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婚事,叶太妃曾经跟他提到过苏慎慈,他不是没想过,他整个人生里,只跟阿慈最为亲近了。

他觉得如果一定要成亲,那么阿慈未尝不可,当然,如果她也同意的话。

但是近来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他又忽然觉得,没有她他好像也并不觉得缺少什么。

所以,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如果是像他与苏慎慈这样,那么实在是让人无法期待。

那……的确还比不上他对对面这孽障的期待来得多些——如果他的这种心情,算得上是期待的话。

所以他不能否认,今天这场“闹剧”确实是他蓄意为之。

在昨天之前,其实他从来没想过要跟她戚缭缭单独去做一件毫无必要的事情。

他们的经历与对这个人世的认知差距那么大,使他觉得他们根本不可能是一路人。

哪怕是她变着法儿地对他各种调戏,他也知道她完全是出于顺手而来的逗弄,他是不曾想过要因为她而去做任何违背原则的事情的。

但他鬼使神差就弄了这么个擂台赛,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撒了谎……

他觉得自己是堕落了。可他同时又有着一些羞于为人知的小兴奋。

这十年里,他把自己亡父的行事标准作为准则处世,从来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错,更别说什么叛逆。

她说他刻板无趣,倒也没有说错。

他背负着那么重的责任,一个王府,三个屯营,他没有办法,也没有条件肆意张扬,使他活得像程淮之戚子煜他们那样轻松无压力。

从他变成镇北王的那天开始,他就在像个大人一样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欲望。

想吃的东西,不敢表现,因为害怕有人借机下手。想要的玩具,不敢说出口,怕麾下的将士觉得他玩物丧志不敢寄予厚望。

想要的权力与威信,他也只能通过自己的埋头努力一步步去获取。

他压抑了十年,以至于如今有了肆意的条件,都已经不知该如何肆意。

戚缭缭却是跟他完全相反的一个人,她想要的完全摆在面上。

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到什么欲说还羞的扭捏,什么瞻前顾后的迟疑犹豫。

她想打的人就打,想护的人就护,她奔跑在向日葵地旁的夕阳下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自由舒畅的灵魂。

她与他确实不是一路人,可她每一处令他看不惯的地方,又无一例外地令他印象深刻。

她像是一团火,炙烤着他,也在熔炼着他。

他看到他们热烈地探讨着活动,她也津津有味的听着,他心底突然就有隐秘而朦胧的渴望跳出来。

他想要独自拥有这团火,想让她陪着他过这样一个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过的节。

他没法儿遏制这股欲望,以至于以这样卑鄙的方式在争取。

所以,没错,他是故意的。

眼下被她看穿,他如何能不心虚?

“没有。”他漠然望着楼下灯火,“你觉得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戚缭缭笑道:“是不像。”

第157章 移情别恋

她对他的回答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再往下问。

燕棠和她的人生,如果不是因为她有对他命运的预知,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交集。

就他那么无趣的人,一时兴起想过个节,也没什么好去打击他的。

……吃完饭下楼直奔街头。

反正已经赶不回去见程敏之他们,戚缭缭索性漫步起来。街边许多小摊贩,瞧着讨价还价地,十分喜气。

燕棠也就跟着她慢吞吞地走,虽然他觉得她留意的那些东西都十分无聊,不过因为从来没有这么逛过街,所以也还能忍受。

坊间子弟们并没有因为缺席了两个人而失去兴致,下晌吃茶看戏,到了饭点吃饭,饭后就开始聊天的聊天,逛街的逛街了。

但程敏之他们玩到半路下来,又总不由自主探头往外看。

苏慎慈也是如此,她还等着戚缭缭回来一起去买珠花,谁知道晚饭过了还没见回来。

戚子煜到晚饭将散时已经有些心不在焉,着了人回坊去打听。

也许这情绪感染了旁人,于是便连苏沛英也关注起戚家护卫的回话。

“姑娘和王爷都还没回来,听王府先回来的侍卫说直到近暮才打完,就直接在那边吃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众人如此才又放心。

邢烁又还是叹气:“还在路上,回来也是赶不上放花灯的了。”

燕湳兜里有钱,吆喝道:“走,咱去买它百十盏灯,帮他们俩一起放了!”

