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伤根本要不了陆云昭的命,这出遇刺的戏码,只不过是陆云昭跟赵霄联袂出演的一出苦肉计。陆云昭用此来博得所有人的同情,还能把他的女人骗去探病。这算什么?示威么!

林勋抬手烦躁地按着额头,这才发现手有点疼,手背上正在流血。他想起成亲那夜,府里的人拦着陆云昭不让他进府的时候,陆云昭淡淡地笑:“侯爷,今日你将我拒之门外,他日我必会让你亲自来找我。你信么?”

该死的陆云昭!林勋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了结,肯定还有后招。身后有细微的声响,他回头看去,一个穿着勾银丝碧色背子的少女在小心地摆放着火盆,没有说话。那少女面容姣好,身姿曼妙,也是个绝顶的美人儿。

“雨桐,你怎么在这里?”林勋开口问道。

雨桐柔声道:“坤叔说您在生气,要奴婢过来看看。侯爷,您怎么受伤了!”她快步走过来捧起林勋的手,眼圈泛红,“奴婢去拿药箱。”

林勋坐在交椅上,雨桐跪在他的身边,仔细地用棉花蘸了药酒给他的手消毒。她小心翼翼地上好药,又缠上纱布,打好了结,抬头看着林勋:“您跟夫人吵架了吗?”

林勋没有说话。他一向不太喜欢女人靠近自己,可雨桐极有分寸,从来不过分主动,所以他并不讨厌这个女孩子,还让她在书楼伺候笔墨。为了防止绮罗多心,他还让她最近不要在府里走动。可结果,那女人根本连问都没问过。朱绮罗是根本不在乎吧?她的心就不在他的身上。

那他又为什么一定非她不可?他不信自己就被那个女人吃定了!

林勋伸手把雨桐拉到怀里,雨桐惊叫了一声,惊慌地抬头望着林勋。她的眼睛像星辰一样明亮,睫毛长而卷,显得楚楚可怜。林勋低头,雨桐颤抖着闭上双眼,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会主动吻自己。她心中狂喜,两手在大腿上攥紧,等着男人的气息靠近,林勋却把她推站了起来。

“你出去吧。”

雨桐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躬身退出去了。她知道与他相处的方式就是不要主动,一旦主动就回失去留在他身边的机会。她很聪明。

林勋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挫败过。这么多年,他无依无靠,无牵无挂地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也都一样过来了。没想到有一日,竟会为一个女人而患得患失。若是换了旁人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他绝对不会轻饶。偏偏他拿她重不得又轻不得。他不是不知道她跟陆云昭的过往,可他无法控制地嫉妒,在意,他不能容忍她去关心陆云昭,还是用欺骗自己的方式。

于坤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侯爷,有件急事。”

“什么事?”林勋沉声问道,口气十分凛冽。

于坤硬着头皮说:“崔护崔大人来了,正在前院的浩澜堂等您。”

“深更半夜,他来做什么?”林勋皱眉。

“说是关于六皇子和陆大人遇刺的案子,要请您协助调查。”

第76章 案子

浩澜堂里头灯火通明,堂外守卫森严,透墨正在走来走去。崔护的样子一看就是来者不善,还带了不少禁军侍卫亲军步军司的人。难道是六皇子的案子,查出了跟主子相关的线索?

可若是有风声,玄隐应该会提前通知他才对啊。

林勋抄近路到了浩澜堂,崔护正坐在堂上喝茶。崔护是个年近五旬的矮个子老头,穿着深色的精布襕衫,中正脸,留着两撇胡子,眼睛极为精明。他看见林勋走进来,连忙起身迎道:“侯爷,下官深夜来访,实在是叨扰了。”

林勋微点头,在上首的位置坐下来:“听说崔大人是为了六皇子的事情来的?”

