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显然再深的情份也抵不过现实,于男人来说,也许所有的决定都是从己身利益出发的吧。
“这不行!”姚氏道,“不能就这么让他续了弦。他续了弦,我们怎么办?!”
新夫人进了门,要么跟苏沛英兄妹斗得不可开交,要么是和平相处,而苏士斟已经在妻室上栽过了大跟头,又怎么会随便娶?
他娶的人,定然是有些来头来历的了,那么她就绝不会傻到一进门就跟苏沛英他们撕破脸皮。
不管怎么说,中馈是必须掌在新夫人手上的,更甚至连苏士斟手上的私产都得转交给她打理。
那么苏士斟要想接济她就必须经过新夫人同意,新夫人她能同意吗?!
苏士斟不给她钱,不养她,她哪来的条件维持目前的优渥?!
除去钱的事儿,更重要的是苏士斟再娶再生,苏慎云他们三个就两头不着了!
第272章 怎么是她?
他们前面有嫡长子嫡长女的苏沛英苏慎慈,后面又有继母与继出弟妹。
男人那副德性她太了解了,苏士斟就是对她尚有一丝余情,又如何呢?终究抵不过枕边人的软语温存。
当初他娶林氏虽然是被逼的,可他跟林氏生儿育女却没有人逼他,到头来呢?不还是被她给勾走了。
这样情况下,苏慎云他们三姐弟还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他们出不了头,她自己就更别说什么将来了!
她虽是小户出身,可是苏家是大户,他们家讲究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她当了十几年的苏夫人,她舍不下这身富贵作派。
哪怕是进不了苏家,那她也不能缺吃少穿!
她是失贞了,被他当场捉奸了,这有什么关系?她明摆着是被他所厌弃的原配林氏生的儿女给害的,苏士斟心知肚明!
她这个幼时与他青梅竹马,且又陪伴了他十余年的妻子,被他所厌的原配子女给害了,这是谁的错?
眼下她能拥有这一切,还不是因为苏士斟对她还念着旧情。
可谁知道这才多久,他就直接生起了续弦的主意!
“我不会让他这么对我的,他休想这么对我!”
……
黄隽走后的时间就成了戚缭缭他们上王府练武的时间。
大伙擒弄其实已经掌握了,除去苏慎慈那懒散笨家伙之外。
于是再学就只有学兵器。
燕棠根据他们各自特长给他们挑选趁手家伙什儿,除去战场必练的枪戟,程敏之个儿蹿得高,另挑了九节鞭,邢烁在家里已经练起刀法,就挑了刀。
燕湳跟戚缭缭一样武器还没上手,便选了剑。
戚缭缭力气小,燕棠先教她用短匕。
短匕拿到她手里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眼熟,再一看,可不正是当初小黑屋里她拿来要挟他的那一把?
收工后她就拿着匕首跟他进了院子。
“这匕首可是我哥见过的,你还敢拿出来用?”
燕棠自行喝了杯水,然后也斟了一杯过来喂她:“见过便见过,你当初不是说让黎容帮你转手?我就说自己留下来了。”
戚缭缭被他这突来的亲昵弄得心头小怦了一下。
“哪儿学的?”她可没教过他。
他淡淡道:“哪里用得着学。”
说完侧转身去,心里暗美着就着她喝过的地方把剩下的水喝了。
戚缭缭袭他的胸。
他只好道:“我也忘了……就是看别人这么做,就也忍不住想要喂你……”
……如此练了三五日,逐渐适应手里有兵器的变化,也从完全懵懂也渐生了兴趣。
燕棠知道她有想要随军出征的远大志向,因此并不曾有半丝敷衍。
戚缭缭也知道这是玩儿命的把式,也不曾丝毫掉以轻心。
这日正练着的当口,院门外便就出现了几道身影,戚缭缭彼时正好由燕棠手把手指点招式,抬头就见着几位面熟的官眷,在叶太妃引领下说笑着什么。
她手下略松,匕首失了准头,燕棠把她的手托住:“抓稳。”
戚缭缭探头再看向门外,人却已经走了。
叶太妃为人和气,年轻时跟着燕奕宁去过许多地方,因此时有女眷登门陪她说话。
王府有女客是不稀奇的,但是叶太妃带着女客到练武场来,是不是就稀奇了那么一点点?
