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沈氏这副爆脾气就能猜出她也不简单。

戚缭缭是老夫人四十岁上才生下来的次女,出生时长房二房都已经成亲,就连侄子都总共已经出来了三个。

而戚老夫人生完她之后,到底因为年纪大了,身子状况一度不太好,所以老侯爷就把小女儿交给了子媳照顾。

可以说戚缭缭就是哥嫂给带大的。

而靖宁侯和沈氏作为长兄长嫂,付出的心血又比二房三房更多。

坊间都传戚家生儿子不要钱,自长房接连生下三个儿子后,二房三房里也陆续各养下一双,现在,戚缭缭已经拥有了七个侄儿,而且当中还有三个比她大……

总之,物以稀为贵嘛!

看厌了爷们儿的戚家上下,免不了就把戚缭缭捧成了小祖宗。

什么姑嫂斗气,什么姐妹纷争,在他们戚家并不存在。

靖宁侯被妻子数落得无语,想要再说戚缭缭几句吧,一看她整个人几乎被沈氏和戚子煜护得密不透风,便只好气得指着他们一个个:“你们就可劲儿地纵着吧!”

“等回头没人要了嫁不出去,看你们上哪儿哭去!”

戚子煜忙道:“请父亲放心,小姑姑的婚事定然不会成问题的。就是抢,咱们几个也得替您抢个妹夫回来!”

靖宁侯活生生被他们给气冒烟了。

沈氏看他走远才松开戚缭缭。

余者众人也都长吐出一口气,七嘴八舌地围着戚缭缭问长问短。

沈氏抢在最先,伸手啪地打起戚缭磁肩膀:“死丫头!你倒是上哪儿去了!”

……

最终,戚缭缭以在街头看杂耍耽误了回家时间,又因为没带钱,迷了路多绕了几圈为由,把这事儿给囫囵圆了过去。

虽然漏洞百出,但是沈氏他们其实只要她能平安回来就好,也没有人会真去追究她到底去干了什么。

在长房里吃了饭,又洗漱干净,二嫂杨氏才牵着她回房。

又是一路数落……

从头到尾戚缭缭就没什么表现机会,这样的氛围令她一直到躺在床上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夜里再没有人来扰她,她在黑夜里睁眼静默着直到天边有了微光,才又叹了口气幽幽睡去。

唯一郁闷的是燕棠的刀被靖宁侯没收了……

……

燕棠回到王府,药劲便逐渐散去了。

侍卫随即迎了上来,他打了个手势,直到进了房,关上门,才又示意他开口。

“皇上已经回宫了。”侍卫道,“据查,先前施迷药的女人本就是冲着王爷来的。”

“是据咱们断后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对方虽然冲王爷下了手,但是并没有怀疑咱们的来历,只把王爷当成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眼燕棠,得到一记眼刀后他又立马勾首,说道:“皇上说王爷不必介意,他们越是误会越好。”

“下回咱们再去,便可争取把他们在燕京的头目给牵出来。”

“皇上还说胡虏女人,看到有中意的男子常常会不择手段地掠取,这是常事。”

生性豪放?

燕棠默不作声地宽着衣带,听到这句手忽然停下,目光也不觉转冷。

先前在小黑屋里摸他的身子摸得那么稳当,戚缭缭那个孽障该不会就有胡虏的野蛮血统吧?!

他牙关不自觉地紧了紧,抬脚跨入浴桶。

侍卫暗觑着他,又斗着胆子道:“先前杜家那边,该怎么善后……”

浴桶里的他才刚缓下的神色立马又泛起了寒意。

怎么善后?

除了赔钱,还能怎么善后?!

他能把戚缭缭给剁了扔到杜家去?

他抬起两臂搁在桶沿上,磨牙想了半晌,说道:“让黎容包两斤燕窝,再拿两盒活血的丹药,此外再封五十两银子送到杜家。”

“所有送去的东西全部作价,再翻两倍价钱列单子,让戚缭缭连钱带刀子一道还过来!”

“她要是不干,你就去找戚子煜,跟他说你昨天夜里看到她去赌坊了!”

要不是昨夜之事不便声张——

他咬咬牙,活活将肚子里那股窝囊气往下咽了咽。

第005章 贞洁圣女

戚缭缭在新的戚家度过了第一夜。

早上正等着早饭,戚子煜来了。

仍然穿着盔甲,手托着头鍪,眉眼之间有少年将军的凛色,但仍然掩不住他那抹飞扬神采。

“好得很嘛,居然还有心思犯懒。”

一进门他便冲着窝在窗下榻上打哈欠的她凉凉地扬唇,褪去昨夜盛怒面孔的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股贵公子独有的雍容气息。

……这活脱脱也是颗行走的合欢丹啊!