“正是。我们从其中一名刺客的身上发现了这个标志,不知道侯爷可认得?”崔护把一张纸给林勋看。林勋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的亲卫刻在手臂上的蓝色火焰纹。原来,这就是陆云昭留下来的后招。

林勋低头喝了口茶,语气如常:“崔大人不会仅凭这个东西,就认为是我要刺杀六皇子吧?这火焰纹虽然是我的亲卫独有的,但要伪造并不难。”

崔护把纸折起来放进袖子里,郑重地说:“的确如此。只不过您跟陆大人是有些私人恩怨的吧?听闻那日陆大人来侯府喝喜酒,侯爷怕他闹事,还把他拒之门外,很多人都看见了。而且据说那些刺客的身手很好,放眼整个京城,可以明目张胆豢养私兵并且训练有素的,除了您这儿也没有别处了。”

林勋有私兵这件事,被很多人所忌惮。先前陆云昭弹劾林勋的时候,也得到了崔护的响应。

就崔护所知,现在的这位侯夫人,原本应当与陆云昭有婚约才对。京中早就传遍了林勋夺人-妻子的流言,只不过摄于勇冠侯府和林勋的威势,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讲。

“所以,崔大人想如何?”林勋沉声问道。

崔护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若不是皇上下令要在十天内查出此案,他才不敢来惹这活阎王。他强自镇定地说:“下官也是皇命在身,时间紧迫,想请侯爷回去录一份口供,接受调查。侯爷应该不会为难下官吧?”

林勋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崔护敢这样来,肯定是带了人马。他倒不是怕了崔护,而是这样大半夜的动起手来,一则显得他心虚,二则会吓到府里的女眷。他谅崔护也不敢使什么阴谋诡计。

于坤双手拢在袖子里,对着夜色吸了吸鼻子,天渐渐冷了。身后的格子门紧闭,无人知道里头的人在谈什么。透墨忧心忡忡,不断在旁边踱步,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于坤:“坤叔,要不要去给夫人和郡主说一声?主子不会有事的吧?”

于坤的心里也没有底。朝堂上的事情太复杂,他掌管府中的家计往来已经十分劳心,再加上年岁渐长,在大事上还真的帮不了林勋的忙。侯爷打小也没让人操心过,一直顺顺当当。

格子门打开,崔护先走出来,林勋跟在他后面。崔护躬身道:“下官在府门外等您。”然后就披上斗篷,步下台阶离去了。

林勋叫下人取来斗篷,淡淡地说:“我出去一趟。已经晚了,先不要惊动福荣苑和夫人那边。若是天亮我还没回来,再告知她们。”

透墨和于坤面面相觑,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林勋沉默地系着斗篷,也不想多言。透墨道:“主子,是不是有人陷害于您?要不要属下去找陵王想想办法…”

林勋抬手道:“不必。我能应付。”他这个舅父,现在是敌是友都不知道。他保持中立,所以六皇子和太子的人共同把他推了出来,看看他到底要站在哪一边。他们以为他是个军人,对朝堂争斗的事情并不擅长。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陆云昭。从他弃馆职走台谏,并投靠六皇子开始,就选了一条十分冒进的路。这样导致了原本势微的六皇子在他和陵王的暗中助力之下,一下子有了跟太子抗衡的实力。林勋原本想走的仕途是中规中矩地在地方历练几年,等到他们斗得差不多了,他再回来掌握权力。他要的,不过是那些纸上谈兵的文官不要再对国家边防的事情指手画脚,对谁当皇帝,真的没有多大兴趣。现在看来,他们并不打算让他如愿。

既然如此,他们就各凭本事吧。

绮罗躺在床上,一夜都没有睡。她认床,而且侯府的环境很陌生,她尚且无法适应,有他躺在身边,就会觉得很心安。如果是搁在前世,昨天的事情就算是被他骂一顿,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昨夜他不过表现了不信任,她就觉得生气,甚至还跟他争吵。

她明白,自己要的也不仅仅是陪伴在他身边了。她要得更多,要他也喜欢她,信任她,全心全意地爱护她。她的确是自私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绮罗迫不及待地起床,唤宁溪进来。她想去找林勋,两个人之中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他若是还生气,大不了她撒娇耍赖就是了。宁溪说:“小姐出事了。”

绮罗的眼皮一跳:“出了什么事?”

