饶人的,除了赶紧出来作揖打拱也无办法。
但梁溧并不依,又使了家丁出来拖着祝金生到了跟前跪下,脚尖挑起他下巴来:“敢坏我的兴致,谁给你的胆子?”
戏子本属被人瞧不起的三教九流,跪地磕头什么的也不算什么,班主便就催着祝金生赶紧赔罪。
祝金生忍着屈辱,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包间里的燕湳再也坐不住:“这姓梁的想干什么?!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邢烁和程敏之也起了身,戏子跟金主们磕几个头不算什么,毕竟世情决定着他们的地位。
可来园子里看戏的几个人不知道祝金生背后有邢烁等四煞撑腰?
姓梁的明知如此还刁难祝金生,怎么看都不像是冲着他来的了。
戚缭缭叹气起身:“走吧,瞧瞧去!”
祝金生磕了三个头,正待起来,左右肩膀却又让梁家的人给压住了。
梁溧睥睨冷笑:“跟我的人动手,磕几个头就想算数?!先趴着把我这脚给舔了再说!”
祝金生被摁到了他脚尖前。
第291章 我来奉陪
“得饶人处且饶人,梁公子差不多也得了。”
斜次里插进来一道声音,紧接着面前就多了群光彩照人的子弟来。
泰康坊那几个如今街头还有几个不认识?梁溧认出当先站在面前的红衣少女是戚缭缭。
随后他直腰冷笑了下,仰在椅背上望着她:“堂堂靖宁侯府的小姐,难不成也要给个戏子出头?这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戚缭缭淡淡道:“梁公子原来认识我?这就好办了。”
“这祝金生乃是咱们几个捧起来的角儿,他就算是条狗,那也是咱们几个养熟了的狗。”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梁公子要为难他,是不是得先问过咱们几个的意见?”
梁溧慢吞吞转着桌上杯子:“不是我不给戚姑娘面子,实在这个坎我过不去。”
“我们梁家好歹在大殷有几分名气,我们老太爷也是内阁里挂着名的,更别说梁家祖上的英名。”
“这要是我梁六被个戏子鄙视的事情传开了,你说我岂不是给我们老太爷还有祖上丢脸么?”
戚缭缭总算见过的作死货比较多,尚且还能边听边笑一笑。
程敏之他们几个听着他句句踩着戚缭缭,又或者说连带着他们大伙全踩了上去,这口气可就憋不住了!
邢烁此刻更是恼火,一个箭步冲到前面指着他:“呔!小子!在小爷面前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活得不耐烦了吗!仗势欺人又算什么本事!”
按说到了这份上,再大的事情梁溧也该见好就收。
但他闻言面色一寒,反倒是来劲了:“我如今乃朝廷命官,你们这帮二世祖,莫非还敢跟我动手不成!”
“老子今日就是让他跪下来给我**底,怎么着,你们是想护他还是要跟爷干起来?!”
“老子面前也敢自称爷?”
燕湳眼疾手快,他话音刚落一巴掌便已经甩了过去。
梁溧身旁有家丁护卫,这一掌打偏了,但左脸颊上也还是挨了他几根手指头!
梁溧寒脸怒瞪着他们,却又不敢与燕湳直接杠上,遂拍桌道:“给我上!把这贱种给我打死!”
他这里一声令下,旁边家丁就一窝蜂涌上来押着祝金生摁头了。
邢烁冲上去一脚踢飞一个,站在祝金生面前怒指梁溧:“今儿你要不怕死,就动他一根指头试试!”
祝金生自己完全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弄成这样。
他知道梁家权大势大,这姓梁的素日并不是个好欺负的主,邢烁他们几个虽然混,但是在他眼里最多也就是富家子弟之间争强好胜而已。
跟梁溧这种动辙欺男霸女的真正的纨绔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因此立刻跪爬着到了梁溧跟前,磕头道:“是小的冲撞了梁爷,梁爷处置的有理,小的给梁爷赔罪!”
说完伸手来除梁溧的鞋袜,要来跪舔。
梁溧却顺势一脚踢在他胸口,斥骂道:“真当你这贱货有资格舔老子的脚?给我打!”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戚缭缭忽一拳头就捅到了他面门上!
正眼冒金星的功夫,这拳头便就接而连三地捅了过来!
“要打是么?姑娘我亲自奉陪!”
她这里一出手,剩下几个人哪里还会有什么二话?刷地可就全都上来了!
一时间戏台下鬼哭狼嚎一片,原先跟着梁溧同来的几个子弟招呼人回去报信去招呼报讯,开溜的开溜,余下的几人便是没走,也缩在墙角远远地避着了。
帮着梁溧的只有带来的几个下人,哪里够四煞开打?何况今儿可是“五煞”!
看戏的原先还捏着把汗想避,眼下有这现成的武戏可看,哪里还会走?俱都围成一圈把他们围在中间了!
只有班主与祝金生急得浑身冒汗,一味地劝解着邢烁他们。
但戚缭缭和邢烁会听可就怪了!
眼过犯贱的,没见过这么犯贱的!别说他不过是梁阁老的侄孙,就算他是皇帝的侄孙今儿这拳头也收不回来了!
周围人也有识得梁溧的,此刻竟是看得十分起劲,甚至还有人藏在人群里暗中喝彩。
戚缭缭对梁家不算陌生,梁铎能在皇帝手下做到阁老,自然是几分风骨的。
前世里以阁老吴绮为首的文官们在土库之战后意图借势压制勋贵势力时,梁铎没有参与。
燕棠押着萧蔚回京之后,他也顺势告老,此后梁家在朝的人都并未曾参与到这场夺权之争里去。
所以先前看在这份上,她并没有打算对梁溧如何。
可这厮竟不识好歹,人家磕了头道了歉还不依不饶,她岂能容得了这般作恶?