想到这里她跟燕棠道:“近来还有媒人登门没有?”
燕棠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叶太妃提及提亲的事,听她这么一问,便道:“不知道。怎么了?”
戚缭缭道:“没怎么。”
她虽然说没怎么,燕棠却仍然觉得浑身不对劲,直觉她说没什么就一定是有什么。
收工之后也顾不上回房洗洗,索性直接就往叶太妃院里去了。
叶太妃正在数落燕湳,原因是今儿顾先生居然给他的功课给了个青批,但结果他却把功课不知塞哪去了,搞得她连看都没看到。
燕棠等到她数落得差不多,才递了杯茶给她润喉:“母亲屋里今儿又有客人来了?”
叶太妃余气未消,喝了半杯茶才总算把语气缓下来:“是啊,谭夫人和齐夫人来作客,也是来给你说媒的。”
说完又望着他:“这次说的是安平侯的幺女,小姑娘挺活泼的,嘴也甜,我见过。”
“我瞧着合适你,便领着夫人们也往你们练武的地儿看了看。”
燕棠顿了下,郑重道:“母亲不必为我操心了,我已经有了心仪的人。”
叶太妃愣了下,遂笑道:“你别糊弄我,前几天问你你还说没谱呢。”
“是真的。儿子不敢瞒您。”燕棠十指交叉,撑肘在膝盖上,说道:“这个人您也熟得很。就是隔壁戚家的缭缭。”
“缭缭?”叶太妃笑容渐僵,“怎么会是她?”
“就是她。”燕棠温声道,“三月她就要及笄,我想她及笄后就去提亲。我来就是想跟您说,我的婚事,您可以放心了。”
叶太妃屏息了一会儿,接而将手里的茶摆回炕桌上:“为什么是她?你明明之前对她恼恨得咬牙切齿——”
燕棠莫名觉得脸疼。
他双手撑膝,垂首望着地下:“我也不知道怎么跟您解释。但是事情就是这样的。”
“我对她的心情再清楚不过,也许我从前恼恨他,排斥她,但那会儿我对她有多排斥,我现在对她就有多喜欢。”
叶太妃定望着他,神情愕然,仿佛久久也不能从这突来的消息里回神。
那边耳房里燕湳听见动静,走了过来,高兴地说:“哥你要跟戚家提亲了吗?缭缭答应你了吗?太好——”
“出去!”
燕湳话没说完,叶太妃随即一声低斥,将他余下一口气岔在了喉咙里。
“母亲……”
他还想磨蹭两下,叶太妃凝眉朝他瞪过来,便只得摸摸鼻子出去了。
燕棠见着这阵势,心里掠过一丝不妙。
“她有哮症,你忘了吗?”叶太妃等到门关上,又静默了会儿,才肃穆地看向燕棠。
“我知道。我没有忘。”燕棠将语气放得缓和,“但我觉得这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这能怎么解决?”叶太妃忍不住打断他,自榻上站起来,“她是胎里带来的疾病,严重到戚家宁愿纵容她所有行为也不愿意将她拘着,这说明她很可能连子嗣都不能有,而你怎么能没有孩子呢!”
第273章 这是执念
燕棠说道:“相对于找到一个我所喜欢的人,我觉得子嗣反而于我不那么重要。”
“如果我有孩子,而我心爱的人却不能拥有,那于我会是种折磨。所以我自己并不觉得这是件很要紧的事情。”
“于你不要紧?”叶太妃气笑了,“你几时变得这样自私了?你自己想想,你跟她合适吗!”
“母亲,”燕棠抬头,“请容我偶尔也为自己自私一回。我觉得跟缭缭很合适。”
“而我认为的合适,是跟她在一起能令我感到充实和满足,她能常常令我不自觉的期待未来。”
“没有遇到她之前,我觉得我之后的几十年可以一眼看到底。纵然我位极人臣,坐拥富贵,可是看得到,却感受不到。”
“而有她之后,她让我觉得这满堂富贵也像是有了生命。我觉得未来处处充满了风景,令我前所未有地想要去走走试试看。”
“而这些,不是一个光有着健康的身体和一个规规矩矩的闺秀就能够给予我的。”
“母亲当年与父亲相爱的时候,难道不会有这样的感受吗?”