“刚刚前院那边传来消息,透墨说,侯爷昨夜被侍御史崔护带走了。至今未归。郡主那边也已经知道了,大家很担心。”宁溪沉重地说。

绮罗皱了皱眉头,连忙梳洗好,去了福荣苑。罗氏,尹氏和林瑾都已经来了,大家的脸色并不好看,林瑾一直在轻声安慰着嘉康。嘉康看到绮罗来了,脸色更加难看:“昨夜侯爷被人带走了,你竟一点都不知道?”

绮罗自知理亏,低着头没有说话。作为一个妻子,她的确失职了。可就她所知道,他前世的仕途非常顺利,从来没有这种事发生,这一世究竟是怎么了?她影响了陆云昭和叶季辰两个人的命运,好像因此牵连到了他。她心中更愧疚了。

“郡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罗氏担心地问道。林勋是整个侯府的顶梁柱,他出了事,侯府就像大厦将倾一样,众人心里都没有底了。

嘉康现在也懒得追究绮罗,吩咐寇妈妈找人去陵王那里走一趟,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崔护不过是一个侍御史,敢把林勋带走,这背后肯定是有缘由的。崔护奉命调查赵霄和陆云昭被行刺的事情,难道与这件事有关?

绮罗今日本来要去竹里馆交画稿,林勋也吩咐了府中上下,她去学艺,出门不要阻拦。她本来是没心情去了,可是每月的今天苏从修好像都要去竹里馆。如果能从他那里知道一些事情,比她在家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地乱撞要好多了。

苏从修虽然只是位居馆职,但是苏家却是在权利的核心。而且昨天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帮了她们。

绮罗打定主意,就换了一套出门的行头,乘着轿子去了竹里馆。

施品如还在宫中没有回来,婢女把她往明堂的方向引,笑着说:“您今日来得正好,苏公子要找一副画作,我们却不知道夫人放在哪里了。不若您帮帮忙?”

苏从修果然在这里。绮罗连忙点了点头,

竹里馆也有座书楼,不过没有侯府的博雅书楼那么大。苏从修站在放画的书架间,上下翻找,几个婢女在他身边帮忙。他生得高大清瘦,浑身上下半点都不凌厉,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润。绮罗走过去行礼,叫了一声:“师兄。”这里闲杂人等太多,说话并不方便。

苏从修回头看她,轻轻一笑:“你来了。我在找一幅青莲居士的闲情花鸟图,你知道在哪里么?”

绮罗愣了愣,那幅图她临摹过,好像是放在箭筒里的。她俯下身在箭筒里头翻找,苏从修温和低对婢女们说:“这里有侯夫人帮忙就可以了,你们先各自去忙吧。”

婢女们很想跟他多呆一会儿,但是的确有事要忙,在这里又显得很碍事,就纷纷退出去了。

绮罗找到了画拿给苏从修,苏从修请她在书案后面坐下来,自己则坐在对面远一些的位置上,把画徐徐展开:“你听过青莲居士么?”

绮罗点了点头:“如雷贯耳。师兄,我找你其实是有些事…”

苏从修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说道:“那你一定不知道。青莲居士曾经收过三个入室弟子,一个是我,一个是君实,一个是云昭。说来惭愧,我这个做师兄的比较平庸一些,他们两个都是不世的奇才。昨日我也以为是云昭伤得很重,所以才帮着你们去见他。”

绮罗睁大眼睛,愣在那里,脑海里不断在重复这一段话。君实是林勋的字,这三个人竟然是同门?那施大家为何又是苏从修的老师?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顿时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怎么可能?

苏从修笑道:“我知道你找我何事,我去侯府不太方便,特意在这里等你的。我见过君实了,他没事,大概今天晚些时候就能回去。”

绮罗迟疑了一下说:“我可不可以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被崔大人带走的…?”