戚子煜看得一帮小的散了,想了想,起身道:“你们先聊着,我去街头看看。”

说完起身下了楼。

……戚缭缭什么也没买,就顺路看了两回杂耍。然后拉着燕棠的荷包掏他的碎银出来打赏。又讹了他几样小吃。

“你有钱!不差这点儿!”

燕棠瞪着如斯厚颜无耻的她,手却并没有加以阻止,甚至于在下一个杂耍摊子面前还自动停了脚下来。

……戚子煜驾马出了街头,一路又到了城门。

正要让将士开门,就见他们回来了,戚缭缭在马上边说话边比划,燕棠微侧着脸听着,仍然面色淡淡,却莫名让人觉得心情不错。

戚缭缭在马上看到他,笑望过来:“子煜怎么在这里?”

戚子煜目光自她身上漫过,然后落到燕棠身上:“你这家伙,大伙都等着你们去放灯,怎么回来这么晚?”

“屯营里将领太能打了,打到天黑才打完!”

燕棠将要说话,戚缭缭就忍不住先开了口,“那么晚了我当然要先吃完饭才回来!”

戚子煜横眼一睨她,便与燕棠笑道:“快走!阿慈都等急了,再晚可就黄花菜都要凉了!”

……正等着他们到来的茶局因着人齐活儿,重新变得热闹起来,甚至于就在附近逛着的邢烁他们听到消息都回来了。

苏慎慈问戚缭缭:“打擂好看吗?”

戚缭缭想起那些赤膊的将军,点头道:“改天带你去!”

正与邢炙说话的燕棠闻言看过来:“以后不许去了。”

弄得邢炙与苏慎慈面面相觑。

戚子煜也多看了他们一眼。

余下时间便各有消遣。

回坊的时候又是浩荡一路。

等进了府门,戚子煜就把戚缭缭给唤住了:“怎么搞到这么晚?黑灯瞎火的,有个闪失怎么办?”

“能有什么闪失?有那么多侍卫呢。再说了,燕棠身手那么好,难道还护不住我不成?”

戚缭缭已经十分尽兴且累了,难免有所敷衍。“而且也不算什么黑灯瞎火吧?天上还有月亮星星呢!”

戚子煜冷笑:“这么说你们是去看月亮星星了?”

“怎么可能?”戚缭缭道,“真的是打擂吃饭!”

戚子煜面色稍霁。

然后又睨着她道:“阿棠与阿慈青梅竹马,迟早是一对,你别傻乎乎地一点影响都不注意。”

戚缭缭抬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他们迟早会成一对?”

他道:“要不然呢?”

“可是他们俩互不喜欢啊!”

“他们俩互不喜欢,难道喜欢你?”他冷笑,“就算他喜欢你我也不能答应!朝三暮四地算怎么回事儿?”

戚缭缭简直无语了。

燕棠不喜欢苏慎慈,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不明摆的事吗?怎么还扯上朝三暮四了?

“算了,跟你说不清,我先回房。”

她掉头走了。

王府这里,黎容在廊下翘首等着燕棠他们回来。

见他了马,遂就迎了上去。

等进了院子他问道:“怎么这么晚?跟戚姑娘吃饭去了?”

燕棠因为喝了点酒,把剑给了他,嗯了一声便招人来更衣。

黎容默立了一会儿,上前道:“王爷……这是认准戚姑娘了?”

燕棠边更衣边在镜子里边看他:“胡说什么?”

黎容忍不住道:“已经很明显了!王爷已经喜欢上了缭姑娘。”

如果不是喜欢了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屡屡做出这么奇怪的事?

燕棠看了镜子里的自己片刻,说道:“你说是喜欢就是喜欢吧。”

如果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表现都是因为本能地因她而心动,那么他不反对称之为“喜欢”。

那孽障……是让他有些放不下了。

黎容道:“可是坊间人一直把王爷和慈姑娘看成一对,王爷将如何解释您的‘移情别恋’?”