戚缭缭瞥见他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丫鬟,正勾着头,余光觑着他背影,脸上已泛起微微的红晕。

她直身坐起来。

对于大清早到她房里来慰问的居然是他世子爷,并没有什么好惊诧的,毕竟她在戚家有一大窝侄子,没有侄女。

她唯一的姐姐戚如烟,早就在十七年前嫁给了离泰康坊只有两条街远的广平王陆汾为王妃。

凡能来看他的,反正不是这个侄儿就定然是那个侄儿,没啥区别。

“子煜啊——”

想起昨夜他的目无尊长,她坐在炕桌这边,慈爱地伸出手,准备拍拍他的头,好好聊聊这辈份的事。

话没说完,一股阴冷空气便扑面而来:“爪子拿开!”

戚缭缭手怔在半空,戛然而止留在喉间的那口气也险些岔进气管。

“小姑姑很能耐啊!”

戚子煜背抵着椅背冷笑,薄唇在漫不经心的目光下划开一道锋利的弧。

“在外头溜达了半夜回来,扯了个前言不搭后言的谎言搪塞,而后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跟我嬉皮笑脸。我是不是太小看你了?”

……说实话,看来看去,还是他昨儿在佛堂护短时候的样子比较可爱。

前世里她也偶有与戚子煜接触。

看到长得好的男孩子,哪个女孩子的内心里不会想多看几眼?

戚子煜就长得好,对邻家姐妹们也和气,笑起来又阳光又温暖,对人又很热情,所以这位正当好年华的世子很受欢迎。

苏慎慈跟小伙伴们一样,也乐于见到他,跟闺蜜们私下里说到他的时候,也曾经托着腮羞羞地说过隔壁的子煜的确很帅!

那会儿是年少无知啊,谁能想到他和善可亲的表皮下,隐藏的竟会是颗如斯强霸的灵魂!

她溜着眼尾睨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屈指在桌面轻叩着。

戚子煜见她久久不答应,以为她被他唬着了,少不得又缓下神色,端起托盘里的粥碗放在她面前:“你喜欢的燕窝粥,还不赶紧吃!”

戚缭缭看了一下,端起碗。

燕窝是极上等的官燕,与她从前在楚王府里吃的一样。

戚家祖先原是大殷最有名影响力也最大的孝惠元皇后的贴身影卫。

孝惠皇后为大殷百姓办了许多实事,尤其是在提升女子地位这点上,居功至伟。

以至于到如今,朝野上下也仍然对这位皇后娘娘推祟不已。

戚家有这身份,就令旁人比不得。

更何况他们又实实在在地有功勋在身。

他们对皇家的忠心那是不用说的,皇家对戚家的信任也是不容置疑的。

如今的靖宁侯府,声大势大,比苏家是厉害些的,在京师也是能够横着走的。

但照她前世的时间线来看,事实上戚家的声势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大殷朝野目前还算太平,但北边胡虏时常扰境,一年后边关军情告急,皇帝下旨出征。

那一战死伤惨重,损失随行的将臣数十名,而其中绝大部分是武将,当时作为主将之一的靖宁侯府,那一战中也死去了四个。

虽然最后还是打赢了,却得不偿失,朝中损失大批良将,留下来的勋贵多是尚不成气候的少年。

簪缨之家从此一蹶不振,戚家逐渐没落,虽然仍是挂着侯爵,却连个六部三四品官员的气势也不如了。

如今靖宁侯府的繁荣兴旺,在戚缭缭体内这个未来的灵魂看来,就并不那么彻头彻尾地让人安心。

而当时战死在沙场的戚家子弟里,面前的戚子煜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他是当时的先锋将之一,接着阵亡的就是她的大哥靖宁侯。

她不觉停下勺子。

眼下她虽然有着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安康,看来这也不过是暂时的而已。

等待她重生归来的,好像也不是万事大吉……

戚子煜只觉她今早略略有些不同,但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总之她这股懒洋洋的气质比起平时毛毛躁躁的她来,已不好让人再随意生恼。

他本来揣着的满肚子数落便就又咽了回去。

他真真是看着她长大的,小时候父母亲忙得顾不上她的时候,还不是他带着她?

要是天天有这么安静乖顺,他可就太省心了!

想到这里,他不觉端起碗来,好声好气地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快吃吧,呆会儿凉了吃了又咳嗽。”

戚缭缭正沉浸在她的思绪里,蓦然看见侍候得这么周到的他,不由睐着眼往他脸上瞄了两瞄。

“看什么?”他觑着她,没好气。

她凝重地看过来:“子煜,你该不会是有了……嗯?”