“仵作检查了一个刺客的尸体,在手臂上发现了蓝色火焰的标志。那是君实的亲卫所独有的,应该是有人要陷害他。皇上只给崔大人十天的时间查清这件案子,这么重要的线索,他自然是找君实回去说清楚。好在你舅舅今天去御史台保了他,所以应该暂时不会有事。但接下来…”苏从修停了停,她只不过是个内宅的女人,年纪又小,这些东西说得太深了,她未必能弄明白。

“接下来,侯爷要想全身而退,就必须投靠太子或者六皇子任何一方。如果想继续保持中立,不为两边所用,除非远离京城,是不是这样?”

苏从修倒没有想到面前的女子是个极聪慧的,轻轻点了点头。

绮罗终于明白了前世为什么林勋要一直做各路转运使,原来历练只是表面的意思,实际上是不想参与皇位的争斗。只是前世六皇子赵霄并没有像今世的风头这么盛,这一切应该是多亏了陆云昭的帮忙。绮罗记得,后来六皇子赵霄似乎卷入一个谋逆的案子里,被废为庶人,反而是一直寂寂无闻的四皇子赵霖立了起来。

她一直不知道林勋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也不知道他的结局。前世离这些事似乎很远,今生却发生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不禁为他深深地担忧。

从竹里馆回到侯府,绮罗放心了一些,但也不敢跟任何人说起林勋马上就要回来的事情。否则她还要解释消息的来源,供出苏从修。绮罗一边做针线,一边想着林勋的事情,宁溪走进来,在她耳边说:“月老板来了,不敢随便进来,在后门侯着,好像有急事。”

“你去把她悄悄带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苏从修不是坏人啊,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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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和好

月三娘跟在宁溪后面进来,拉下风帽,着急地问:“我听说侯爷被带走了,是不是真的?”

绮罗给宁溪递了个眼色,宁溪退到里间的格子门外面守着。绮罗拉着月三娘在罗汉塌上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茶:“是,昨天被侍御史崔护连夜请去了御史台,今天早上我舅舅出面保了他,晚些时候就回来了。”

月三娘松了口气,灌下一整杯茶:“没事就好。一路上我都担心死了。不过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今日去竹里馆交画稿给师父的时候,苏师兄特意在那里等我,就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月三娘点了点头:“他倒是个有心的。不过我今日来,不仅仅是为了侯爷的事情,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花月的。”

自从上次叶季辰成亲的时候,绮罗知道花月跟朱景禹走得很近之后,很少再听到她的事。不管她是报复也好,有别的心思也罢,绮罗都不想管。这个女人从一开始的心机就深不可测。不过能惊动月三娘来找自己,想必不是什么小事,恐怕跟那纸卖身契有关。

“她怎么了?”绮罗淡淡地问道。

月三娘叹了口气:“要说这事我还真没想到。下个月太后娘娘大寿,宫里的舞蹈队跟我们舞乐坊合排了一出舞,花月是领舞的。昨日姑娘们到宫里头去排练,那花月好像是被六皇子给看上了。她要我来问你,怎么才肯把卖身契给她。”

果然是这件事。

赵霄如今在宫里宫外都可谓炙手可热,私下养一两个歌姬舞姬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皇室里头的关系那么复杂,哪个皇子身边不是一群女人围着,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绮罗倒不是为沈莹操心,她只是怕日后沈莹会招来麻烦。

她把顾虑和月三娘说了一下,月三娘应道:“我知道你担心。只是这小蹄子一门心思攀高枝,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六皇子看中她。依我看倒不如卖她个人情,就把卖身契给她算了。她以后在六皇子那里过得好与坏,跟咱们也没有关系了。”

绮罗想了想,起身走到博古架上,从左边抽出一个红色的漆木盒子,取出里头沈莹的卖身契交给月三娘:“你拿去给她吧。最好能换些什么,不要口头的,要她用笔写下来,或许日后有用。以后你也少与她往来,省得给自己添麻烦。”

月三娘把卖身契仔细收好:“我晓得了。听说叶家那边喜添麟儿,不过我这段时日太忙了,抽不开身。如果你去看他们的话,记得帮我随一份礼,多少算点心意。”说着她掏出一个钱袋,放在绮罗的面前。