燕棠冷眼扫他:“我对阿慈从来不是儿女之情。”

“可您之前还说要娶她。”黎容深深望着他,“王爷这些年因为一直把慈姑娘当成王妃人选,所以默认了坊间看法。”

“如今王爷突然又喜欢上缭姑娘,你岂不是辜负了慈姑娘?”

燕棠盯着他看起来。

黎容接着道:“王爷这么任性,势必伤了慈姑娘的心,也将会置缭姑娘于风口浪尖,搞不好还会令二位姑娘反目成仇。”

“王爷还当三思才是。”

这些年王府的人,甚至是坊间人都默认他们会是一对,而燕棠原先又毫不掩饰对戚缭缭的厌恶,如今却又移情别恋,岂不成了闹剧?

燕棠静坐许久,最终把桌上冷了的茶喝了:“你想的太远了。就算我对她有所改观,也根本不可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她又不喜欢他……

所以说到底,根本就影响不到别人,亏他倒想去了十万八千里以外。

第158章 横刀夺爱

坊间子弟们相约过七巧节,那日程淮之其实也是着人来请过杜家两位公子的。

只不过世子杜岑已经经成亲,自有自己的圈子,而次子杜洪又早就约了同僚,便没跟他们一处。

杜若筠姐妹则确实是没有人来请,所以也是七巧节各种局里唯一缺席的一家。

姐妹俩因为跟苏慎慈和戚缭缭都不对付,加上知道燕棠不会去凑他们的热闹,倒也没想过跟她们一道。

因此是与荣家姐妹,以及别坊的几位小姐同去的。

等到翌日早上起来,听说燕棠不但去凑了这场热闹,而且还单独带着戚缭缭去屯营里呆了大半天,杜若筠手里抓着的梳子就啪地一下被她拍在桌上了!

“他是疯了吗?居然单独带着戚缭缭去屯营打擂?”

“……不知道,但坊间人都是知道的,应该无假。”丫鬟这样说。

杜若筠刚刚敷完粉的脸刹时就寒了。

燕棠的名字往日处处跟苏慎慈绑在一起,那倒也就罢了。

苏家毕竟书香门第,苏慎慈也约摸算得上知书达礼。

可她戚缭缭算怎么回事?

要学问没学问,要见识没见识,仪态什么的——就算当日在永郡王府她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可装的就是装的,跟真的能一样吗?

她戚缭缭装的再像,那也改不了是个成天斗鸡走狗的纨绔小姐的事实!

她哪里有一样能跟燕棠比肩?

燕棠谦谦君子,而她张扬跋扈;燕棠高贵优雅,而她泼皮无赖;燕棠为人谨慎不苟言笑,而她成日里嬉笑怒骂毫无规矩。

她凭什么能够一再地利用燕棠的端正骗取他的关照?

这燕棠也真是,鬼迷心窍了不成?被她拐去路边吃了碗面还不曾回头,又带着她上屯营!

她窝着火,到了学堂,连看戚缭缭也没什么好脸色。

一看戚缭缭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就更气了!

见苏慎慈在位置上读课文,她便坐过去敲敲她桌子:“你跟王爷怎么回事儿?最近他不找你了?”

苏慎慈本就对这话题感到无聊,再因着上次在永郡王府因她挑拨着苏慎云干了那事儿,嘴上一直没说她什么,心里却把她给记了个死死的。

这时候她嘴一动,她就能瞅出她打的什么鬼主意,随即撩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道:“男人嘛,还不得胸怀天下呀!”

虽然她跟燕棠不是那么回事儿,但也犯不着跟她杜若筠解释。

难不成跟她说明白了,好让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纠缠燕棠吗?

杜若筠摇着纨扇,勾出冷笑:“胸怀天下跟找不找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他就偏偏带着戚缭缭去屯营,不带你呢?”

“莫不是戚缭缭使了什么勾魂计,把他的心给勾跑了吧?”

她是看不惯苏慎慈,也把她视作为强劲的对手。可是近来的戚缭缭显然更讨厌,她倒宁愿让苏慎慈去把戚缭缭给打退了!

苏慎慈横眼睨她,笑道:“缭缭是将门之后,她喜欢看比武,王爷跟子煜是好兄弟,也是我们的邻居。”

“他带着缭缭去屯营看看有什么问题吗?不带她难不成带你呀?”