她暗示地挑了挑眉。

一个没成亲的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周到细心,这种事情定然常常做的。难不成这时候的他已经在外头有了相好的?……

年轻人意志难免不坚定,她是姑姑,是长辈,对他有管教之责。如果真有的话……只要他最后能负起责任,她能理解的。

“戚缭缭!”

戚子煜忍无可忍把汤碗拍回桌上,怒吼的声音仿似要冲破屋顶:“你几时学得这样满脑子不正经!等我去告诉父亲!”

戚缭缭清嗓子,弯曲的身子收回来,眨眼坐成贞洁圣女:“子煜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小姑姑是在说你有了新差事?”

她记得,他升上千户还不久。

戚子煜狠瞪了她一眼,拿着头鍪走到屋角大铜镜面前忿忿地戴上。

然后对着镜子里的她射来寒光:“昨儿晚上的事,虽然后来我去找过父亲保下你来了,但是仍然不能免罚,所以我要禁足你三天!这三天里,除了去学堂,哪儿都不许去!”

第006章 王爷会去?

戚缭缭看着他像她爹一样昂首阔步地走了,对着门口静默了半日才回过头来。

——禁足?

她玩味地拨弄起了碗里勺子。

不过听到他说起学堂,她便就想起位于泰康坊中心的那座四合院来。

大殷在两代前,也就是先帝尚未上位之时又曾经历过一场动荡,那场动荡里不止是本来的皇位有了变动,朝堂里又起落了好些人。

随着恩封,原本寂寮的泰康坊也逐渐繁旺。

坊里共住进了六户人家,除了靖宁侯府戚家,镇北王府燕家,武宁伯府杜家,以及吴国公府程家和护国公府邢家,最后就是世宦之家的苏家。

子弟一多,六家长辈们就共同出资建了个学堂,专供坊内子女读书习武,但凡六岁以上十五岁以下子弟不管男女都得进书塾里习读,当然,除个别变态到不满十五岁就能考取功名的人,能够得以提前告别之外。

这么说起来,戚缭缭和苏慎慈,杜若兰等等,不止是邻居,还都是同窗。

想到这里,她快速把早饭吃了,跟丫鬟红缨说道:“快些准备,迟到了的话先生恐要责罚。”

学堂里的先生也很有来头,是自翰林院致仕了的老学士,家世好,学问深,乃是受六家三顾茅庐才点头答应而来。

平时很严厉的,关键是各家长辈还很支持他这样严厉,所以没法不老实。

但是真正令她激动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去了学堂就能见到苏慎慈!

红缨却说道:“今儿不用去学堂,苏家沛大爷不是才刚及第么?今儿他在苏家园子里办了小宴,请各家兄弟姐妹们过府去赴宴的。”

苏家沛大爷,那不正是苏慎慈的大哥苏沛英?他是前世里苏家唯一与她贴心贴肺的亲人,也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大哥!

她忽然想起来,现在是景昭十年三月,苏沛英的确是在上个月的殿试上表现甚好,中了二甲进士。

而他也正是她先前口中所说的,变态到没满十五岁就考中了举人的那个人。

她攥着的拳头略有些发紧。

如果说前世里她还有唯一牵挂着的人,那个人就只有她的大哥苏沛英了。

但是很快,他就要被调去广西外任,而两年之后她又嫁去了楚王府,自此兄妹俩鲜少碰面。

而在她死之前,才华横溢的苏沛英,在仕途上拥有的升迁机会,都无一例外地遭到了他们的继母姚氏暗中破坏和打压。

在她死前,哥哥仍然还在广西任着他的七品县令。

而苏家,则已经在父亲苏士斟的纵容下,成为了继母与继弟妹们的天下。

前一世,她与哥哥都是苏家的弃儿。

前一世,如果没有哥哥,她苏慎慈恐怕连后来那坎坷的半生都不会拥有。

说起这些,话就长了……

红缨给她沏了茶过来。

她说道:“既然苏家请客,那为什么子煜还要禁我的足?”

“姑娘,”红缨叹气,“您忘了,苏家并没有给姑娘送帖子。”

她不说,戚缭缭还真是忘了。

她想起来,前世里苏沛英这场小宴的宴请名单是苏慎慈和他一起拟的。

拟帖的时候戚缭缭正好跟护国公府的邢小薇吵架不久,邢小薇是苏慎薇的手帕交,她肯定是会受邀的,反而戚缭缭与她关系没那么好。

当时为免尴尬,所以她就剔除了交情泛泛,而且也行为乖张的戚缭缭。

当然,也并没有做的太明显,她记得同时还把其余几个年岁还小的,以及身体抱恙的姑娘也给免了的。

没想到前世苏慎慈干的事儿,立刻就在这一世的她自己身上报应了……

这么说起来,戚子煜先前放话禁她的足,只怕要“罚”她是假,而心底里不愿意让她走出去被人问及,到时候落得没脸面才是真吧?