叶太妃紧抿双唇,眉眼里全是愠色,她瞪了他一会儿,扭头道:“这不能相提并论。”
“我与你父亲经历过的事情,面临的抉择,不是你们小儿女之间几句日常甜言蜜语能比拟的。”
“母亲——”燕棠拉长音了。
叶太妃叹气:“你缠我也没有用,任何事情都好说,子嗣上的事我就是不能让步。”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会对不住你父亲。”
燕棠有些无奈。咬着舌尖盯着帘栊看了会儿,他着力稳住语气:“母亲不是喜欢缭缭么?”
“我记得您也经常夸她,从前还曾怪我对她偏见太深。”
“您喜欢她,说明她这个人的价值已经超过她的疾病,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执意反对?”
“我相信父亲也一定会支持您的决定。”
“那是两码事儿。”
叶太妃深深望着他:“我喜欢她,那是因为把她当成侄女儿一样。而如今你是要娶她为妻!”
“儿子,没有子嗣,将来谁来继承你的功勋爵位,谁来给你养老送终?”
“更重要的是,你有欢喜与悲伤,谁能够来跟你分享和抚慰你?谁来帮你一起撑过去?”
“正是因为你这些年太艰难了,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才更不想让你继续在将来面临类似的事情上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你需要有子嗣来继承你,支持你,你不介意缭缭不育,难道是打算还纳几房妾吗?”
燕棠合手无言。
盯了地面半晌,他说道:“您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但是我觉得并不一定非得需要我自己的孩子才能做到。”
“我从未打算纳妾。”
“如果万一我们没有子嗣,我想介时也可以过继湳哥儿的孩子。儿子知道是不孝了,但我想这多少也算是个两全之策。”
叶太妃凝眉望他半日,说道:“湳哥儿会有属于他的东西,你不一样,你必须得有自己的子嗣!”
“你就当做这是我的执念好了。”
“如果你真的认定了她,我也不会强行阻止你,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但是你必须得有自己的血脉,如果你能纳妾或者收个通房,届时留子去母——”
“母亲!”燕棠说:“您也知道,我不可能接受别的女人。连您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情,我和缭缭也不可能接受。”
“而且我觉得过继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您是觉得我袭了爵位,便该有自己的子嗣来传承,我当然很感恩您和父亲。”
“可是湳哥儿也是父亲的孩子,在合适的情况下,他的孩子为什么不可以成为继承人?”
“我现在不想跟你争论这个。”叶太妃凝眉,“就算孩子能过继,那你想过缭缭能否跟你白头到老吗?她发病的时候有多凶险你知道吗?”
“你只图眼前,将来呢?你如今倒是非卿不娶,想做个痴情人,将来她有个不好,丢下年纪轻轻的你,你另行再娶么?那又叫怎么一回事儿?”
燕棠道:“我自然是会尽全力保护她。而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也不会再娶。”
叶太妃深吸气:“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是让你这么作践自己的吗?”
燕棠被训到垂头。
叶太妃瞪了他头顶半晌,咬了咬牙,而后放缓语气望着他:“你从小到大总共只有跟阿慈略好些,连你的表姐妹都并不接近,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出于冲动而产生迷恋?”
“你和她根本没有共同经历过什么冲击,动不动就说什么非卿不娶,为了她可以放弃子嗣,听在我耳里,只会觉得你轻浮。”
说到这里她匀了口气,又道:“提亲的事情先不要说,更别说什么非卿不娶了,等你想明白了再说吧。”
燕棠不知道怎么说。
之前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坚持。
他说道:“儿子并不是冲动,就算母亲不相信我是慎重的,我也还是要告诉您,此我只想跟她在一起。”
叶太妃凝望窗外并不言语。
……
等他出门,叶太妃原处默坐了一阵,也皱紧双眉撑起额来。
燕湳乖巧地走进来给她递茶,又给她递手炉,小声道:“母亲怎么对大哥这么严苛?”