“三娘,我替叶舅舅他们谢谢你了。”绮罗由衷地说道。平心而论,月三娘跟陈家珍只有几面之缘,却肯在大婚的时候过去帮忙,现在又给孩子随礼,应该都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前世她整日大门不出的,不爱交际,只顾着家里,基本没有什么朋友。没想到重活一次,难得地也有了几个知交。

绮罗让宁溪仍旧送月三娘从后门出去,自己又拿起绣绷在绣。她最近试着描了几个花样,先做几条出来,过年的时候送给府里的女眷。嘉康郡主的已经绣好了,绛紫色的菱形暗纹绢布,上面绣着大朵的红色重瓣海棠。现在在绣的,是给罗氏的亮黄色万寿菊。菊花的花瓣多,绣起来费神,重在形态。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快到晚饭的时候,林勋还没有回来。

嘉康在富荣苑里坐立难安,去陵王那里的人回来禀报,陵王不在府邸中,连世子都不在。她还知道绮罗出门去了竹里馆,不禁对寇妈妈抱怨:“你说那朱氏心还真是大,勋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还有心思出门?”

“夫人毕竟年纪小,心里装不下事。”寇妈妈安慰道。

嘉康板着脸说:“找机会我得给她立立规矩,都这种时候了,也不知道过来一起想想办法。她父亲总归还是个侍郎吧?真是半点用都没有,难怪皇兄都不看重朱家。”

寇妈妈只能陪着笑,这话她一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回应。这时候,丫环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喜道:“郡主,侯爷回来了!是郭大人亲自送回来的!”

嘉康一喜,连忙站起来,扶着寇妈妈就往外走:“快,我们过去看看。”

绮罗先得了消息,透墨都是第一时间通知她这里的。她迅速整理了一下妆容,几乎是小跑到浩澜堂,在门口顺了顺气,才走进去。

林勋正在跟郭孝严说话。郭孝严看见绮罗,很是高兴,招手道:“皎皎,来!快让舅舅瞧瞧。”

绮罗走到郭孝严面前行礼,眼睛却往林勋那里看了一眼。林勋正低头喝茶,没有看她。他的脸色并无半分异样,只是略有些疲惫,下巴上的胡茬子又像杂草一样疯长。她喜欢那些细细密密的胡茬,吻她的时候,痒痒的。

郭孝严上下打量她:“皎皎,在侯府过得还好吗?那日舅舅来喝喜酒,也不方便跟你说话。”

绮罗点了点头,笑道:“侯府上下都对我很好,舅舅放心。这次侯爷的事情,多亏舅舅了。”

郭孝严摆了摆手,看着林勋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侯爷向来光明磊落,怎么会做这种事?倒是侍卫亲军步军司的那些个家伙本来就看我们不顺眼,当初打西夏的时候,他们怯战,军功被我们得了。就想趁着这次,煞煞侯爷的威风呢。”

郭孝严虽只三两句交代了事情,可是绮罗知道,背后远比这些复杂得多,恐怕常人难以想象。林勋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不该再给他添堵。

林勋终于开口道:“天色晚了,殿帅不若就留在府中用晚膳?”

“不了不了,我那小孙女还等着我回去一起吃饭呢。”郭孝严笑着说。他跟孟氏不一样,并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反而因为家里的女孩子少,格外地疼爱珠珠。

林勋让于坤送郭孝严出去,自己也往外走。绮罗看他根本不想搭理自己,正不知如何开口,这个时候刚好嘉康郡主赶到,拉着林勋看个没完,仔细问个不停,好像母子俩许久未曾见面一样。

林勋说道:“母亲,我一夜没睡,先去梳洗休息一下。”

“好,你去吧。”嘉康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见林勋走了,绮罗还呆站在原地,不禁斥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伺候侯爷!”绮罗这才反应过来,朝嘉康行了个礼,追出去了。

林勋走得很快,绮罗在后面几乎是小跑着追,她一边追一边喊:“侯爷,等等妾身!”林勋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走得更快了。绮罗眼看就要追不上了,心中着急,脚崴了下,“哎哟”地痛叫出声。