她默了一默,正要说话,门外翠翘走进来:“姑娘,黎先生来了……”

……

黎先生就是镇北王府的长史黎容。

戚缭缭扫视完他带来的单子上的名目,再看了一眼数额,挑眉道:“这是你们王爷赔给杜若兰的?”

黎容甚有风度地笑而不语。

戚缭缭也笑了一下,放下单子,端起茶轻抿起来。

五百两,还真是张得了嘴呀!

她戚缭缭又不是不认识他燕棠,他九岁丧父,然后就接过了镇北王的爵位。

这么多年里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小王公,长成到可以受到皇帝器重的实衔将军。

从束手无策地面对当年的王府烂摊子,到如今能将王府里外打点得井井有条,足能证明他不是傻的。

既不傻,怎么可能赔五百两银子给杜家?

他这是在讹她呢。

她晃了晃手里的茶,眼皮也没撩地说道:“没有价讲?”

黎容笑眯眯地拢手摇了摇头。

他总不能说他家王爷就是特意看准她戚二小姐人傻钱多,觉得翻两番太少,所以睡了一觉起来又把钱数翻了七八番,然后再干脆凑了个五百两整数?

他这样子,又怎么可能还有讲价的余地。

戚缭缭笑。

没错,她除了侄子多,钱也多。

戚家上下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钱字上短她的,逢年过节有馈赠,年底她那份产业有分红,平时哥嫂有什么东西也先尽着她来,稍微表现好一些还有奖励。

再除去家里这一堆,别忘了她还有个当王爷王妃的姐夫和姐姐啊!

五百两银子于她来说,的确也就毛毛雨。

但她钱多,却不傻!

开口就是五百两,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他心这么黑呢?

她记得从前印象里的他,沉默是沉默了点,无趣也是无趣了点,但是也没占过人家什么便宜——难不成这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深入了解过他?

“这事有点难办。”沉吟半晌,她放了杯子。

黎容扬起他那双好看的眉:“愿闻其详。”

“刀被我大哥收走了。眼下我可没法还。”她摊手,爱莫能助的样子。

黎容笑容就有点僵。

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半晌,他闪眸道:“那姑娘打算?”

她垂头又啜茶,微顿,扭头冲他笑了:“你们王爷呆会儿是定然会去苏家的了?”

第007章 骚气侧漏

戚缭缭很迫切地想要见到苏慎慈,这种心情大概只有她一个人能领会。

尤其当红缨说苏家没给她下帖子的时候……

如果说苏家所有的事情仍在按着原先的轨迹往前进,那么她几乎可以肯定如今的她还是前世的她。

因为换成任何一个别的灵魂替换她,都不可能还会发生一模一样的事情。

苏沛英照样开了小宴,苏慎慈也依旧没给她下帖子,她有预感,她将要面对的苏慎慈,的确就是十年前的自己。

而她,应该就是从十年之后,回到了十年前的既有世界。

……

黎容很快在王府里见到了燕棠。

燕棠正在整装。

铜镜里映出他的高大身躯,身上一袭玄色织锦绣蛟龙暗纹的修身袍子,颌下已束得十分工整的襟口,还在被他严谨地往里收。

听完黎容的话,他手指停下,转过身来:“你是说,她不但不肯还刀子,还要我带她去苏家?”

黎容顿首:“她是这么说的。她说倘若王爷带她去苏家,那她就三天之内设法把刀子还过来。”

燕棠目光就一寸寸地冷了。

这孽障平时傻不啦叽的,被人蹭吃蹭买是常有的事,怎么到他这里,她倒知道反过来跟他讲条件了?

钱不还不要紧,他也没指望靠讹她那点嫁妆本发财,不过是出口气罢了。

但刀子却不能不还他!

他说道:“我凭什么相信她?”

黎容微默,硬着头皮说:“姑娘说,王爷若不信,她也没办法。”

燕棠脸色以看得到的速度黑下来。

这孽障难不成是看出来他的重点在刀子,所以才浑然无所谓地要挟他?!

不可能!她那么蠢。

“打听过了么?”