“您看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个女孩子,而且缭缭真的很好啊,我哥喜欢上她之后,整个人都活起来了,难道你不喜欢他这样吗?”
叶太妃烦恼地道:“你知道什么!”
燕湳道:“我虽然没喜欢过谁,但是也知道两个人能看对眼太不容易了。尤其是他们两个人。”
“刚知道的时候我们简直都不敢相信!”
“就算是缭缭不能生孩子,我觉得就她给我哥带来的那些改变,都可以抵消了。难道您要学戏里的妈妈棒打鸳鸯吗?”
“‘我们’?”叶太妃扭头看过来。“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燕湳讷然。
叶太妃重重放了杯子:“一个两个地都不省心!”
……
燕棠倒不至于为这点挫折变得沮丧。
只是他暂时不打算告诉戚缭缭。
好在离她及笄还有点时间,他近来心思就花在如何攻克这一难关之上了。
第274章 哪儿疼了?
他不说,戚缭缭也还是知道了,因为自有燕湳这个大嘴巴。
戚缭缭一点都不意外,燕湳蔫头耷脑长嘘短叹的时候,她神色自若。
燕湳就不乐意了:“二爷我为你们俩都急白了头发,你还老神在在!”
戚缭缭笑:“这事儿也急不来。”
谁家当娘的能接受自己儿子娶个连子嗣都不能保证的姑娘?
将心比心,换成她自己,也不见得能做到满口答应。
叶太妃年纪轻轻地守寡,自打夫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王府,拉扯他们兄弟长大,且还个个不输人,她期望自己的儿子能儿女满堂,这愿望不算欺负人。
儿女情长若是落实不到柴米油盐,也难以长久。毕竟决心不是光靠一时心动就能贯彻到底的。
再见燕棠的时候,她就说道:“我要不然就不去练武了吧,省得太妃看到我受刺激。”
“不用。”燕棠道。“我母亲也并不是那种横竖不讲道理的人。她就是气我没早点告诉她。等她消了气就好了。”
他有点气恼燕湳把这事给说了,她要是知道叶太妃忌讳她有可能无法生育,心里必定很难受的。
“你放心,我肯定会说服她的。”
戚缭缭见他绷着脸,想了下就把吃了半块的点心递到他嘴边。
他张嘴接住。又道:“要不你家里那边你还是先别说,省得子煜再跳出来,我就更头疼了。”
戚家那一帮老小,他可轻易惹不起。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怕戚子煜会捣乱坏事。
戚缭缭笑了下,拍拍手上糕饼屑,凑过去把他唇上的点心屑给嘬了:“哪儿疼了?我帮你看看。”
燕棠揽住她,将她的唇捕获住,说道:“现在哪都不疼了。”
于是练武还是照常。
叶太妃果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来。不但没有跟戚家人就此说过什么,甚至连针对戚缭缭的一些举措、比如说往燕棠房里放人盯梢什么的都没有。
可能毕竟这些年燕棠早已是王府的顶梁柱,她也多年不管儿子的院里事了,因此也不愿这样怪气。
闲时戚缭缭就抽空做些针线。戚子泯仍不时带来苏士斟续弦的相关消息。
别说,盯着苏夫人这个位置的人还不少,近日私底下总有人在坊里坊外打听这个事。
谁进苏家门其实都不会带来什么太大改变。因为苏士斟是不会想到苏沛英舍下家业另立门户的决心的。
但他续弦,苏慎云会坐不住,姚氏更会坐不住。所以她就看她们母女究竟要怎么搞这个破坏。
眨眼到了苏慎慈及笄前夕。
沈氏受邀做赞者,正宾是护国公夫人,邢小薇的母亲。此外杨氏靳氏都是执事。
除去坊间发小之外,苏沛英又还请了些亲友,毕竟姑娘家的及笄礼有着重要的代表意外,他并不想因为苏士斟的原因随便对付。
苏士斟身为父亲,碍着有宾客,少不得也要参与筹备筹备。
下晌正着管事王瑞上街采买,苏慎云就忽然匆匆到了跟前:“父亲!母亲得了急症,派人来说有话跟父亲说!”
姚氏在苏家这么多年,苏士斟对她又何曾不清楚?