乱拳打了他七八下,渐渐地不见他反抗,这才收回手来!
梁溧哪里经得住这样一番打?等他们停手,这张脸被血糊得都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了!
要不是带来的两个小厮还算忠心,死命伏在他身上替他挡了些拳头,此刻只怕是给人抬回去的份也有了!
“敢问梁爷,您方才那过不去的坎儿,眼下能过去了么?”
戚缭缭拖了张椅子坐下来,抚着拳睨着地下的他。
众人虽对这女煞威名闻名已久,但是亲眼见到她耍横却还是头一回,人群里便变得安静。
梁溧在小厮搀扶之下爬起来,喘着粗气抹着血,咬牙恶狠狠瞪起她来:“戚缭缭,你给我记着!”
“你姑奶奶我在泰康坊随时恭候!”戚缭缭一脚又踹在他腰窝上。
梁溧扶着家丁站直,默不作声走了。
周围不知谁开始起头喝彩,满屋子人尽皆高声叫起好来!
戚缭缭知道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也不理会,只让人把祝金生扶过来道:“你怎么样?”
祝金生对着他们伏地磕了几个头,含泪道:“多谢姑娘和几位爷看得起小的!”
说完又叹道:“几位爷和姑娘何必为着小的与那姓梁的结仇?实在不值得!”
“这有什么不值得的?难道戏子就不是人了吗?那姓梁的凭什么连番刁难你!我们这是路见不平!”
邢小薇脱口说。
第292章 跟她没完
“就是!”燕湳他们说。
“姑娘不知道,这姓梁的虽然不是梁家的本支,但却是太仆寺少卿梁永琛的长子。”
祝金生定了定心神,说道:“这梁溧自幼擅读书,写的一笔好字,因此颇为梁阁老所喜。”
“但其性子却十分乖戾,去年就曾在青楼里掐死过一个窑姐儿,这事儿还是梁家出面给压下的。”
“日常他也在常在勾栏酒肆里混,咱们这儿他也是常客,只不过姑娘和小爷们都有固定坐处,不曾有机会与他睹面罢了。”
戚缭缭听到这里疑惑道:“他方才不是说他是朝廷命官么?怎么又会大白天在此厮混?”
梁溧她不是不认识,前世里一直在六部呆着,不上不下。却不记得他这个时候已有就职。
“姑娘有所不知。”祝金生道,“前不久梁溧补了五军都督府都事的缺,但去了不到半月就告假没再去了。”
“据说是在衙门里玩忽职守,被屯营里回衙门办事的将军捉到离岗耽误正事,于是当场被连罚了三个月俸禄。”
“梁溧觉得上司成心打压,因此负气不去了。梁永琛给他告了假,他便日日在外流连。”
戚缭缭听完忍不住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他为何跟咱们得罪了他似的专门挑着你过不去呢。”
“合着他这是在衙门里吃了亏,便把咱们这些家里都在五军都督府挂职的都全都给当成敌人了!”
话说到这里便正合了她心里的忧患了,有梁溧这种人,前世里那些集结在一起搅乱朝纲的文官便就不奇怪了。
以梁溧为例,事实上根本就是他自己不安份不尽职,武将们行事素来雷厉风行,赏罚分明,哪里像是文官们还玩玩长袖善舞的手段?
而他却觉得这是朝廷助长勋贵武将行事嚣张之故,将怨气投放到了他们这些人身上。
此风眼下虽未有端倪,但将来若成气候,自然又将成为朝廷之患。
“姑娘所言正是!”这时候祝金生又忧心地说起来,“别的事小的不担心,就担心这厮心狠手辣,回头报复到姑娘和爷身上。”
“说起来都是小的的不是!小的若是不走神,也就不会给姑娘和爷儿们招来这麻烦了。”
“你快别这么说!”邢烁连忙道。
戚缭缭想了半会儿我,回神道:“你想多了。他既是恨上了武将,又喜欢在这里混,那么早晚也得跟咱们起冲突。”
“再说了,姑娘我遵纪守法,至今还没怕过任何人报复呢,你安心吧!”
出了这档子事,戏是没法再看下去了。
接下来便就近先找了个地儿落脚。
邢烁垂头丧气,坐下便说道:“这事说起来也是我招来的。倘若我不这么高调就好了。”
“就算你低调,他要在这里欺负人,你还能坐视不理么?”邢小薇仍然忿气难平。
“小薇说的对!”燕湳拍桌子,“二爷我一瞧见那帮人油头粉面的样就不顺眼!这种人我见一次打一次!”
“我怕他?真是笑死人了!他要真敢来泰康坊,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程敏之想了想,扭头跟戚缭缭道:“这姓梁的既然气焰这么高,五军都督府里的正经差事都敢不理睬,且梁永琛那个老东西不但不敦促,还帮他去衙门告什么假。”
“回头说不定会被梁溧添油加醋挑唆得来找麻烦,咱们多少得想个对策。”
戚缭缭犯着心思。
梁家有个梁溧这样的子弟,既怀才,又桀骜,作为土生土长且后来还接触过不少朝官的她来说,怎么着都会听过几耳朵。
但印象中他并没有进过五军都督府,而是在六部里当差,这世里怎么又不同了?
难不成也是因为她搅和的那几件事影响,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也给波及了?
她隐觉疑惑,却又尚无头绪。
听程敏之这么一说,她想了下,便说道:“他不是说他是朝廷命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