“可惜了,你又常以知书达礼的淑女自居,王爷就是想带也不好意思带你不是?”

杜若筠面色一凛:“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何曾说过想去!”

苏慎慈笑着“哦”了声,又将目光移回书上来,一副不想与她多废话的样子。

杜若筠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忿又不甘。略想,就又说道:“坊间都说王爷你和王爷青梅竹马,你必定也是很想当这个镇北王妃的了。”

“你就不怕戚缭缭横刀夺爱把他给抢走了?”

“我知道你们俩近来要好,可是在挑夫婿上,可从没有礼让的说法。”

“而且,你之前跟她交情泛泛,近几个月她突然跟你好成了这样,你就一点疑心都没有?”

“不怀疑她接近你是为了接近燕棠?”

苏慎慈轻哂起来。

戚缭缭接近她是图谋燕棠?

她真觉得她是高看了她苏慎慈呢!

戚缭缭有对付她和苏慎云以及姚氏的手段,还有戚家及永郡王府那么强硬的后盾,她想接近燕棠还用得着这么绕来绕去?

更别说戚缭缭从来没有无聊到主动去寻燕棠,她所有主动的事情,都是因为有正经事,比如说学擒拿。

而且燕棠对戚缭缭从头到尾就没个好脸,戚缭缭又不是脑子坏了,身边那么多人可供她选择,她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古板无趣,而且对自己还各种苛刻冷漠的人?

一想到那天燕棠说她胖她就来气……居然说她三下巴!她明明苗条漂亮很!

从前不是还挺护着她的吗?吃了他几颗蜜饯他就不乐意了?

“杜若筠,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成天就惦记着那么点子事,缭缭的心气儿可高着呢!”

说到这里她已经不想再跟她说下去,放了书起身,“我去找缭缭说话!”

她虽然不知道戚缭缭学这个学那个地究竟想干什么,可是却莫名地笃定,她的想法压根就不是她们这些人能理解的。

也就她杜若筠才会和苏慎云一样一天到晚地惦记着镇北王妃的位子!

……杜若筠哪里受过这种冷落?

寒着脸看她与戚缭缭凑了一堆,遂即便也咬牙把丫鬟给叫了进来。

“让府里护卫找秋吟拿银子去!给我打听打听昨儿七巧节戚缭缭都跟着王爷在南章营干了些什么?!”

她就不信孤男寡女的没有半点可做文章的把柄流出来!

等她拿到手,到时候再去打苏慎慈的脸,倒要看看她会怎么哭!

这边厢戚缭缭看了眼远处的她,问苏慎慈:“她说什么呢?”

苏慎慈不愿说出来让她误会,撇嘴道:“尽是些无聊的呗。”

戚缭缭似笑非笑往杜若筠一瞅,大约也猜出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了。

……

苏士斟近日韬光养晦,凡事不与苏沛英兄妹起冲突。但兄妹俩的动向却全都在他的掌控里。

往年这样的节日他们俩是从来不会参与的,今日却过得如此隆重,他坐在书房里未免就犯起心思。

第159章 优待一下

他跟原配子女的仇是越结越深了,这已经不是关于偏心的问题,而是已经涉及到他的后半生的问题。

苏沛阳苏沛容渐渐晓事,姚氏被他们兄妹给弄走了,他们兄弟心里未必不会记恨。

就算不懂记恨,在姚氏留下的那些下人有意无意挑唆下,他们也迟早会懂。

这种情况下,别说苏沛英兄妹让他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让他至今还被街头巷尾暗里视为笑柄,跟他们全无和解的可能。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与他们和解,那苏沛阳兄弟则也必然也会与他离心。

他们若也与他离心,那到时候他到老来可就一个子嗣都靠不住了!

所以,他跟苏沛英的决裂是必然的,与其等着他有朝一日将他这当爹的送上绝路,他更宁愿先将这双不肖儿女逼上末路!

他一直就在等着这么一个时机,可在这个时机出现之前,苏沛英却已经在翰林院混得风生水起了!

他成了燕京小有名气的才子,且如今还能游刃有余地与坊间勋贵子弟打成一片了!