早前几日苏慎云还到了她那里,没听说有什么不妥,何至于突然之间有什么重症?
他不知道她是要钱还是又要什么,总而言之他现如今已跟她一拍两散,并不想再被她缠住脚步。
因此未加理会。
苏慎云急道:“父亲!母亲好歹跟您做了十几年的夫妻,您就连看都不愿再去看看她吗?”
苏慎慈远远地见着苏慎云拉着苏士斟说话,没一会儿就出了门,不由问:“老爷去哪儿?”
……
戚缭缭近来并不怎么往燕棠房里久待,只为怕招叶太妃越发不待见。
燕棠也有分寸,一般不留她,就是留她也只是坐着说几句话就散开。
下晌叶太妃带着湳哥儿回娘家探望老母亲,燕棠一个人在府里,便想趁着这工夫带戚缭缭去屯营里走走,让她先留下来坐坐,自己先进了耳房去洗澡更衣。
戚缭缭望着他离去,就坐在他素日坐的太师椅里打量起桌上来。
桌上有书有文具,她拿起他反扣在一旁的兵书,书挪开,底下却是一小卷字画。
再展开一看,居然是她那日在回龙观里给他画的那副小像。他不知什么时候把它正儿八经裱起来了,看着倒挺像那么回事儿。
看看这画放的位置,就是他日常伸手所及之处,她这唇角就不禁勾了起来。
正要拿起桌上纸笔再给他画两张,魏真就走进来道:“慈姑娘不知道什么事儿,去戚家找姑娘了。”
这个时候苏家应该正忙着,苏慎慈抽空出来定是有要事的了。
戚缭缭瞅瞅还没有动静的耳房,就起身出了府。
苏慎慈找不到她,正打算折回去,可巧在坊间就见她悠哉悠哉地自王府那边走了过来。
也不由笑道:“你这家伙,近来倒是跟阿棠走得近了。想通了?”
戚缭缭笑嘿嘿在槐树下坐下来,并不回答。只说道:“找我什么事儿?”
说到这里苏慎慈就敛色了:“刚才不知怎么回事,我父亲正忙着,云姐儿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就让人套了马车往静安胡同去了。”
之前戚缭缭让她盯着苏慎云,她可没忘。
戚缭缭闻言就皱了皱眉头。
苏士斟虽然还赡养着姚氏,可后来也不曾去过了,这怎么突然之间又跑过去呢?
不过既是苏慎云跟他说过话才走的,那多半是姚氏的主意让他去的了。这是准备有动作了?
想到这里她问道:“苏慎云知道你父亲要续弦的事了吧?”
“知道了。就像你所说的,反应挺大的。”苏慎慈把那天夜里苏慎云哭闹的事说出来。
戚缭缭略想,就点点头:“那就是了,姚氏必定是为着这件事寻他过去的。”
说着她立刻拉着她站起来:“你父亲再娶,姚氏可就什么都要没了,这种情况下她指不定会狗急跳墙,此番肯定有戏可看!”
“你手头事忙完了吗?咱们赶紧过去!”
第275章 别提恩义
苏慎慈差绿痕回去跟苏沛英禀了一声,就与戚缭缭出发了。
同行的还有戚子泯。
戚缭缭既然能猜到苏慎云不会希望苏士斟续弦,自然也能想到姚氏的心态。
姚氏擅惑人,这是肯定的,否则当年怎会哄得苏士斟娶她过门?
且她失贞被休还能让苏士斟给她置宅子养下人也能看得出来她这些年里是没少得到苏士斟的疼爱的。所以苏士斟要迎娶别人了,她怎么会没有危机感?
戚缭缭他们行到半路时苏士斟已经在头未梳,脂粉未施,歪在榻上的姚氏面前坐下。
屋里有药味,姚氏脸色也很苍白,一双眼睛红肿,往日的八分颜色如今只剩下三四分。
苏士斟捧着茶,说道:“有什么事,说吧。”
“老爷……”
姚氏甫张嘴,眼泪便落下来。紧接着身子也坐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扑进他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苏士斟看见这模样,再被她这么一哭,眉头就皱得更紧了。“有话就说,这是干什么?”
“妾身可是要活不下去了!”