深深盯着他看了半晌,他隐晦地问了句,然后转回身对着镜子继续束襟。

“打听过了,戚姑娘回府那天夜里,靖宁侯的确是从她手上没收过一把匕首,据描述,应就是王爷落在戚姑娘手上那把。”

黎容边说边上前递荷包。

他信手把荷包夺过来自己挂上,镜子里一丝不苟的他脸上看上去愈发有些阴冷。

如果戚缭缭是骗他的,那他有很多办法从她手里把刀子拿回来。

可既然刀子是真的落在靖宁侯手上,他就只能先想办法拿到它再说了。

毕竟靖宁侯绝非等闲之辈,而他与皇帝的行动又是绝密,如果让他看出点什么,他回头少不了被皇帝数落不说,还有可能走漏风声。

“让她两刻钟后自己滚到岔道口的槐树下来,过时不候!”

……

戚缭缭收到讯,随即吩咐红缨:“把前阵子三嫂给过我的两扎熟宣和端砚,都包好拿过来。”

红缨吃惊:“姑娘真要去苏家?”

这没受邀还上赶去也太……

戚缭缭叹气理妆:“是啊!我决定从今天起,浪子回头,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靖宁侯对戚缭缭的严苛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殷朝礼教并不森严,像现如今这些将门,无论男女,只要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病症,从小都要学武,如今整个军营中女将不说到处都是,三五个也是有的。

戚缭缭从小有病疾,靖宁侯为让她活久些,特意挑选了合适的武功路数让她学。

可她只要稍微吃点苦,便就一大路的人怕她累着,来拖着她回去,武功因此半桶水。

凭着这半桶水武功,还有戚家一府男儿们在背后撑着她在外耀武扬威的侍仗,长到十四岁,她终于成为了人见人厌的存在。

杜若兰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会起心害她也跟她自己的张狂是分不开的。

要不是前两日她一个不乐意就把她的功课给撕了,杜若兰应该还不会斗胆干出锁住她这样要命的事来。

苏慎慈独独不请她,自然也跟她的行为乖张分不开。

尤其凭她这种草包,居然还能得到包括戚子煜在内的那么多戚家美男的疼宠,这简直没天理!

于是戚缭缭原本只有五分厌,在世人眼里,也被放大到了七分。

所以她不改善改善邻里关系怎么行?

……

两刻钟后她准时走到岔道口。

一眼便看到燕棠身姿笔挺地站在槐树下,浑身上下严严实实好像生怕有……

燕棠早就知道她来了,只是懒得理她。

这会儿感觉她两只眼睛仿佛要蹦出来粘到他脸上,他终于忍无可忍射来眼刀:“戚缭缭,我虽然答应带你去苏家,但是你别想再打什么鬼主意!”

“总之三日之内,我要见到匕首。若见不到,我会直接去找戚子煜!”

自从经过昨夜,现在被她这样盯着,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着寸褛!

戚缭缭笑了笑。

连戚子煜能镇住“她”他都知道,看来对戚家了解颇多。

这么说来,搞不好坊里各家情况他都知道。

既然如此,那么他对苏家情况是不是也比她想象中了解得更多?

……,藏得还挺深。

“还有,”正走着神,他又凝眉看过来,“你也最好不要在苏家整什么夭蛾子,今日是沛英的好日子,你若是敢乱来,回头我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眼底露出的寒光,令旁边站着的红缨和翠翘都不由抖了一抖。

戚缭缭不置可否。

转而她笑了笑,伸手往他衣襟上自如地拂去:“天转暖了,王爷火气又大,穿这么严实,可别捂出痱子来!”

……

黎容把戚缭缭引了给苏府管事娘子后就走了。

管事娘子是苏慎慈继母姚氏的陪嫁,旁人看到戚二小姐都难免皱一皱眉头,她却不,只是微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眉开眼笑地引着她往园子去。

戚缭缭不用她引路,丢下她,轻车熟路地往苏家后花园走。

苏家是世宦,能够夹在这大批当红勋贵里的人家当然不会弱到哪里去。

但是这个时候边关并不平静,常有战事传来,武将受到重用,勋贵地位比文官强,还没有形成文官牵制武官的局面,并且宦官权力也隐隐有压制文官之势。

所以,此时的苏家门庭大归大,家族实力上却仍未到可以与勋贵分庭抗礼的地步。

六进的主宅带东西跨院各四进,占地不谓不广。

自老太爷下来子嗣不多,分家的人少,家业积累下来也就逐渐庞大了。

第008章 前身你好

苏慎慈是长房大小姐,嫡母早亡,继母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

苏老太太从小与弟弟感情深厚,深厚到从苏士斟七八岁起就给他灌输要善待舅舅的思想。

并且制造各种机会让苏士斟与小时候放在苏家寄住的姚氏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