这坊间勋贵们哪家不是权大势大?纵然他们在仕途上给不了他什么实际帮助,可有着这么一群发小伙伴,无论如何也是锦上添花。

更别说苏慎慈到了明年春上就及笄了,姑娘家虽然不如男儿威胁大,可他若是嫁得好了,那也绝对是一股强劲助力!

试想,倘若苏沛英有了个在朝中掌有实权的妹夫,他想再打压他们又何其艰难?

……他越发有养虎为患的感觉!

但他现如今又不能直接冲他们下手,他已经在皇帝面前有案底前科了,如再让人拿到把柄,那绝对是跟自己过不去!

那他难道又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步步高升吗?

就算苏沛英目前一两年仕途上不太可能会有大的进展,可苏慎慈明年可就及笄了,那燕棠守了她那么久,难道对她会没那么那么点意思?

原先他是乐见他们这事儿能成的,毕竟于他有好处。

可照眼下这情况,苏慎慈哪怕是入宫为妃都不见得会带契他这个爹吧?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还要让她多个燕棠为靠山?

偏生卫贵妃又亲口交代过他们的事情不让他和姚氏插手,他就连未雨绸缪仗着爹势把她随便嫁了都不能够了!

他皱眉沉吟了半晌又半晌,末了就扭头看着门下的长随,把他唤进来道:“二姑娘去庙里有多久了?”

……

月中下了场雨,天气开始有了一丝丝秋凉的味道。

燕棠连日按步就班忙着公务,直到这日早起去屯营里巡视了一番回来,才又唤来侍卫:“去戚家走一趟,就说打今儿开始,下晌在王府里教他们擒拿。”

侍卫立刻出门直奔戚家去了。

燕棠见他离去,也从容地起身去更衣。

那夜被黎容挑破了心思,他心里确实也有些乱乱的。

他跟苏慎慈不是儿女之情,这件事情他已经再明白不过。

他见不到她的时候几乎不会有想念,就算偶尔有,也是当遇到了什么事情想要安静呆会儿的时候。

但见不到那个孽障他会有一点儿,有时候三两天没见她,他不自觉地心思都会飘到她影子上。

他知道自己是有点上心了。

黎容说他这样会伤了苏慎慈的心,可他并不确定苏慎慈对他是否有异样的情份在。

苏慎慈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不敢去求证,怕反而把事情弄得更复杂。同时也觉得求证这个并没有意义。

因为他所困扰的,并不是苏慎慈对他的态度。而是他该怎么才能做到不让自己的心情继续暴露出来?

……戚缭缭正好也想着擒拿这事儿也该张罗起来了,侍卫说完,她便立刻着翠翘去各府传话。

下晌几个人便就在王府集合。

燕棠仍是武打装扮,看到戚缭缭笑容如常地站在面前,他木然扫过去,望着她身后的燕湳说道:“之前只是练习,今儿起正式过招。”

“你们先两个为一组,与一名侍卫对打,赢了之后再改成一对一,最后再跟我来。湳哥儿和阿慈为一组,先来。”

说完他侧行三四步,让出位置让他们上手。

苏慎慈紧张得不行,如果说戚缭缭是花拳绣腿,那她这拳脚怕是豆腐做的了。

好在燕棠只是让她练练反应能力,学学遇到危机情况如何避开险情自保,所以倒还不算太艰难。

然后就是邢烁和邢小薇一组。

这一组实力较为平均,不像程敏之他们被苏慎慈扯了后腿,因此也坚持得比较久。

再之后是程敏之和程家三爷程衍之。

最后就剩下在程家四爷程靖之和戚缭缭。

戚缭缭早就跃跃欲试,看准了侍卫便沉气要出招,哪知道侍卫见到她上来忽然就后退了两步,躬身道:“还是王爷来吧!小的怕笨手笨脚地伤着了姑娘!”

戚缭缭一双爪子愣在半空,讷然看着燕棠:“还有这种顾虑?”