苏士斟略感不耐:“不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吗?你还想怎么样?”
姚氏倏地抬头:“如今倒是好吃好喝,可老爷娶了新夫人,也还会让新夫人答应供养着妾身吗?”
说到这里苏士斟就皱了眉头。
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想过,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倘若再娶,肯定不会再选择小户女子。
这到底还是有区别的,姚氏跟苏沛英他们不对付,他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当初的确是林氏拆散了姚氏和他。那双白眼狼跟他也是天生的对头。
但姚氏居然下那样的圈套给苏慎慈,这就令他有些不能忍受了。
苏慎慈即便为他所不喜,那也是他苏家的小姐。
身为苏夫人,她如此不把他的名誉放在眼里,这又还堪当什么苏夫人?
他觉得,还是出身局限了眼界。
大家出身的女子就不同了,见多识广,就算耍阴私手段,至少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太多首尾。
女人本身搞不掂,难道联同她背后的娘家也还是搞不掂吗?他们是总有办法压住那兄妹俩的。
这些日子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当年棋差一着,不该把没什么背景,且还得靠着苏家过活的姚家女娶进门。
倘若娶个大户女子,虽不说苏家得靠亲家提携,至少势均力敌,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来。
这也因此让他纳闷,之前那么些年,怎么也相安无事呢?
仔细想想,是了,是自打苏沛英庆功宴上戚缭缭识破了苏慎云诡计后局面就变了。
合着之前的平静不是姚氏有多称职,而是根本没有遇到对手。
看看人家戚缭缭,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就把她姚氏给耍得团团转!
所以他肯定是不会再掉小户人家的坑。那既然他不会选择小户人家的女儿,有哪个大户出身的女子又会接受丈夫拿钱供养下了堂的前妻呢?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么!
他淡然地端了杯子。
姚氏见他不说话,眼泪便又凄凄婉婉地流下来:“老爷当真是好狠的心!”
“你我打小便在一起,自晓事起耳鬓厮磨,青梅竹马,我及笄时你许我白头之约,半路将我弃了,娶了林氏。那几年剩独守着那誓约苦苦等候。”
“即便是知道你已为人夫,也还是义无反顾丢了身子给你!”
“自入了苏家大门,那十四年里我哪处侍候得老爷不周到,哪处不曾顺着老爷的心意行事?”
“我为你生下儿女三个,到头来却因为我被人陷害而我将我扫地出门!”
“老爷,这可是你第二次弃我了!”
姚氏死命抓着他胳膊哭诉:“如今我被你和林氏的儿女害得无路可走,无家可归,承蒙老爷垂怜才得这一蔽身之所,老爷若是还要弃我,那可就是第三次了!”
“妾身再也没有活路了,那难道不是活不下去了吗?!你就那么忍心让我去寻死吗!”
说到这个“弃”字,苏士斟心里还是晃荡了两下。
但他此刻心境不同当初,哪里还会有什么愧疚?
听她数起这笔烂账,便愈发有些不耐。
他凝眉吹了吹茶:“我本也不愿意弃你。只不过事到如今,你我已经各不相干,我自然有道理为自己谋划。”
“那我呢!”
姚氏忍不住自床上下地,“老爷官路亨通,妾身不敢阻拦老爷,可老爷难道不该看在你我这几十年的情份上给我个交待么?”
“你还要什么交待?”苏士斟脸色微沉。
姚氏道:“不管怎么就说,老爷总得答应让妾身有条活路吧?”
……有赖戚缭缭的吩咐,戚子泯对静安胡同这带地形已十分熟悉。
到达姚宅附近时他直接带领戚缭缭和苏慎慈到了宅子未曾与人相邻的侧墙下,然后指着院里说:“宅子三进,姚氏住二进,里头只有个厨娘,一个洒扫嬷嬷,然后两个丫鬟。”
“这会儿天色不晚,后院里应该没有人,就从这儿去。出来的时候做几声猫叫。”
这种墙又不高。说完戚缭缭便爬上墙头,之后是苏慎慈也进了来。
有赖这一年的勤奋,这种并没有什么禁防的小院里窃听是根本难不倒他们了。就算是比不上戚缭缭用功的苏慎慈也能轻松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