她低头查看,用手揉着脚踝,一个黑影压了过来。

“有没有伤到?”他一开口,就是生硬的语气。

绮罗抬头看林勋,林勋也正皱眉看着她。她鼻子一酸,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我真的很担心你。昨夜我都没有睡着。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勋没有说话,双手垂放在身侧,低头看着她如墨般的长发,还有优美的颈线。她不过三言两语地示弱,他就心软了。他真是拿这个小东西没办法。

绮罗继续说道:“去看表哥真的不是我计划好的。我到了苏府,才从曹姐姐那里知道他伤得很重,我们临时起意要去的。我真的没有骗你!”

“放手。”林勋故意淡淡地说。还是得让她知道厉害。

绮罗却抱得更紧,身体几乎是跟他贴在一起:“我不放!除非你休了我,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说完,她还踮起脚去吻林勋,却只能够得到他的下巴。胡茬有些硬,刺刺的。

林勋身子一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目光陡然变得幽深。什么陆云昭,什么欺骗,忽然就变得微不足道了。他擒着绮罗的手腕,沉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说着,直接把绮罗扛在了肩上,大步往她的住处走去。

刚走到里间,两个人就火热交缠着直接到了床上,衣服早已散落了一地。林勋把绮罗抱坐起来,径自冲了进去,却故意不动。绮罗趴在他的肩膀上,难受地扭了扭腰,发出小动物一般的呜咽声。

“侯爷…”绮罗媚眼如丝地看着林勋,像枝头饱满欲坠的红豆,只等他来采撷。

林勋强忍着冲动,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问:“想清楚,要叫我什么?”

绮罗抿着嘴唇,渴望没有被填满,难受得直想哭。

她想了几个,林勋都不满意,只是折磨着她。最后她实在受不了,求着林勋告诉她。林勋已经快忍到了极限,扶着她的腰,声音沙哑地说:“皎皎,喊夫君,我想要。”

绮罗连连摇头,这实在太羞人了,她喊不出口。

她不喊,林勋就磨着她。她自己想动,林勋却不让。她实在是太煎熬了,就像被放在案板上等待下油锅的鱼一样,就重复了遍林勋的话。说完她就把头埋进他的脖颈里,脸红得像烧热的炭。

这下可是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再也控制不住了。

林勋要了她两次,一次是在床上,一次在抱她去净室清洗的时候,在木桶里,直接从后面进去的。绮罗原以为他昨夜没睡,脸上那么疲惫,体力定然不支,哪知道龙精虎猛的。林勋要不是顾念着她年纪小,之前还被他伤了,身体恐怕吃不消,仅仅这两次可是喂不饱他的。

事后,绮罗躺在床上,被林勋抱在怀里,因为体力消耗太大而昏昏欲睡。这个时候,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两声。她被他折腾了半天,还没有吃晚饭呢。但都到了这个时辰,灶上的人早就去休息了吧。

林勋失笑,低头碰了碰她的嘴唇:“饿了?”

绮罗老实地点了点头,躺在他胸口说:“不过算了吧。现在再惊动厨娘也不好。我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等我一会儿。”林勋起身,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终于回归了,可我居然用着不顺手了,还需要培养感情。><

第78章 管家

外间守夜的丫环被惊动,林勋说了句什么,声响又渐渐平息了。

绮罗在床上躺着不想动,这会儿腰有点酸,肚子又饿,觉得自己像是一棵被掐蔫儿了的小白菜。她想起刚才在净室里,自己的叫声简直要羞死人,心里又有丝丝的甜。她好像有点适应他了。

过了一会儿,阵阵香味从身后传来。

林勋手里端着盘子,放在罗汉塌那边。绮罗连忙爬起来披上里衣,跑到罗汉塌上的矮几旁,眼巴巴地看着。一碗黑漆漆的乌鸡汤,嗯,没什么食欲。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面还有几块熏肉,撒着葱花,看起来很好吃。

“你亲手做的?”绮罗问道。好像跟行宫里那碗面很像。