燕棠看了眼侍卫,没吭声。

侍卫只得又上来解围:“主要是小的下手没个轻重,万一哪里伤到了,小的也不敢去见侯爷……”

戚缭缭笑着把手收回来:“我们戚家可讲道理了!不然也不会放我来王府不是!不过王爷来就王爷来,我也是没有意见的。”

燕棠静默了片刻,没说什么,接过湿帕子擦了擦手,然后便走上前握住她手腕,帮她活动起手腕筋骨来。

“你是白底子学起,先要记住动手之前的步骤,除非万不得已必须立刻出手,否则定要以最利于自己的时机出手。”

她的手腕也就一根甘蔗那么大小吧,显然是太瘦了。

这么小的人,到底哪里来的那么足的精神及爆发力,使跟她起过冲突的人都很难再小看她?

“为什么就没有人帮我们活动筋骨?”苏慎慈好奇地看着他,也转起自己手腕来,“难道我们就是有底子的吗?”

燕棠顿了下,把手收回,淡淡道:“她比你认真。”

做教官的偶尔优待一下肯上进的弟子,不是很正常吗?

第160章 说个正事

苏慎慈的话令燕棠觉得他们这些人真是大惊小怪,但到底接下来不敢再碰戚缭缭。

戚缭缭和程靖之跟他交手,他大约也就使出了一两分本事吧,而且还尽冲着程靖之来。

但这样的话戚缭缭怎么可能学得到真本事?学擒拿必须得肢体接触。

苏慎慈其实也就是顺嘴说笑了那么一句,并没有往歪里想,但凡识得些武功的哪里会不知道学武不得近身接触?

再说除了苏家,其余各家家里都是习武的,而燕棠的人品摆在那里,就算是他主动接触,倒还不至于怀疑他成心的。

但燕棠心里有鬼,从前他还不觉得,如今真正交上手了他才发现,戚缭缭竟像张白纸一样在搏击术上一片空白,之所以如此他才想从最初的地方开始将她教起。

可要说他对她完全没有一点私心,那么他连自己也骗不过。

因而总觉得自己处处将露马脚,因着要竭力克制,这堂课他也教的有些心不在焉。

苏慎慈也看出他有些不对劲,散课后便就跟他进了他的瞻志堂。

“你今天夸奖了缭缭哦!”她看见桌上的蜜饯,又摸过来吃。

她才不会因为他不乐意就放着好吃的不吃呢,他王府里的东西都是顶好的,好些还是宫里隔三差五赏来的,她不吃那不是傻么。

燕棠慢吞吞地拿帕子擦脸:“谁让你不认真。”

苏慎慈望着他背影道:“我能跟你们学学就很不错了,要知道我前十四年的生命里都不曾抬腿跨过一次马,你看看我现在马骑得多溜?”

燕棠没有否认,自打认识了戚缭缭,他们的生活好像都有些改变了。

在镜子里扭头看了眼正埋头大嚼的她,他忽然想起先前的事来。

随即拿着帕子走过来坐下,张了张嘴:“你……”

话到嘴边他又停下来。

他想跟苏慎慈谈谈他们之间“青梅竹马”的事儿。

在遇到戚缭缭之前,或者说在被戚缭缭吸引之前,他想过,如果要成亲,那女方就是苏慎慈吧,他需要她的陪伴,而她也需要他的保护。除此之外他的选择就是不婚,但这显然不太可能,他身为燕家长子,有替燕家传宗接代的责任和义务。

所以那个时候压根没去顾及旁人怎么看,怎么想,尤其当他知道苏慎慈需要他这个靠山,一旦他撇清,倒是容易让她难堪。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出现个戚缭缭,他挣扎过,纠结过,想说服自己不要冲动,因为她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适合他,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黎容一棒子打醒了他,令他意识到在他处理好他与苏慎慈这段关系之前,他对任何人的任何爱慕都是不适合继续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接连几日没有顺应自己心意去找戚缭缭的原因。他不能再任性。

虽然这还涉及不到他是否想与她走得更远,也知道戚缭缭对他并没有感觉,他不一定会有结果。

可是无论如何,黎容说的对,如果他为了忠于自己内心,而公然撇清他对苏慎慈的情分,那么苏慎慈将何以自处?

当时会难堪,如今就不会难堪了吗?

然而他又不能再装聋作哑下去。

他想在保护好苏慎慈的情况下把他们这段友情给予正面的澄清,却不知道如何才能使苏慎慈不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